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几近同开了斑纹一样高,四肢松软下零很快倒在了地面上,童磨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笑着试探问道,只是那在原地踱步的举动让他看起来好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指尖颤悠悠着触到了一丝日光便被焚烧化作了灰烬,他没多想地便在心里唤响了那一个名字。
随着弦音而来的是蓬勃压制过来的杀气,童磨眼前一花便发觉自己被鬼舞辻无惨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白橡色的长发之后便是洒落着阳光的禁区。
“我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童磨很少在同无惨说话时不与那双梅红色的眸子对视的,只是这次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或者说也是没有办法挣扎,垂敛下的视线里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手指骨节分明,正在愈收愈紧。
同时,好像也很有一种索性要将他扔去太阳底下晒一晒的冲动劲儿……?
“大人……您要不还是……先赶紧……”
无机质的类似蛇一般的竖瞳狠狠地收缩了一阵,无惨面无表情地微微仰头看着童磨:“你在,命令我?”
不过随即他很快就松开了手——童磨在落地后才谢天谢地地发觉他不是被扔在了有阳光的那一边。
无惨的视线落在了俯身倒在地上的零的身上,他好像几乎没有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任劳任怨出场率很高的刺鞭从他的脊柱上如闪电般刺出。
其上裹覆着的还在蠕动的血肉在阳光下层层消融,噗嗤的声响听起来既诡谲又饱含着无端联想的痛楚。
昏暗的影子在逐渐缩短,空气中散去的血的味道又重新浓郁了起来。
然而无惨面色不改,他往前迈出一步,苍白的手臂边缘如皲裂般消融了肌肤,如散落的夏花如纷飞的飘雪,在他死死的凝视下短暂的时间被拉得无限地绵长。
急不可耐地,他将以自己的刺鞭拖回来的那个人抱进了怀里。
他好像是正踩在明暗的交界线上,也好像已然越过了那禁区——
只为了,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月亮。
第145章
睁开眼看到的是素色的天花板以及忙碌的护士时零还没完全清醒, 而等到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几乎是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在核对药品整理房间的护士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地安抚他:“不要担心, 先生,您现在是在医院, 情绪激动不利于您的病情。”
零见着她只是在和服外套着白色的围兜并带着白色口罩的打扮,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是在哪儿?”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异常,零捂着额角又躺了回去,“我想我现在需要一杯水。”
护士点了点头, 很快将一杯温水拿了过来:“这里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还请您好好休息。”
“……?”尽管这个答案有很多地方值得吐槽,零还是捧着杯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到护士看着他安分下来后放心地离开了他的病房顺便带上了房门, 零先是盯着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看了一会儿, 又瞥了眼半掩着白色纱帘的窗外。
按照地上的影子来看他醒来是在下午时分,而按照桌上的台式日历来看,他这是整整睡过了一天一夜再加一个上午。
零有那么点儿疲惫地闭上了眼,但一陷入黑暗中很多画面就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 再加上他先前睡的时间着实是很长了, 一时之间他竟是有些焦虑了起来。
他这是睡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是谁将他送进医院的?蝴蝶姐妹彻底脱身了吗?
这股焦虑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比墙上悬挂的钟表还要准时,几乎是在窗外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屋外便传来了房间的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了轻缓的声响, 将手里拿着的外套挂在先前的那件西装旁, 鬼舞辻无惨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他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零有那么点心虚地往同样纯白色的被子里缩了缩。
直到来查房的医生拿着病历推门进来的时候,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似乎对屋内的气氛同样感到困惑。
不过医生也没多想, 再看了眼病历上的内容他对无惨说:“月彦先生,既然病人醒过来了,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无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温言与那医生交谈了起来,看上去他们似乎是老熟人了。
零很想探头去瞧那病历上到底写了什么,他的眼神不住地往医生手里瞄,而很快也被抓了现行。
无惨从医生的手里抽出了那本病历,见着零的视线还在追着自己的手在动,在人前他终是轻声笑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拿那病历拍了拍正装出一副乖巧样的零的额头。
这幅模样,到底是在做给谁看呢?
