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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暮雨(古代架空)——蘅楹

时间:2021-06-26 10:00:06  作者:蘅楹
  祁宴不理不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是燃烧的怒火:
  “告诉我,夏薰去哪里了?”
  贺府的下人被他冷冽的气场吓住,僵在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贺琮无所畏惧,嗤笑道:
  “天地辽阔,他哪里都可以去,你再也找不到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祁宴霍然出剑,锋锐剑身直指贺琮咽喉。
  贺家下人慌成一团,扑通跪了一地,不停向祁宴讨饶。
  贺琮瞪着祁宴,不闪不避:
  “祁大人,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朝廷命官吗?”
  祁宴冷然道:
  “别以为我不敢,我也不是没杀过,夏弘熙的头,就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贺琮笑出了声:
  “那你就动手吧,可你要明白,如果我也死在你手里,夏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祁宴身形一滞,剑尖朝前探了一寸,抵在贺琮胸口。
  下人的哀求声不断。
  贺琮嘲笑道:
  “我说错了,夏薰本来就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杀了我,也无非是让他更恨你一些。来吧,想必你也不在乎。”
  说完,他挑衅地闭上眼睛,让祁宴尽管动手。
  祁宴咬着牙,死死握着剑柄,剑身埋进贺琮胸前近一寸,割开了他的衣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祁宴只要稍稍一用力,佩剑就能长驱直入,直直刺入贺琮的胸膛。
  剑拔弩张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祁回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大人!”他飞速下马,冲到祁宴身旁,“找到玉珠了!”
  祁宴立时收剑,焦急追问:
  “找到玉珠了?夏薰呢??”
  祁回惴惴不安,慌慌张张地说:
  “没有找到夏公子,而且……而且,发现玉珠时,它已经死了!”
  几个时辰前。
  夏薰带着玉珠,回到自己的家。
  夏府的破败,在他意料之中。
  整座府邸快要沦为废墟,他已无从分辨,每一间院落,原先都是谁在居住。
  湖水早就干了,种植的睡莲尽数枯死,干枯的叶片碎成粉末,被风一吹,从湖底打着旋飞出来。
  他抬起胳膊,阻挡迎面而来的飞尘。
  玉珠被眼前景象吓到,茫然愣在原地,鼻子不停抽动,似乎在寻找线索,把这里和它记忆中的家,重叠在一起。
  夏薰抱起它,慢慢往前走,绕过东倒西歪的廊柱,穿行在断井颓垣之中。
  房屋年久失修,木质窗框破烂成蜂窝状,院门上的匾额掉落在地,字迹被风吹散。
  许多小路都走不通了,夏薰围着干涸的湖边绕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正房附近。
  房子的主梁从中断裂,锯齿状的木茬暴露在外。
  夏薰的嫡母就是在这根梁上吊死的,白绫是皇帝御赐,特意从宫里送出来,由祁宴亲自交到她手里。
  夏薰借着月光,朝屋内看了一眼,没有走进去。
  绕过正房一直往北,离正门最远的院落,就是夏薰原先居住的地方。
  玉珠比他先认出来。
  离那座小院还有数十丈远,它就激动得不得了,拼命用爪子蹬夏薰,要从他怀里下来。
  夏薰把它放到地上,它迈开四条腿,不偏不倚往院子里走。
  这是夏薰与它重逢后,它走得最欢快的一次。
  它全然忘了身体上的疼痛,将日益衰老的心肺和不堪重负的关节,全都抛诸脑后。
  它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从夏薰二哥那里逃出来,带着满腔希望,跑到这间小院子,寻找能庇护它的主人。
  它昂首挺胸,阔步走进去,夏薰跟在它身后,姗姗来迟。
  院子里的二层小楼,和夏府其他残毁的楼宇没有任何区别,不比它们更破败,也没有比它们更鲜亮些。
  夏薰站在月形院门下,远远望着前方。
  过去的种种回忆,他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玉珠身上,他预料到了什么,尽力让自己做好准备。
  玉珠终于回到魂牵梦萦之地,它放缓脚步,东嗅西闻。
  这里的一切都让它倍感亲切。
