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戎晋是批完了奏折出来的,而案台上准备的点心一口没动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原先还没感觉,这会儿闻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味儿,肚子立即唱起了空城计。
他不再客气,拿稳筷子从瓦罐里夹了一块肉,微微吹了吹,就放进了嘴里。登时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咸香的汁液似是包裹着鲜嫩的肉质,一咬下去香味无孔不入的浸透着口腔各处,味道真真是绝妙。
南宫戎晋没有说话,一口接一口不停嘴的吃着,看的华溪面上露出几分真正的笑意来。
作为厨师,生平最大的乐事,那便是看到吃客们脸上呈现出那种美味无比的表情。
“以后你还要这个时间过来吗?这么晚吃东西,你不怕消化不良,变肥仔?”华溪根据感觉,初步猜测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个二十二点了,为了保持身材,他一直都很自律,从不在这么晚还吃东西。
今天的面具男穿了一身的玄衣,在火光的下,华溪明显看出对方是穿衣有型,脱衣有肉那一类。所以,一个会耍轻功的古代男人,根本没有长胖的烦恼吗?
“你不方便?”南宫戎晋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多么蠢的问题,抿动了下薄唇刚想收回刚才的话,华溪已经直截了当的回答了。
“不方便。白天我要忙很多事,晚上我需要好好休息。如果可以,你最好是下午来。当然,你若坚持,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另外,你有没有忌口的?如果没有特别要求,我就随心所欲的准备了。”
南宫戎晋略抽了下眉头,“我只有这个时间抽开身。”
华溪点点头,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做争辩,“下次什么时候来?有忌口或不爱吃的东西吗?”
“两天后这个时间。我不挑食,但味道不如意,我不收。”
华溪撇唇,扬起一脸敷衍的假笑,“敢问大侠,这次的卤肉,还算满意?”
“尚可。”岂止是尚可,完全可以媲美御厨了,但南宫戎晋被华溪刚才想都不想就当面否定的话,受了点刺激,语气虽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但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有点赌气了。
什么叫尚可?尚可的话,你把瓦罐里的肉都吃光了?
华溪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对方一把,眼神里忽然飘出了拒意,以及满脸一副我和你一点不熟的表情,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下次,麻烦你走正门。”然后随意挥了下手,“夜深,不送了。”
第一被一个哥儿下了逐客令,还是如此不客气的口气,让南宫戎晋不禁打了个愣怔,看着华溪消失在眼前,他这才回过神,摩挲了两下左手上的虎口,不怒反而玩味的勾起了唇角。
这样的话,通常都是他来说,今天被迫换了一下位置,原来听在耳里,是这么的令人恼火呢。
先不提,他有没有将名字告知于他,单单是敢和他在深夜独处,就不知是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还是破罐子破摔胆子变大了。他就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个衣冠禽兽的歹人么?
亦或,他知道了自己名字后,才会故装无知,言行举止更是恰到好处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想接近他的人,如同繁星一般,数不清呢。
所以,你是真不知,还是藏了别样的心思?
若是后者,他倒愿意陪着他玩玩,毕竟他等的人还没影儿,他正觉得无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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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华溪起了个大早,因为昨个儿忙活卤蛋都忘了去夏家敲定快餐车的事。于是他简单洗漱了一番,扎好半马尾,套上张氏做的白色厨师服,拿好画稿就出了门。
田地里已有早起的庄稼汉,给地儿除除草,浇浇水,看看有没有害虫,早发现也好早做准备。
看见疾步而行的华溪,纷纷扯开嗓子打招呼,生怕华溪耳背似的。
“溪少,早啊。”
“溪少,早。”
“早。”华溪不得不放慢脚步大略简单的回应一下他们的热情,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村里人不管老少,见到他都一律喊自己溪少,就连马庆儿他们,都被传染了似的,只有张氏对自己称呼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重点是,自己什么时候在村里这么受欢迎了?
“溪少,这么早是要去哪儿?我瞅着你走的方向,像是后山呐?”有人见华溪不像平时那般高冷的不搭理人,便顶着一张笑脸凑了过来。
华溪看了看满脸堆笑的汉子,并没有印象,但可以肯定是村民甲乙丙中的一个。
“去夏家,你有事?”
