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毒吧?
不是说比他大么?都二十六岁高龄了,装什么可怜。
祁乐在心里默然腹诽了几句,转身走进一楼的某间房里,推了台机器出来,无奈道:“去厨房吧,弄晚餐吃。”
段羽安眼巴巴的跟了上去。
祁乐回头看了他一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要是给这人一条尾巴,估计能摆起来。
第10章 馒头
在过来找祁乐之前,段羽安被曹敏拉着去找了一趟方晓琪。
“方医生,你看看A皇这几天的身体数据,如何?”
曹敏将段羽安手腕上的心率表取下,递给方晓琪。
方晓琪把表里面的数据考入电脑,粗略看了下,颇感意外:“A皇最近这几天……心率都很平缓,夜晚深睡状态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状况正在好转。”
段羽安摊开手,看着曹敏:“看吧,我都说我没骗你了。”
曹敏朝天翻了个白眼。
方晓琪笑着问:“怎么了老曹,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曹敏哼哼唧唧,把段羽安要跑去和别人“同居”的事说了出来。他对着方医生抱怨:
“我总觉得这祁医生不靠谱,哪有几袋米就能把病治好的。这厌食症又不是真的胃口不好。我让A皇调查清楚再决定,他就是不听。”
段羽安不以为然笑道:“怎么不靠谱了,我的确吃得下东西了啊。”
“数据摆在这,你总不能不认吧?”
曹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方医生,你是医生,你来评评理。”
方晓琪也来了兴趣,“说来听听,那祁医生是怎么给你治病的?”
段羽安把自己去祁乐家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当然,除了合同的内容,他故意没提。
提了估计曹敏得跳起来。
在听完段羽安的描述之后,方晓琪抵着下巴大概猜测,祁乐应该是在茶水里加了什么能促进食欲的药物。
“否则一碗简单的白粥,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效果。一定是那茶水有问题。”——这是方医生的原话。
段羽安心里虽不太赞同,但也觉得这是最具有说服力的解释,祁乐或许并没有什么超能力,他给他的食物里,大概率混有可以治厌食症的药。
要不然同样是白粥咸菜,为什么祁乐给的,他就吃得下呢?
曹敏得了方医生的话,才不情不愿将人放走。
“你搬过去之后,给我随时注意形象,别又让记者拍到你摔吉他的照片。”
段羽安无奈笑道:“别老是抓着我的一次错误不放,那真的是场意外。”
曹敏拿眼睛瞪他:“一次就够呛了好吗?反正你时刻记着你歌手的身份!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年纪大,经不起折腾。”
段羽安眯起眼,用手指点了点眉尾,笑着说:“遵命。”
***
这是段羽安第二次进厨房,不过和上次的不知所措不同,这次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他在隐隐期待,祁乐今晚会让他做什么。
或者说,他想知道方医生的推断到底正不正确。
祁乐同上次一样,从柜里翻出个麻袋,只不过这次里面不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金灿灿的小麦。
他装了一大铁盆的小麦,让段羽安拿着。然后将刚才推进来的那台机器插上电,打开开关。
吵杂的蜂鸣声从机器马达传出。
祁乐勾了勾手,调高说话的音量,指挥段羽安:“把小麦倒到这里面来。”
段羽安照做:“这是在做什么?”
祁乐:“面粉。”
金色的麦子从机器入口灌入,不过几分钟,另一边就滚出了磨好的面粉,像纯白的雪花,干净柔和,还带着小麦特有的绵香。
祁乐清空操作台,把新鲜磨出来的面粉倒在上面,堆成一个小雪山,问:“你喜欢吃什么口感的馒头?”
“软的?还是有嚼劲的?”
