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礼皱眉:“我这样干,我爹知道了会弄死我。”
“我还没说完,你当然不能自己断了自己家的财路,顾晓寒耽误了,你别耽误啊,你这时候去码头,把货拿下来,你爹不得对你刮目相看?”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而顾晓寒差点让顾家遭受亏损,你爹以后还能重用他吗?”
顾崇礼一听,果然有几分道理,立马眼里放光,忙道:“你这计划不错,你再说说,我怎么才能让那小子在半路上出点事?”
“这好办,你听我讲……”
顾崇礼在楼下偷偷谋划的时候,封野正在二楼的客房里,同顾晓寒单独约会。
柏煦兴十分上道,亲自送来了一瓶国外的红酒,还道:“你们放心喝,这房子本身就是我家的,住到明年都没关系。”
封野笑骂了他一声,关上了门,转身就对上了顾晓寒的眸子,男人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离得太近,灯泡不太明亮,隐隐约约的,像是在顾晓寒身后打上了一片金黄色的光晕,柔和而温暖,让封野想到一切毛绒绒的生物。
他抬头去揉了一把顾晓寒的头顶,拾住一小束长发放在鼻尖嗅闻,是最近燕都城内卖的很好的玫瑰香波的味道。
封野只知道姑娘喜欢用这个,没想到他男朋友用起这个来也魅力十足,很有风流的意思。
顾晓寒微微弯起唇角,那双桃花般上挑的眼眸在深邃中透着光,粼粼地缀在里面,像一滴露珠,封野虽然知道那是灯反射的光点,但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就一小下。
他搂住顾晓寒的后脑勺,强势地把人拉下来亲了一口。
“你别诱惑我,我告诉你。”封野从他怀抱中钻出来,把酒放到桌上,“我可是禁不住诱惑的,特别是你这种美人。”
顾晓寒被封野逗笑了,上前把人又揉进怀里,从背后看他倒酒。
深红色的酒液倒进玻璃杯时,发出好听的泠泠声,在暧昧的气氛里注入了一点儿醉意。
封野转身把杯子递给顾晓寒,嘀咕道:“我也就只有跟你在一起能喝点酒。”
顾晓寒低笑一声,吻了醉人的酒再去吻醉酒的人,在大雪纷飞的圣诞夜中,抱着他最可爱的恋人,细细地品尝。颠来倒去,龙吟凤咴,连素白温润的玉石都被酒液浸透,染上层层淡粉,再绽开一株株比春盛的桃树还浓烈的飘花。
阳历一月五日,外洋的船商陆续入港,圣诞节之后,春节之前,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节。每家商户都忙着储存年货,燕都城的几大家商贾更是如此,早早就同洋人签了协议,在这一日取货。
顾晓寒今日很早便出了门,这时天光刚刚浮起,路上的积雪还未扫尽,除了匆匆赶工的行人,就只有初醒的麻雀,聚集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挤成一团取着暖。
前面是一家早餐店,顾晓寒没在顾家吃早餐,他若是要去码头,一贯是借口早出来不及吃饭,毕竟顾家餐桌上的饭实在让人是不下咽。于是顾晓寒在早餐店旁停下准备买点东西边走边吃,外商的货很早就会到,而若是他迟到了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早餐店前人头蜂拥,顾晓寒刚刚掏出钱包,唰地一道黑影闪过,顾晓寒望着跑远的那个小偷,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这就是顾崇礼拦住自己的计划???
顾晓寒沉吟了一下,决定做戏做全套,虽然自己今天穿着西装不好跑步,但他不得不去追,因为里面装着顾家的章,要用来盖交易合同的,若是不去追,那就太假了。
顾崇礼很早就在码头等着了,他搓着手,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阻拦顾晓寒的计划他想了很多个,但是其中打人伤人的他都心虚地毙掉了,害怕暴露了自己又被父亲打一顿,得不偿失,相比之下,他选择了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让小偷把顾晓寒带的章偷了,这样既可以拦住他,也可以把章搞到手,自己抢先去签了那个合同。
若是事后父亲问起话来,他就死活不承认,说顾晓寒把章落在了家里,他好心送去码头,见顾晓寒不在,就只能越俎代庖把货先拿了。
顾崇礼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十分可行。
不过一会儿,他雇的那个小偷就到了,塞给他一个东西,拿了钱就走。
顾崇礼在钱包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顾家的章,紧张的心瞬间落了下来,他有些洋洋自得,顾晓寒也不过如此嘛。
同外商的交易十分顺利,顾崇晟急忙盖了章,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收起合同,叫码头上的佣工把货物一箱箱搬下来,自己则去了码头不远处的咖啡馆坐着休息。
刚进咖啡馆,顾崇礼就见到了熟人,封野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杯拿铁咖啡和一块蛋糕,正在看报纸。
顾崇礼走了过去,有些生气,因为他想起上次被父亲打就是封野出的馊主意,正准备兴师问罪,就见到封野抬起头,笑着请他坐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崇礼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好久不见啊,崇礼。”封野收起报纸率先开了口,“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码头?”