医生见状也打趣:“难道月彦先生没告诉过你吗,有些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终于拿到了病历本的零:“……好家伙,这都是什么?”
他十分疑惑地前后翻了翻,明明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怎么组合起来就完全无法理解了呢?
这么看来他怀着真心说另一位蝴蝶小姐不适合剑士这个职业还真是他看走了眼,这上面的数据让零觉得自己还能活着那真的是个奇迹。
“不会有下次。”零听得无惨非常意有所指地说,“这次麻烦你了。”
医生摇头笑笑:“分内的事。”
目送两人有说有笑走到门边,待得那病房的门再次合上时,屋内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方才说了,不会再有下次。”无惨踱步走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到底还是松了口,“若是还有下次……醒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可无法向你保证。”
“……好。”听着这很有威胁力度的话,零也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虽说能醒过来医生也表明他无大碍了,但还未清除出去的残余的毒素已然让零还处在发烧的状态中,偏高的体温让他不适地掀了一下被子,随即他便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别说,鬼之始祖冰冷的体温在这时候还真不会让他想到别的,除了触感非常舒适之外,与之相反得反倒是……相当温柔?
梅红色的眼眸骤然眯起,看着零湿漉漉的眼神并且察觉到了他有点儿大不敬的想法,无惨却没将手收回去。
掌心下的温度于他而言是有些过于炽热,说不出那个令他难以启齿的词汇,他只能说上一句不讨厌。
比起其他总有人陪护偶尔也会传出些声响的病房,静下来的房间内也没什么不好的,零挪了挪脖子不是那么习惯地问无惨:“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尽管不可能承认,但对他所中的毒素也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带他入住医院的无惨沉吟了一下:“最少还需要两天。”
“太长了。”零闷闷地说,待在这里他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我想回家。”
“……”
鬼舞辻无惨倏而低头看他。
抬高了一下那覆在他额上的手掌,将他额前的湿发撂去了两边,只是做了这个动作,无惨便看着他那比起额头还要炽热些的手紧紧地握了上来。
零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恹恹重复道:“我想回家。”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娇气了。”无惨顿了顿,“况且不是你说的,你想要上大学么?”
……这算个哪门子的大学啊,附属医院这种东西,和学校本体八竿子打得着一点关系吗?
零感觉自己没有力气和前一刻还好好的无惨辩论这种东西了,眼前的景象好像因着略高的体温重叠在了一起,他甚至还想给过往的自己给鬼之始祖找的那些乐子道歉。
PTSD这种东西,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那有多难顶。
“你讨厌医院。”无惨忽然说,他的视线从病房内的摆设上一一略过,最后停留在看正对面的钟表上。
指针可以停止转动乃至逆时针地往回波动,然而那所代表的事物却永不会倒退着走。
被点中了内心所想的零不语,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是,谁都会有点儿讨厌的东西。
不过说完这话并且直面自己的身体状态后他也觉得自己这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回味复盘了一番方才的发生的对话,他很要面子地骤然松开了手,视线游弋了起来。
若非鬼舞辻无惨还在屋子里,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起来。
那耐人寻味并且很有存在感的视线让他很有点儿要崩溃的意思啊!!!
不过对此无惨并没有发表什么高见,隐晦且厌恶,不会将之直白地说出来,他其实也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虚弱的人类与那些工作人员职业性地投射来的注目视线令他实则烦躁无比。
于是零看着无惨转身向门口走去,望着那道的背影他下意识地问:“您要去哪儿?”
“去办理出院手续。”即使是背对着他无惨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怔愣,直接走去衣帽架上披覆上自己的外套,无惨用着波澜不惊的声音,“怎么了,又舍不得这里了?”
