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鲁爷爷什么都不缺,但就是想买点什么孝敬孝敬您老人家。”萧飒沓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一口一个“鲁爷爷”地叫,把鲁老头哄得脸上乐开了花。
“小伙子,最近没什么麻烦事找上身吧?”鲁老头端来那柄青色茶壶和两个茶杯,倒满后递给对方一杯,招呼着说,“来,边吃茶边聊,边吃茶边聊,这是上次你尝过的曼珠沙华茶。”
“谢谢鲁爷爷的茶。我和我身边的朋友都很喜欢这股子茶香气,都要我代问鲁爷爷好。”萧飒沓如获至宝地双手结过茶杯,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
“客气什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鲁老头也呷了一小口,若无其事道,“现在的局势,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暗流涌动,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都在摩拳擦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冒出头来。小伙子,你和你的朋友们今后行事可要更加小心谨慎啊。”
“我们会加倍小心谨慎的,谢谢鲁爷爷关心。”萧飒沓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觉得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不愧见多识广,对世事的体察入微,让人肃然起敬。
鲁老头不多言,只欣慰地点头示意。
“鲁爷爷……”萧飒沓一时心血来潮,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怕对方觉得突兀。
“无妨,有话你说便是。”鲁老头眯起眼缝说。
“鲁爷爷,您听说过哪吒吗?”萧飒沓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鲁老头。
☆、红色波纹中的哪吒倒影
鲁老头沉寂半晌,然后微微点点头。
“您真的知道哪吒?”萧飒沓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对方竟轻易首肯了。
“我当然知道……”鲁老头伸手捋了捋白胡须,“是你的话,也应该知道吧?”
听对方的口气,萧飒沓心里着了慌:糟糕,又给出这句哑谜般的反问!
天地良心!知道什么啊知道!对于父亲和贺景鹏不约而同留下的神秘暗语,我萧大爷真的是二丈和尚一团浆糊啊!
“不瞒鲁爷爷,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萧飒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鲁老头依然隐语微笑着提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把萧飒沓的茶杯斟满。
“给点提示,给点提示不行吗?”萧飒沓厚着脸皮哀求对方。
“往你的茶杯里瞧瞧看。”鲁老头好歹发了话。
茶杯?会有什么,被施了法不成?
满脸狐疑的萧飒沓顺从地对着杯中的茶水端详了半分钟,除了像是被稀释过的红酒般散发着独特气息的淡红色曼珠沙华香茗外,别无他物。
“看见什么了?”鲁老头煞有介事地问。
“红色的水,曼珠沙华泡的茶。”萧飒沓的视线离开茶杯口,重新抬起头。
“还有呢?”鲁老头追问。
“没有了。只有红色的水。”萧飒沓感到莫名其妙。
“真的没别的了。”鲁老头追根问底。
“真的没别的了。不信您老人家瞧瞧看!”萧飒沓把茶杯递到鲁老头跟前。
“我看跟你看不同,你看就有,我看就没有了。”鲁老头没有接过茶杯。
“我看就有,您老人家看就没有了?”萧飒沓嘴里自顾自地嘟哝着,反复琢磨起鲁老头不像是开玩笑才说的这番话,“我看就有……您看就没有……”
父亲在全家福背面留下的“哪吒”二字……
贺景鹏在《大神之门》成书里夹着的一张小纸片里写有同样两个字……
萧飒沓猛然间意识到曾被自己忽略的最关键疑点:如果说贺景鹏是因为与蓝氏制药和楚明澜等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才故意留下这两个字,那么父亲呢,为什么会把跟贺景鹏相同的信息刻意留在全家福背面?父亲究竟在暗示什么?
我看就有……我看就有……
不会是……萧飒沓再次将茶杯端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只见青瓷杯口里,淡红色的茶水随着端茶人激烈的移动而荡漾,经过短暂的摇曳复归平静。
此时在杯中嵌成正圆形的淡红色茶水表面,赫然倒映着萧飒沓本人的尊容!
“我是哪吒?我是哪吒!”萧飒沓失声惊呼,他依稀发觉父亲把这两个神秘的字眼写在全家福背面,以及贺景鹏夹在书中的小纸片最终被自己看到的真正用意了:他们是在暗示我,我是哪吒!
我为什么是哪吒?最重要的是,“哪吒”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离开鲁老头家,除了直接从鲁老头口中确认了父亲和贺景鹏笔下的“哪吒”其实是在暗示自己以外,萧飒沓再也无法从老爷子嘴里获得更多关于哪吒有价值的信息。据老爷子说,这个谜需要萧飒沓亲自去解开,也只有她萧某人本人才能解开,别人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现在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至少父亲和贺景鹏知道这两个字背后的真相,可惜父亲早就……贺景鹏也在两年前……萧飒沓脸上布满迷惘。
兴许连M机构都找不到踪迹的父亲,其实还跟母亲一起在某处活得好好的?
