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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暮雨(古代架空)——蘅楹

时间:2021-06-26 10:00:06  作者:蘅楹
  祁宴对他讲:
  “我刻了好多年,刻坏了近百块木头,才做出这一个像你的。”
  夏薰喃喃道:
  “为什么……你不是恨极了我的爹娘?你不是讨厌我讨厌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我?你做这些……又为了什么?”
  祁宴语带沉痛:
  “——我本来是要救你的。”
  七年前,夏形出殡当日,祁宴的小院内。
  夏薰刚刚睡下,临睡前,他告诉祁宴,他明日就要回夏府了。
  祁宴答应了。
  在夏薰入睡后,他换上官服,带着祁回进了宫。
  天色还未大亮,年轻的皇帝已经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祁宴在外间侯了好一会儿,才被宣进去。
  他磕了头,跪在书桌前那一小片被烛火照亮的地方。
  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处理夏弘熙的旨意朕已拟好,明日你就可以带着圣旨到夏府抓人了。”
  他动动手指,太监立刻将圣旨送给祁宴观阅。
  祁宴一目十行,迅速扫过敕令内容,只看了几眼就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的意思相当明白,他要斩草除根,将夏家众人全数斩首示众,一个不留。
  祁宴合上圣旨,交还给太监,脑中飞速运转,在几个呼吸间组织好对策:
  “陛下,臣有一请,望陛下允准。”
  皇帝头都不抬:
  “怎么?你觉得朕处罚得轻了?”
  祁宴头磕在地上: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希望陛下能免去夏弘熙两个儿子的死罪。”
  皇帝有些意外:
  “朕以为你恨毒了夏弘熙,巴不得朕灭他九族,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心软了?”
  祁宴沉声道:
  “臣仔细调查过,夏家三子夏薰实乃庶出,在家中并不受宠,夏弘熙不可能将漕运之事告知于他,而且他只有十六岁,按照年龄来说,他也不可能与夏弘熙共同谋划、利用漕运以权谋私,所以臣敢担保,他对夏弘熙的罪行绝不知情,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的表情渐渐凝重:
  “那他长子夏闻呢?难道也不知情?”
  祁宴再叩首:
  “臣查实,夏闻乃夏弘熙亡妻所出,在朝堂上并无建树,也没有在漕运司任职,所以臣想,他大抵也是清白的!”
  皇帝把笔一扔:
  “荒唐!简直胡言乱语!你的意思是,夏弘熙的儿子全都是无辜的!罪是夏弘熙一个人犯的,要罚就罚他,不要牵扯他人对吗?!那朕问你,夏闻夏薰二子是不是从小生长在夏府?吃穿用度,是不是皆由夏弘熙提供?夏弘熙的钱哪儿来的?还不是从漕运里贪来的!就算他儿子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身上穿的每一匹布,吃的每一粒米,全都是夏弘熙贪来的!夏弘熙全家上下所有人花的钱,没有一分不是出自朝廷的官银!现在你告诉朕!他们二人到底无不无辜的?!”
  祁宴把头磕得哐哐作响,额前渐有血丝渗出:
  “陛下!陛下所言绝无错处,可臣也想问陛下,如果夏薰能选,他会选择当夏弘熙的儿子吗?无论陛下如何处置夏弘熙,都是他罪有应得!可臣相信陛下是明君,赏罚分明!定不会下达罪刑不相当的处置!让只犯了轻罪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皇帝眼睛一眯,陡然生出许多怀疑:
  “祁爱卿,你今日专门来为他们两个求情,是不是……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祁宴坦然解释道:
  “陛下!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收了夏家人的钱,替他们说情,唯独臣不可能!夏弘熙害死我爹娘和兄长,与臣之仇不共戴天!臣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臣今日所言,只为保陛下贤君之名!否则臣大可接下旨意,只待明日看夏家人人头落地!何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违抗圣意?!望陛下明鉴!”
  皇帝的表情阴晴不定,祁宴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如此行事,又不得不让他怀疑他的真实动机。
  半晌后,皇帝开口,同意放夏家二子一条活路。
  “朕可以不杀他二人,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有,如果朕发现你与那二人暗中有任何牵扯,朕便会立刻连你们三人一同处死!”
  祁宴朗声答道:
  “请陛下放心,若我与夏家二子有任何牵连,无需陛下治罪,臣自来领罚!”
