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吗?
萌萌虽然年龄小,但时常听身边的大人们有意无意地谈论跟鬼有关的话题,最常提到的一句话就是,“今天真是见鬼了!”说话间,大人们没准还会笑,还会埋怨,还会发脾气,给小孩子的感觉是,大人不怕鬼,他们只是讨厌鬼。
幼儿园阿姨发给孩子们看的图书里,偶尔也有些面目狰狞的角色,每到这个时候,胖乎乎的薇薇大女王总会不失时机地恐吓小伙伴们说,“要是不听薇薇大女王的命令,你们有一天也会让长成这样的鬼给抓走,关在黑屋子里慢慢地吃掉。鬼会一口一口地咬,今天吃眼睛,明天吃耳朵,后天吃手指脚趾,最后才吃肚子和脑子里的东西,咬不死你,也疼死你!”
每次讲到这里,包括萌萌在内的听众们不免失魂落魄,薇薇大女王实在是个阴险恐怖的小女人,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让孩子们心神不宁的怪谈的。事后,萌萌也会问母亲有关“鬼”的话题。每逢这个时候,贺秋凌的表情总会变得很奇怪,回答也总是模棱两可,“到底有没有呢,萌萌长大以后就会知道的。”
萌萌没兴趣去请教班里管事的阿姨,因为这位阿姨别看平日里对别的小朋友凶神恶煞,但对薇薇却出奇地亲热,在薇薇家长面前更是变得非常老实,表现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可见她是无条件选择站在薇薇和生出薇薇的坏叔叔阿姨一派的。凭小男孩天真的直觉,这种女人不诚实,更不可靠。
妈妈就不一样,如果告诉妈妈有人欺负萌萌,她准会把萌萌护在怀里,跟欺负萌萌的坏人们拼个头破血出,即使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但妈妈现在上超市买东西去了。
那个弄出呵……呵呵……动静的会是谁呢?
要不进里屋瞧瞧?萌萌于是从餐桌旁站起身来。
客厅里的旧式猫头鹰闹钟刚敲过八下。
钥匙在锁眼里翻转的噼啪声。
双手提着胀鼓鼓购物袋的贺秋凌直接掏钥匙打开防盗门。
走进客厅,感觉四处静悄悄的,只有白炽灯亮着。写字桌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二十四色水彩笔,水彩笔旁边是萌萌从下午开始就着手创作的那幅画。
“这孩子……”见状,贺秋凌断定儿子一定是绘画的时候犯困,一个人先进屋睡了。搁好购物袋,耐心收拾画笔之际,随手从桌上拾起萌萌的作品观摩起来。
纸上画着许多黑色的鸟,大的小的都有。这些鸟有秩序地围成一个黑色的圆圈,圆圈的中央站着一只金色的鸟,拖着三条类似尾巴的金线。当然,画笔里没有金色,萌萌选择用橙色加黄色的方式调出了最接近金色的色彩。
这孩子,刚才还说自己梦见乌鸦来着……这么快就用画笔把梦境描绘出来了。
金色的乌鸦,有意思……
呵……呵呵……
卧室里有什么诡异的响动?
“萌萌,是你在叫妈妈吗?”贺秋凌朝房间里试探地喊了一嗓子。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呵呵”的声音回应她。
不知为什么,贺秋凌脑海里闪过贺景鹏接完殷蛟的电话后一个人回房时的表情,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清楚地听到了呵……呵呵……的声音,当时认为是父亲的叹息声。不过,再次出现的这种声音,难道是萌萌发出来的?
“萌萌,是你吗?别吓妈妈啊……”单身母亲脊背突然发冷,头皮开始冒汗。
几秒钟过去了,贺秋凌依然没有像期待的那样听到卧室里儿子的回应。
“妈妈进来了……”她放下手中画满乌鸦的作品,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推开原本半掩着的卧室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月光的照耀,贺秋凌只能在平日里母子俩共用的双人床上依稀瞥见儿子完整的躯体轮廓。
奇怪,睡着了吗,刚才异样的响动,难道是儿子发出的呼噜声?
“妈妈这就开灯……”贺秋凌自言自语地按下了顶灯开关。
突如其来的强光,令进门后还没顾得上换衣服的女人眼前发生了一瞬的漆黑。
等到适应了白炽灯明亮的光芒之后,贺秋凌聚焦在床上平躺着的萌萌半晌,好容易才惊恐得“哇”地一声发出凄厉的尖叫!
