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可以把龙蛊归于蛊虫的行列,但这东西比普通的蛊虫可厉害多了,”崇小龙纠正道,“普通的蛊虫,主要是优中选优人工培育出来的,比如把众多同种类或不同种类的毒虫,如毒蛙、蟾蜍、毒蛇、蝎子、毒蜘蛛、蜈蚣等放在一处,使之彼此争斗吞食,最终幸存下来的那条虫子,就是通常意义上的蛊虫。”
“你说这种普通的蛊虫,倒是比较常见。”邢英华接过话茬,“来之前我查阅过机构相关资料,里面有不少关于利用蛊虫作案的事例,所以我大致知道一些。”
“但这龙蛊则不然,它并非人工培育的结果,而是自古存在的邪物。它的最初形态,只是一枚据传产自龙蛊母虫的虫卵,了解内情的人把这种幼卵称为龙蛊胎。一旦条件具备,龙蛊胎就会从虫卵中孵化出来,逐渐长成你让我看这张画儿中的模样,颚足顶端生着一颗微缩版的龙头,遍体通红,浑身上下并排着数百条步足,这就是龙蛊的幼虫形态。”
“幼虫形态?”邢英华深以为然地追问,“也就是说现在的样子还不是龙蛊的成虫,这鬼玩意儿还会继续长大,很难想象它成熟之后的模样……”
“我也只是曾经听人提起,并非亲眼所见啊,”崇小龙略加思索后回答说,“长到一定阶段,龙蛊就会寻找适宜的环境作茧,具体什么样的环境称得上适宜,破茧而出之后的龙蛊又是个什么状况,我就完全不清楚了,兴许跟卵化成幼虫的条件类似,这东西的羽化过程应该也会相当诡异吧。”
“原来连你小子都没见识过龙蛊的成虫……”邢英华叹息道,“你刚才不止一次提到了龙蛊孵化的条件,根据我的推断,它的幼虫需要借助人的身体才能从虫卵中孵化出来,是这样的吧?”
“不愧是英子哥,一等一的睿智!”崇小龙微笑着赞许道,“你说的其实一点儿没错,龙蛊胎只有寄生在人的五脏六腑之中,才有望获得孵化所必需的能量。在从寄主身上获得能量的同时,龙蛊胎还会存储关于身体提供者的记忆,等到孵化完成后,龙蛊幼虫会把他当作唯一的主人,驯顺地供其驱使。”
“你说的驱使,应该就是下蛊吧?”邢英华继续问。
“没错,下蛊。”崇小龙肯定地答道,“龙蛊的主人通过口对口的方式,比如接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龙蛊潜入被下蛊之人体内,如果这位宿主胆敢对龙蛊的主人不忠,跟第三人发生接吻之类亲昵的行为,龙蛊就会从宿主口中爬出,然后向猎物注入慢性毒素,一边吸血一边见证着猎物的死亡。吸饱人血的龙蛊幼虫,会优哉游哉地重新爬回宿主口中,向其注入精神类毒素,足以让宿主产生幻觉、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轻则致人发狂,重则诱人自残甚至自杀。”
“接下来,龙蛊幼虫会利用自身吸食的人血迅速成长,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寻找适宜的环境,作茧,酝酿,羽化,最终实现从幼虫到成虫的飞跃。”邢英华会心一笑,从崇小龙的描述中基本掌握了龙蛊胎的演化进程,并且大致推断出吕一风的死因、步戾纳的癫狂,对颜鸢儿在Tri-angel三天使酒店玻璃天台上目睹的龙头蜈蚣,为何会现身在那滩鲜血附近心中有数。
不过,偷偷对步戾纳残忍下蛊的人,操纵龙蛊为非作歹的凶手,会是谁呢?
☆、与世所罕见的绝色合影
遵循常理判断,唯有步戾纳的枕边人或者曾经的恋人,才有机会犯案。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至此,邢英华脑海中大部分疑团基本解开,得知崇小龙并未牵涉其中,不禁甚感欣慰,正想缓口气,却见对方意志益发消沉起来,低声咕哝了一句:“我现在总算明白,英子哥今晚来我家是为的什么了。”
“还能为什么?你小子别成天胡思乱想,你哥这是担心你,懂不懂!”邢英华深切地体悟到对方的敏感神经,饱含真诚又不失直言不讳地答道,“即便龙蛊的出现确实与你有关,我也不会拿你跟其他不认识的人同样对待,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因为你小子是我认识的人,而且不是别人,是自己人!你要明白,你哥不但拿你当自己人看,而且一直在用对待自己人的方式跟你相处……”
“英子哥如果真是这么想,那我就安心了。”听邢英华毫不掩饰地强调他对自己这位小兄弟高看一等,崇小龙内心深处顿时获得了莫大的慰藉,望了望窗外,雨还在下,于是话锋猛转地说,“夜都这么深了,外面雨又没停,牛奶弄脏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等着甩干,要不今晚英子哥就在我家休息吧。知道你要来,我提前准备了毛巾和牙刷,把最大的卧室也收拾妥当了,大床保准打点得既干净又舒适,你以为如何,到底给不给小弟这个薄面啊?”