  皇帝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笔,把注意力转向手里的另一封奏折:
  “……行了,你下去吧,明日你亲自带兵,取夏弘熙的人头来见朕。”
  祁宴最后磕了一个头:
  “臣领旨谢恩!”
  祁回等在廊下,见祁宴出来,立刻上前搀扶。
  走近一瞧,才看见祁宴额头有血丝,他惊问:
  “大人,方才如何??事情办成了吗?!”
  祁宴半靠着祁回,长长吁一口气:
  “……成了。”
  祁回找出帕子,为他擦拭额头的血迹。
  祁宴按住手帕,抵在额间,如释重负:
  “夏薰的命……暂时是保下了。”
 
 
第55章 横江渚
  第二日清晨,卯时二刻。
  再过一会儿,夏薰就要回夏府了,他举着缠满绷带的手,正乐乐呵呵吃着早膳,还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祁宴看他一派天真,胸口陡生钝痛。
  他明明做好万全的准备,真到图穷匕现的时刻,心底突然涌起恐慌之意。
  就连夏薰摔上一跤,祁宴都心疼得要命,如今却要亲手把他送进大牢,送上前途叵测的流放之路。
  祁宴不敢想,真相大白后,夏薰会用怎样的眼神看自己,在漫长的三千里流刑中,他又会经历什么。
  恐惧愈发浓烈,祁宴的呼吸都乱了。
  他不停安慰自己,他的计划没有漏洞,只要忍过这几个月,他就能平平安安将夏薰救出来,到那时,他自会向夏薰解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求得夏薰的原谅。
  然后,他们二人就可以安稳地活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往事横亘在他们之间。
  祁宴缓了口气,拍拍椅子,让夏薰坐到他身边:
  “你头发乱了,过来,让我帮你梳好。”
  夏薰乖乖坐下,祁宴拿起梳子,仔仔细细拂过他的发丝。
  趁夏薰不注意,他悄悄剪下他一缕头发,藏在袖中。
  他想,都说发上蕴含着精魂,如若有这一缕头发留在自己身边,今后不管夏薰走到哪里,都能与他重逢。
  “好了。”他柔声对夏薰讲:“梳完了。”
  夏薰顶着他梳起的发髻,走进夏府大门。
  两个时辰后,当他再度走出时,已是家毁人亡,他身戴镣铐,被押进囚车,而祁宴骑着马,迅速消失在街角。
  祁宴不能停下,只要一停下,冲动就无法克制。
  如果不是多年的仇恨锻造了他的意志力,他早就冲到夏薰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劫走他,带着他浪迹天涯。
  他死死攥着缰绳,牛皮做的缰绳坚硬无比,在他掌中勒出道道血痕。
  他心痛如刀割,可到底没有回头。
  夏薰下了大理寺诏狱,和夏闻一起,等待皇帝宣布对他们的处罚。
  这短短的十几日,是祁宴一生中最为难熬的日子,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连口水都喝不下,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祁回看不下去,对他说:
  “大人,您既然如此担忧,为何不去看望夏公子呢?您连面都不露,夏公子定会认为您从始至终只是利用他,对他没有半点狠心,日后就算他安然脱身,也会对您心生怨怼,怎能心无芥蒂地与您相处下去呢?”
  夏弘熙死后,祁宴立刻被封了官职,祁回不再叫他公子,改口称大人。
  祁宴痛苦道:
  “你以为我去见夏薰一面,他就会轻而易举地原谅我,就会相信我对他是真心吗?当我选择杀死夏弘熙的时候,就相当于斩断了他对我的全部情谊!可不杀夏弘熙,我如何对得起爹娘和兄长?如何能在这世间自处?!我的进退两难,无人能感同身受!我的心痛,又有谁能体会半分?!”
  祁回还想再劝,祁宴又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眼睛正紧紧盯着我,他随时都在考察我的忠诚,我却在这个关头,亲自到牢里去见杀父仇人的儿子?陛下早就怀疑我是存了私心,才求他放过夏薰和夏闻,如果此事坐实,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这段时日的盘算也就前功尽弃!为了保住夏薰的命,我就是在心痛,也只能忍下,以图来日!”
  祁宴说得痛心疾首,祁回忍不住湿了眼眶:
  “属下明白……大人的难处,属下都看在眼里!只是……属下仍有一事不明,护住夏公子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保下夏闻?”
