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游季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回想起昨晚栖迟一把抱起江藐就往屋里走的样子,和他看向自己时阴冷的眼神,游季的心就不禁又跟着颤了下。
要知道,便是那无间地狱里的恶鬼都不会让他产生如此感觉。
栖迟将锅盖重新盖好,回头看到江藐时有略微的晃神。紧接着,便淡淡冲江藐笑了下:“好些了么?”
“好多了。其实就是伤了点儿元气,睡一觉就好。”江藐也对栖迟笑笑道,“昨晚谢了,小花哥。”
“别客气。”栖迟边说边舀了一碗粥盛在碗里,“碗我都刷了的,来吃点东西吧。”
江藐点点头,拍了游季的肩膀一下:“走,一块儿吃点去。”
江藐从栖迟手里接过粥,随便找了截台阶大喇喇一坐,将碗凑到嘴边吸溜着。热粥下肚,江藐不禁发出了声满足的叹息。
栖迟在江藐身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对方吃饭。在江藐对上自己的目光时,冲他勾勾唇角,问道:“味道还好么?”
“好,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江藐被栖迟看的不知为何就又想起了昨晚他将自己揽在怀里喝水的样子。赶忙咳了声把目光调向别处,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矫情做作的很。
搞毛啊,不就是搂着喝个水么!过去自己在下边儿跟那帮兵油子们瞎闹腾得时候,还动不动就嘴对嘴地互相喂呢。
不远处的游季一脸不耐,嫌弃地端着粥碗,心说不就是一碗破杂粮稀饭么,味道还能咋样?他边想边凑到碗边喝了一口。
嗯?……嗯……好像是还行?
游季冷哼了声,又跑去锅前盛了一碗。
三人吃完了早饭,就顺着小路朝着神祠方向走去。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叮呤咣啷的响声。
太阳底下,全村的人像是都回来了。他们或是两人扛着一棵树地往神祠外头搬,或是爬到房顶上修缮着漏风漏雨的屋顶。
女人们则是直接在神祠外搭起了棚,生火做饭。小孩子被组织着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拔杂草,第一晚遇到的老太太则是跟其他几个年长的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往后神祠轮值人员的名单。
所有人的脸上都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见到栖迟,一股紧张的气氛再次在梧桐村村民之间荡涤开来。毕竟昨晚,这个人差点就将整个村子的村民赶尽杀绝了。
锄头、斧子、鱼叉被老爷们儿们紧紧攥在手里,齐齐抵向栖迟。
栖迟见状,微微皱了下眉,其中一个庄稼汉手中的镰刀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藐伸手将栖迟挡在自己身后,低声道:“小花哥,你先往后站站。”
他说着,脸上便瞬间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冲着村民摆摆手道:“老乡们,老乡们,昨晚都是误会!我们是来帮大家伙儿干活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仍带着防备。只听他们当中突然传出一个大嗓门儿。
“没错,昨天我们家被僵尸袭击,就是这位挡在了我们前面,救了我的老婆和孩子!”
说话的,正是昨晚险些就要沦为僵尸的一家三口中的男人。
他推开人群站了出来道:“昨天你们好多人都被僵尸咬了,他们不这么做也没办法不是?好在遵善天师显灵,现在大家都没事了!”
随着男人的话,一家三口中的农妇也抱着自己的孩子率先走到了江藐面前,冲他感激地笑了下:“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用不用。”江藐伸手摸了摸农妇怀里婴儿的小手,“误会说开了就好,有什么需要我们哥仨帮忙的尽管说!”
一旁老人堆里的老太太见状,也朝着江藐颤巍巍地走来,拉着他的手对众人道:“这都是些好孩子,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拿一副鬼样子对人家。”
“这老太太和着不疯啊?”游季小声嘀咕了句。
村民闻言,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农具。
其中一个瘦猴儿似的年轻人喊了句:“你们不是要帮忙么?殿里的神像还没上色,你们去帮忙弄一下呗。”
江藐一听,心说刚好。便回头跟栖迟、游季使了个眼色,嘴上笑道:“好说好说,我们这就去。”
他说着,三人便拎了颜料桶走进了神祠。
……
白日里的神祠不像昨夜那般阴森,却仍是有些昏暗。江藐拎着颜料桶走到遵善天师像前,抬起下巴打量着天师泥塑。
“什么帮忙,那伙村民不就是害怕看到这僵尸似的神仙,担心泥塑又突然活过来咬他们么。”游季冷哼着,将颜料桶往地上随手一扔。
“你有没有想过,遵善道人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江藐道,“梧桐村已经多年都没发生过僵尸袭人的事了,为何突然又出现了僵尸?并且,带那些因为恐惧离开村子的人回到这里的,还是遵善道人这四位手下。”
游季闻言,涮刷子的手不由得一顿,顺着江藐的眼神看向正中央的遵善道人像。
游季:“你难道是觉得……”
栖迟接着江藐的话,慢条斯理道:“昨晚我好像记得,有人明明救了那些村民,却迟迟不敢现身……唔,神仙救人不许露脸,三界确乎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吧?”他说完淡笑了下,“把所有村民聚集在一起,倒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江藐叼着从庄稼汉那里讨来的旱烟,微眯着眼冲遵善道人像扬扬下巴,坏笑了下:“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呀?”