“对于你这个提议,我这当哥的似乎没理由拒绝。毕竟澡也冲了,夜宵也用过了,待会儿只需刷刷牙,把头发吹干,往你说那张既干净又舒适的大床上一躺,粘枕头就着也说不定。”邢英华说罢顺势往后一仰,整个人背靠沙发放松神经,嘴里还喃喃地感慨着,“原来这才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啊,哪怕只有区区一个晚上,对于你哥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事一桩呢……”
午夜十二点半。京城东北部。望京地区。
一辆白色高级轿车,停靠在新建别墅带的一处三层独栋住宅院门前。
驾驶座上的男青年长相隽朗阳光,此刻他侧过英俊的脸庞,望了望身旁副驾驶座上熟睡的女友,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容,心想哪里分辨得出这丫头其实是个流着满人血液的女真后裔,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处事虽然略显鲁莽,却不失娇弱可爱。
流露出温暖目光的男士,无疑是风情万种的杨聪聪,那么他深情凝望的女子,自然是据说祖辈上曾是满清皇族的Ether一组女探员颜鸢儿。
原来,两个人是在经常光顾的日式料理店“味之神样”里共进的晚餐,卿卿我我地用完各式菜肴后,由体贴入微的男士驱车直接把女友护送到家门口。
身穿淡红色连衣裙的颜鸢儿,睡意正酣地歪着脑袋,枕在杨聪聪的右肩上安然入梦,全然不知男友的车将她送到了本不十分情愿回来的老家儿近前。
嗡……嗡……嗡……丫头放在储物格子里的手机不懂风情地振动个没完。
不如替她关机好了,省得迟早免不了把她给吵醒。
杨聪聪从格子里把抖个不停的手机取出来,见显示的是未经保存为联系人的陌生号码,便果断滑动屏幕挂断了电话。本打算一鼓作气按下关机键,心里“咯噔”一下隐约勾起点小心思,转念研究起颜鸢儿设定的六位数解锁密码来。
偷看女友手机,这合适吗?管他合适不合适呢,先满足好奇心再说!
出于对颜鸢儿的了解,仅仅通过七次尝试,杨聪聪便顺利解锁进入了女友的手机桌面。Y-C-C-Y-Y-E,他俩姓名拼音首字母排列,比较好猜的高风险密码。
迅速调取通讯录,第一条号码便是他本人。呵呵,丫头居然称自己为“A葱帅亲爱的”,用字母A打头,确保男友永远名列通讯录榜首,葱帅,还亲爱的,有点脸红,不过实在惹人喜欢。
接着滚动列表大致浏览了一遍,除“老妈”、“安叔叔”之类的正经称谓外,其余的条目多像是随意取的外号,印象较深的有“樱花”、“小风水”、“洛神”之类。殊不知,“樱花”者邢英华也,取自“英华”的谐音;“小风水”者萧飒沓也,“小”即“萧”,“风水”刚好是“飒沓”字形的一半,即“飒”取右边的“风”,“沓”取上边的“水”;“洛神”者司徒青洛也,“洛”是“青洛”的“洛”,不消过多解释。
查完通讯录,尚未尽兴,索性又翻看起了图片库。
图片库里存储的照片,以两人亲密合影居多,也有少量颜鸢儿的自拍和杨聪聪摆酷的写真,谁曾想一张接一张地翻过之后,竟有一幅与之前所见全不和谐的“艳”照忽然冒了出来,突兀地发射出视觉刺激,给沉浸在恩爱氛围中的杨聪聪当头一击,起初以为是因审美疲劳眼花看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摊上事儿了。
话说这半身照上的男女,肩靠肩肢体亲昵地靠在床头,男的是世所罕见的绝色帅哥,女的则是身旁熟睡得全无知觉的青涩少女颜鸢儿;男的闭眼沉思,胸肌腹肌练得毫不逊色于自己,腹内外斜肌甚至勾勒出吸人眼球的人鱼线,女的则朝对方脸颊嘟起红唇,满眼欲吻未吻,欲罢不能的红颜风韵……
深谙内情之人,例如在场冷眼旁观的司徒青洛,自然不会一惊一乍,因为他知道这是颜鸢儿在给泥醉不省人事的好哥们萧飒沓擦拭身体之后,故意装亲热拍摄的玩笑之作,目的是期待日后好好捉弄对方一番。
不过平心而论,如此色意缱绻的肉感写真,若不是始作俑者或者深知内情的当事人,外人冷不丁观摩赏鉴,恐怕多少也会油然滋生“存天理灭人欲”的假正经,乃至将此照片收藏起来留待日后慢慢体验,更何况是一直将颜鸢儿视为心肝宝贝的杨聪聪。
哪怕仅此一张,仍足以教人黯然神伤。
杨聪聪失魂落魄地退出图片程序,把手机照原样放好,百感交集地凝视了身旁女友半晌,但从外表丝毫瞧不出来是否恨得牙根痒痒。
待颜鸢儿睡醒睁眼之后,杨聪聪不显山不露水地依旧殷勤如昔,且绝口不提香艳照片之事,多半自知背着对方偷看手机隐私不妥,况且时间无法倒流,纠缠过去只能让心里更加难以释怀。
直到与整天看都看不腻的帅男友挥手作别之际,粗心的颜鸢儿半分未曾留意到对方拼命隐藏在笑意中那一丝阴霾。她转身输入自家院子门禁密码,心下略有迟疑,脚步却已迈了进去。
颜鸢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走进化妆间旋开浴缸龙头,专注地倾听流水的声音。很快,水声压过了窗外的雨声。
等放好水,倒上浴盐,点好香薰,打开音响,褪下衣裙踏进浴缸泡澡之际,房间里悠然飘荡起音质柔美的外文歌曲来。她用手指轻轻撩拨起带到浴缸边上的三防手机,打算问候男友。
“亲爱的,平安到家了吗,拾掇拾掇赶紧休息吧,做个好梦,晚安!”
