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天衣无缝。那天晚上他编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和白墨的爱情小段子,百倍耐心的讲给韩祎听,甚至还和韩祎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终于和平分手。
然后心安理得的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等快递上门取走一大箱手办,洗澡,刮掉胡茬,换上一套很舒服的运动卫衣,还不到上午十点钟。
最后卸下一片剃须刀片,在手腕处由外向内狠狠划下去!
他算好时间了,陈晨一般下午两点前后才会过来看他,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凉透了,剩下的就是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曾竞的生活助理,说曾先生想早点看到他,询问下午五点钟过来接他行不行?说是询问,其实差不多就是个告知的意思。
黎安两只手上都粘了血,手机拿在手里有点打滑,最后开了免提,说:“没问题,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趁着清醒,黎安想了想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找了根马克笔,在卧室的白桦色木门上写了两行大字,“陈晨,谢谢你的照顾。报警,警察来之前别开门。”别吓着不相干的人,算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
陈晨这阵子一直在找工作,因为上午排的面试比较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下午才到黎安家里关照一下这位隐避青年,但偶尔也会有公司把初次面试安排在下午,比方说今天,也是黎安命不该绝,他躺在床上刚失去意识没多会儿,陈晨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地上滴滴哒哒的血迹和卧室门上的醒目警告全都让她悚然一惊。
小姑娘吓得高声尖叫,紧接着就是哇哇大哭着推开卧室门闯了进去,黎安呼吸微弱,但身体尚存温热,陈晨一边用床单按住他仍然汩汩冒血的手腕一边拨120,然后浑身打着颤给白墨打电话。
白墨和救护车一起赶到黎安家,他脸色煞白的看着黎安被抬上车,跟着身形一晃也晕了过去。
这种事情听说的和亲眼所见感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白墨知道,如果这次黎安真的死了,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噩梦之中。
谢向文两天后收到一只大到离谱的快递箱,看了一眼寄件人是黎安,心里还有些小雀跃,打开一看只觉发懵,他随手拆了几只,都是黎安和他视频电话里见到的东西,每一只都是黎安的心肝宝贝,不禁呐喊出声,这……也太贵重了吧?再看这数量,明显是把半面墙都拆下来了。
他打开微信通讯录,直接去翻陈晨的朋友圈,陈晨两天前发了一条奇怪的票圈状态,是一排七八个各种痛哭流涕的原生表情,下面一些剧组认识的朋友纷纷问她怎么了,其中也包括谢向文,但她一个字都没回。
陈晨是个在社交场上没有存在感的女生,包括她的朋友圈,平时几乎从来不发状态,偶尔发也是公司正在宣传的项目,而且下面有人提问,再不济她也会很有礼貌的挨个回复个表情包。
她这条有点奇怪的状态其实也没人放在心上,但谢向文现在核对时间,发现和黎安的寄件时间居然是同一天,这就很有些不同寻常了!
思及此,谢向文赶紧给黎安和陈晨打电话,黎安的电话当然无人接听,陈晨的电话也是响了许久才接通,“谢老师啊……”陈晨的声音压的极低,“您是找黎安吗?他刚睡着啊……”
谢向文被她这小小声带领着也压低了嗓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是我啊,黎安怎么啦?这两天电话都打不通啊!”
“他不让我说啊!”陈晨摆明是不想给黎安瞒了,别说她看黎安撑的难受,连她自己都快憋死了,这样一讲,全看谢向文怎么个反应,是不是真兄弟就看他下句话怎么应对了。
谢向文略一沉吟,道:“行,你别说,把你们定位发给我,我自己问他。”
陈晨心里一暖,脸上也多出几分喜色,不管是黎安,还是她自己,现在都太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倾诉对象了!
谢向文放下电话就买了凌晨的机票,天蒙蒙亮时已经在帝都落地,然后才给导演发信息请假,他人都跑了导演还能说什么?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咯!
陈晨到医院门口接他,说黎安还睡着,俩人便在候诊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说话,陈晨来白墨公司不久,之前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概念,最近白墨接连出事,才从艺人部门传出些风言风语,其实黎安和白墨的关系在公司的艺人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普通文职都是朝九晚五各管一摊,平常也没人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大家越是知道娱乐圈子乱,越是不愿意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八卦是非。毕竟只是挣口饭吃,只有看不见眼前的污糟,才能把钱赚得心安理得。
就像陈晨她自己,她还没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因为黎安两次自断生路,就已经压抑到准备辞职了一样,这是人之常情。
然后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就在公司的风传中第一次受到了三观崩塌的考验,黎安不仅常期和白墨保持情人关系,还经常用自己的身体去给白墨维系合作?白墨的艺人团队这种事情并不鲜见,黎安只是其中之一?这特么是电影《熔炉》吗?