  它不介意这里有多破旧,这块小院对它来说,意味着最欢乐的时光。
  有两个人对它很好,给它吃好吃的东西,每天都陪它玩。
  就算它干了错事,也不会遭到惩罚,甚至连责备都不会有。
  它记得它弄坏过很多东西,最多就是被骂一句“小坏蛋”。
  它过得很开心,成日里不是在草丛间翻滚,就是去湖边吓水里的锦鲤。
  它以为这种日子会长长久久地过下去,直到那个人来了。
  他带着一大群人,杀气腾腾冲进他的家。
  它的一个主人跪在那人面前,另一个主人抱着它,躲在屋后瑟瑟发抖。
  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舔了舔她的手。
  她抵着它的额头,不停流泪。
  后来,她把它藏在地窖里。
  等到它饿得受不了,从地窖跑出来,谁都不在了。
  它在府里边跑边叫,跑得爪子都被石头磨伤、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一个人理会它。
  它回到小院,跳上床,蜷成一团卧下。
  这里还充盈着主人的气味,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它原地等了七天。
  直到湖里的锦鲤都死光了,它再等不下去了。
  钻进曾经走过几次的狗洞,它去了一个新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人对它还不错,按时给它喂饭,偶尔也会陪它玩。
  可那里有它最讨厌的人,它知道,就是他带走主人,毁掉它的家园。
  它一见到他就叫,只要他靠近,它就呲牙咧嘴扑上去。
  经过几次,那人便不再凑近它,也不再想摸它的头。
  它就这样住下来,一住就是七年。
  它从没有一刻把这里当做它的家,它念念不忘的,还是当初的故乡。
  过了很多年,忽然有一天,主人回来了。
  他瘦了很多,气味也与从前不太一样,他看上去总是不太开心。
  他不再陪它又闹又笑,只会安静地抱着它。
  玉珠并不在意。
  只要他能回来,它的心愿就能实现了。
  夏薰的故宅中,玉珠抬起腿,吃力地翻过门槛。
  原先轻轻一抬脚就能过去的地方,如今对它来说也是不小的障碍。
  它缓缓走到床榻边,抬头看向夏薰。
  夏薰看懂它的意思,不顾满床尘土,直接坐下,然后把玉珠抱上来。
  玉珠上了床,就站不住了,摇摇摆摆倒下去。
  明明丧失了全身力气,却还要坚持着,把头枕在夏薰腿上。
  这是它从前最喜欢的姿势,每次玩累了回来,都要这样和夏薰躺在一起。
  夏薰来回抚摸它。
  它的毛发干枯发硬,没有光泽,轻轻一碰,大片的毛发断裂掉落。
  它的四条腿肿胀无比,而呼吸声越发粗粝。
  夏薰一边摸它,一边和它说话:
  “玉珠,你乖,你是世上最好的小狗……我知道的,你坚持到今天,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喉头骤然泛起酸涩,他顿了顿,哽咽道:
  “辛苦你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可以休息了。”
  玉珠就是在等这句话。
  听夏薰说完,它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爱意与留恋。
  夏薰最后一次摸了摸它湿润的鼻子,它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它的心跳逐渐微弱,肚皮不再起伏,粉色的鼻头变得苍白,它温热的身体缓缓变凉,四肢长长地伸出去,软软瘫在床上。
  它满足地叹一口气,舔了舔夏薰的手,躺在他腿上,慢慢停止呼吸。
  就此,离开了他。
 
 
第15章 夜雨闻
  夏薰徒手挖了个坑,把玉珠埋了。
  地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坟包,比他在岭南给玉珠立的墓简陋太多。
  夏薰没有什么能给它陪葬的,拔下头上的玉簪,放进坟包,和它埋在一起。
  他以为他会流泪,但是他没有。
  他用沾满泥土的手摸了摸脸,确确实实摸到湿意,但那肯定不是他的眼泪。
  他抬起头,几滴零星的水珠飘落下来。
  下雨了。
  夏薰抹去脸上雨水,他很清楚,他应该尽快回去。
  祁回和脂归说不定已经醒了,他至少要在祁宴回府前赶回去。
  要是祁宴回来发现他不在,祁回和脂归又会受到他的斥责。
  但他动不了。
  他不想回去,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祁宴。
  他跪在地上,心口空得发虚。
  他失去了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没有感到悲伤,只是惘然若失。
  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
  “原来你在这里。”
  夏薰浑身一震,倏地回头:“什么人?!”
