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石窟里最后一个泥俑也被破坏了。
余下的泥俑纷纷颤动起来,伴随着接连而来的破碎声,顷刻间全都化为了粉末。
江藐手腕上的银鞭再次释放出荧荧光束,他知道阵局已破,所有人的灵力都恢复了。
游季当即发动趋光决,石穴里瞬间便亮如白昼。显然,方才的阵法已消耗了遵善不少力气,他脸上的汗水像瀑布似的一个劲往下淌,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遵善道人不断摇头向后退着,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他说过这个阵法不会有人破的了的!”
他的神情由吃惊渐渐化为狰狞:“骗子!你这个骗子——!!!”
“江sir!趁他还没彻底尸变!动手啊!”阿皎在旁急切地喊道。
江藐目光一凛,扬起手中的银鞭狠狠朝遵善道人抽了上去。银鞭一接触到遵善的身体,瞬间就像条白蛇一般紧紧将他禁锢住了。
栖迟伸手凭空迅速画出一道符,推向拼命挣扎着的遵善。暗红色的光顷刻覆盖在了江藐的银鞭上,顿时便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骗子——!!!你这个骗子——!!!”遵善道人在烈火中不断咆哮着,“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你们都该死!不相信我的人都该死——!!!”
游季朝遵善道人啐了口唾沫,骂道:“都他妈要死到临头了,你还横个屁啊!”
栖迟上前一把拎起遵善,将他提了起来哑声质问道:“说,这阵法是谁教你的?”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就要变成僵尸了,我就要变成僵尸了哈哈哈哈哈哈!”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待会儿阴兵弟兄们就到了,老子在无间地狱等着你。”游季恨声道。
“说。”栖迟猛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一时间围绕着遵善道人的火势变得更加凶猛。
江藐默默走到遵善面前,冷冷地看向他:“还不明白?那人之所以教你这个阵法,摆明了就是要在利用完你以后再把你亲自送到我们手上,除之而后快。就这样,你还嘴硬个什么劲儿?”
“骗子——!!!骗子——!!!”
“他当然是骗你的。”江藐挑眉道,“若不是诚心要你死,我们怎么又会这么快就破了你的阵局?”
遵善道人仰天大叫一声,突然用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江藐,厉声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自称不周山道人!……作为交换,我将灵魂送给了他!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江藐闻言,心脏骤然狂跳了下。
又是不周山道人?
随着一声喑哑的惨叫,遵善的身体开始快速融化。
江藐见状赶忙大呼:“小花哥,停手!”
栖迟将遵善道人猛地甩向一边,可就在火焰将要熄灭的刹那。遵善道人的腹腔竟突然自行爆炸了!
一股黑色的烈焰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再次将其覆没。
只一眨眼功夫,遵善便化为了灰烬。
“刚刚那是?”江藐吃惊道。
栖迟眉头紧皱:“黑焰将遵善体内的怨煞之气都吸收了。”
江藐微眯了下眼:“不周山道人……”
栖迟不语,适才那股黑焰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不出意外的话,应与他的噬魂莲同脉同宗……
……
一切皆已尘埃落定,石窟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是阴兵到了。
在石窟的甬道内,众人发现了那些失踪的阴兵。所幸,他们伤的并不算太重。
“江藐,我先带着弟兄们回地府治伤。”游季看向江藐和他身旁的栖迟,犹豫道,“你们……”
“别管我们了。”江藐拍了下游季的肩,“我带小花哥和阿皎回地府名苑去,小花哥家里有伤药,不用担心。”
游季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向栖迟。
他喉头上下动了动,恶狠狠道:“江藐就交给你照顾了。他日后若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这次栖迟难得给了游季几分好脸色,礼貌颔首说:“明白。”
阿皎扶着墙走到游季面前,冲他虚弱地笑了下:“谢谢你啊,游sir。”
游季略怔了怔,忙佯作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早点儿去投胎,天天给那破地方呆着,真不知道有什么好。”
