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秦瀚整理好思绪,“也许别人很难理解,但我明白你和仇野之间羁绊很深,所以更加明白他带给你的伤害也是加倍的。疗伤需要时间,但也不仅仅只需要时间。既然决定要抛下过去向前走,那除了时间之外,你要学会放过自己,给自己开展新生活的机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钟煦低下头,“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我的意思是,认识新的朋友,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对你有好处。当然,”秦瀚回头看了眼门口,随即倾身小声说:“我私人建议,对于柯俊远这个人,你要慎之又慎,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钟煦不知该作何回答,这时柯俊远捧着一个还算严实的饺子跑进厨房,向他“邀功”:“这个卖相怎么样?”
钟煦抬头看了眼秦瀚,才点点头:“很好。”
“那我们继续包去吧,肚子有点饿了。”柯俊远招呼两人出去继续干活,对于刚才发生的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三人谁都没有再提。
年夜饭上桌时,秦瀚开了瓶酒,给钟煦倒了满满一杯。
“都说新年新气象,许个愿吧。”
“又不是过生日……”
“这个我赞同,”柯俊远举起酒杯,笑道:“秦医生不是说了么,一点小目标、仪式感能让生活变得更有趣,许一个吧。”
秦瀚微微一笑,先和柯俊远碰了下杯子。
钟煦抿着唇想了半天,脑子里空洞洞的,什么愿望也没有。他的新生活也是如此,空洞又死板,如一潭死水般激不起一丝涟漪。
秦瀚鼓励道:“随便找个小目标就可以,当是给自己的一点激励。”
“那……”钟煦透过窗子看向对面的居民楼,“我希望明年可以租到对面一楼的房子。”
一楼的住户带有近十平米的小院子,大部分都被改造成了菜园,种点无农药的蔬菜以供家用。
钟煦也想有个小院,等他下班后,就能学别人似的种种花、种种菜,一则算是添点生活乐趣,二则可以打发时间。
这个愿望并不难实现,年后一个月,对面一楼的一户邻居就因工作变动搬了出来。
在秦瀚的鼓励下,他租下了那间院落,并花了相当多的心思去打理。
等到初夏时节,蔷薇攀沿着栅栏开出了一片粉红白交织的花海,葡萄藤也在头顶蜿蜒出一片绿荫,钟煦难得体会到了一丝幸福感。
柯俊远专程飞回来,说是这半年在国外苦练厨艺,终于有所小成,一定要在钟煦的小院里做顿地道的中餐给他吃。
庭前的灯光太招飞虫,柯俊远索性把灯关掉,点了两根香薰蜡烛做照明。
夏夜微凉的晚风徐徐吹来,葡萄藤和蔷薇花随风摇曳,幽黄的烛光也跟着微微晃动,衬得人眼波流转,暧昧无限。
柯俊远握住了钟煦的手腕,柔声祝他生日快乐,钟煦先是一怔,随即才意识到又是一年了。
他想抽回手,但柯俊远反而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来到了他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以一个极尽绅士甚至颇有些卑微的姿势,仰望进他的眼中。
“钟煦,虽然我不常在你身边,但我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感受到了。我总说我会耐心等你,等你从过去走出来,等你能真正对我敞开心扉,可是钟煦……我有点等不及了。我越是了解你,越是没办法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面对你。我喜欢你,想做你男朋友,迫不及待地想真正融进你的生活。”
他的手越收越紧,眼神也越发炙热,烫得钟煦下意识想要逃避。
但不知不觉中,柯俊远已将他圈固在了桌椅与怀抱之间。
“能给我个机会试一试吗?就当是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不知为何,除夕夜那天秦瀚在厨房里对他说的话,倏然闪过钟煦的脑海。
发展一段新恋情固然是一个治疗情伤的办法,但钟煦从不认为他会这样做,况且秦瀚那天关于柯俊远的“个人建议”言犹在耳……
思绪正乱时,温热的呼吸已靠了过来,钟煦终于回神,要撤开时,后脑勺却被一把按住,避无可避。
“不要躲,好吗?”柯俊远温柔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和我试一试,就这一次。”
不等钟煦回答,他便吻贴住了那两片微凉的唇。
陌生的触感让钟煦禁不住浑身颤栗起来,他推拒地抵住柯俊远的肩膀,试图将人推离,柯俊远却把他搂得更紧,不顾他的挣扎,唇舌撬开紧咬的牙关,霸道地加深这个预谋已久的亲吻。
钟煦已经禁欲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该如何在接吻的间隙换气。
他憋得面色通红,大脑也因缺氧而眩晕,迷迷糊糊中,他被柯俊远从座位里拽了起来。
柯俊远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使两人的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一手则顺着单薄的腰线向下摸去。
紧抵在小腹处的硬度让钟煦猛然打了个激灵,他睁大双眼,狠狠咬了一下柯俊远的嘴唇,同时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柯俊远推得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了葡萄藤架。
“钟煦……”
柯俊远刚开口,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重物倒地声打断了。
两人循声望去,便从蔷薇枝的间隙中依稀瞥见院外的绿化树丛似乎晃动了几下,应该有人。
“谁!”柯俊远立刻警醒,肃声道:“谁在那?!”
