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地府名苑!”游季死灰般的瞳孔里有了一息亮度,促然起身,调头就往外跑。
“妈的,走阳道太慢了。”游季咬牙暗骂了句,噌地一下跃到了房顶上,喝了句,“八门鬼道开!”
他话音刚落,只见其脚下顿时生出了一道八角型转门。转门开启,游季深吸口气猛地跳了下去。
身子在飞速地往下落,游季没耽误半点功夫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将血抹在了一张画着奇怪图腾的符纸上。
“猛虎下山来!”
黑暗中忽闻一声呼啸,只见一只通体黑紫的老虎从黑暗中飞驰而来,将游季稳稳接住。
“去地府名苑,快!”游季迅声吩咐。猛虎又啸了声,便带着他在一片黑暗的隧道中狂奔起来。
此时的游季脸上毫无血色,突然只觉得鼻子一阵湿热,竟是流出了鼻血。他无暇顾及,随便拿手抹了把,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力量往外泄。
这紫云虎乃是游季的灵识所化,在阴间释放其实并不打紧。但若是在这阳间,它出现的时间越久,游季消耗的灵识就会越大,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使其灵力枯竭而暴毙。故而,若非不得以的情况,他是绝不会放虎出来的。
“再快些!”游季驱使着灵力,一次次催促着紫云虎跑得更快些。他们走的是阴兵紧急避难时的专用道,因而不会遇到人流或是堵车的情况。
远处隐隐传来天光,游季知道是出口就要到了。他使劲晃了下脑袋,驱散了眼前一点点胧起的白雾。
就在此时,紫云虎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声,停下了脚步。它油亮的毛发隐隐竖着,呲出利齿,凶狠地逼视着前方。
“怎么了?”游季用气声问。
可还没等猛虎给予他反应,黑暗处便传来了一阵清亮的笑声。
“这位阿sir,你的猫儿好凶啊。”
一个穿玄色道袍的年轻人上下抛着铜钱,轻松地从暗地里走了出来。
“你是谁?”游季黑着脸哑声问。
“我么?”
“算了,不重要。”游季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谁,老子现在有急事儿,快给我滚一边儿去!”
“呵呵呵呵,看来阿sir的性子比你的小猫也好不到哪儿去呢。” 年轻人将铜钱稳稳抓在手中,抬眼看向游季,咧嘴笑了下。
游季在对上那人的眼睛时,就不由得心惊了下。
那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看似含着笑意,深处却又是一片冰冷死寂。纵然他嘴上仍在款款而谈,可也藏不住眼神中的那抹疯狂狠戾。
只这一眼,游季心里便有了数。就凭自己现存的灵力,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然,纵不是对手,这关横竖也是得过了。要知道他游季之所以守得住无间地狱,倒不是本领真的滔天,而是这股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惧的气魄。
“你诚心挡路是吧。”游季咬牙问,座下的紫云虎已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蓄势待发。
“嗯呐。”年轻人笑了下,“我诚心的。”
“有种。”
游季眼神一凛,紫云虎瞬间朝年轻人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从里面喷出了数道闪电。
年轻人扬扬眉,轻盈地向后退去,接连侧身避过。游季瞅准机会,拔|出腰间的枪,对准那人的天灵盖便放出一枚子弹。
子弹钻着风朝那人逼去,他将手一伸,一朵燃烧着黑焰的莲花便顿时反出一层光罩,将子弹挡在了外面。
“啧,我说阿sir,你这样是不行的。”年轻人故作懊恼状地摇了摇头,“是不是路上跑得太累了,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少他妈废话!”游季在看到对方的黑莲后,脸上闪过了片刻错愕。
游季:“你这……这和那家伙的莲花是……?”
“怎么,看着眼熟么?”年轻人又勾唇笑了笑,“那你觉得,谁的更厉害?”
“没悬念。”游季道,“肯定不是你。”
“呵,你的脾气可真是惹人生厌呐。”年轻人说完,将黑莲往上一抛。从中瞬间便抽出了几条藤蔓,将游季腾空卷了起来。
“唔!”游季闷哼一声,窒息感瞬间蔓延全身。他咬着牙看准目标,举枪又接连发出了数枚子弹。
年轻人没想到此人的韧性居然如此之强,赶忙避过。可一只弹片仍是划过了他的面庞,鲜血顺着脸颊上的伤口流了下来。
杀意在他的眼中转瞬即逝,年轻人抬手蹭了下,感慨道:“阿sir,我很佩服你的坚毅,你是名好阴兵。”
说完,他还怜悯地扯起了唇,真挚地说:“杀了怪可惜的,要不还是别杀了?”
