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迷迷糊糊的被套上衣服推到桌边,看见桌上的饭菜便笑了起来,“我有半年没吃过你做的饭了吧?”
“是啊,尝尝看我有没有进步。”韩祎给他拉开凳子让他坐下,自己站在旁边从锅里舀出两碗粥,然后在旁边坐下和他一起吃。
黎安喝了两口粥就伸手去拿中午洗的草莓,韩祎见状先一步把果盘往远处挪了挪,“不要空腹吃水果啦。”
黎安失笑,把手收回来,“你能在这呆几天啊?”
韩祎愣了一下,旋即认真道:“我这次能呆一个星期,等拍完这部戏还会过来,只要一有空,我就来帝都陪你。”
黎安笑着摇了摇头,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不要贪心,韩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犹豫着拿了颗草莓摘掉蒂叶送到黎安面前,“少吃点也不要紧吧……”
黎安身体向前探了一下,直接把莓果含进嘴里,鼓起一边腮肉咀嚼,眯起弯弯的眼睛,给了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笑脸。他是舍不得韩祎为难的……毕竟是想要和自己恋爱五十年的家伙,且不说能不能活到那天,只是想想已经连心都要暖化了。
吃完饭,他们简单洗漱之后又窝回床上,韩祎提起翌日带他去做心理咨询的事情,黎安瞪大双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不会以为我有精神病吧?”
“想什么呢你!”韩祎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把你不想说,憋在心里又不痛快的事情,找个地方倒倒苦水不好吗?”
黎安干笑两声,揉了揉依然红肿的双眼,“我真的……其实我的麻烦已经解决大半,不会再有寻死觅活的想法儿,你……”他看韩祎神色纠结又黯然,于是话说到一半忽然急刹掉了个头,继续道:“你既然约都约了,那我就去看看吧。”
李贝为了他们这两天出行方便,自己租了辆SUV,早上九点钟准时到黎安家小区门口接人,提前设置好导航,一路堵堵行行,总算准时到了医院。
路上黎安接到了陈晨的电话,陈晨问他们去哪儿了,黎安说这两天你休息下吧,韩祎和我在一起,没事的。
陈晨却不依不饶,在她看来韩祎和李贝都是外人,黎安自己和他们在一起她更不放心,非要让黎安发定位给她。
然后黎安发了个医院的定位过去,陈晨瞠目结舌,又觉得这个韩祎果然牛X,她和谢向文纠结了好几天都没敢提这一茬儿,人直接把黎安带过去了!
黎安抬头看见“精神科”三个字觉得很是刺眼,可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医生的引导很有技巧,可黎安心里跟明镜一样就是不想说话,在他看来无论是白墨还是曾竞,过去了就是翻篇儿了,剩下的用时间慢慢消化就好,非要拿出来反复咀嚼让他十分反胃。
最后诊断结果是中度抑郁,还开了几粒口服药给他,叮嘱他按时吃药,两天后再过来复诊治疗。
黎安捏着诊断和按日分装好的小药袋一脸的生无可恋,韩祎把东西接过来放到自己口袋里,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他觉得只要黎安能面对治疗,问题就总会好转起来。
黎安都上车了,忽然想起陈晨可能还在赶来的路上,于是让李贝稍等一下,他拨电话问陈晨还要多久能赶来跟他们汇合。
陈晨的电话却并没有接通,她是半路上被叫回了公司的,而此刻正站在白墨的办公室里面。
白墨已经从前段时间的失魂落魄状态中恢复过来,整个人显得气势更盛,平时面目也显得更加阴翳,由其是对上黎安问题。
他要求陈晨每天从早到晚跟在黎安身边,并且在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把黎安的一天行程,包括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全部整理成日报发给他。鉴于工作量的骤增,给工资她上调30%,让这份薪水迈入小五位的行列,事实上,作为应届生,又是不具名的艺人私助,她这工资决对称得上凤毛麟角。
可她心里一点都不高兴,左手隔着衣兜捏紧里面薄薄的辞职信,每一秒都想抽出来甩在她老板脸上。
白墨交代完毕需求,问陈晨听没听懂,小姑娘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先是点了点头,又小声吱唔着问:“明白了,那……我是今天开始给您写日报吗?我今天上午的也要写吗?”