当然,神祠里自是没有人会理会江藐的。江藐也知道,现在决不能冒然破坏天师像。如今梧桐村村民对这位遵善天师显灵,救了他们的事深信不疑,若是今天毁了这里哪怕一块砖一片瓦,村民也断不会放过他们的。
况且,他们还不能跟村民动手。
“现在怎么办。”游季问。
“既然受伤的阴兵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先四下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失踪人的线索吧。现在是白天,外头又全是村民。某位大神仙既是想在众人面前当好人,就断不会在天师祠内伤害村民。”江藐道。
“江藐,你过来。”
遵善天师像的背后传来了栖迟低沉的嗓音。江藐赶忙绕了过去,只见栖迟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乌黑的长发。
“这是……”
“错不了,是阿皎的。”栖迟顿了顿道,“不出意外的话,阿皎应该是同那些失踪的阴兵在一起。”
“还是感觉不到阿皎的气息么?”江藐皱眉问。
栖迟摇摇头。
江藐顺着天师像的后背看去,突然发现他的背上有一块很不显眼的凸起。他跃到神台上,用手触摸着那块凸起,突然目光一沉将手抠向凸起边缘,向一侧使劲拧动了下。
只听一声微弱的破碎声,凸起上方附着的泥料竟簌簌落去。那里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竟是一面八角铜镜。
一道光从镜中射出,打在了神祠西边的墙上。
“再找找看。”江藐沉声对栖迟与游季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铜镜。”
“有。”栖迟的目光调向殿前的笑脸泥塑,快步走上前去。微微使力,将手插|进了笑脸泥塑的后脑勺。
游季也跑向哭脸泥塑,按照同样的方式在它的左臂位置找到了一块凸起。
而分别位于怒气泥塑和喜气泥塑的右臂和口腔中间,同样有着这样一面镜子。
几道光线汇聚在一起,竟勾连成了一处坐标。
游季登时大喜道:“这、指的是后山吧!”
江藐跳下神台就要朝屋外走,被栖迟伸手揽住。
“当心有诈。”栖迟沉声道。
此时,游季的电话突然传来了一段诡异的铃声。
是《山村老尸》里美姨唱的那段戏。
这他妈什么猎奇审美啊?
没等江藐出言吐槽,游季已先一步接通了电话。
跟着电话里的内容,只见游季的脸越来越黑。
“成,我知道了。调派人手,这次的对手怕是不好对付。哦对了,记得叫哥儿几个都带上墨斗、桃木、糯米……我操!什么叫阳间的东西地府没有!不会找人去借啊!……他娘的,一天到晚,要啥啥没有!配的破枪连个僵尸都打不死!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游季将这些天积攒的怒火一口气撒完,直接“啪”地摔了电话。
他回头对江藐冷声道,“受伤的同事醒了,他说他是从梧桐村的后山石洞里逃出来的。中途又遇到僵尸袭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有命被扔到了这里。”
游季停顿了下,目光看向栖迟:“还有,你们楼里的那位也在后山呢。”
……
第37章 僵尸
除了午夜12:00与凌晨4:00,一日中阴气最盛的时间莫过于黄昏。因而在日本,黄昏时刻又被称之为逢魔时刻。
几乎在太阳落山的下一秒,梧桐村的后山便再次胧起了雾。江藐三人踩着碎石,按照八角铜镜指示的方位一路向着北面的山坡走去。
站在半山腰往下看,整座北山都遍布错落着层层叠叠的墓碑。浓雾中,每个墓碑的前面依稀都还站着个灰色的影子。它们一动不动地守在碑前,没有实体更看不清五官……
墓碑间,七八个透明的小孩子正一个搭一个地叠成小火车,在碑林与灰影中来回穿梭。笑闹声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像是发现了江藐等人的到来,那些灰色的影子发出了窸窸窣窣地交谈声。江藐淡淡瞥了它们一眼,交谈声便蓦地停了。待三人路过后,又再次响起。
“都他妈瞎么!”游季忍不住喝了句,“阴兵过路,我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出头?”