阿皎又抿着嘴冲他轻轻一笑,游季赶忙避开了视线。心说这男的长得未免也太妩媚了。
众人在后山分头的时候,天边已快破晓。
要说大妖就是大妖,当三人抵达河洛县车站时,栖迟身上的血窟窿就已好的快要差不多了。倒是江藐,后背上全是大口子,回到地府名苑后愣是又躺了一个多星期才见好。
此时正值夕阳落山,江藐叼着根烟赖在栖迟家的沙发上,看那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地熬药。淡淡的药草与胥离香混合在一起,闻着让人说不出的安心。
江藐看向窗外,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了那首小调。依照着记忆中的旋律,他用低低的嗓音轻声哼唱起来。
“九月九,向前走,上呀上西楼……”
哼着哼着,他便又开始思索。难道当年,那位不周山道人也在场么?他与栖迟到底又是经历了什么,自己才会在那时捅了对方一剑呢……
江藐叹了口气,懒散地半垂着眼,再没了哼歌的兴致。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厨房中的栖迟在听到他方才的歌声后,眼神蓦地就暗了下来……
……
许多年后,栖迟和江藐曾又路过了一次梧桐村。这里已经重新铺了路,还盖上了新房子。田间的农民们正辛勤地耕耘着,乡间小调荡涤在晚风中。
这里,早就不是曾经的那座荒村了。
再后来,神祠被推翻改建成了村委会。自此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人还记得僵尸的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个故事讲完喽,还有点怅然若失?
打滚求收藏~
第39章 回家
深夜,窗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江藐擦着半干的头发翘着二郎腿仰靠在床背上。他喜欢听雨,因而时常戴着的耳机里也不怎么会播放音乐,多是些风声雨声之类的白噪音。
就在他逐渐感到眼皮发沉,昏昏欲睡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几下沉且缓的叩门声。
叩、叩、叩——
“江sir,休息了么?”门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次叩门低沉道,“我是住在您楼下的李大勇,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江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李大勇……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生前曾是位列车长,许多年前他所乘的那辆火车发生了重大事故,一整节车厢脱轨飞了出去。据说,当时该车厢中无人幸免。
大概也就是因为生前发生过如此惨痛之事,李大勇死后一直没能从中缓过劲儿来。由于执念太强,这才留在了地府名苑里。好在,他住的是低层,照理说所提出的要求应该不至于太难实现。
叩、叩、叩——
“江sir。”
“来了。”江藐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在身上,打开了房门。
地府名苑还是那副老样子,无论已经换过几次灯泡了。灯依旧还是会像电压不稳般地忽明忽暗着。好在江藐呆了这么久也算是习惯了,索性就由它去吧。
“江sir,是不是打搅到您休息了?”
昏暗的灯光闪了下,正照在李大勇惨白的脸上。他挂着僵硬的笑容,冲江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没事儿,进来说。”江藐闪身,让李大勇进屋。心道我要说你打搅到了,你又不会乖乖地就去投胎。
李大勇有些局促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往下滴水的裤管。那裤管里头空荡荡的,竟是没有腿。
江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而后了然地挑眉道:“哦,你等着哈,我先去拿条毛巾给你擦下。”
“不、不用忙了!”李大勇赶忙阻止,随即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当时我摔进了河塘,在里面泡了将近一个月才被发现,这水怕是永远也干不了的。”
“难怪我上回去你那层巡逻,觉得到处都潮乎乎的,墙角还生了好些蘑菇出来。”
江藐嘴上说着,却还是把李大勇让进了屋。毕竟人家主动来找他帮忙,一直在楼道里这么说话实在不太礼貌。
李大勇显得很拘束,进屋后也不往沙发上坐,就杵在墙角边。见他如此,江藐也不好意思自个儿单独坐着,总觉得那样跟教导主任训话似的。便也往墙上一靠,冲李大勇抖了下烟盒:“抽烟么老兄?”