如果揭开哪吒背后的疑团,兴许就能找到他们在世的线索?
除了父亲和贺景鹏以外,兴许还有其他知道内情的人?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兴许没有,但真有也难说。
萧飒沓闭目冥思,发动他浑身所有的灵感直觉。
待到双眼重睁,他选择不再纠结彷徨。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我是哪吒,但在此之前,我是萧飒沓。
我是哪吒也好,我不是哪吒也罢,都改变不了我萧大爷好好做我自己!
合上那扇吱吱呀呀乱响的旧木门,萧飒沓决心重拾希望。他轻轻拍了拍装有鲁老头新给曼珠沙华茶叶的黑色旅行包,捏了捏旅行包内袋里凤足护身符凹凸不平的手感,迎着红砖瓦房外和煦的春风信步迈向返回方舟的路。
当天下午时分,话说接到邢英华邀约的崇小龙兴致勃勃地如约到达位于北五环环附近的奥森公园白金酒店最底层的中餐厅。这座中西合璧的六星级酒店选址在首善之区最负盛名的城市休憩地,享有京城之肺美誉的奥森公园之内。
盛传一进五月,整座酒店大厦演绎着繁华奔放与清新优雅两种不同的风格,空气中除了会飘散夹杂着来自公园内粉红色桃花瓣的薰风外,楼下春日湖水也因桃花的坠入而绽放光华,倒映在碧波粼粼的水面中,四处都笼罩着一片红霞,就连人都被桃花映成红扑扑的人面桃花。
醉人的花香,让整个餐厅馥郁满堂。
“英子哥真会找地方。”匆匆赶到的崇小龙容光焕发地在邢英华对面坐下。
靠窗的位置,欣赏起美景来就更加方便了。
“这家酒店不仅菜做得好,地理位置也是一流的,近水楼台,可以享受到龙山桃花的惬意。”很少在Ether一组和其他下属面前表露出轻松气质的邢英华,边和崇小龙闲聊景致,边用手在菜单上指点了几个地方,然后交给身旁的女服务生。“我做主点了招牌套餐,味道比较独特,待会你可得好好尝尝。”
“英子哥做主就好。”崇小龙收起在忠义饭店惩罚刘阿贤时那副年少轻狂的嘴脸,显得格外温顺驯服。
“交给你的事,办的不错。”邢英华将盛有餐前面包的小篮子推到离对方更近的位置,不愠不火地拿起盛了大半盏纯净水的玻璃杯。
“我只是照英子哥的吩咐做而已。”崇小龙大孩子般抓起一块点心朝嘴里放。
“可惜栾凤娇还是死了。”邢英华呡了一小口水,面不改色地轻放水杯。
“死了?”崇小龙险些被口中的面包噎着,赶紧朝嗓子眼送了一大口水。
“嗯。你给她的石头,中间让人顺走了,可怜的老女人直到跟楚夜轩面对面,才发觉丢了东西,自然拿不出来。”邢英华貌似不经意地伸手捏起一块点心,但并不急于品尝,“结果就被对方给处理掉了。臭小子,你怎么看?”
“英子哥是在怀疑我吗?”崇小龙的表情里明显透着委屈。
“你是这么想的?”邢英华把手里的面包放回面前的餐盘里。
“我不知道。”崇小龙摇摇头,“但我的确亲手把石头交给那个女人了。”
“谁有闲工夫疑心你?我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邢英华并不怀疑对方的坦诚,“除了楚夜轩,还有别的人对蓝氏制药的人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
“知道偷石头的是什么人吗?”崇小龙急欲洗脱嫌疑。
“现在还不确定,只知道这些家伙对楚夜轩和我的手下发动了突然袭击,然后把楚夜轩变成了植物人。”邢英华没有隐瞒对方楚夜轩脑死亡的情况。
“碰到狠角色了!”崇小龙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动。
☆、三足金乌牵出千年疑团
“还不赶紧给我平静下来,”邢英华伸手控制住崇小龙青筋蹦起的任性拳头,半开玩笑地告诫说,“臭小子,力气要是再大点,弄坏了饭桌还得你哥买单。”
“对不起英子哥,听你这么说,我就是来气,控制不了。”崇小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诙谐成分,赶紧缩回拳头向邢英华赔礼道歉。
“算了,你小子帮忙给瞧瞧,”邢英华回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打印纸,递给崇小龙。纸上画有颜鸢儿凭记忆复原的鬼面具男形象,以及这些东西受攻击后面具脱落,变成黑色鸟形烟雾逃离的连环素描图解,“认识这些戴鬼面具的人吗?”