那些灰影子闻言,身形顿时就恍惚了一下。
江藐揽住游季,低声道:“别介啊游sir,原就是咱们借道的,别吓着别个。”
说完,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影子,问:“劳驾打听个事儿,几天前你们见没见过一个穿红衣的男人从这儿经过?”
他刻意没问有关遵善道人和失踪阴兵的事,防止那些山间魂魄心有顾忌,不敢说实话。
影子们交头接耳了一番,皆是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白。”江藐笑了下道,“只是指个方向,我保证你们没事儿。等找到我的那位朋友后,一准元宝蜡烛小钞票的给你们捎过去。”
影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最终,它们抬起僵硬的胳膊,一齐指向了快到山顶位置的那片枯树林。
“谢了。”江藐点点头,回头对游季与栖迟道,“我们走。”
游季皱眉:“现在的孤魂野鬼胆子也忒大了,阴兵的钱也敢讹?”
江藐拍拍游季的肩,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怕啥,报销的。”
待三人走入枯树林时,天已彻底黑了。一群乌鸦正为争食一块腐肉打成一团,在林间落下几片黑色的羽毛。江藐踩着枯草,打量着枯树林。发现每隔一段距离,林间就会出现一尊破旧腐败的泥塑。它们在黑夜里咧着嘴诡异的笑着,眼神中带着嘲讽,看着就令人不爽。
他身后的游季正闷头向前走,突然只觉得脸前被一团黑不拉几的东西遮住了。软哒哒,毛茸茸,游季反应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团头发!
“我操!”游季暗骂一声,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一张腐烂的女人的脸此时正与他面对面地咧嘴笑着。
女鬼倒挂在树上,荡秋千似地晃动着,突然一个俯冲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游季的脖子就要咬。
游季闪身避过,从怀里摸出一根墨斗线借着女鬼又朝他荡来的机会将线往它脖子上一套,猛地向下一拽,把女鬼直接从树上拉了下来。
“小样儿,跟谁俩呢!”游季快速用墨斗线把女鬼缠住绑在了树桩上,正要往它嘴里塞糯米,就被栖迟制止了。
栖迟抬手摸向了女鬼的头顶,随即目光一沉,拉住她头顶的什么东西使劲向上一抽。一根木刺从女鬼的头皮下被拔了出来,上面还隐约可见刻着串古怪的符文。
“别浪费东西,这不是僵尸。”栖迟说着,将绑女鬼的墨斗线松开,一圈圈重新缠好后交给了游季,“只是俱木傀罢了。”
女鬼没了木刺,身体逐渐与身后的树桩融为一体。不一会儿,树桩上便多出了一张类似人面的木疙瘩。
游季瞥了那木疙瘩一眼,觉得有够恶心,嫌弃道:“这木傀怕也是出自某位天师之手吧。”
栖迟半天没答话,突然一把推开游季快步走到江藐身边。
“有感应了。”他低声道。
江藐目光一顿:“阿皎?”
栖迟点了下头,看向枯林尽头的石壁:“就在后头。”
石壁外也被刻下了符文。栖迟来到石壁边,伸手触向墙体,在其已有的符文之上,迅速又覆盖上了一层新的咒印。
红光一现,原先的符文瞬间便暗淡下去。栖迟竖起食指,从左至右地轻轻一划,低声短促道:“启。”
石壁发出声沉闷的响动,竟真的缓缓打开了。
“阿皎!”
江藐呼吸一窒。随着他的视线,只见石窟的正中央,阿皎正被悬空束缚在那里。
他面色苍白,头向下微微垂着,一头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前。那身鲜艳的红衣已经烂的差不多了,隐隐露出他白皙的肩膀与胸口。
此时,他的身下还放置着一只青石水缸,正源源不断地接着从阿皎身上流下的红色液体。江藐仔细一看,阿皎的四肢与胸口都被人分别划了若干条血口。皮肉向外翻着,明显就是没等其愈合就又重新补了刀。
“妈了个巴子的。”江藐咬牙怒骂一句,腕间的银鞭瞬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今天管你是遵真遵美还是遵善,敢不跟他打声招呼就动他楼里的人,要是不给对方点儿颜色看,他江藐就直接跟那人姓,改叫遵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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