“你他……娘的……要动手就麻利点儿!”游季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对方的羞辱,哑着嗓子反唇相讥,“吃屎,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啧,真讨厌。”年轻人皱皱眉,黑莲的藤蔓瞬时生出尖刺,扎进了游季的脖颈里。
紫云虎狂啸一声,试图咬断困住游季的藤蔓,却被一阵阴风直接掀起,眼看就要被黑莲吸入花心。
游季见状不好,手下赶忙驱符,嘶裂着嗓子喊了句:“速归!”
紫云虎身上释放出强烈的光,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可惜了,多好的灵兽呀。”年轻人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笑意蓦地敛去,冷淡道,“差不多了。”
随着他的口令,束缚着游季的藤蔓勒着他的脖子猛地一收。只听游季喉头传来一声脆响,他的视线瞬间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放他下来。”年轻人不慌不忙地说,“别真把他弄死了,我可不想那人恨我。”
提及“那人”,穿道袍的年轻人眼底划过一丝玩味。藤蔓听话地将游季放在了地上,而后退回到了花蕊中。
年轻人吹着口哨踱步到了游季跟前,弯腰在他怀里摸索着,兀自喃喃着:“真是……出来的急,连个纸笔也没带。”
他手下突然一顿,继而从游季的怀里摸出了个烟盒,随即笑了下:“也罢,就凑合用这个吧。”
说着,他信手蘸了些游季身上的血,在烟盒子上写了几个字,又将其放回到了游季的怀中。
“有劳了,阿sir。”年轻人背身离开鬼道,冲着游季摆了摆手,“再会。”
……
“事情就是这样。”游季脸上又露出了些许屈辱的神情,咬牙骂了句,“操,那厮绝逼是故意的。”
“可不。”江藐挑了下眉,“留你条命,还专程把阿皎所在的地点也告诉我们。摆明了就是要说前方有坑,坑里有肉,看你们跳不跳吧。”
他摇头也跟着骂了句:“真他娘的不爽,这不是赤|裸|裸在挑衅么。”
“管这孙子是不是在挑衅吧,阿皎是肯定要救的。”游季道。
“当然。”江藐转头看向栖迟,“小花哥,你知不知道烟壳上写的那个隋镇唐家古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唐家曾是隋镇名噪一时的商贾世家,后来随着连年战乱,便也跟着破落了。近些年隋镇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原先的唐家祖宅据说又被人重新修葺整改,而今是一处对外开放的景点。”
江藐点点头:“先前游sir说,旅店里的老头子也跟阿皎提过‘唐家’,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吧。”
“好。”栖迟道。
“我、我也跟你们一道儿去……”游季撑着床就要下地。
“大哥,就你这样的还是……”算了俩字儿被江藐及时咽了回去,他明白此事关乎于阿皎,以游季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江藐轻叹了口气:“行吧哥,你悠着点儿就是了。”
……
第70章 人皮灯笼
隋镇是个真古镇,虽不比乌镇周庄建得精巧,却也称得上是古色古香,颇具韵味。只是最近并非什么旅游旺季,因而整个古镇看起来都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三人到此的时候天还没黑,守在门口牌坊下的导游一看有客到,赶快忙不迭地凑上前来,殷勤道:“三位来玩儿啊?雇个导游吧,这里是文化古镇,只看风景的话没啥逛头的。”
“小姐姐是本地人?”江藐笑眯眯地问,“我们主要是来看唐家祖宅的,你了不了解呀?”
“当然了解啦!”带惯了夕阳红万岁团的小导游难得见到颜值这么高的帅哥儿,还一来就是仨,急于表现地快声道,“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隋镇人呀!不瞒你们说,我家祖辈就在唐家做过长工,这里没人比我更了解那里啦!”
江藐偏头看了栖迟一眼,而后对小导游笑着说:“是嘛,那就拜托小姐姐跟我们好好地讲解一下啦。”
“没问题!”
“具体是怎么收费的?”