段羽安顺着他的问题,带着不好的预感答:“……有嚼劲的。”
祁乐点了点头,果然让开位置,说:“那你过来,我教你揉面。”
“有嚼劲的面挺难揉的,不过也不会太难。”
“来……先往面粉里加水。”
“………………”
段羽安难得的在心里爆了句粗。
刚磨出来的面粉湿度很大,揉起来相当粘手,祁乐全程在旁边看着,只动嘴不动手:
“面团太湿了,加点面粉,用力揉。”
“再用力点,用掌心的力,全身压下去。”
揉面是个枯燥且乏味的过程,段羽安揉到怀疑人生,他抬起酸胀的胳膊,想问祁乐要揉到什么程度才算可以,却发现对方又和上次一样,正出神的望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昏暗的光影投在祁乐的侧脸,寂寥而清净,眼神依旧黯淡无光。
这一次,段羽安没出声打扰他,低头继续和面团作斗争。
……
段羽安辛苦揉面的样子,让祁乐想起了第一次和外公学做菜时的自己。
当时外公也是给他一盆面粉,教他如何使力,如何判断面团程度。
外公告诉他:“要用心去感受面团在你手下的变化。”
“每样食物,都有自己的特性。你要做的,就是去了解这个特性,把它完整呈现出来。”
方晓琪猜测祁乐在食物中加了药物,以达到治病的目的,其实是猜错了。
实际上,祁乐并没有在食物里添加任何东西,甚至他给段羽安的每样食物,从大米到小麦,都是新鲜且无添加的,半丝杂质都没有。
那为何段羽安在他这就不排斥食物了呢?
答案很简单,是期待感。
从祁乐问段羽安“饿不饿”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意识的在降低病人对食物的期待感。
问一个厌食症患者“想吃什么”或者“吃不吃某某某”,是绝对被禁止的。
因为患者会通过这些问题,联想起食物的样子或味道,进而引起强烈的应激反应。
最温和的方式是只对病人本身的感觉提问:饿,还是不饿。
不饿,就暂时不吃。
饿,那就进入到下一步治疗——回归本质。
所谓回归本质,就是让病人去接触未经过任何加工的原食材。
从食物的本质出发,透过病人的嗅觉,视觉和口感想象三个方面,去接受食物最原始的样子,重置他们对食物的认识。
说通俗点,就是用心去感受每一样食材。
等到初级接触完成,病人对食材不排斥之后,便才是最后的重头戏:延迟反馈。
上次的煮粥如此,这次的揉面也是如此。
祁乐刻意让饥饿状态下的段羽安,去全程参与整个烹饪过程,既消耗体力,也在增加他对食物的渴望。
这种近在眼前,却又求而不得的煎熬等待,会将病人进食的欲望无限放大。
对食物的期待感被降低,进食的反馈又被延迟,直到最后,大脑里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念头:吃。
这一套治疗方法是祁乐的外公潜心研发出来的。
祁乐回到石尾镇,跟着外公住了一年多,见识过他用这种方式,治好了无数个被厌食困扰的病人。
起初,祁乐对外公如何帮人治病的事并不关心,他只当自己是一个过客,百般聊赖地看着每天有不同的人,在这间屋子里进进出出。
外公见孙子总把自己关在家里,怕他把自己给闷坏了。于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孙子在石尾镇到处瞎逛,跟他聊这个小镇的过去,聊自己年轻时,当医生时的各种趣事。
大部分时间祁乐都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外公后面,听他老人家唠唠叨叨一整天。
后来,外公的身体越来越差,卧床不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就连出门散步都变成了种奢侈。
上门求医的病人也渐渐少了。
可老人家依旧有颗闲不下来的心,非要拉着祁乐在家后院捣腾出了一块菜地,每日淋淋花草,翻翻土。
然后跟他聊各种食材的特殊之处。
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
祁乐也渐渐爱上了这种归隐田园的生活。
人总有个毛病,一旦回忆起过去,就会没完没了。等祁乐终于从往事中回神的时候,段羽安已经把面粉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吗?”
他咧嘴笑问,表情和语气都像在邀功。
祁乐看着那个面团,眼光微闪,点头说:“可以了,刚好合适。”
因为室温过低,揉好的面团要放进烤箱里发酵,在等待的过程中,段羽安问了祁乐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在你这里,闻到食物的气味,就不难受了?”
