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葳蕤将此前给朱济善说得话,挑拣着对惠仁帝又说了一遍。
惠仁帝大喜,“那国师今日便启程,如何?”
“皇上莫急。”惠仁帝这副急切的样子,在宓葳蕤看来,即可悲又可笑,“皇上龙体未愈,臣不敢轻易离宫,再过些日子,等您身子大好,臣便打点行装。”
“也是,也是。”惠仁帝语气格外和顺。
“皇上,许妃跪在殿外求见。”传话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明。
有了宓葳蕤所说的回阳丹,惠仁帝这会儿情绪稳定了不少,听到许清雅求见,也只是怒哼一声,“若是来给端王求情,便让她滚回长乐宫去。”
得了话,传话太监起身而出,过了一会儿又进来道:“许妃说她有要事相告,若是皇上不见她,她便一直跪在永华宫外。”
惠仁帝略微思索了下,看了看仍在室内的宓葳蕤等人。
“你们先退下吧。”
等人退出去,惠仁帝又对传话太监道:“让许妃进来。”
跪在殿外的许清雅见传话太监又走出来,追问:“皇上可允了?”
“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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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许清雅提起衣裙, 酝酿了下情绪,含泪走进殿内。
收敛了气焰的她到底是惠仁帝宠爱多年的妃子, 对于如何能让惠仁帝不心生厌烦,自有一套法子。
“皇上,您要为轩儿做主啊!”许清雅哑着声,语带哭腔。
这一声将惠仁帝的视线拉了过去,他这才发现许清雅算不上蓬头垢面,却也发鬓凌乱,眼眶红肿, 身着的衣衫竟还是昨夜宫宴上的那套, 憔悴的面容像是被雨打残的花, 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有话便讲,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惠仁帝不轻不重地斥了句。
许清雅见此,心知有戏,连忙道:“皇上, 有人想治我们母子于死地。”她故意未先提昨夜之事,免得一来就让惠仁帝心中膈应。
“你居于妃位, 端王又是皇子,何来此言。”惠仁帝嘴上这么说, 却丝毫没有阻止许清雅的意思。
他会处置林才人,却不会轻易动喻轩。
此举并非出于父子之情, 或是对喻轩仍有所偏爱, 而是惠仁帝心中清楚,喻轩多半是遭人陷害。
私.通之事, 可大可小。
若能瞒住暗中处理了,自然是小,但昨夜之事, 喻轩被抓了个现行不说,还被文武百官看了笑话,这便是大。
惠仁帝便是不想处置喻轩,为保纲常伦理,也得表明态度。
不过罚得轻还是罚得重,这其中还有周旋的余地。
“昨夜之事,臣妾自觉教子无方,恨不得以死谢罪。本打算寻医士解了轩儿体内的迷药,便压着他与臣妾一道跪在永华宫外,谁知不等医士来,宫中的太监给轩儿更换衣物时,便发现了此物。”
许清雅拿出装在袖中的一方帕子,惠仁帝不甚明白地接过。
“皇上有所不知,这帕子用的布料,乃是南林去年新织出的贡品暖香雪,宫中也就臣妾与德妃姐姐一人得了五尺。德妃姐姐那里臣妾不知,可臣妾得了料子,却是立马让造办处的人全都拿去裁了新衣。”
“臣妾本想着,或许是裁衣时被人钻了空子。”
“可除此之外,这料子上熏得香料,却是德妃姐姐惯用的松间梅里。”
“臣妾别的不知,却始终记得这香当初被皇上赏给德妃姐姐时,臣妾着实羡慕了许久。自此之后,这香便是德妃姐姐特有的,别宫妃子想用也无从寻得。”
惠仁帝面色晦暗不明,“你的意思,此事与德妃有关。”
“臣妾不知。”许清雅看着惠仁帝,并未着急将德妃一棒子打死,而是紧咬着牙,强忍愤怒,“只求皇上查明真相,还轩儿一个清白。”
喻轩被药坏了身子,许清雅确实哭得心中悲苦。
“怎得又哭了。”惠仁帝很少见许清雅这么不顾及形象,如此一来,倒觉得怕是真受了委屈,“朕又没说不查。”
他抬抬手,让许清雅起身过来。
许清雅不知是没明白,还是真的难以自已,跪着靠近惠仁帝的床榻,扯着锦被仰头看向惠仁帝,“皇上,不是。”许清雅已哭得呜咽,“昨夜医士来看,说轩儿,说他……”
惠仁帝从许清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难以启齿,催问:“轩儿到底怎么了?”