大清早收到鸢儿连夜绘好并传送到总部的素描,邢英华整个上午都在提取机构相关档案资料,对细节不输给数码照片的素描内容进行了细致的比对分析,形成了一些初步印象。见到崇小龙后,邢英华希望听听对方的见解,毕竟这孩子混迹那个神秘的圈子多年。
“这,这个是……”或许是鸢儿丫头绘画技法太过高明,崇小龙的目光刚与这些栩栩如生的画面相接触,脸色刷的一下顿时变得卡白,连说话都打起结巴来。
“别着急,把舌头捋直了说话!”从崇小龙张皇的表情里,邢英华旋即读出了“有戏”两个字。
“这么多年一直潜伏着,不肯轻易露面的东西,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都记不得他们的存在了。”说这话的时候,崇小龙面色凝重,声线颤抖,像是从逃避中极不情愿却又不可避免地被拉回到现实中来。
“你果然认识!”邢英华难掩内心的喜悦,想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英子哥,”崇小龙把脸转向邢英华,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逐字逐字地带着强调问,“你和你的机构接触过‘引—灵—社’的人吗?”
“引灵社?你说这些鬼面具男所属的组织叫引灵社?”邢英华不经意低低地“啊”了一声,像是在经历但愿不如所料、却每每恰如所料之后的惶然。
“引灵社成员头戴面具,上面绘制着组织的图腾——三只脚的乌鸦,所以这种面具也被叫做‘鸦头’。”崇小龙怔怔地答道。
“你说的是不是,三足金乌?”邢英华脱口而出。
“英子哥真厉害,连‘三足金乌’都知道?”这下轮到崇小龙深感意外了,不由得暗地里对邢英华所在的M机构心生畏惧,有感于该机构神通广大的情报收集能力,“没有错,引灵社的这个图腾就是叫做三足金乌的!”
“虽然从机构档案资料里没有明确查到‘引灵社’的内容,但的确有少量关于三足金乌的记载,其中一份文献里甚至有‘金乌,三足大神,其性至纯,主火照,司引灵。’的说法,据说是从更古老的文献里直接抄制过来的甲骨文。你刚才提到引灵社,让我自然就想到这段文献里记载的三足金乌了。”跟崇小龙碰面之前,邢英华的确做足了功课,“不过,你对这个组织的底细清楚多少?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英子哥,不瞒你说,我对引灵社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崇小龙毫不迟疑地吐露胸中所知道,“但如果我说,这些家伙是自古以来通过独特的方式影响世界历史的人,你觉得我是不是危言耸听?”
“一点也不,我反而觉得你小子已经充分顾忌了听众的情绪,并没有惊吓到我。”邢英华笑叹道,“我不是说了吗,机构档案资料里虽然没有出现有关引灵社的只言片语,但关于三足金乌的文献,这些年来还真搜集了不少。杜撰的传说不算,比较有名并且证据确凿的几种,一个是武安君白起墓里陪葬的玉腰带,一个是兰陵王高长恭墓里陪葬的所谓黄金面具,还有一个是希特勒在地宫里用来对着自己嘴里扣扳机自杀的那把□□。”
“你收集的这些个案例,都跟三足金乌有关?”崇小龙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进行过诸如此类的考古和考证,自然感到惊异不已,毕竟这三个场景所在的历史跨度太大,处于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国家,相提并论都显得不着边际,但邢英华居然以三足金乌的名义相勾连,而且信誓旦旦,可见彼此间必然存在共通之处。
“是的。白起墓葬是在咸阳东郊出土的,其中一件陪葬品,也就是尸骸腰间佩戴的一条做工精美考究的玉带,上面雕刻有奇怪的鸟形图案。有的专家主张,这个鸟形图案其实是秦国国徽,也就是“玄鸟殒卵”的黑燕;但也有专家否定这个说法,认为把玄鸟解释为黑燕,是从吕不韦所著《吕氏春秋》开始的,在此之前秦和商一样,供奉的玄鸟是三足金乌而不是黑燕。我也仔细辨认过这件文物的照片,白起腰间的鸟形图案画的是的确三个爪子的乌鸦,而不是剪刀尾巴的黑燕。而且目前重现天日的众多秦墓中,身为文武大臣而不是皇室成员者,佩戴刻有国徽图案饰物的,也只有白起一人。”虽然对于邢英华而言,这则三足金乌的典故才刚浮出水面,但出于机构探员严谨的工作态度和高超的思考力,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机构资料库浩如烟海的文字图片数据中去伪存真,为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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