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时,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抓起身旁的丫鬟往苏卿白推去,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顶撞本宫?”
林桑刚要动手,一道黑影闪到苏卿白跟前抢先扶住那丫鬟。六福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苏公子如今怀有身孕,万一冲撞了龙种,这里所有人的脑袋都没法要了。
“长公主殿下息怒,苏公子是未来的皇后,冒犯不得,殿下请三思!”陆蝉脸色沉稳,瞥见林桑后立刻放开手中的丫鬟。
长公主见一众人等全部护着苏公子,吵了大半天连皇上的影子也见不着,再闹下去也无甚意思,冷哼一声,压着那口恶气径自离去了。
兰苑这一闹很快就传入齐晏耳内,他在御书房气得捏碎了一盏青瓷杯。茶水崩裂而出,湿了一批折子。太监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那章樱是疯了吗?去招惹苏卿白。
他快步出了御书房往寝宫走去,一跨进门就见苏卿白脸色苍白正呆呆地坐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齐晏心尖一疼,上前就把苏卿白揽入怀中。
“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齐晏贴着苏卿白的额头不停地亲。
“嗯,惊了惊了,宝宝也惊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苏卿白赖在齐晏怀里,恹恹地抓着他的衣角。
“立刻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齐晏一脸焦急,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平日里苏卿白一点风吹草动齐晏都能担忧好几天,如今怀了龙种,更是半点差池也不能有。
“你瞧瞧就好。”苏卿白把齐晏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齐晏愣了愣,见他确实没受什么伤,前头小太监也回禀长公主没碰到苏卿白一丝一毫。他紧蹙的眉头稍稍有些舒缓,隔着衣服小心地摸摸苏卿白的肚子,低声道:“真的没事吗?”
苏卿白点点头,眼眸闪动,过了很久,攥紧齐晏的衣角,语气沉了一些,道,“齐晏,婚期延后好不好?”
他想起长公主的话语,想起前几日朝堂上那些反对的声音,他不怕受非议,他怕的是齐晏为难。
一国之君,要平衡各方势力,怎能凭自己所想娶这么一个人?他日苏之雲起兵时,齐晏必定又在风口浪尖上。
“为何?”齐晏震惊不已,他知道苏卿白近来总是闷闷不乐,憋着心事不肯说,但突然不愿嫁予他,齐晏一时不能接受,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别……别难受……”苏卿白顿时慌了,他抱紧齐晏,声音低哑,“太医说怀胎前几个月会很难受,吃饭睡觉走路都难受,大婚礼仪繁琐,怕站不住,在人前丢脸。”
齐晏知道苏卿白身体孱弱,身上的毒又未清,怀着孩子着实让他辛苦。可一天不把他娶回家就惦记着一天。
齐晏眼眶微湿,在苏卿白的脸颊上吻了吻,低声喃喃:“不开后宫,没有三宫六院,只你一个,大婚那天且忍一忍好不好?”
见齐晏恳切的模样苏卿白心头一紧,心绪波动连着胃也翻滚起来,他捂住嘴,强忍着那股反胃的感觉,憋得眼泪簌簌往下流。
第142章 你这样会榨干我的
齐晏慌了神,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恨不得拿刀把心头的肉割下来给他看。
“不哭了不哭了,你说延期就延期,我都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齐晏一个劲儿地亲他的眼泪。
苏卿白闻言愣怔了一会儿,眼泪还是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宝贝不哭……别哭……你要我做什么?我让你咬好不好?”
苏卿白:“……”立刻忘了反胃这种事。
“不然今天让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苏卿白:“……………”惊呆!!这么容易就翻身做主子了?
“你说的。”苏卿白含着眼泪楚楚动人认真地求证了一下。
“我说的。”齐晏确定。
苏卿白开心得简直快绷不住哈哈哈地笑他一天了。但此时绝对不能让齐晏看出这阴暗的心思,他极力憋着笑,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陆蝉:“林侍卫以下犯上,行僭越之事,该打!”