李大勇伸手想接,可香烟刚被他拿在手里便迅速被浸得透湿。江藐见状,没所谓地又抖出一根替李大勇点燃,递到了他嘴边。
“说说?”江藐吐出个烟圈,冲李大勇扬扬下巴。
李大勇摸了把脸上的水,组织了许久语言后才缓缓开口:“江sir应该知道吧,当年我所在的那趟列车出了事故,一整节车厢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知道。”江藐点头。
“那天刚好是除夕夜的前一天,大家都想要早点回到家中去和亲人团聚。没想到……”李大勇的思绪像是又回到了当时,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因为事发突然,那节车厢里有许多人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还有些虽然知道了,却仍是不愿离开那趟本该把他们带回家乡的列车。”
李大勇话说到这里,江藐便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诉求。
他微微抬眼看向李大勇,开口道:“所以,你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是想送它们回家?”
李大勇点点头:“我是那趟车的列车长,送每一位乘客去往目的地便是我最大的指责。江sir,我想将那趟车开到终点去!”
“我记得火车出事距离现在也有很多年了吧。”江藐弹弹烟灰道,“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sir很聪明。”李大勇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湿哒哒的铁路报,递给江藐道,“上面说,新一轮的节假高峰就要到了,为了大家出行便利,有几个班次的车特别加挂了临时车厢。”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一节,便是当年那趟车上的?”
“正是。”李大勇恳切道,“被加挂的列车在去往终点站的途中会经过当年的事故发生地,在那里火车将会分开岔道。到时,只要把那节车厢从火车上剥离开来。我便能带着它们从岔道去往另一个方向,送它们回家。”“等等。”江藐打断了李大勇的话,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要将当年的那节车厢从现在的火车上分离开?这样的话,原本坐在加挂车厢里的客人要怎么办?”
“这便是我想要请江sir您帮忙的地方。”李大勇深吸口烟,正视着江藐道,“我知道,地府也是有自己的铁路专线的吧。铁轨岔路的不远处有一条隧道,那里设有地府通车的监测点。江sir只需要帮我联系好当地负责的管理员,开一张通行单挂在车厢上,阴间的车辆便能够就此与阳间的车分离开。如此一来,原先坐在这节车厢里的生人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到时人归人、魂归魂……”
江藐听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李大勇片刻,开口道:“我跟地府专线的朋友不属于同一部门,平时也很少打交道。你说的法子是否可行,我还得近一步了解后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我知道江sir您的顾虑。放心,我保证这样做决不会对现在这趟火车连同上面的乘客产生一丁点危险。反之,如果它们一直不愿下车,才可能会对车上的乘客们造成困扰。”
江藐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李大勇一把握住了江藐的手,激动道:“江sir,我这人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没做过任何坏事。这趟车明天便开始运行了,请您一定得帮我!大家、大家都还等着我送它们回家呢……”
“行了,你容我这一个晚上再想想。”江藐说着,便将李大勇送出了门。看着对方踌躇离开的身影,江藐的目光移向了对门。
“小花哥,你睡没?”
江藐敲了敲栖迟家的房门,在对方开门后,冲他咧嘴笑了下:“晚上好?”
栖迟一身家居服,手里拿着本书,看样子是还没睡下。江藐拍了怕他肩膀,直接进了屋,往沙发上一瘫。
“怎么了?”栖迟放下书本,坐在江藐边上。
“楼下的李大勇刚刚来找我。”
“那个列车长?”
“恩。”江藐将一条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他说只要我愿意帮他将当年出事车上的乘客送回家,他便愿意乖乖去投胎。”
栖迟淡淡一笑:“好事。”
“是,但有些事儿我还拿不准,这不就来听听你的意见。”江藐说完,便将方才李大勇说的那些又原原本本地全部转述给了栖迟。
“乍听之下,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栖迟思索片刻后,温声道,“你可以把现在这节加挂车厢和过去的车厢当成是叠加在一起的两个载体。李大勇所说的,便是要把过去的车厢连同上面的灵体一起从现在这节车厢里带走,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江藐笑了下:“一知半解吧。不过既然连你也说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这么做吧。毕竟,李大勇能放下执念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了。”
“方法可行,但这一路还是得多加小心。”栖迟顿了顿,沉声说,“我始终觉得那位不周山道人对你我的行踪都极为了解,并且总是能先咱们一步设阻。”
30/81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