钟煦此刻就想逃离这里,便大步冲了出去。
可院外空空如也,就连吃完晚饭出来乘凉的人都没见到一个。
他犹疑地拨开树丛,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四处照了照,也没人。
难道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是错觉?
他转身要走,可又突然停下,回到那片绿化带前,再次拨开树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片明显有倒伏痕迹的冬青。
片刻后,他忽然矮下身去,右手颤抖着探入凌乱的枝杈,捡起了一个掉落在地上、约莫有掌心大小的天鹅绒方盒。
盒子里,躺着一枚六芒星耳钉,款式和他去年生日时收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钟煦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枚闪着银光的耳钉,胸腔下的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叫嚣狂跳。
是他!一定是他来了!
忽地,他抓起耳钉,手脚并用地爬出绿化带,发疯般朝小区门口狂奔而去。
短短百十米,他跑得慌张,一连摔了两个跟头。
小区保安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忙跑过来询问,钟煦已是泪流满面,抓着保安的胳膊哭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人?不对,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头发有多长,但他个子很高,腿很长……有没有见到他啊?他叫仇野,你知道仇野吧?他很有名的,他还在宁泉投过资……”
钟煦脑子是乱的,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
柯俊远此时追了上来,见钟煦瘫坐在地上边哭边喊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
“你先冷静下,你这样吓到别人了,”柯俊远试图将钟煦拽起来,“有什么事,先跟我回去再说。”
钟煦反拽住他的手,将右手摊开来,让柯俊远看清那枚已扎破他掌心而带了些血迹的耳钉。
“是仇野!看到了吗?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说着,他又颤抖起来,冲着大门前车来车往的街道放声喊道:“你出来!仇野!你快他妈的给我出来!求求你了——”
撕心裂肺的呼喊,很快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大门口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
听到身后响起车喇叭声,柯俊远只能捂住钟煦的嘴巴,用蛮力将他拖离门口,希望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而钟煦的剧烈挣扎,显然更能吸引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注意,人群跟着转移到一边,越聚越多之时,谁也不会留意,一辆外地牌照的黑色轿车低调地驶出大门口,随即加速离开了这条街区。
第七十一章
周围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场景,简直让柯俊远羞耻得颜面扫地。
虽然他从小到大一直不受柯家重视,但他的自尊心非常强,事事不肯落于人后、处处想要证明自己。更何况他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也让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外人当着他面指指点点的行为。
这对他而言,可以称得上是“耻辱”。
他烦躁地捋了把头发,随即一把拽起钟煦,不管对方如何叫嚷挣扎,愣是把人半拖半抱地弄回了家。
见钟煦不管不顾地还想往外冲,他一时没忍住脾气,一把将人推倒在了沙发上。
“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
“少管我!我要去找他,仇野他……”
“仇野仇野,又是仇野!”柯俊远不耐烦地打断他,“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你难道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伤害你的吗?”
“我没忘!”钟煦红着眼睛看向摊开的掌心,“可这个耳钉……”
“所以呢?就凭一个耳钉,你就要回心转意了?”柯俊远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那我呢钟煦?我算什么?这一年陪你疗伤、逗你开心,我为你做的一切,你一点都看不到是吧!”
