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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近代现代)——配菜太咸

时间:2021-06-22 12:43:47  作者:配菜太咸
  「白领、骨干、精英,人称白骨精,我这辈子大概无法成为的妖怪品种之一。」李以诚吃完煎饼果子,开始吃蛋挞。「我从来没穿过西装。」
  「就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很适合我,你这样也很好,绑个马尾很有艺术家的样子。」
  「艺术家几乎都饿死,我只是懒得剪,那时一直在旅行,把自己弄的披头散发,看起来穷一点,比较不会被抢。」李以诚边吃蛋挞边想,我大概是洗发精之类的东西,洗完就冲掉,简称炮灰。
  「旅行?去了哪里?」杨肖文认真看李以诚吃蛋挞的样子。
  「很多地方,一时讲不完。」李以诚拍掉手上的碎屑,一口气把咖啡喝掉,「吃饱了,走吧,带上相机出门晒太阳。」
  两人下楼时,李以诚的手机又开始唱歌,他接起电话边讲边领着杨肖文往车子走去。
  「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邱天真是标准的惟恐天下不乱。
  「嘿嘿嘿……没有啦,别闹了……正准备出门去朱家角……对呀,就是那台梦幻小粉红,习惯就不丢脸了……我最丢脸的事就是认识你……呵,好啦。」
  挂了电话,李以诚看着又陷入沉默的杨肖文,他知道对方心里在纠结什么,但那些纠结都不关他的事,他要和谁那么亲热的讲话,都只是他的事。
  「出发!」李以诚露出开心的笑,开着梦幻小粉红上路。
  「你对上海的路很熟。」杨肖文看着李以诚熟练的在高架桥之间绕来绕去,忍不住佩服。
  「我只熟去过的地方,」李以诚开到了沪青平公路,「大部份的地方只要去过一次,我就记得路。」
  杨肖文忽然再度陷入沉默,车里只剩下苍哑的男声低低吟唱着充满佛教氛围的歌曲。
  「这歌很好听。」车子开到青浦时,杨肖文才开口。
  「嗯,他唱的是藏语,听不惯的话,我可以换流行歌。」李以诚自从在旅行途中听到民族音乐后,就不可自拔的迷上,几乎要取代爵士乐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很喜欢听。」杨肖文笑了笑,「你变成新的人。」
  「也不对,我只是变成我原本的样子。」李以诚轻打着方向盘,自在微笑的回答。
  「嗯,你把房间里的颜色跟那面墙拿出来了。」杨肖文转头看他。
  李以诚笑着没说话,他今天穿了亮蓝色的马球衫,眉角带笑如夏日清泉。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杨肖文才开口,「我有画地图,一直放在抽屉里,想着也许有天能拿给你。」
  「喔那个啊,」李以诚转头笑一下,「我已经不需要了,不过还是谢谢。」他把车滑进停车场,「到了,下车吧。」
  李以诚领着路,半途经过邮局,他停在门口的邮筒旁,从包里抽出一张明信片,快速的写下「2009.6.13,朱家角,大太阳」,考虑片刻,又写上「杨肖文,狗血般的重逢!」,然后丢进邮筒里。
  「要来一张吗?」他拿出另一张明信片对杨肖文挥了挥。
  李以诚的背包里随时有一叠贴好邮票的明信片,用来寄给自己,他在明信片写上时间、地点、天气、人物、事件,然后寄回台北,当他回家后,就让那个时刻停留在蓝色墙上,每一个时刻都是无与伦比的回忆。
  杨肖文接过明信片,靠着邮筒写起来。李以诚看着杨肖文低头写字的样子,这个人写字的样子挺好看的不知道他的字长怎样拎北从来没看过应该是笔划之间很利落不会牵来牵去不过现在也没有看的必要……
  「直接丢进去就行了?」杨肖文指着邮筒发问。
  「对,没寄丢的话两个星期内会收到。」他不需看杨肖文的字了,就像他不需要那张地图。
  对于观光景点区,李以诚的态度是:没有不好看的风景,只有太乏味的观点。所以就算是消防栓或厕所指示牌,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他把这个想法和杨肖文分享,带着他看桥、看水、看船、看街边小店、看人包粽子、看墙上的牛奶配送盒,走累了,两人就坐在水边看房子。
  带人出游这种事,李以诚一向是能免则免,他不喜欢和人结伴旅行,这几年的旅行都是独自上路,除了和同方向的背包客暂时结伴之外,剩的时间都是独自来去,他不在网路上贴游记或分享照片,旅行对他而言就像写日记,拍下的照片都是当时被感动的瞬间,是心里很私密的事,亲近如邱天,也很少听他提起旅行的细节。
  但杨肖文如同他猜测的,是个好旅伴,不论是看电影、吃火锅、出游,杨肖文就是比其他人更对他的频率。这个称不上旅行的小小出游让李以诚觉得庆幸,也许这次他们的友情,可以有比较清朗的开场。
  那天杨肖文拿着相机拍了不少照片,包括一张合照。当时他们站在永安桥上,杨肖文突然揽过李以诚的脖子快速自拍一张,相片里,来不及反应的李以诚面向左方,一脸微笑,而杨肖文紧盯着镜头,眼神中隐隐有种坚决。
  下午的行程,以观光客的角度来说,只有很无聊三个字。李以诚带着杨肖文,在上海探看隐藏在角落里的市井纹路,两百公尺不到的里弄、种满梧桐树的小巷、树荫里的教堂、攀满常春藤的铁铸栏杆,上海的悠悠情韵在李以诚的带领下,缓缓在杨肖文眼前展开,两人的相处平和静谧,默默的走,轻轻的讲,细细的听。他们中午吃本帮菜,晚上吃东北菜,中间夹杂羊肉串和生煎包。