小导游信誓旦旦道:“我先给你们讲吧,觉得好了再付钱都行。”
江藐一寻思,他身边儿这位花哥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当即点了点头说:“妥了。”
……
夕阳照在宁静的古镇中,将抽了条的柳树影拉得很长。红彤彤的视线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卸下竹篓,搬把藤椅坐着,而后抓了把小米撒在青石板路上。路过的鸟儿经过此处时便落了下来,相互争抢啄食着那些米粒,发出阵阵喳闹声。
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唐家曾经是我们这里的名门望族,靠做中药材生意发家。最鼎盛时期,家主名叫唐德庸。”小导游边走边讲解着。
“唐老爷这辈子一共娶过四房太太,据说还有许多是未过门的。可愣是没有一个生出孩子来。有人说,唐老爷早些年曾经因为得罪过一个军阀,被下了大狱,在狱中他遇到了一只路过的黄大仙。唐老爷乞求黄大仙救自己,大仙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告诉他,因为唐老爷私改命数,唐家基业将会从他这一代起开始走下坡路。”
“然后呢?”江藐问。
“唐老爷心想再在这狱里待着,指不定命都要没了,还何谈家业?于是答应黄大仙,愿以此为条件换取现在的求生机会。果然,唐老爷出狱后生意做得是越发风生水起,可子嗣上却迟迟未见有起色。据说原配夫人曾经也怀上过一个孩子,但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唐家突然来了条黄鼠狼,围着夫人的房间转了一圈,第二天她肚子里的孩子便莫名其妙地突然没了!听清楚哦,是没了,不是掉了。”
小导游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三人道:“我们到啦,这儿就是唐家老宅。”
随着她的话,最先映入江藐三人眼帘的是大宅外搭的一座戏台。戏台上还立着几个浓墨重彩到有些过头的蜡像。它们的扮相猛一看挺像京戏,但仔细看又似乎有些差别。
“这叫浊箓戏,是我们这儿的小戏种。过去谁家里要是有个红白喜事或是到了特定日子要祭神除灾的,都会搭戏台唱浊箓戏。”小导游道,“不过现在基本已经没人会唱了,以前门道多,可讲究了。在唱戏的时候,角儿但凡一开腔就绝对不能停,必须没日没夜的唱上个三天三夜才行,不然就会被视为对鬼神不敬。”
小导游说完将手一指,转头问江藐:“你看那些蜡像穿的衣服像不像皮影人?”
听到“皮影”二字,游季瞬间敏感了起来。
小导游:“据说浊箓戏就是从皮影戏里衍生出来的,所以角儿们的扮相包括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都会模仿着皮影的动作来。”
“原来如此。”江藐点头,伸出了大拇指,“你真专业。”
小导游脸红了下,吐吐舌头道:“天不早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一路上,游季先是听了小导游讲什么黄大仙,又是看到了戏台上站着的蜡人儿,现在咬死了这唐家祖宅绝对有问题。待小导游转身后,他便立刻沉着脸快步跟了上去。
江藐和栖迟走在后面,低声交流着。
“小花哥,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阿皎的气息?”
栖迟摇摇头:“暂时没有,我猜他可能是被什么法器封印了。”
“该死的,肯定是不周山道人干的这缺德事儿。”江藐骂了句后又道,“我看这地方目前除了门口的那几个蜡像看着有点讨厌外,其他都还挺干净的。”
“越干净的地方越不对劲。”栖迟皱了皱眉,低声说,“潭深难见鱼,万事当心。”
几人通过一条蜿蜒的长廊终于来到了唐家大宅的中堂。堂外种着两株春海棠,正散发着甜甜的清香。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借着最后残存的一点儿天光,几人隔着海棠花看向了中堂当间挂着的一副美人图。
“那是《洛神图》,算是这间宅子中最值得观赏的东西了。可惜今天时间晚了,咱们进不到里面细细观赏。”小导游有些遗憾道,“不过隔着这海棠花看,倒别有一番风韵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雾里看花,花胜花。水中望月,月更明。”
江藐看着画,用胳膊肘捅了捅栖迟:“花哥,你看这画儿跟你家挂得那幅还挺像啊。”说着,他又凑到了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是你照着给阿皎画皮的那幅。”
栖迟点点头:“我家那幅也是《洛神图》,只是绘图的人不一样。”
江藐意外地挑了下眉:“真巧,你跟唐家想到一块儿去了。”
“凑巧罢了。”栖迟皱眉解释道,“当日我问阿皎想要张怎样的皮,他告诉我说他原是个美人,自是想要张最美的皮。论起美人,三界绝色莫过洛神,我便照着她的样子给阿皎画了。”
“你别偷偷换词儿哈。”江藐闻言乐了下,痞笑道,“明明是三界绝色,莫过泽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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