  身后,穿着夜行衣的男人,站在屋檐下,肩头还立着一只乌鸦。
  夏薰冷冷问:“你是谁?”
  那人从屋檐下走出来:
  “昨天才见过面的,你就忘了?你还用了我给你的东西。”
  原来是昨夜的胡人。
  夏薰警惕起来,沉声质问: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指了指肩上的乌鸦:
  “我的鸟经过训练,你一用我的迷香,它隔着数十里也能闻到,不过……”
  他饶有趣味看着夏薰:
  “我以为你会用在祁宴身上,没想到,只是迷倒了两个下人。”
  夏薰防备地盯着他。
  胡人走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一会儿,说:
  “你的眼眶怎么红红的,脸上也有水痕?你的狗死了,你很难过?”
  夏薰一惊。
  刚才他都看见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在那里的?
  他用身体挡住玉珠的坟,斥道:
  “你又想做什么?”
  那人满不在乎,耸耸肩:
  “我以为你终于对祁宴下手了,想来捡尸,谁知他没死,那我就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夏薰对他充满怀疑:
  “你想杀他?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帮我?之前藏在糕点里的纸条,是你写的?”
  他粲然一笑,算是默认,一抬手,把面罩摘下来,露出本来面目。
  他是标准的胡人样貌,高鼻深目,褐发微卷。
  他笑着看向夏薰:
  “见到我的脸,你不觉得眼熟么?告诉你个秘密。”他把手指竖在嘴前,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在窦州就认识你,你不是姓冬嘛,跟你哥哥一起住在城南。”
  夏薰大惊,不自觉露出愕然的表情。
  胡人笑得更开心了,继续道:
  “其实祁宴到岭南那天,我就盯上你了,你没察觉吧?”
  夏薰汗毛倒竖,紧张得像一块石头,紧绷的声音从发硬的喉头挤出来:
  “……你想做什么?”
  胡人满不在乎,围着夏薰转了一圈:
  “别这么紧张,我的目标是祁宴,又不是你,我三番两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联手,我们一起杀掉他。”
  他神采奕奕,漆黑的雨夜里,浅棕色的眼瞳依然闪闪发光。
  夏薰牢牢瞪着他,一眼不眨:
  “你为什么要杀祁宴?你和他有仇?”
  胡人大辣辣地说:
  “当然没有!不久前,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夏薰又问:
  “那你为何要杀他?受人之托?”
  胡人笑着,定定看他:
  “从我这里是套不到话的,你只管告诉我,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夏薰充满戒备: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与你合作?”
  胡人早有准备:
  “别急着回绝,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掌间放着一枚木哨。
  “这是鸟哨,吹出来的声音人听不见,鸟能听见。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要是打定主意了,就吹这个哨子。只要你一吹,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立刻到你身边,绝不让你找不见我。”
  他噙着笑,温柔许下诺言,好像在说什么约定终身的情话。
  夏薰不为所动。
  二人僵持半晌,胡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把木哨丢进他袖子里。
  “没时间和你说了,有人来了,我得赶紧走。”
  胡人起身欲走,忽然停下,回头告诉对夏薰说:
  “我好人做到底,善良地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回祁府,就赶快离开,他们的人已经在外面了。”
  说完,他同昨夜一样,几个纵身而出,飞速消失在夜色中。
  夏薰没料到祁宴的人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
  假如他乖乖回去,祁宴一定会追问他的行踪。
  夏薰不想和他说话,就连与他共处一室的力气都没有。
  在祁宴的人闯进来前,他从后门离开了夏府。
  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缕无家可归的游魂。
  雨越下越大,他很快就从里湿到外,鞋子都灌满了雨水。
  路上时有行人对他侧目,还有卖伞的小贩,跟着他走了几条街,非要把手上的竹伞卖给他。
  夏薰默不作声,一味往前。
  小贩见他就是不买,对他啐了一口:
  “呸!没想到是个哑巴!还是个穷酸哑巴!连把伞都买不起!”
  夏薰置若罔闻,闷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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