  傍晚时,李以诚带着杨肖文在武康路漫步,他回头看见杨肖文停在一间黄色老房子外抬头细看二楼的窗台,暮色透过梧桐树散在杨肖文身上,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被拨弄。
  怎么是你。他问自己。怎么又是你,在台北遇你不够,还要到上海来逢你。他不明白,他从来都不明白。
  那天的最后一站是乍浦路桥,整个上海李以诚最喜欢的地点,这是他的秘密基地。桥下流过的是苏州河,昏黄路灯照的河面波纹细碎,他们倚在桥上,看着河水在夜色中微微的流淌成一道弧线,在远方汇入黄浦江,江上的白渡铁桥人声鼎沸,非常遥远、非常美。
  他想起杨肖文带他去天桥的那个夜晚,原来能有人分享心中的秘密基地,是那么温暖的感觉。
  李以诚载着杨肖文回饭店,两人一路闲聊,当车子停在饭店门外时,沉默降临,两人默默坐在车里,没人说话,没人下车,夜色在车里慢慢凝结成难以言说的气氛。
  最终还是杨肖文开口:「再给我一个晚上好吗?」
  李以诚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崂山路的车流发呆,最后他发动车子,驶进停车场,和杨肖文一起走进饭店。
  那个晚上,他们静静并躺在床上,杨肖文央求李以诚讲旅行的事,于是李以诚慢慢的把藏在心里、如同日记般私密的事,一件一件讲给杨肖文听,杨肖文只是静静听着,侧躺在李以诚身边,在他的故事里陪着他重回那些大山大水和羊肉串。
  「兰州南站旁边有条巷子,里面有个小羊肉串摊,那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饿到发慌,所以觉得特别好吃。」
  「拉萨东措青旅旁边的羊肉串,老板是从喀什来的,用的是铁签子,不小心会被烫到。」
  「西宁水井巷也有家羊肉串不错,不过在很里面,配隔壁摊的牦牛酸奶跟凉皮一起吃,真叫人间美味。」
  「你除了羊肉串,有吃别的东西吗?」杨肖文终于忍不住开口。
  「呵呵,有啊,在成都吃到很好吃的火锅,只是后来地震,一团乱。」
  「我那时发现你在灾区,吓的把杯子打翻,一堆报表全毁了,」杨肖文再度开口,声调平稳,「后来想到你能上网发文,应该没事,但还是忍不住。」
  「我知道。」
  「我不敢再联络你,怕你不想理我,所以我偷偷的看,你有上站就好,你只要没事就好。」杨肖文说着,伸手抚过了李以诚垂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我知道。」李以诚静静看着他的头发在杨肖文的手指间绕卷。
  「旅行让你变成你,真替你高兴。」杨肖文的语气里有些微的感叹。
  「去年我不只遇到地震,还看到下雪,」隔了一阵子,李以诚才说:「真的下雪,从天空落下来的雪。」下雪时我还在心里跟你打招呼。
  「真的?我也是,去年在北京看到,」杨肖文话里有些微兴奋,「好漂亮,我那时就想到我们以前去看那部3D电影,假的果然跟真的不能比。」
  「你去年在北京?什么时候?」李以诚有些惊讶。
  「十二月初,几号忘了,」杨肖文想了一下,「啊,我北京同事说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李以诚眼睛一酸,怎么会这样,「我那时也在北京,我们看的是同一场雪。」他跟这人看了同一场假的下雪,三年半后,又看了同一场真的下雪。
  杨肖文瞬间坐起身来,安静的看着李以诚,好几分钟后才说:「看来北京比上海大,」说完又侧躺下来,「在上海遇到也很好,只要能遇到,在哪都好。」
  李以诚用微笑牵动着嘴角,没说什么。
  杨肖文看着李以诚,开始用低缓的语气说起下雪那天的事,「那时同事带我去吃卤煮,说这是北京最有名的小吃,我吃不习惯,也不是不好吃,就是觉得怪,但又不能不给北京同事面子,就咬牙吃了……」杨肖文做个咬牙的表情,逗得李以诚笑出声来。
  「结果吃到一半,发现有东西从天空掉下来,我还在想这是什么,就听到北京同事轻描淡写的说『哎呀下雪了』,我高兴得把剩的半碗丢到地上,还被沈阳来的同事笑,说我是没见过雪的南方土包子。」
  「你要把他呛回去,跟他说我们有的是地震跟台风,不希罕雪。」
  「好,下次拿地震跟台风呛他,八月底还会到北京一趟,到时再逼他带我去吃羊肉串,那条小吃街很多东西都不错吃,叫什么井的……」
  李以诚忽然坐起身,声音拔高,「王府井?你那时在王府井?」
  「好像是,就很大一条步行街,旁边有条小路进去是小吃街,怎么了?」杨肖文惊慌的从床上坐起来。
  李以诚没有说话,神情破碎,眼神穿透过杨肖文,沉默凝成巨大的惆怅,心却被敲打得震颤。
  杨肖文静静看着李以诚,忽然明白了,「你也在那条街上,对吧?」对吧那两字,声调尽是绝望。
  「呵呵。」杨肖文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倾身向前,抱住李以诚。
  没有缘的人,住隔壁巷子也不会遇见,何况是广宽拥挤的王府井,可是他们在淮海中路遇到了。李以诚在心里反复的问,他们在周五晚上七点,人山人海的淮海中路上遇到了,那个对的时间来了吗?可是现在的杨肖文还是那个对的人吗?