她想,如果自己走了,白墨百分之二百还会换个人去监视黎安,到那个时候,黎安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是孤家寡人,再被逼死一次恐怕也指日可待。
而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等陈晨下午看见黎安那份诊断,心里咯噔一下,但这个事情她和谢向文之前也有所预判,现在把问题早早揭出来倒也不算是坏事。
而且韩祎出现后,黎安的状态明显好转许多。黎安不想吃药,韩祎会把药粒咬在齿间,逗着他亲嘴把药吃下去,黎安看他好气又好笑,勉为其难顺着他的心意把药给吃了,陈晨看他们脸红,就说那我去超市给你们买点食材吧,李贝也跟着站起来,说我开车陪你去。
等一高一矮两位助理遁去采购,韩祎更加没羞没臊的欺上来,一脸谄媚的看着黎安,“我们要不要辜负这完美的二人时光呀?”
黎安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两人一拍即合,把卧室门关起来,也不管白天黑夜的操作起来。他们本来就聚少离多,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辜负时光,还有什么好憋着的?
……
陈晨和李贝在超市里磨磨蹭蹭逛了两个多钟头,然后回黎安家一起围观大明星韩祎做饭。
饭后黎安站在空荡荡的置物架跟前抓耳挠腮,一脸忧色的问陈晨,“你说……谢向文那个臭小子……会主动把儿子们还给我吗?”
陈晨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然后继续低头给白墨写邮件,附件里是黎安的中度抑郁诊断书,她心里呵呵着,这要没有医生签名,她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黎安宝会是抑郁了!
谢向文消音了一个星期,韩祎回横城离开当晚,他又把视频电话拨过来了,之所以这么无缝对接当然是韩祎跟他提前打过招呼。韩祎怕黎安忽然落单心情不好,知会谢向文在他回程飞行时间打电话陪黎安解闷。
黎安看着谢向文身后背景画面里随处可见的“儿子”们,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在还原着“强颜欢笑”四个字。
也不知道韩祎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反正谢向文神精大条,笑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黎安觉得既然东西送都送出去了,再张嘴往回要他是不好意思的,可也不能轻易死心,于是绷着笑脸循循善诱:“向文,这个手办啊,要经常做清洁你知道吧?灰尘积多了也会腐蚀漆面的。”
第66章 白墨的另一只猫
“我每天回来擦一只,哎你别说!我现在擦出感情来了!”谢向文把自己移位到一只巨型赛罗奥特曼跟前,“这就是我今天擦过的,你看看!是不是特别清新漂亮?”
“你用什么擦的啊?不能用水你知道吗?要用酒精来清洁,不然那个颜色会变的!”黎安的眼睛恨不得贴到手机屏幕上去,谢向文在画面里只能看见他半张脸了。
谢向文大笑,安慰他:“你放心吧!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酒精卫生湿巾给黎安展示,“这湿巾我用之前还挤一下呢……咱得擦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哈!”
黎安缓缓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后撤了撤,抿起嘴唇,眨眼:“那个,他们不能让阳光直射……”
“我这常年不开窗帘。”谢向文真诚的对着摄像头点了点头,要不是颧骨堆得太高,就信了他是真傻。
黎安磨着后槽牙给了他一个虚伪欣慰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谢向文又是一通狂笑,然后说:“我周末休息去找你玩儿啊!”
“并不需要!”黎安眯了眯眼睛,谢向文明知道他舍不得“儿子”……这不欺侮人嘛?
谢向文并不在意,啧啧两声,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又不是问你!我就跟你说一声,我周五半夜到,机票我都买好了,去你那对付一宿,你给我安排个地方睡觉就行。”
黎安收了线,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忽然发表感慨,“小陈,你知道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
“呃……”盘腿坐在沙发里,埋首键盘的陈晨把头抬起来,黎安和谢向文斗智斗勇耍贫嘴一晚上,她全程旁听……略做思索就递了个梗过去:“人死了,钱没花完?”