祁乐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等下再告诉你。”
经过两次漫长的发酵,晚上十点,大馒头终于出锅了。
蒸笼的盖子掀开,热气突突地往外冒,蒸架上挤着几个白大胖子,面皮光滑,香气扑鼻,很有食欲的样子。
祁乐拿出一个,指尖碰到馒头的地方瞬间就凹了个洞,掰开两半,馒头内部充满了细腻的气孔,丝丝相连,劲道十足。光是看着,就很有嚼劲。
段羽安咬着舌尖,百思不得其解。
这馒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从磨面到揉面,没落下任何一个步骤。他可以确信,祁乐并没有往里面加任何【药物】。
而且,他今天来的时候,也没有喝到玄米茶。
所以,为什么他会对着一个普通的馒头,疯狂分泌唾液??
“尝尝。”
祁乐将其中半个馒头递过来,说:“你自己做的馒头。”
段羽安接过馒头的那一瞬间,突然想明白了,刚才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是参与感。
面对自己付出努力和汗水才得到的食物,没人会嫌弃。
因为早在一开始,身体就已经接受了它。
这才是祁医生的治病方式。
第11章 失落
段主唱吃自己耗时半小时,辛苦揉出来的馒头,吃得心满意足,三两下半个馒头就没了踪影。伸手又从锅里拿了一个。
相反,祁乐就比较痛苦了,他现在的味觉仅剩下淡淡的咸和酸,根本尝不出馒头的香甜味。
要隔平时,他会把馒头泡到酱油里,或是沾点醋,这样吃起来起码有点味道。但现在有陌生人在场,他这么做会显得自己的脑子不正常。
祁乐看着手中还在冒着白雾的馒头,从记忆中想象出它该有的味道。机械性地咬了一口,吃得食之无味。
段羽安看着他鼓起来的两侧脸颊,觉得此时的祁乐特别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仓鼠。
…………他更想rua了
揉面的操作台到处都扒拉满了面粉,就连地上也是,星星点点一片狼藉。看得出段羽安的确是个厨房小白了,揉个面都能把厨房折腾成战场。
干掉的面块很难清理,祁乐有点洁癖,尤其看不得厨房脏,打算收拾干净之后再休息。
他取下一块毛巾端在手上,对段羽安说:“时间不早了,你先上去洗澡睡觉吧。”
吃饱了的段羽安站在原地,迟迟没走。
一来,按照作息习惯,晚上正是他思维活跃的时间,这个点还不困。
二来……让他先上去洗澡睡觉,这话听起来就很怪异。
祁乐见他杵在那半天不动,眉头微蹙:“还在这干嘛?没吃饱?”
都吃了三个大馒头了。
段羽安摇头,说出了内心的挣扎:“不是,想等你一起。”
“?”
祁乐不解:“干嘛要等我一起。”
段羽安默默咳了一声,偏开脸没去看祁乐:“不是说要一起睡么?”
他自己先上去多奇怪啊。
祁乐正伏着身处理操作台上的面疙瘩,听到段羽安的这句话,手中的抹布差点飞了出去。
他直起身,神色冷肃:“谁和你说要一起睡?”
“你合同上写着的呀,要同床共枕。”段羽安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不介意隐私的。”
换曹敏听到这话估计能原地表演炸毛。
“…………”
祁乐不是他经纪人,也想把这人给拍出去,他绷着脸解释:“那是特殊情况的时候。”
“不是现在。”
哲人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啊?”段羽安莫名失落了一秒,闷声问:“那是什么时候?”
这又是什么问题。
大概是年龄有代沟吧,祁乐觉得自己根本跟不上段羽安那神奇的脑回路。他完全不想回答,十分敷衍地回了句:“等到以后再说。”
“哦……”
段羽安耷着脑袋闷声道:“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祁乐看着他幽幽离开的背影,无语至极,搞得好像他欺负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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