  他任杨肖文抱着,不挣不动,时间和夜色静静在四周流过,后来,杨肖文终于开了口:「小诚,给我一个机会吧。」
  李以诚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的脑内剧场已经罢演。
  杨肖文继续说:「我知道你身边有人了,但是我可以等,多久我都等。」
  良久良久之后,李以诚终于开口回答,「那你就等吧。」
  「好。」
  「睡吧,你明天还要赶飞机。」李以诚挣开杨肖文,背转过身,准备睡觉。
  在李以诚几乎睡着时,放在床边柜的手机开始唱歌,上面闪着的依然是「亲爱的」。他伸手拿过手机,杨肖文却伸手环住李以诚的腰。
  「在哪呀?」邱天一副捉奸的语气。
  「在饭店陪……朋友聊天。」
  一串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可以感到电话那头的人在发怒。杨肖文收了手臂的力道,将李以诚环的更紧。
  「就只是聊天……嗯?怎么了?……我妈怎么说?……没事就好,我明天打回去,看怎样你再去处理……嗯。」
  李以诚挂了电话,在几乎睡着时,才听到杨肖文问:「你妈怎么了?」
  「没事,开车小擦撞。」
  「你家人都认识他?」
  「嗯,我妈收他当干儿子,我不在台湾,就什么都跟他告状。」李以诚在半睡半醒间回答。邱天嘴甜又可爱,从高中就出入李家,十多年来早就被李家父母当自家儿子,干妈干儿子也只是形式上补强而已。
  不过杨肖文明显把事情想到另一个方向。
  第二天,李以诚在十点多醒过来,睁眼就看见杨肖文躺在一旁看着他,他丢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没事,就是把握时间多看几眼,不然要到六月底才看得到。」杨肖文的语气是他很久以前听惯的那种温柔。
  「六月底?」他还没完全醒。
  「你上海的工作不是六月底结束?」杨肖文伸手拨弄他的头发。
  「对,但我没有要回台湾,我要去旅行。」
  「嗯,那好好玩,路上要小心,有决定要去哪里吗?我等你回来跟我讲故事。」说完把头往他脖子上蹭了蹭。
  「你不问我去多久?」李以诚有些许错愕。
  「我想你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吧?」杨肖文把头埋在李以诚的颈侧,声音闷闷的传来,「我知道旅行是你自己的事,你心中自有主意,我只要等着你回来就好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疑惑才升起,李以诚马上就有答案。杨肖文就是会知道,不为什么,就只是知道。
  「我等你回来,你慢慢玩,你回来时我去接你,煮饭给你吃,听你说故事。」杨肖文把头抬起来,温柔的看着李以诚。
  你当年用这种温柔拖我下水然后丢我一个人等死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吗?李以诚的脑内剧场终于华丽大复活。靠北这句也太少女太八点档太自怜了,而且我从没怪过他不是吗?我不是明白当时他这么做的原因吗?我不是把一切都归在自己身上吗?为什么我还会想讲这种都是你的错的八点档对白?这句话一定会刺伤他,他会悔恨的求我原谅搞不好又抱着我哭然后弄的跟真情告白似的……可是娘的我好想讲这句话,因为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再多的冷静和豁达都抵不过不甘心三个字,而且那个人就在面前用着同样的手段。
  「你当年用这种温柔拖我下水,然后丢我一个人等死,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吗?」
  「对,」杨肖文依然温柔的看着李以诚,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却透着决绝:「只要能再把你拖下水,再多的温柔我都能给,再多的事我都会做,而且我会一直对你好,不会再丢下你,过去是我错,是我该死,但以后不会了。」
  李以诚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肖文,说好的八点档呢?
  杨肖文伸手穿过李以诚的头发,轻轻摸着他的颈侧,用着同样温柔的语调继续说:「我原本只想再见你一面,见了面又觉得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可是越和你相处,越放不下,我没办法在旁边假装是朋友看你叫别人亲爱的,昨晚听到他对你那么凶,我恨不得砸了电话把那个人拖出来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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