顾崇礼没好气:“我来办事,你为什么这么早来?”
“来守株待兔。”封野笑着抿了一口咖啡,里面放了很多块方糖,喝起来不苦,但味道有些腻人。
“守株待兔?”顾崇礼的表情先是疑惑了一瞬,紧接着不屑道,“那你可是来得不巧,今天顾晓寒不会来码头。”
封野微微偏头道:“哦?可我不是来找他的。”
顾崇礼没听明白,皱了皱眉:“那你是来找谁?”
封野笑而不语,低下头,用那把明晃晃的叉子开始吃蛋糕,慢条斯理的动作让顾崇礼有些烦躁,他总觉得今天太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般。
他转头望向窗外,咖啡馆中有西式壁炉,外面的天气又飘着小雪,窗户被水汽打湿,模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顾崇礼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悸,抬手就想去抹开那层水雾。
“崇礼兄,”就在顾崇礼伸手的时候,封野叫住了他,顾崇礼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封野,“我听说一句很有意思的诗,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诗?”
封野舔干净叉子上最后一块奶油,笑道:“虎咬龙头烂,龙缠虎下泉,二人没怨恨,偏听旁人言。”①
“粗鄙不堪。”顾崇礼听完皱了皱眉,问道:“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啊——”封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从前有一棵槐树、一只老虎、一条龙,他们三个一直住在一起,槐树害怕龙和虎要联合起来害他,就准备先下手为强,去挑拨离间,在槐树的挑拨之下,龙虎相斗,双双死亡……”
顾崇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详的预感在瞬间爆发,他猛然站起身来,瞪着封野说不出话。
封野淡淡地看着顾崇礼,嘴角的笑容忽地消失。
“来了。”
封野话音刚落,咖啡馆中就涌进来了许多人,顾崇礼僵硬地转头去看,那些人都穿着警察署的制服,一排黑压压的枪口在瞬间对准了他。
封野坐在桌前把剩下的咖啡全部喝进胃里,微烫的液体沿着他的食道下滑,在舌根处留下淡淡的苦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警官把顾崇礼拷上了手铐。
001忽然道:“那个故事,宿主您没有讲完。”
封野垂下眼眸,不去看远处大呼小叫的顾崇礼,他无声轻笑:“哎呀,故事到这里结束了挺好的,至于后面的结尾,就让我做这个恶人。”
001没有回话,封野在心中觉得,系统现在好像真的越来越人情化了,学习能力挺强的嘛。
第34章 京剧名角与废物少爷(15)
封野一回到房间就扑上去抱住了顾晓寒,枕着他的大腿,顾晓寒在芙园一直都穿着原先那样的长袍,像个谦谦有礼的教书先生,被封野一揽,才显出长袍下肌肉蓬勃的一节窄腰。
顾晓寒原在看书,顺势把书放在一旁,揉着封野被风吹乱的额发:“怎么?累了吗?”
“累死了。”封野咕哝着抱怨,把顾晓寒抱得更紧,紧紧地贴在他的腹肌上,去闻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封野抓住顾晓寒的手放在鼻尖蹭了蹭:“宝贝,你好香哦。”
顾晓寒被逗笑了,轻轻捏封野的脸,摸了一手凉凉的软玉。
“怎么这么冷。”顾晓寒说着,把一旁的毛毯盖在封野身上,“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封野嘿嘿地笑了两声,握着顾晓寒的手指,慢慢地扣住,就跟幼稚鬼一样玩了好半天,才磨磨唧唧道:“顾崇礼被抓走了,消息封锁的很快,几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封野顿了顿:“但我估计,也瞒不了多久,顶多一个下午,顾继德那边就会得到消息,然后……顾崇晟应该也会来找我麻烦。”
“别怕。”顾晓寒低头望着封野的眼睛,沉稳的声音让封野很安心,“他不会来找你,他没有这个机会。”
封野嫣然一笑,抬起手去揉顾晓寒的脸,感叹道:“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呀!”