只见萌萌的两个眼眶空洞洞的,眼珠子像是被人整个地连根挖去了一般,汩汩地朝脸的两侧渗出红莹莹的血……
☆、凤黯肉死而复生失招子
“啊……哇啊……”贺秋凌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惨祸和自己的损失,脸上的表情剧烈扭曲,惊恐万状地捂住双眼,然后歇斯底里大声呼喊起来:
“快来人哪,救命!救命啊……”
萌萌的死,意味着那桩尘封三年多的幼童被杀、眼珠被人挖走的系列悬案,不得不重新提上M机构的办案日程上来。邢英华立刻作出决定,该案仍然由当初负责侦查的Ether一组萧飒沓、司徒青洛和颜鸢儿三位探员担当。
深夜十一点。机构迅速作出响应。
与接到报案的公安部门接洽完毕后,萌萌的遗体连同受害者家属,也就是目击者贺秋凌女士,被地区探员一并带回机构总部例行公事。
遗体送交机构专家解剖查明死因,贺秋凌由闻讯赶到的颜鸢儿和另一位机构女探员负责录取证言。萧飒沓暂时回避跟贺秋凌正面接触,和司徒青洛一道披星戴月地赶往案件现场,与驻守在贺家的地区探员碰头。
在地区探员的协助下,两位探员再次勘查了现场,仍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调取科学院小区附近监控录像,也没有找到可疑人员进出的蛛丝马迹。
“和三年前一样,凶手来无影去无踪,作案手法干净利落。”司徒青洛皱眉。
萧飒沓不做声,只是呆呆地低头凝视着客厅写字桌上平躺着的一张纸。
“你在看什么?”见对方没有回应,司徒青洛也来到写字桌边。
“司徒,你觉得这些黑色的鸟像什么?”萧飒沓伸手指了指桌面上萌萌生前最后的作品,那幅描述梦境的儿童画。
“看不出来,这画有什么问题吗?”司徒青洛拿过画纸端详。
“你仔细看看,这群黑色的鸟,像不像乌鸦?”萧飒沓一本正经地问。
“乌鸦?”司徒青洛眯起的眼缝逐渐圆睁,“那中间黄色的不就是……”
“三足金乌!”两位探员异口同声。
翌日凌晨。方舟。
处理萌萌遗体的机构专家得出的结论是:萌萌死于不明原因的脑血管破裂,死后被凶手取走眼球。
作为死者家属和命案唯一的目击证人,贺秋凌受到的刺激非同小可,情绪波动极大,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暂留机构观察中。
如临大阵的萧飒沓、司徒青洛和颜鸢儿在方舟九间房内待命。
探员们心里清楚,萌萌是三年以来被同一个凶手残害的第四名幼童。
“贺秋凌不了解三足金乌的事,她只是说萌萌在遇害前一天的晚上做了有关乌鸦的梦。”颜鸢儿边小口品着橙汁,边向她的两位男搭档复述证人证言。“结合你们从案发现场取回的萌萌生前最后一幅画来看,这孩子画的一圈黑鸟是乌鸦,乌鸦围着的金鸟应该是三足金乌。”
“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仅凭记忆就形象地画出了金乌拖着的三条腿,不容易啊。”司徒青洛为萌萌的遇害惋惜。
“如果凶手真的跟三足金乌有关,那动机呢,动机又是什么?”彻夜未眠的萧飒沓脸上熬出了淡淡的黑眼圈,想到在贺秋凌家调查《大神之门》书稿传递手时,自己刚提到“哪吒”两个字,萌萌立刻就对上了“花和龙”的特征,重点抓得相当到位,可见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萧飒沓忌讳这两个字,于是话锋猛转,只说了句,“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碍他们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单冲贺秋凌去的?”颜鸢儿作如梦初醒状。
“袭击我们的鬼面具男有那样不凡的身手,直接找出贺秋凌下手不就行了?”萧飒沓闻言直摇头,马上否定了鸢儿丫头的假设。
“除非彼此仇恨极深,为了灭门才……”司徒青洛又强打精神说。
“你困得脑子犯糊涂了吧,别忘了,萌萌的母亲现在平安无事地待在机构总部。如果是灭门,那些鸦头在残杀了萌萌之后,还有充足的时间解决贺秋凌,没有理由留活口。”萧飒沓不同意司徒青洛的判断,挖苦着说。
“也是,三年前遇害的也只有孩子。”司徒青洛从脑子犯糊涂中清醒过来。
“得仔细查查过去的卷宗了。”萧飒沓手心轻拍嘴唇,长长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没必要。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得了,当初聚在一起颠来倒去分析了那么多遍,连细节我都能背出来。”司徒青洛抓紧一切机会在搭档面前炫耀他过不不忘的本事。
“那你好好想想,卷宗里有没有说有关乌鸦的任何线索。”萧飒沓赶紧趁热打铁,希望可以充分利用司徒青洛超群的记忆力。
“没有。”司徒青洛举重若轻地宣布,摆出毋庸置疑的表情。
萧飒沓和颜鸢儿无语,他们深信不疑。毕竟司徒青洛绝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他说没有,就百分百不存在。
“我总感觉,关于萌萌遇害,贺秋凌是不是还有隐瞒?”颜鸢儿另辟蹊径。
“按理说身为母亲,她肯定希望早点抓住凶手,故意隐瞒的可能性很小;也许儿子的遇害给她的刺激太大,短时间内漏掉个别线索也不是没有可能。”司徒青洛思忖道。
“有的事情,取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开口,被逼到什么地步才愿意开口。”萧飒沓赞同鸢儿,不肯轻易排除贺秋凌身上的疑点。对于这个两次私下接触的知性美女,他面色凝重,努力回忆着贺景鹏的离奇身亡,以及贺秋凌向自己透露的每一个细节。当然,贺景鹏生前在上面清清楚楚地留下了“哪吒”两个字,夹在《大神之门》书里的那张小纸片,始终困扰着萧飒沓,萦绕在他本来就思绪多而杂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难以磨灭。
为了这两个字,萧飒沓这些日子以来老是情郁于中,不断用审视嫌疑犯的标准对照自身,却仍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鲁老头断言他萧某人就是父亲和贺景鹏神秘留言所指的“哪吒”?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对自己而言意义何在?