但是这些事情陈晨都没敢和谢向文说,这些太私隐了,客观来讲黎安已经为此弃生寻死,她再跟他的朋友嚼舌头,就太不是人了!
陈晨只说黎安两次寻死都和白墨有关,白墨不是好人!让他想办法帮帮他,帮不了也至少劝一劝。
谢向文听说后,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万万没想到黎安已经到了几经生死的地步。又十分后悔之前没相信韩祎的话,眼窝子泛酸,心里更不是滋味。
陈晨把他送到黎安病房里,自己出去买早点,黎安睡的很沉,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除了胸口微微起伏证明还有呼吸,看着跟个死人也差不太多了。
谢向文在床边坐下,去摸他放在被子外面正在输液那只手,手背上大约因为注射器埋针太久有一块淤青,手也冰凉冰凉的,谢向文便把那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起来,明明两个多月前还活力四射、光彩夺目的一个人,转眼间就走到这一步,谢向文这一刻都仍觉难以置信。
黎安醒来看见他时愣了愣,很快扯起嘴角微笑问:“你怎么来了?收到我大礼包没?”
谢向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出来,强撑着回个笑脸给他,“听说你要死了,过来瞻仰遗容。”
“听说?”黎安一脸疑惑,“你听谁说的?陈晨啊?你俩还有联系呐?你要泡我助理?很有品味啊你……”他这么大一段说下来,大约也快接不上气了,后面越说声音越小,但脸上促狭的笑意十分鲜活,仍是那个《有好戏》里古灵精怪的万人迷。
谢向文被他念叨的直想翻白眼,又怕把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翻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并不想陪他臭贫,“你既然醒了先吃饭吧。”
说着便去揽他后背想把人扶起来,陈晨说我来吧,先他一步去按了床边一个按钮,病床上半截就自己倾起个角度来。
“高级啊!”谢向文啧了一声,有点浮夸的慨叹了一句。
黎安忍不住笑,糗他,“怎么样,又给你长见识了吧?”
“傻X……”谢向文笑着骂他,“谁想长这种见识了!”
陈晨看他俩聊的开心,心情也舒解许多,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心想谢向文这人她确没看错!
黎安跟陈晨说,“既然向文来了,你就回家休息一下吧……做做面膜什么的。”
“不用啊,我面膜都拿来了。”陈晨这几天是被吓怕了,深怕一转眼黎安就没了,这种担心十分微妙,论理她和黎安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亲情,非要说,那个感觉可能是带着些许仰慕的喜欢。她知道自己有多平凡,也知道黎安决对不可能回应自己,但就是情不自禁的在心里面偷偷喜欢着,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连她自己一时都难以察觉。
陈晨把漱口水,矿泉水,湿毛巾和早餐一股脑摆在黎安面前的床边桌上,谢向文看他单手不便,就自然地接过侍候病号简单洗漱的工作。等和黎安一起用完早餐,陈晨已经在外间的沙发上睡过去。
黎安这波抢救因为需要紧急输血,被送进了公立三甲医院,虽然是公立医院,由于他这个情况比较特殊,院方特意调了个特需单人间给他,收费贵一点,但是住院条件好很多。
吃完早饭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说这些药输完,再观察一天基本可以出院了,嘱咐黎安还是要多喝热水多睡觉之类的话。
医生一出门黎安就调侃,说我一边睡觉一边喝水这是什么神操做?
谢向文一宿没睡,这会儿眼睛也尽是红血丝,叹着气道:“我大老远飞过来不是看你强颜欢笑的,你刚自杀过两回的人,真的不发泄一下吗?不怕把自己憋疯了?”
“不是强颜欢笑。”黎安表情淡然,“看见你就是挺开心的,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你先说说陈晨都跟你说什么了,我再给你找补找补……别让你这个八卦精白跑一趟。”
第63章 死契
谢向文被他两句话挤兑的脑仁疼,“我啥都不知道,我就知道韩祎爱你爱到快发疯了,你可倒好,连个知情的机会都不留给人家,你是渣男本渣吧?”
“我渣他又没渣你!……这条过,下个问题。”黎安说着话身体往下出溜,谢向文见状把床又给他调回180度让他躺平,黎安喘匀了气息才道:“韩祎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我现在活的过初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十五呢。”他指的是曾竞,只要曾竞一天不对他死心,他一天都不可能真正解脱,但这话难以启齿。
谢向文果然听得一头雾水,“这意思……怎么好像还有人在追杀你?”