“医士说,轩儿被下了猛药,今后,恐子嗣艰难。”说到最后,许清雅已是一字一字往外挤。
也是阴差阳错,朱济善方才才叮嘱惠仁帝禁房事,他便听到许清雅说喻轩子嗣艰难。
如此一来,竟奇异地让惠仁帝对喻轩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惠仁帝古怪着神色,任由许清雅继续说。
“臣妾不敢对您有所隐瞒,但此前皇上答应臣妾,要为轩儿择一位贵女做正妃。如今,臣妾只请皇上收回成命。”许清雅声音空洞,似乎下一刻便会力竭。
惠仁帝对上她绝望悲痛的双眼,内心深受震动,“爱妃放心,朕定会查明真相,还轩儿清白。”
许清雅这招以退为进,属实扭转了惠仁帝的想法。
且主动透露喻轩今后子嗣艰难,虽舍了脸面,却也让惠仁帝不再迁怒喻轩,甚至心生怜悯。
至于惠仁帝知道后,这消息会不会传出去,许清雅一点都不担心。不说其他,光凭惠仁帝爱惜名声这一点,此事便不可能由他口中说出去。
“谢皇上。”指尖刺破掌心,剧烈的痛意让许清雅无比清醒,“臣妾还有一事求皇上。”
“你说。”惠仁帝果然宽容了不少。
“可否请国师为轩儿诊治,若是再无法,臣妾便死心了。”许清雅的要求并不过分,惠仁帝想了想,开口应了,“过几日,朕便让国师去端王府。”
许清雅跪下,又行了一个大礼。
得知惠仁帝醒来,赶到永华宫德妃到底是晚了一步。
许清雅离开后,惠仁帝便遣了暗卫去查实她所言,德妃求见,惠仁帝直接驳了。
不光如此,连续几日,惠仁帝都并未允她入内。
德妃心惊胆战,只能再三安慰自己,该处理的人早已处理干净,不会让人拿到把柄,而惠仁帝看着暗卫查到的东西,气的又摔了一个玉枕。
他确实没能查出要紧的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德妃绝没表现的那么干净。
仅是这些,便足以在惠仁帝心中埋下一根刺。
而许清雅杀了医士这件事被惠仁帝知晓后,惠仁帝也只是沉默了许久,便吩咐人替许清雅收拾了残局。
事已至此,这年节终究是热闹不起来了。
京城中,知晓轻重的世家皆闭门谢客。
惠仁帝到底还是罚了端王,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是做做样子,府中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这样轻拿轻放,可见其中另有隐情。
不然也不会特意在上元节,让国师亲自携花灯去往端王府。
毕竟在伽邑国,上元节赐灯乃是传统,但唯有最得圣心的皇子或是官员,才能让皇上将花灯交予国师,再由国师送去府中。
外人只当惠仁帝此举意在告诉众人莫因捉.奸之事看轻端王,实则这是惠仁帝未免宓葳蕤给喻轩看诊惹人猜忌有意为之。
涉及到惠仁帝最为在意的“男性尊严”,他难得花心思替喻轩的名声着想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
第130章 (捉虫)
时隔几月, 再入端王府,宓葳蕤已是国师之尊。
候在府外的是自小在端王身边伺候的太监德全, 如今在宫外,德全的身份也一跃成了王府管家。
晨间雾气之中,车驾缓缓驶进王府之中。
民间对国师的传言甚广,但有幸能窥见国师真容的,却少之又少。
宓葳蕤避开德全支使充当脚踏的仆从,兀自走下马车,决明捧着花灯跟在他身后, 像是没看到德全脸上的尴尬, 笑着道:“劳烦公公在前面带路。”
时下有世家皇族为表身份, 惯用奴隶充作脚踏。
喻苏对此极为不喜,宓葳蕤也嗤之以鼻。
德全却是不知,是以对宓葳蕤的做法很是不能理解,但还是讪笑着打发了那名仆从, 极为恭敬地请宓葳蕤移步后院。
与刚开府时相比,端王府中变化不少。
原先清丽素雅的景致蓦然一变, 处处透着华美。
不仅如此,府内贯通各处的小径回廊, 与此前全然不同,若不是德全领路, 初入府中之人很难不迷路。
宓葳蕤与决明跟着德全走了近两刻, 才抵达喻轩的住处世安苑。
“王爷,国师到了。”德全率先进入内室。
“快请。”
喻轩声音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激动。
德全被主子不似常态的模样吓了一跳, 好些稳住神情赶忙将宓葳蕤和决明请进屋。
赐灯不过是幌子,实际意在宓葳蕤为喻轩看诊。
是以决明在说完吉祥话后,便放下花灯随德全去了旁边的厢房。
待人离开, 宓葳蕤从药箱中取出软枕放在桌上,“烦请端王殿下将腕子放于此处。”
话说完,喻轩却是未动,他惦记宓葳蕤已久,即便宓葳蕤神情冷淡,喻轩仍心中火热,主动开口道:“国师快坐。”
宓葳蕤是真没想到,喻轩被药伤了身子,还能生出旁得心思。
甚至比起以往,愈发不加掩饰。
宓葳蕤捏着丝线,压住心中不耐。
“臣奉皇命前来为您看诊,还请端王殿下不要与臣为难。”
听到宓葳蕤的话,喻轩急得都忘记了自称本王,“我怎会为难国师。”
宓葳蕤并未多言,等喻轩反应过来将手腕置于软枕上,飞快地用丝线在他腕子上绕了几圈系了个结,然后用手扶住丝线的另一端。
喻轩心中遗憾,国师手法娴熟,竟是一点都未碰到他。
盯着宓葳蕤白玉似的指尖,喻轩不禁幻想,若是用这双手抚.摸.身体…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恍然道:“国师为何不直接把脉?”