颜鸢儿挪动指尖在发信拦输入给“A葱帅亲爱的”的短消息,又自拍了一张身体浸泡在芬芳中的玉照,作为附件随信息一并传给了杨聪聪。
对方很快发来返信,上面除了一颗桃心和一枝花朵,居然连一个文字也没有。
桃心从正中间裂成两半,花朵枯萎得拖起了碎瓣。
心碎一地成诗,花谢飘零为雨……寓意简直妙极了,亲爱的总能出人意料地营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足以令人忘却之前遭遇的一切堵心和无奈!
颜鸢儿白里透红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甜蜜。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缓缓陶醉在自我幻想出的温柔乡中情难自抑,陷入爱河的少女那份纯甄的心意,也随着氤氲雾气弥散在浴室的空气之中。
翌日凌晨三点。方舟。
萧飒沓从半睡半醒中猛然坐了起来,不知方才梦见的情景,有何寓意。
在这场梦里,他即便没有睁开双眼,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四周被水包裹在一道狭长的水柱里,水不带寒意,似乎由于温泉的汇入充满暖意。所有的一切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母体子宫之中的婴儿状态,犹如小鱼那样呼吸自如,无需理会外界尘世的喧嚣和纷扰,回归到静谧解忧的生命初期……
“该死,成天做这些毫无用处的怪梦,有什么意思!”萧飒沓用手按着额头,不愿去想任何足以搅人思绪的境遇,然而理智却隐约告诉本我,这似梦非梦的去处,他萧某人不仅原原本本地亲身经历过,而且实实在在地切肤感受过。
蓦然回想到曾经也梦到过水族馆,梦到五彩斑斓的鱼群,以及悬浮在身边变成水鬼的曹开明与冯峰。因为自己的梦,十之八九具有独特的含义,而且大半成真的美梦寥寥,噩梦居多。
☆、没有原稿改由时间决定
并不是每一分每一秒,萧飒沓都对生活充满希望。
哪怕只是一须臾的迟疑,也会被他抓住机会诅咒拥有白日梦意念的自己。
无论如何,今晚的觉又没法子往下睡了。不如起来吧!
萧飒沓顺手从床头抓起星星裤,这条的花色同他两位搭档所见那条略有不同,想当初打捆买了二三十条同款但颜色纹路不尽相同的多条裤衩儿,放在衣柜里换着穿,真正做到了一整月都可以不重样的地步。
两腿蹬进星星裤后用手提到人鱼线以下,他便挺着那副完美的躯壳,赤脚踩到写字台跟前,索性随意地开始翻阅从真贺秋凌处得来那本夹着“哪吒”纸条的《大神之门》。
单说这书,无论装潢还是版次,都跟之前从书店里买来的成品无甚区别。
或许问题出在书里夹着的这张纸条上?
根据真贺秋凌的说法,书和纸条确实是神秘莫测的鸭舌帽,冒充快递小哥送到贺景鹏家里来的。可是哪吒指的正是他萧某人这件事,鲁老头和哪吒之友曾经都有提起,区区写有这两个字的纸条,并不能带给自己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如果说其中还剩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想来并非这张纸条,而是鸭舌帽此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他处心积虑这样去做的真实目的。
萧飒沓又记起周无疆在遭遇不测之前,让阿花婆捎给自己那句匪夷所思的话。
——如果哪吒在,没有原稿也无妨,起决定作用的是时间。
阿花婆说过,这是周无疆的原话,她只是充当原封不动转达给人听的传话筒,忠实履行着口口相传的买卖承诺。
根据司徒青洛先前展开的调查,《大神之门》书稿已经随着责任编辑的病逝而下落不明,但周无疆轻描淡写地说过“无妨”,直白地说就是没关系,这就意味着想要破解疑团,不用原稿也是可以的,只需满足前提条件,那就是“哪吒在”。
哪吒在?哪吒指的是他萧飒沓,换句话说如果自己在,找不到原稿也成。
可惜眼下完全缺少头绪,属于人“在”而事未“成”。他当然想知道具体怎么才能“成”啊,周无疆给出的提示是“时间”,声称时间起着“决定作用”,并且把一块缺少全部三根指针的普通女款机械表转交到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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