“是人没死成,儿子却一个都没了!”黎安说完把自己给逗乐了,陈晨也跟着笑,一边还在给白墨编撰日报,他邮件里的黎安和现实里的黎安相去甚远,反正中度抑郁的诊断不作假,病情她就怎么邪乎怎么写,什么精神恍惚、语无伦次、失眠多梦掉头发,好像已经活不起了,随时还能死一死……也不知道白墨看完会不会发噩梦。
黎安在她旁边坐下来,抻着脖子看邮件内容,陈晨把笔电往他那边偏过来方便他过目,黎安看得直皱眉头,“你这都快把我写死了……万一他哪天突然过来,我俩就都全漏馅了。”
陈晨噘嘴吹了吹自己流海,“也对哦……我改改。”
“我来!”黎安说着,摩拳擦掌的把电脑挪自己腿上,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边敲字一边给陈晨说,“你编剧本的时候不能放下自己人设你知道吗?就是,你要时刻记得你跟我不熟,讲故事讲的越表面,越可信!比如这个精神恍惚是你的判断,但你不要直接说出来,你要让白墨自己去判断,比如……”
黎安偏头思考数秒,继续道:“比如,我早上吃完药,隔一会儿又去吃药,结果你一不留神我把一天的药都吃完了……或者中午明明还没吃饭,非得说已经吃过了。你要描述客观事件,不要给白墨你的感受……这样才够逼真。”
陈晨双眸一亮,轻轻柔柔的吐出两个字:“牛……P……”黎安笑的有点嘚瑟,论对白墨的了解,如果他认第二,是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白墨虽然要求陈晨每天交周报,但其实他也不是每天都看,一周能抽空看个一两次,而第一次看到的就是那张中度抑郁的诊断。
黎安的情况在日报里每况愈下,他知道韩祎来帝都了,韩祎陪了黎安一个星期,但黎安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白墨退却了,虽然在医院放了狠话,但奄奄一息的,崩溃抑郁黎安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种种迹象表明,黎安已经彻底废掉了。
白墨按着太阳穴,脑子一阵阵发昏,他深吸了两口气,走出自己办公室,想要找一点新鲜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从而摆脱黎安在他心里种下的那根刺。
他的公司创始之初就有一间分外敞亮的练舞房,前几年黎安几乎每天都泡在这里蹦蹦跳跳,去年这里重新装修了一下,简洁大气,灯光排布华丽炫目,舞台感极强。白墨推开门的时候里边有两男两女正在排练舞蹈,看见老板进来也并没有打乱节奏,而是把每一个动作做得更加精准有力。
到一小节完全结束,少男少女们才上前打招呼,白墨微笑着和大家扬了扬手算是回应,然后朝着其中一个男孩儿叫了一声Andy,说:“你来一下。”
Andy是个皮肤白晰面目清秀的男孩子,打眼一看就是个乖巧的模样,气质上和黎安有两分相似,但五官更加深邃,嘴唇薄薄的,好看且更具杀伤力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和练跳舞有关,Andy的身高也不怎么样,同样没有突破180的趋势,白墨能很自然的把胳膊架在对方肩膀上,态度暧昧的询问:“晚上有安排吗?”
Andy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仰起脸向白墨索取亲昵,白墨想要靠近,他又往后撤,始终也没结实的亲到一起,一来二去两人都小声笑了起来,看起来正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恋人。
“下班一起走,去我家吧。”白墨再次提意。
Andy身体更加靠近白墨,几乎已经贴在一起,撒着娇道:“哥,我不想做你的No.1,我想做你的only1。”
白墨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忽然有些倒胃口,但随即还是应了一声好,然后低头在Andy脸蛋上亲一口,“回去练舞吧。”
Andy离开的背影在白墨眼里和黎安的身影重叠起来,然后黎安的声音仿佛也在他耳畔响起,“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能对我,哪怕稍微的……好一点吗?”
白墨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整个下午都没什么心思工作,打开办公桌对面镶嵌在墙面上的超大屏显,上边的屏保是黎安的相册合集生成的幻灯片,从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到十八九岁的活力四射,二十岁之后的黎安光彩乍现,一个回眸一个微笑都动人心魄,什么No1、Only1……白墨觉得有点可笑,Andy的痴心妄想可笑,而他自己不仅可笑,还很可悲。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公司里的员工早就下班走光了,白墨把办公室的照名灯关掉,身体摊在老板椅里,面无表情的透过玻璃幕墙瞪视着楼下华灯璀璨的街道。
门被扣响,白墨听见了,但懒得给出回应;很快房门还是从外面被推开,Andy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走到他跟前,面对白墨倾身,双手撑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哥?……看什么呢?”
白墨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也勾起嘴角给出一个甜蜜的笑意:“在想你。”这是黎安的标准答案,谁这么问他,都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明知道是假的,也让人心里一甜;白墨想,也许早年间,并不是每一个“在想你”都是假的。
白墨站起来,把Andy扣进怀里。
这个男孩子太像黎安了,身高差不多,脸差不多,连唱跳功底都差不多,事实上因为是科班出身,可能比黎安还要出色一些。刚刚二十岁,这也是黎安光芒乍现绽放出惊人光彩的年纪。
但Andy显然比黎安机灵聪慧,极会撒娇,也更需要白墨花心思来哄他,这么一比黎安那时候是真的傻,又傻又单纯,还特别倔,可能因为性格倔强格外能忍,无论是练舞的苦,还是他在各种场合种赐予他的苦,黎安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咽下去,甘之如饴。
想到这些时,白墨心里会闷闷的疼,他后悔了,尽管他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从不会后悔的人。这世上有两个人让他后悔过,一个叫周子鹤,是他出道时的老东家,现在这个叫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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