  祁宴叹道:
  “流放之路困难重重,死在路上的人不计其数,夏薰孤身一人上路,谁来照顾他?我思来想去,能一路照应他的人只有夏闻,夏闻此人正直有担当,且与我爹娘之死无关,我何不放了他,让他陪夏薰一同前往流放地。”
  祁回不由得说:
  “大人煞费苦心,只为护得夏公子安全,一片赤诚之心,望上天垂怜,护佑公子平安。”
  祁宴疲惫地闭上眼睛:
  “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话,你去广宁楼,将顶楼整层包下来,日后我有他用。”
  祁回见他怠倦至极,没有再问,出府直奔广宁楼而去。
  到了夏薰出京那日,祁回才明白祁宴的目的。
  流放的犯人皆乘坐囚车,从西门而出,广宁楼就在西门内,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站在顶楼,西门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天,祁回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禀报:
  “大人!夏公子要出城了!囚车已经驶过中央大街了!”
  祁宴冲出门,翻身上马,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广宁楼,心急火燎奔到楼顶,气喘吁吁扑至窗前,正好望见囚车缓缓经过西城门。
  车上,夏闻夏薰身穿囚服,夏闻背靠围栏而坐,夏薰半俯半躺,枕在他腿上。
  祁宴将他从里到外看了个来回,他脸色不佳,头发略显凌乱,除此外,好像别无其余狼狈之处。
  祁宴稍稍安心,又认真去看他的脸。
  夏薰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祁宴自语道:“……真是个小孩子,在囚车里还能睡得这么香……”
  祁回宽慰地说:
  “夏公子看起来并无大恙,着实是件好事。”
  祁宴痴痴望着夏薰:
  “我特意命令狱卒不要亏待他,看来他们确实听话了。”
  车轮滚滚向前,祁宴逐渐看不真切了,他强忍不舍,背过身,关上窗户。
  就在祁回以为他要离去时,他突然抓住胸前的衣服,斜倚着窗框缓缓蹲下。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冒出,他唇色铁青,脖子暴起青筋,表情异常痛苦。
  祁回急忙问: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祁宴上下喘着粗气,奄奄地说:
  “无妨……不用管我……窦州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祁回揪着心道:
  “都准备好了!待夏公子一到,定能全身而退!”
  送夏薰流放出京只是祁宴计划的第一步,在得知皇帝将他发配岭南后,祁宴立刻在流放地窦州组织人手,只要夏薰一到,他们会安排他假死,并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风头一过,夏薰便是自由身了。
  这原本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但祁宴漏算了致命的一点:
  流放之路千里迢迢,少则行走月余才能抵达,几十天的路途中,跋山涉水、食不果腹,犯人十之八九都会死在路上,能活着到达流放地的,寥寥无几。
  而夏薰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不是少之又少的那几个。
  一个月后,祁回接到邸报,只看了一眼,面上顿时血色尽失,惊心怵目,如闻晴天霹雳。
  祁宴察觉到他的异状,心猛地一提,焦急问:
  “何事?!”
  祁回把邸报“啪”地一收:“无、无事!”
  他的眼睛颤动不止,满手都是冷汗,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在撒谎。
  祁宴有了很不祥的预感,他沉下脸,冷声道:
  “拿来!”
  祁回握着邸报,手上的汗氤氲在纸上:
  “大人,您……可要坚持住……”
  他将薄薄的一张纸摊开,送至祁宴面前。
  祁宴低头看了几行字,整个人就凝固了。
  祁回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字斟句酌地说:
  “大人,这世间重要之物还有许多……您、您可千万保重自身——”
  祁回说不下去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语言是如此地苍白。
  邸报上只有寥寥数语:
  ——夏弘熙三子薰,流刑岭南,未至,上月廿九,病卒于庐阳,年十六。
  祁宴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表情僵在脸上。
  祁回惊疑不定,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大人,您要是心里难受,就痛哭一场!实在不行,您喊两嗓子也好!您这样、这样——祁回看着害怕!”
  祁宴恍如大梦未醒,呢喃道: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祁回怎可能就此离去:
  “大人!您万不能苛责自己啊!该做的您都做了,成事在天!这都是命!您不是神仙,不能逆天改命啊!”
  祁宴轻轻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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