林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衣服已被扒光,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跪在寝宫门口。
齐晏与苏卿白走出来时,看见陆蝉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正一下一下地往林桑的背上打。
每打一下,林桑闷哼一声,却始终咬着唇,一动不动。
苏卿白知道林桑今日打了长公主一巴掌,若是不受些教训来日兵部尚书闹起来,林桑可不是挨棍子这般简单了。
“什么娄子都敢捅,今日若不长记性,来日再去捅马蜂窝捅血窟窿,脑袋还要不要了?”陆蝉一边狠狠地打一边冷声责问。
齐晏甚少见他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可见这回被林桑气急了。
说来说去也不能全怪林桑,他护的不过是自己的主子。
齐晏怕苏卿白多想,连忙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安抚般地拍了拍。
打了好一会儿,见林桑头发被冷汗打湿,嘴唇咬出丝丝血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无,齐晏摆摆手,面无表情地阻止道:“罢了,下回记住就是。陆侍卫将他带回去。”
陆蝉一顿,眼尾泛红,哑声道:“是!谢皇上!”
苏卿白看见陆蝉扔下棍子的手不住地在颤抖,在心底叹了口气。
陆蝉朝齐晏叩了个头,强忍着泪水极为小心地抱起林桑往回走。
走进自己的院子,陆蝉一把将院子的门踢上了,将外头那些想来看热闹打探消息的牛鬼蛇神一概挡在门外。
这一踢动静太大,牵动怀中的人,林桑脸色白了一层,吐出一大口血来。
“对……对不起……”陆蝉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心痛得险些站立不住。
他摇晃着走进屋,让林桑趴在床上,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别过头眼泪滚了下来。
林桑痛得连连抽气,他握住陆蝉的手,笑道:“哭什么?跟个姑娘似的。快给我上药,痛死了。”
陆蝉慌忙去打热水,一点一点给他清理污血。
“你有没有在心里骂我?”
“有,太痛了,以后再也不跟蝉哥好了。”林桑垂眸半开玩笑地说道。
陆蝉手一重,按着林桑的伤处不动了,眼神渐渐黯了下来,脸上浮起一层哀伤。
“啊……”林桑又吐了小口血出来,额间冷汗直往下冒。
“你轻一些,我刚刚瞎说的。”林桑哭笑不得。
“对……对不起……”
陆蝉小心地给林桑上药,这是皇上早前赏赐的活血生肌的神药,一直没舍得用,此番用在林桑身上正正好。
陆蝉本想让林桑下回不要这么冲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吞回去了,从北疆出来,苏公子只林桑一个亲近的人,林桑又何尝不是。
“在大齐,以下犯上是要砍头的。”陆蝉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把林桑打成这样,想着想着眼眶又开始红了。
林桑伸出捏捏陆蝉的耳垂,笑道:“蝉哥,我不怪你,今日1你若是不对我动手,明日尚书大人写了折子,少不了扒我一层皮,我不想让皇上为难,也不想让公子担心我。”
“既如此下回要听话一些。”陆蝉凑上去亲了亲林桑的唇角。
林桑不吭声了, 把头垂在手臂上。
陆蝉怕自己话说重了不讨林桑喜欢,赶忙补上一句,“以后有事情我替你出头。”
林桑垂眸道:“我知道蝉哥对我好。”他又顿了顿,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公子……公子他很苦了,旁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公子那么金贵的一个人,却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我不会允许别人对公子不敬。”
陆蝉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无父无母,茕茕孑立 ,形影相吊。当年太子府招募侍卫,他报名被齐晏看上,从此跟在了齐晏身边。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这么多年,惟林桑走进了他心里。
只林桑一个,却让他操碎了心。可即便心碎得不成样子,他也甘之如饴。
陆蝉怜惜地摸摸林桑的发顶,温和地说道:“不想这些了。晚上后背若是疼厉害了,就睡我身上。”
林桑抬起头,收了先前难过的神色,一脸正气,“蝉哥你这样会榨干我的。”
陆蝉:“?”