下巴几欲被捏碎般生疼,钟煦想躲开,却反被死死地压进沙发里。压在他身上的柯俊远,此刻充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侵略性,是他从未见过的凶悍与烦躁。
“回答我!”柯俊远声音压得极低,显然在极力遏制情绪,“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嗯?”
“……你先放开我!”
钟煦手脚并用地想将柯俊远从身上弄开,柯俊远不依,反将他压得更紧。撕扯间,钟煦一拳砸在了柯俊远脸上,柯俊远被打得头歪向一边,额头不偏不倚撞到沙发的木质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的理智,被这一拳打得稀碎。
柯俊远再顾不上任何风度与教养,一把掐住了钟煦的脖子。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仇野了,你告诉我!你宁愿去爱一个没心没感情的变态,都不愿接受我吗?”
“你……放手……”钟煦呼吸不畅,脸被憋得通红,双眼也已充血。可饶是如此,他还没忘记为仇野辩驳:“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居然还在为他说话!”柯俊远气急,掐着钟煦的脖子把他重新按进沙发里,“我这一年的付出、关心,全都喂狗了是吗?我这么喜欢你,敢情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亏我还冒险飞回来找你,原来都是我在犯贱!”
“咳咳咳!”
钟煦用力将柯俊远的手指掰开一点缝隙,终于争取到一丝宝贵的氧气。他对上柯俊远凶怖狂乱的目光,竟忽然冷静下来。
“你哪里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输给仇野而已。”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钟煦反问,“那你为什么一提到仇野就这么激动?你别忘了,我也是男人,征服欲这种东西我一清二楚!”
“好!好!我就是不甘心又怎么样?!”柯俊远脸上闪过一丝被戳中痛脚的难堪,“你别忘了,仇野把你当狗一样关起来的时候,是我救你出来的,也是我四处找心理医生给你看病,陪你走出低谷期的。”他痛心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救了你!”
钟煦望着他眦目欲裂的样子,顿了几秒,才开口:“可我不想被救了。”
声音很小,但语气异常平静。
柯俊远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怔怔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想被救,”钟煦直接看进他眼中,“你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我,你以为是仇野强迫我的,但我告诉你,我不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仇野,爱他的皮鞭,爱他的狗笼,爱他的项圈……我就是爱当仇野的狗!”
“疯了吗你?你这说的什么话?!”
“对,我就是变态,是疯子。当初往你书包里丢死老鼠的人就是我,不止这样,我还无数次想要让你去死,撞死、捅死,随便怎么死都行,只想你永远消失,再也别来烦我!”
钟煦眼里涌动的疯狂,让柯俊远大受刺激,他猛地抽了钟煦一记耳光。
“仇野教你的是吧?跟着那种变态能学到什么好!”他凶相毕露,一把扯开钟煦的领口,俯身狠狠咬了一口白皙的脖子,“喜欢被虐还不简单,我能比仇野更狠更猛,保准把你干/哭!”
“你滚——!”
钟煦吼得撕心裂肺,却无法阻止柯俊远的进攻。
只是尽管柯俊远伸进他裤子里的手再有技巧,也勾不起他的丝毫快感,他只是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硬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你也用不着这个。”
柯俊远正要去扒他的裤子,就听到头顶响起两道清脆的鼓掌声。
“小弟本事见长,都会搞强奸这一套了。”
冷冽的嗓音几乎瞬间激起了柯俊远的畏惧心,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想转身向外跑——这是一个人受到另一个人多年压制后,形成的逃跑本能。
但为时已晚,下一秒,他就被柯明骁反手一巴掌扇倒在地。
柯明骁悠闲地甩甩手,冲沙发里惊魂未定的钟煦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小远不懂事,是我管教不严,见谅。”
钟煦慌忙拢好衣服,攥紧那枚棱角分明的耳钉,跑到餐桌边,拿起把水果刀防身。
柯明骁敛起笑容,转身冲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柯俊远又抽了一巴掌。
柯俊远被扇得眼冒金星,扶着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他惊惧交加地瞪着这个像鬼一样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都在打颤:“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了,”柯明骁随手指了下通往小院的隔门,“刚才没人在家,我就去那坐了坐。”他再次看向钟煦,脸上又露出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来:“院子打理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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