顾晓寒被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封野搂住在唇上偷香,封野眯着眼,里面露出狡黠的光彩:“欸,你拉我起来,我帮你裹纱布。”
……
顾晓寒是瘸着一只腿进的顾家,他一只胳膊撑着支架,一边被佣人扶着,左腿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动也不能动,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跟着他一起进顾家的,还有一个重磅糟糕的消息——顾崇礼贩毒被抓了。
顾继德在家中发了一大通火,看见顾晓寒回来本想兴师问罪,为什么他早上没去码头,转身却看见顾晓寒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腿,一下子哑了。
顾继德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皱着眉问:“你腿怎么了?”
顾晓寒眼神一转,看见桌上放着的钱包,正是他早上丢的那一只,就知道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
他垂下眸,似乎有些委屈:“早间去码头的时候钱包被人偷了,里边放着印章,我去追时不慎滑倒,摔折了腿。”
顾继德猛地皱眉,钱包、印章、码头,三者一联系起来,就猜想了个大概,毕竟是混迹于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见多了花花肠子,闻味道就知道谁身上腥。
这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余地?!
顾继德顿时喉头一热,硬是咬牙把血咽了下去,他活了几十年,就剩下这几个孩子,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兄弟阋墙的局面,竟生了这等恶毒的害人之心!
若是其他罪名还有转圜余地,要知道贩毒可是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罪!把顾家卖了也保不住个全须全尾的顾崇礼回来!
“顾崇晟呢!”顾继德开口吼道,声音浸着血,沙哑得就像一台漏风的唢呐,“把那畜生给我叫回家!快去!”
顾晓寒站在大厅之中,垂着头没有说话,顾继德又看了一眼顾晓寒受伤的那只腿,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瘫躺在椅子上,似乎这几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顾晓寒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顾继德。
因果轮回,报应分明。
顾崇晟这辈子没想到会栽在自己弟弟手中。
他刚被人从学校唤到家中,以为顾晓寒已经出事了,原本心情舒畅,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似乎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直到他看见站在厅中的顾晓寒,他的腿不知怎么了,被裹上一层厚厚的纱布。顾崇晟在见到对方的刹那间面色忽然一白,他的身体不禁有些发抖,为什么顾晓寒还安然无恙地在家中?若顾晓寒没有去码头,那么被抓住的人是谁?
顾崇晟又惧又怕,眼神不禁望向了坐在主位的顾继德,父亲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了他进门也不说话。
“父亲……”顾崇晟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颤抖,像是在不打自招。
顾继德缓缓掀起眼皮,眼角的皱纹像水波一样骤然拉扯起来,微微耷拉着,看起来很吃力。
“拿家法。”
顾继德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但却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了顾崇晟的耳边。
“崇晟,跪下。”
家法?只有顾崇礼小时候顽皮的时候,父亲气急了用家法吓过他,但只是口头上说说,从未真正动过手。
顾崇晟是见识过家法的,曾经家中有佣仆在某个姨太太的食物中下药,被当场抓住,绑起来用沾了盐水的马鞭打成半死,扔了出去。
顾崇晟一辈子都料不到,父亲竟然要对他用家法!
他膝盖一软,嘭地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浸出,密密匝匝,落在地砖上,不过一会儿,就成了一小滩水。
顾崇晟开口求饶:“父亲,我……”他忽然哑住,不知该如何解释,说要害顾晓寒,但一时不慎害了顾崇礼吗?
他咬住牙,负隅顽抗,这没有捶死的证据,只要他坚决不认,还能有一线希望。
顾崇晟眼神悲怆:“父亲,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您要对我用家法?”
顾继德没有表情,他只是默默地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目光中全是痛心,他曾经是把很大期望寄托在了顾崇晟身上,可顾崇晟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到了如今,竟然做出这等自相残杀的勾当!
只是因为自己接了顾晓寒回家吗?——顾继德偏头去看立在一旁良久的顾晓寒,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拗着头谁都不看,似乎被伤透了心,微微地颤着,脊背却挺得笔直,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顾继德忽然笑了起来,喉咙中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年过半百,他竟然连寻回自己的亲子都要看别人脸色,还竟然把亲生骨肉置于众矢之的位置,差点就被两个善妒的兄弟害死……
为了利益,连兄弟都可以陷害,那么下一个呢,难不成是他这个父亲!
“混账!”
顾继德勃然大怒,拿起马鞭就向顾崇晟挥去。
在这时,楼上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大太太被关在了房间中,隐隐听到事情的不对劲,疯了一般砸门,她的崇晟,她的崇晟一定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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