林桑一直有个喜欢趴陆蝉身上睡觉的习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耳鬓厮磨间免不了擦枪走火,林桑虽是上面那个,可体力没陆蝉好,动不动喊累,撩得陆蝉几次想翻身做上面那个,可林桑十分无赖,自己累得做不了,还不让陆蝉动,陆蝉恨不能把自己锤死在床上。
翠蔓殿的院子里蔷薇开得不俗,枝叶交映,芬芳袭人。翠蔓殿从前是贤妃的住处,章樱进宫养伤,便让她暂且在这处住下了。
听说皇上要来,章樱把自己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
齐晏进来时就看见一个浑身穿金戴银散发着珠光宝气的人站在院子中盈盈含笑。她额前还挂了一颗圆形红色玛瑙石,举手投足间这颗玛瑙闪着红光,格外璀璨惹眼。
丫鬟们忙着去沏茶,散去了。齐晏眼皮都没抬,也不打算进屋,只让六福搬了条凳子坐下来。
第143章 情到深处,呼吸会痛
“听太医说你手臂的伤好了许多,再养些时日就痊愈了。只是会留些难看的疤痕,女孩子家对容貌格外注重,你可后悔替朕挡了那灯笼?”齐晏言辞淡淡。
“为了皇上,我什么都愿意。”章樱语气柔和,态度谦卑,跟在兰苑完全是不同的人。
“哦?愿意什么?”齐晏微微眯眼,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章樱只当齐晏在给她暗示,心中一喜,按着激动的心款款深情往前走了几步。
齐晏立刻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香味,忍不住皱起眉头。
“愿意把一切献给皇上。”章樱低头拽着秀帕,两颊赤红,说不出的艳俗。齐晏小时候在宫里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人前个个贤良淑德,人后彼此算计争宠。
章樱还想靠近两步,被六福冷声一喝:“放肆!”吓得止住脚步。
“听闻今日1你请苏公子喝茶了?”齐晏不动声色,接过六福递来的茶。
章樱想起今日的确请了苏公子来翠蔓殿,为上次在兰苑将丫鬟推向他的事赔不是,哪知苏公子根本懒得搭理她,宁愿在景心殿与那位清王爷喂鸽子都不愿给她一点面子。于是气不打一处来跑到景心殿非把茶放在他跟前。
苏卿白也是无奈,他少时在北疆王府见的女人没有一个像章樱这般百般纠缠的,不知如何处理,只能能避则避。
章樱心中暗暗后悔今日的冒失,齐晏直视过来的眼睛让她冒起一层虚汗,犹豫着说道:“苏公子未曾领我的情。”
“哦?可苏公子回去后便开始肚子疼。”齐晏的声音陡然变冷。
章樱心眼儿多,见皇上寒冰般的脸惊觉不对,立刻跪下来,颤声道:“苏公子肚子疼与我无关,他并未喝我的茶。”
齐晏冷笑道:“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他?”
“我我我……”章樱眼神飘忽不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晏将手中的茶泼到地上,淡淡一笑,道,“长公主莫担心,若真与你无关,朕不会冤枉你,若是与你有关,朕就将你手指砍下烧成灰让苏公子洒着玩儿。”
章樱惊恐地仰起头,阳光刺眼,阳光底下看不清天子的眉眼,但那股压迫感却生生将她吓出一身冷汗。
章樱跪在地上迷迷糊糊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还是丫鬟轻轻将她推醒,此时皇上早已走远。
寝宫内,几个太医神色凝重围在苏卿白床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见皇上进来,纷纷起身施礼。
“如何了?”见苏卿白面上还是毫无血色,齐晏眉头一紧,叹了口气。
刘太医弯腰恭敬说道:“腹中龙胎无碍,苏公子的肚子疼更像是服了什么活血滑胎的药物,只是药量轻微,不足以构成伤害。”
听到“滑胎”两字,齐晏一脸震惊,一手拍在案几上,厉声道:“六福,给朕查,究竟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这胆大包天的事?!”
苏卿白平日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部由专人负责,若有人动手脚,一下子就能拎出来。
六福连声应承,得了圣旨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皇上息怒,苏公子体质特殊,臣与几位太医先回太医院一起商议后决定药方,再将药方送过来。苏公子还需卧床好好静养。”
刘太医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公子心口上的毒近来倒是没有复发的迹象,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刘太医用袖口擦擦额间冷汗,将声音压得更低,“公子早些时候脉象迟涩,营血不足,尚能对症下药,如今脉形散乱无根,是元气将散、脏气将绝的征象……”这是死症。
齐晏闻言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唇畔抖动,手指扣着桌角,手背青筋凸暴,像是要将桌角扯下一块来似的。
他极力压下心中疼痛,道,“为何会如此?可是因为孕育了孩子?身体承受不了孩子的负荷?”
刘太医声音微抖,“臣等还在寻找病因……”
齐晏冷声打断他,“刘太医,你在太医院也有二十来年了,医术自是不必说,先帝最信任你,朕也一样,此番若是保住苏公子的命且日后让他顺利诞下龙子,朕不会亏待你,若是苏公子有什么差池,朕就直接在太医院为你立个灵牌。”
刘太医唬得险些晕过去,行医大半辈子,什么病没见过,什么事没遇到过,可眼前这人这病简直是让他跟阎王抢人。但思及脖子上的脑袋,当然不能跟皇上这么说,他忙不迭地跪下来把头磕得砰砰响,“臣一定竭尽所能治好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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