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抽了一会儿气,又对左四说道:“王爷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有了长子!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下属,是不是也该抓紧了?不然等小公子长大需要贴身小厮与护卫,我们的下一代还不知道在哪,这可不太好。”
左四闻言,居然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于是跟他合计:“你上次提的那家姑娘如何?不如找个机会让弟弟相看一二?”
左二啐了他一口,道:“你不会自己去找?哥哥我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你居然胆敢明抢?是不是皮松了?欠收拾?”
左四立即跳开八米远,抬手招架住左二的忽然发难,嬉皮笑脸的道:“二哥!住手!有话好好说!二哥!我这不是嘴瓢了,顺那么一下口!停!打住!弟弟这就去找行不行!”
两人一路打着,浑然不知他们的主子带着左一已经直接骑上马,挥着马鞭直奔镇江的港口。
樊奕在庄子里安静的等待了好几日。
在这几天里,他的作息虽然依旧如往常一般,并无异样,实则心中满是担忧。
不知陆家主现今可被放了回来?
陆荣已经好几天不曾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樊奕明白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他们注定也成不了朋友,更别提陆荣的父亲因为他而遭受这等境遇。
换了是自己,也只怕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
可陆荣是他难得欣赏有谈得来的朋友,樊奕就算心里有了准备,也难免会感到失落与伤感。
樊奕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然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臭的味道。
他猛一回神,就发现自家儿子小眼睛小鼻子一皱,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樊奕立刻对站在一旁的倚翠道:“打盆温水来。”然后熟练的抱着儿子进了温暖的内室。
小歆果然是拉臭臭了。樊奕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心里一片柔软。
“看来我们小歆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帅哥呢!”他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宝宝白嫩嫩的小额头,轻声笑道。
细心的给儿子清洗干净,又换了干净的小衣服,再用小包被包好后招来奶娘,让她带儿子出去喂奶。樊奕这才慢慢坐在临窗的大案前坐下。
他要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按照原本的规划,他只麻烦陆荣一年半载的时间,受陆荣的庇护顺利生下孩子,在这段时间里,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回馈好友。
他确实也做到了,尽心尽力的去引导陆荣,让他在学业上慢慢摸索门道,然后进步。
只是还是他欠缺考虑,没将好友身后的陆家考虑进去。生生搞成了这幅局面。
樊奕并不是不能圆滑的解决他与陆荣之间的问题,但以前的经历并不适用于现在,他是真心将陆荣当成好友,自然不能对他使出暧昧又敷衍的态度,再可劲儿的拖着他,消费他的感情。
在这一年里,他时不时通过陆荣,将自己的画买了出去,现在手上也算有些积蓄,但是要养小歆,这点积蓄就不够看了。
他必须尽快去参加秋闱,然后在次年进贡院考进士,有了进士的名头傍身,人脉也就自然能拓展开来。
只是原先想着能与陆荣一起进京的打算是不成了。
就这样失去一个好友,樊奕心中满是黯然。又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让好友家落入此等境地,他更是自责,深觉自己亏欠陆荣太多。
这股情绪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积聚,毫不违和的全化成了对季兰殊的愤怒。
樊奕神色阴郁,盯着窗外的老槐树,抿紧了双唇。
他不知道季兰殊收到自己想见他的消息后,会不会真来见自己。
要是季兰殊来了,他这有比帐要和那混蛋好好算算。
第59章 相见
今日的杭州府街道出现一桩奇事——远在江城的楚王爷现身杭州府。
百姓们新奇又探究的往街道上涌去,又怕冲撞了仪仗队,只敢挤在街道两旁围观。
毕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阵仗不是?平生见这一回,也够吹嘘上好一阵的了。
大昭朝亲王的仪仗从街道另一处浩浩荡荡行来。
年轻的楚王爷眉宇轩昂,斜斜靠坐在轿子里,一副慵懒神态,前后有随从、护卫,开刀锣,助威鼓随行,十分壮观。旁人见了无不避让,紧接着下拜行礼,更有那消息灵通之人暗自与人小声嘀咕:
“听闻这楚王爷不顾辛劳从江城远道而来,是为了接寄居在咱们杭州的王妃!”
“啊!居然还有此事?可楚王妃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哎?楚王爷何时成了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楚王爷早在一年前就向当今请了旨赐婚!王爷本人也不复那风流作派,这一年来甚是勤勉,听说还办了几件大差事!啧啧啧!也就是咱们这楚王爷受宠,能随意出入各地,还不用传召就能直接进京!这殊荣,大昭朝里独一份啊!”