“不必,臣惯用悬丝诊脉。”宓葳蕤说着松开丝线。
垂下的衣袖挡住了双手,终于打断了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但即便如此,喻轩仍未收敛。
宓葳蕤的耐心几欲告罄。
“端王殿下,此前您误食的是□□而非毒药,是以无毒可解。至于调养一事,臣这里有一丹药名为养气丸,端王殿下可先用着。用药期间,须得静心,切莫沉迷女色,否则功亏一篑。”
“国师尽可放心。此前若非奸人所害,本王已许久未与女子相亲。”
喻轩话中有话,见宓葳蕤取出装有丹药的瓷瓶,便是两人间隔着张茶桌,仍不合时宜地伸出手。
“端王殿下如何做,当出自本心,我不过是尽责罢了。”宓葳蕤手臂一转,避开了喻轩小动作。
“国师,本王…”
宓葳蕤起身打断,不等喻轩继续剖白,留下药后便推门而出。
此举甚是无理。
喻轩有心想拦,可他到底有所顾忌。
况且之前许清雅再三叮嘱,成事前绝不能节外生枝,是以念着方才与宓葳蕤相处得片刻,喻轩愣是忍了下来。
门扇发出的声响不小,决明听到响动立马起身,德全紧随在后。
见宓葳蕤出了正屋,决明朝德全知会一声,便跟了上去。
徒留站在原地的德全一头雾水。
等回过神,德全朝正屋看了看,见端王并未唤他,赶忙提起步子。
宓葳蕤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处。
好在未等多久,端王府中的下人便将马车牵来。
登上马车后,宓葳蕤才厌恶地掸了掸衣袖,随即对决明道:“去仁济堂。”
宓葳蕤口中的仁济堂是京中最大的药铺,属皇帝私产,每月营收由太医院派专人把持,经营的人手却出自青云阁。
马车悠悠停下后,宓葳蕤头戴幂篱走进铺子。
堂内药仆如今皆已换做宓葳蕤心腹,其中一对以兄弟互称的药仆最为显眼,两人正是早先在飘渺宫试药的药人柳华和秋石。
宓葳蕤与决明入内直奔二楼雅室。
柳华与秋石谨慎,稍等片刻见无人盯梢,才寻了个机会先后上了楼。
“大人。”二人行礼,接着柳华开口道,“您此前让打听的消息都打听到了。”
“东西交给决明,我回宫再看。这会儿我需得出去一趟,约莫要小半个时辰,我观今日并未尾随的探子,但为防万一,假作我还在堂内。”宓葳蕤吩咐道。
三人应是。
宓葳蕤乔装打扮一番后,从连通后院的密道离开。
仁济堂与顺王府仅隔着一条街,宓葳蕤避开人群后,在王府外寻了个隐蔽的位置,翻.墙而入。
负责守卫的夜九刚迈出一只脚,见是宓葳蕤,便默默将步子收了回来。
如此,继安顺之后,又多了一人在看到时不时翻.墙而入的国师,从起初的惊讶慢慢变得习以为常。
宓葳蕤并不知晓安顺与夜九的心路历程。
如今顺王府中只有喻苏一个主子,是以并未添置太多的下人,宓葳蕤翻.墙的位置正对着一处废弃的院落,与喻苏所在的静思园相距不远。
避开府中的耳目后,宓葳蕤便化作了本体,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静思园,院如其名。
除了跟随喻苏的老人,院中并无生面孔。
宓葳蕤看到兰芷端着托盘进了屋,便藏在了盆栽后。
“王爷,膳房做了浮元子。”兰芷轻声道。
“先放一旁,我等会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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