零不知所措,但还是很诚实地摇头:“不。”
“那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话很有种他一离开自己就会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一般,零看着无惨走到走廊上后回身看了自己一眼,于是那房门便没有被合拢。
混着走廊上有那么些喧嚣的声响,他听见无惨说:“等我带你……回家。”
*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他这惊心动魄的经历,第一个来宅邸里探望零的居然是累。
身体被定格在了鬼化的年纪,永永远远都是小巧玲珑的那一个,没什么表情还有点儿谨慎地走到他的床前的小孩张口便问:“真的是那些猎鬼人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
“就不能委婉点么。”零缓缓从一本翻译刊登了不少药物方面的期刊杂志中抬头,他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连你都知道了这事?”
“……大家都看到了那位阁下有多惨。”累探究地看着他的神情,“大人很生气,下弦又被换掉了几个。”
零面无表情地分析了累带来的消息:“童磨啊,那是他活该。”
但上弦出问题又关下弦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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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那天晚上的情形,若非蝴蝶小姐们遇到的是这位做人做鬼都不靠谱的上弦弍,无论他怎么努力就差把二五仔写在脸上了,两位蝴蝶小姐那是都没可能逃脱的。
而要是哪怕童磨的认真提早那么一点点,后面他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利用上蝴蝶忍那特殊的本事。
零觉得他迟早把自己给玩死在自己的恶趣味上。
“……倒也不是全关那位阁下的事,有几个家伙确实不该待在这个位置上。”累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上的花绳,“比如下弦陆,他没法再吃更多的人,无惨大人只是剥除了他的数字已是非常仁慈。”
零:“……”
很好,这话他又没法接。
“您在担心什么呢?”累自顾自地玩了一局,他自己和自己也没法分出个胜负来,抬头见零捏着杂志不说话,状似安慰般,“这与我们的力量有关,无法取得更强大的力量为无惨大人效力才是根本。”
“……你们还卷上了?”
“?”
零瞧着累不冷不热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只得如此点评。
要说他这些年来在累的身上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有机会外出时总是会记得去看望一下搬了家又换了一处深山老林盘踞起来的小孩。
可以说他连亲儿子亲闺女有时都不太记得去看了,累这边他可是一趟不落啊。
这就是重组家庭的烦恼吗?
……等一会儿,他这又是什么时候接受的这个说法啊?!
第146章
疗养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就和那医生说得差不多,两三天之后零明显就察觉到身体好转了许多,腰也不酸背也不同了, 而一个礼拜之后他也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
这个速度对于无惨而言当然不满意,每次盯着他吃药仿佛和那东西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对此零别无他法, 只能在每每转身见着那面带不爽神色的鬼之始祖时给他一个亲亲抱抱来安抚一下。
举高高可就算了,他还想多活两年。
指尖缠绕着零又懒得搭理而用刀随便削了削的短发,鬼舞辻无惨对那不服帖地从指缝间很容易溜走的短发并不怎么满意。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没到转瞬急下但也靠近危险边缘的语气稍冷了些:“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零将靠在那硬挺肩膀上的脑袋挪了下来, 眼神都没动一下:“您指……?”
莫慌莫慌,这都是小场面了,每个月不来那么几次他反倒会说不习惯了。
“如果您是说,我以您的公司的名义去联络药材供应商时和童磨撞上了的这件事的话, ”零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也是不知道谁在和他开玩笑, 因而那无辜还略带委屈的声线可是十成十地不掺水分,“是的,我是在瞒着您调查青色彼岸花啊。”
“……那便最好。”果然无惨对此不作怀疑,像是找了个理由般凝视了他一会儿后也就将这事搁置去了一边。
不过在这样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怀疑了一番, 零完全没有自己可能会暴露的自觉, 他反而觉得鬼舞辻无惨最近是有事在瞒着他。
自打他们之间像是由他自暴自弃般摊牌了之后,偌大的宅邸里拿着高薪的佣人们也就一个个含泪被辞退了,除了某些日常的琐碎事需要他亲力亲为了以外, 这个决策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坏处。
零不需要忧虑哪天忽然在他眼皮底下少了一个人而多了一块小面包, 而不需要连在宅邸里还要端着那轻薄的面具,鬼之始祖的心情指数反倒略微还有些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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