“老兄!您这消息可真灵通!”
“那是,咱包打听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那你可知,这楚王妃是何许人也?”
“这……跟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咱一起去?”
“走走走!瞧瞧去!这得是个什么神仙人物,才能让风流多年的楚王爷转了性?”
杭州府许久不见这样的热闹,不少好事之人远远的跟在仪仗后,想看看这大昭最得圣心的楚王爷去向何处。
最终,他们发现亲王的仪仗队一路出了城,停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不起眼的庄子外。
季兰殊下了轿子,朝左五看了一眼。
左五立刻上前去叫门。
院子里,樊奕刚刚哄好因被庄子外忽然喧闹而吵醒的宝宝,正抱着他在院子里转圈,院子门就被人敲响。
仆妇开了院门后,立刻走到他跟前禀告:“樊公子,有贵客上门。”
贵客?
樊奕皱了皱眉,联想到刚刚停下的锣鼓开道声,犹豫片刻,还是抱着宝宝走了出去。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从敞开的大门中,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季兰殊。
一年多不见,季兰殊依旧身姿挺拔,丰神俊逸不减,眉宇间却多了些沉稳。那一双凤眸神采熠熠,直直落在樊奕身上,平添了几许深情。
樊奕目不斜视,迎着季兰殊的视线,步履稳健的走到他的面前,躬身行礼:“学生见过楚王爷。”
他还没弯下腰,就被一双大手稳稳扶住,那熟悉的如金石之音随之响起:“小樊无需多礼,是本王来晚了。还请小樊莫怪。”
樊奕低着头,闻言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再抬头时,已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恭敬道:“王爷言重了。”
季兰殊深深地看着他,目光灼灼,让樊奕忍不住别过头避过,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樊奕心中不耐,腹中酝酿了一堆兴师问罪的话等着责问季兰殊这厮。却在偏头见到门外这大阵仗后,不得不咽下。
怀中的小樊歆“啊啊”两声,唤回了沉默中的两人的注意。
季兰殊眼神往下,看着粉琢玉砌的樊歆,心中蓦然软了,轻声道:“让本王抱抱孩儿可好?”
樊奕本不愿,可这么多人在,他不好让季兰殊没脸,只好将宝宝递到季兰殊怀中。
季兰殊十分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樊歆,仔细看着孩子的脸,只一眼,他就确定这孩子就是他的。
那眉眼与他儿时十分相像——他母妃到现在还留着他小时候的画像。
季兰殊难掩激动,慢慢将头低下去,靠近小樊歆,柔声道:“吾儿,我是你父王,来接你父君与你回家。”
樊奕听他这样说,眉心就是一跳。
谁要跟他回去?!
他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进来喝杯清茶?”
大庭广众之下,樊奕不好和季兰殊掰扯清楚,想着先让人进来,他要与这混蛋好好谈谈!
季兰殊越看怀中的孩儿越是欢喜,尤其看到小樊歆也跟着“啊啊啊”的像是回应着自己,心里如被柔软的羽毛抚过,软绵又新奇,初为人父的喜悦涌上心头,令他眼角不易察觉的湿润了。
他站在门边看向樊奕,由衷道:“小樊,你受苦了。”顿了顿,又道:“你在别人家住着,总归不妥。本王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你回家。小樊,跟我回去吧。”
樊奕环视周遭一圈,伸手将季兰殊怀里的小歆抱了回来,才微笑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大门,恭敬道:“王爷,里面请。”
季兰殊脸上的笑容不变,静静地看着眼前微微躬身的樊奕,他的气色比一年前好了许多,可见陆家将人照顾得很好,只是这脾气依旧不改,冷清又固执。
季兰殊却是越看越觉得樊奕无论长相、脾性都甚是贴合自己的心意,心里的温柔又多了几分,也就顺着他的意,朝身后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等着,便抬步往里走去。
樊奕将人引到客厅坐下,待婢女上了茶,又招来奶娘将宝宝抱走,就直奔主题,一点也含糊的问季兰殊:“陆家主出事,是你下的手?”
季兰殊眼中的温情淡了些,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端起茶盏,轻饮了口茶,态度颇为敷衍,“不错,是我。”
听得季兰殊痛快承认,愤怒瞬间从樊奕的心底窜起,迅速燃烧着他的理智,他瞪着对面的人,眼中的怒意如有实质,只怕能将季兰殊生生射穿。
然而季兰殊一身绛色蟠龙袍,安然坐在对面,状似悠闲品着茶的姿态,又让他如被泼了盆冷水半冷静了下来。
在这个皇权为尊的时代里,人命在这些掌权的眼中不值一提,更何况只是给人下个绊子?