:“差不多吧,头先一个月不和你们联系,是真没办法,后来其实联系也没什么意思了,由其是韩祎。”
:“不是……你这说的太玄乎了吧?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啊!”
:“这有什么好迷糊的……那你说催雪莉、具荷拉是怎么回事?远的不说,阿乔你也听说过吧?这种事能有多难理解?……再往下说可就限制级了,你确定你想听?”
谢向文头摇的波浪鼓一样,脸上早没了血色,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他哭的两眼模糊,却听黎安叹了口气,又道:“你现在还觉得是我想不开吗?……这其实和想不想得开没关系,对吧?”
“你可以报警啊!”谢向文一向引以为傲的冷漠豁达彻底崩盘,双手捂住脸,额头抵在黎安放在床边的胳膊上,哭得泣不成声。
“呦呵,好聪明啊你!”黎安抬手在他头上顺着发丝的走向来回抚摸,想了想又道,“你别哭了,我出院就去报警还不行么?”
......
白墨算着时间,黎安再有两天也该出院了,以他的本意肯定是想让对方搬自己家住去,但以黎安目前对他的态度来说,这事纯粹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奢望,早上到公司转了一圈便亲自叫保洁去黎安家里给他打扫卫生。
主要是把散落在房间各处的血迹擦抹干净,不然这房子没法儿住人。
地面的血滴已经干涸成黑褐色,但并不难清理,比较麻烦的是他床上那套被褥,从床单到床垫都被血液茵透了,三天过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房间里,白墨打电话让司机直接去附近家居广场买新床垫和被褥回来,他们换床单的时候一本巴掌大的手册从枕头下面掉出来,白墨拣起来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等换完一套床褥,又看见那本“枕边书”便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放在枕头底下这么宝贝?
......
临近中午时,谢向文的情绪终于缓过劲来,和陈晨张罗着订谁家的外卖又好吃又营养,黎安反而有些没精打彩,懒懒的合着眼说:“我没胃口,我早饭还没消化下去呢,你们想吃什么订什么吧。”
正说着话,有人敲了两下门就自己推门走进来,来人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手里拎果篮,径直走到黎安床前,说:“曾先生让我对您转达问候,他说之前约定的事情就算了,很多事情他也不知情,年轻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说完把果篮放下就走了。
这人是曾竞的生活助理,只有黎安认识,谢向文和陈晨看黎安先是惊讶,继而脸上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等人家一出门,忽然从半死的模样转活了过来,拿起手机挑了个海派创新菜餐厅,一口气点了七八个硬菜。
谢向文抓抓后脑勺,满脸疑惑,踌躇着问:“这人谁啊?你点这么多东西……是庆生宴啊?还是断头酒啊?”
“呸呸呸!”黎安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老子不用死了,还不能高兴高兴?”
陈晨不用片刻便猜出“曾先生”就是曾竞了,公司里现在忙里忙外的都是他们的大项目,再结合黎安这个反应,心里已了然是怎么回事,她替黎安高兴,脸上也挂起了释然的笑意,他们仨正跟这傻乐着,白墨猛的推开门,一阵风似的刮到黎安跟前,巴掌大的手册摔到黎安身上,指着他鼻子怨毒骂道:“黎安,我本来已经决定给你解约放你自由!……可是你太厉害了!那上半场算咱们打平,下半场继续!五年,少一天我都不会放手,咱们死磕到底!”
黎安双臂撑在身后,仰起脸来看他,忽然间笑得竟有些妖冶,讲话的声音也轻轻软软的,却比白墨还要怨毒:“怎么了?白墨,不喜欢虐恋情深的剧情吗?那你喜欢什么?修仙?宫斗?犯罪?还是惊悚?我最懂怎么配合你了,你说,我帮你做啊?”
谢向文不禁打了个寒颤,白墨更是头皮发麻,黎安这副样子很瘆人,把他进门时那点气势杀了个片甲不留,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愤恨:“算你狠。”
“您教导有方。”黎安始终笑笑的看着他,让白墨全身都很不自在。
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两人之间除了滔滔不绝的怨......也就剩下绵绵无尽的恨了吧!
谢向文心里叹了口气,等晚上黎安睡着之后,偷偷给韩祎打电话:“你尽快来一趟帝都。”他这话说的有气无力。
韩祎的声音更加萎靡不振,“我走不了啊,你替我祝他幸福吧……”
“别废话了,韩祎,黎安和他老板闹翻了,是不是你给他的勇气我不知道,但他已经接连自杀两回,你现在不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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