在与搭档们交流的过程中,萧飒沓刻意回避有关“哪吒”的部分,更不愿将这两个字的线索公开给大家分享。他认为无论自己是不是所谓的“哪吒”,既不会妨碍到自己身为机构探员履行使命的天职,也不会影响到跟司徒青洛和颜鸢儿之间出生入死的深厚情谊。他之所以不肯轻易吐露这个秘密,是因为讨厌带给身边的人不必要的困扰,甚至不必要的麻烦。
正午时分,刚休息四小时不到的颜鸢儿,简单梳洗后独自赶赴机构总部,打算继续对贺秋凌实施第二轮证人询问,不放弃从她身上挖出有价值的线索。
与此同时,司徒青洛接完孔飞飞打来的电话就迅速响应,开始紧锣密鼓地洗漱装扮,声称进化会傍晚组织了一场重要活动,非本人出席不可。
唯独萧飒沓选择留守方舟,没心没肺地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萌萌的遇害毫无头绪,只好静候鸢儿丫头那边传来贺秋凌一案的最新进展。
出去逛逛,顺便解决午饭问题?已是下午三点,应该改叫下午茶,还是晚饭?
算了,懒得跑一趟,足不出户得了。睡得昏昏沉沉不说,还一个劲的做梦,梦到前阵子发生的两百五……二百五,不不不,应该是关于折价二万五的奇遇了。
怎么突然做那样的梦呢?又是“风黑音肉”又是“失招子”的,还牵涉到死而复生三年之类的荒诞话题,过去的日子里当做笑话一直不屑理会,现在居然钻进梦境里了。也罢,趁下午闲来无事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好了,权当增长见识。
穿成吊儿郎当状,往返方舟门口取回送到家的外卖,萧飒沓靠在床头大口咀嚼着五层的巨无霸牛肉汉堡,喝着深红色的超大杯果汁,手边不忘摆弄着他那台性能精良的超级电脑。
对了,需要问候问候龙纹。打开聊天软件,“太一”的头像仍然保持毫无生气的颜色,话说龙纹这家伙怎么老不在线上啊,本来想问他点事情来着,打手机吧……算了,又不是很急,拨电话怕干扰到对方的正常行程,况且手机里也不方便说正事儿,不如等改天他闲下来再关心关心对方的近况好了。
在一般搜索引擎下输入词条“风黑音肉”,果然无解,一条记录都没有。又登录常访问的提问网站,希望在这个偶尔会遇到偏门冷门专家的虚拟空间里碰碰运气。不出所料,关键词的搜索结果依然为零,意味着在此之前从来没人发起过类似的提问。转而求助熟人名单里的“抽屉里的眼睛”和“爬行动物”,但愿能从他俩身上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立马给这两位曾带给自己惊喜的行家里手留言框里写下相同的短句:你们吃过风黑音肉吗?
原本以为肯定会等上大半天,不料才短短十多秒功夫,抽屉里的眼睛首先给了回信儿:什么什么,风黑音肉?哪里的特产?滋味如何?
看情形跟自己一样脑子里都是浆糊,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很快,萧飒沓敷衍地打上几个字权当结束语:没吃过,不知道产自哪里。以后有机会弄来打尖打尖,多的话顺便分你一口。
打发了抽屉里的眼睛,约莫又过去五分钟,爬行动物终于给萧飒沓的留言框传来了信息:什么风黑音肉,应该是“凤黯肉”吧!
晕死!萧飒沓如梦初醒:我萧大爷居然在小玩意市场被那老太婆的草书给耍成了文盲,真是笑话!没那技术就别拽连笔字啊,害人家把“凤”认成了“风”!左右结构也不规划紧凑些,明明只有“黯”这一个字,结果非给拆分成了“黑”和“音”两个字!
言归正传,在瞥见这条留言的一刹那,萧飒沓就直觉地感到,爬行动物是了解这个什么什么怪肉的内行人,可以替自己解开这个一想就觉得闹心的小谜团。
28/67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