简直就是稀疏平常。
樊奕不由闭了闭眼,暗自压下怒火,问道:“陆家待奕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季兰殊看着他,眼中的不虞一闪而过,不想多说,只轻描淡写道:“要不是看着陆家对你还算照顾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放过?”
樊奕盯着他,“你这是何意?陆家远在杭州,何时得罪过你?”
季兰殊放下了茶盏,回视他的眼神里颇具深意,“你以为呢?”
樊奕只盯着他,抿紧嘴唇不肯再言。
以为什么?他可不敢自以为是,觉得季兰殊是因为自己才有此动作!
季兰殊抬起手,想抚上樊奕精致俊美的脸,手伸到半道,看到他明显抗拒的眼神,只得又将手收了回来,语气有些冷,“我已向皇兄请旨,楚王妃已选定。小樊,你当初曾问我可许你王妃之位,如今我做到了你的要求,我们也有了孩子。自然不能让不入流的人半路给我截了胡。”
他说到这,神色又逐渐温和,“小樊,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能择日成婚,你再住在这里,实在不妥。不如,这次就跟我回江城吧。”
樊奕皱起了眉,他是真的不解,于是问出了声:“楚王爷,我不过一介书生,纵使家父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不该执意如此。我身无长物,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你于我而言,齐大非偶。”
季兰殊来时,已经做好了樊奕会拒绝的准备,不然他一年前也不会选择一跑了之。只是心里预想到了是一回事,真亲耳听到,心中难免失落。
但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儿,这又不一样了。
季兰殊耐心温柔的哄着他:“小樊,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他将是我楚王府的世子,往后他成长中的每一步,都会得到最好的教导。小樊,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我们的孩儿着想,我们在一起,你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樊奕沉默了,他无话反驳。
季兰殊见此,乘胜追击,“你离家一年多,难道不想回家看看你的母亲与妹妹?”
樊奕眼神闪了闪,指间下意识掐住了手心,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等我考中进士,自然会带小歆回家看她们。”
他一时因被季兰殊说中软肋而气恼,一时又觉得凭自己一己之力,想要独立抚养小歆,确实艰难。
樊奕心中有些松动,但他怎会甘心就这样被季兰殊三言两语就去了楚王府?
就算季兰殊说得有理,他也不想答应!
樊奕笑了笑,眼中却冷然一片,慢吞吞的说:“感谢王爷对奕的厚爱,我知王爷用心良苦,想来王爷为我请旨封为王妃,定是不易。可王爷您又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季兰殊,就你凭自个儿的喜好,无故为难于我有恩的陆家,假以时日,倘若我无意触怒了你,岂不是要被你责难?别说我们之间有情谊,情爱最是靠不住!”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兰殊,一字一句道:“相比楚王爷的提议,我更喜欢用自己的本事去拼前程。”
“至于小歆,我是他的爹爹,自然能教导好他,不劳王爷费心。”
第60章 转变
尧是一个人的涵养再好,听得这接二连三的拒绝,心中也难免动气,更何况季兰殊从来都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他腾一下站起来,脸色因薄怒而泛着微红,语气十分不悦的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他上前两步,上位者的气势惊人,目光更是黑沉沉的直视着樊奕。
“你是我未过门的王妃,小歆是我的孩儿,是将来楚王府的世子,你凭何以为我会任你们流落在外?之前我体谅你有所顾虑,亦或者想安静的安胎,是以我即使早就得知了你的落脚之处,也并不曾来寻你!你想要自在,不愿进府,我也随你。眼下小歆已满月,而我也早早遣散后院所有不相干之人,你还有何不满?!”
季兰殊是真不解又愤怒!在寻不到樊奕那些时日,他担忧、懊恼,后悔,整日难安。寻到了人,他也不敢贸然上门来,就怕樊奕不愿见他,再因心绪起伏过大而影响到腹中胎儿。只压抑着思恋,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派人日夜窥探着樊奕的一举一动,再回报于他聊以自、慰。
如今为接人回去,更是做了姿态,以示对樊奕的看重。
可眼前的人好似长了一副铁石心肠,冷硬的拒绝了他所有的示好!
季兰殊眼中慢慢透了些失望与疲惫,但他依旧看着这个面色冷淡的人,等着樊奕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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