“不不不。”汉子憨笑的直摆手,“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先前你去后山,是我通知的里正。”
就为这个道歉?华溪轻挑眉梢,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个,我不是针对你,是村里的老规矩,我也不敢违背,你别忘心里去。”
“溪少,当时我也在,我还跟着村里的老人们起哄了,我也跟你道个歉。”
“还有我,还有我。”
田地里的人似乎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都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
华溪被他们一个个的道歉整懵了,这话怎么说的?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而且,也没必要道歉。
“溪少,虽然你现在是咱们村的人了,但你住的时间还短,等住得再久一点,你就知道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坏心眼。有些事村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我们也都是”说话的青年,真诚的笑出了一口白牙,眼神略有些羞涩不太敢直面华溪。
“我知道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华溪一一看去,见他们急忙摇头。
“没,没有了,你忙你忙。”
华溪颔首,围着他的几人,忙不迭的让开一条道。
华溪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他们几眼,却什么都没说,又转头走了。
几人只怔忪了一下,便都没当回事的彼此嘻嘻哈哈了两句回了各家的田地上。
因为华溪的关系,算是变向的改善了夏家的经济条件。夏姑娘每次见到华溪,都像是见到了财神爷,高兴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招待了。
被夏老汉好一个取笑,说她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华溪却被夏老汉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这个是……”
夏老汉打开手中的椅子,“折叠椅,大庆国传过来的,我也是这两天才琢磨明白,今天刚做好。啧啧啧,创造出这种椅子的,真是奇人,出行携带最是方便不过。”
华溪当然知道这是折叠椅,他惊奇的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一时间,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那个大庆国里,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人。
那么他,回去了吗?
华溪强行按下了激动的心跳,调整出平缓的语调,“那位奇人……还做了什么?”
“那可多着呢,但是咱们大昌和大庆隔着大海,来往交易都要靠大船,得来十分不易,所以很多好东西都在皇城里,咱们老百姓没机会瞧。就这折叠椅,我还是看见田庄里的贵人拿出来过,我是远远的瞧见了,才试着做出来的。”
夏老汉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华溪不免有些失望,望着那个折叠椅努力搜刮脑子里的信息,就听见夏姑娘充满崇拜的表情说道。
“不过有一样叫大棚的东西是咱们摄政王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强制老百姓实施,收成很不错,今年,我也打算在后院整一块地试试呢。”
华溪的眉头微拧,所以可同是穿越老乡的那位,是个搞农业的?
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冷却了下来,先不说不见到老乡,就是两国相隔的那片海域,他就不敢尝试,遇到个大风大浪的□□,他就交代在海里了。
华溪有些泄气的一屁股坐在折叠椅子上,“这把折叠椅我买了。”他暗暗的吐了口气,收起心思,拿出图纸展开给夏家父女俩看。
“还有这个,和小吃车的构造差不多,但要大上许多。”
夏姑娘凑上来,拿走了图纸,和父亲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笑嘻嘻的拍了拍胸脯。
“确实差不多,你放心,我们父女俩必定全心全意做到最好。”
华溪没有过多的交代,毕竟小吃车他们做的就很不错,所以就问了价钱。
“这个要比小吃车大上许多,我们不多要,就收你六十两,成吗?”现在的夏家,夏姑娘在慢慢接手传承下来的生意,很多时候,已经表现出一副挑大梁的模样。夏老汉基本上并不多言,全由自家女儿做主。
小吃车花了三十两,而这个快餐车大了不止一倍多,六十两确实不算多,很公道。
“还有这把折叠椅。”
夏姑娘吐了吐舌头,“我给忘了。”说完,转头看向自家老爹,“爹,这椅子?”
夏老汉只是试着做的,还没想到往外卖那一层,所以没到市场考察,于是踌躇一会儿,老实道:“就二两银子吧。”按正常的手工费算。
华溪二话没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个十两银子以及从钱袋里挑出一个碎,就给了夏姑娘。
夏姑娘高兴的眉开眼笑,道了一声谢,就接过了银子。
她知道和华溪打交道,不需要想那么多,直来直去就好。
双方约定了交货日期,华溪就拎着折叠椅走了。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但眼前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一堆事等着,容不得他去胡思乱想。
华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乡野间特有的新鲜空气贯穿而入,心里头那点的郁闷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待他跨进院门,眼中的烦闷基本上已经消失不见。
马庆儿见到人,明显是松了口气,语气不佳的嘟囔道:“一大早不见人,你去哪儿了?也不打个招呼。”
“不想当我的跟班,还想知道我的行踪?想的美。要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吃了早饭,咱们就走。今天要早点过去,不让食客久等。”昨天晚了,今天就要早些。信誉很重要。
“早弄好了,而且早饭我们也都吃完了,就等你了。”马庆儿从来就没和华溪好好说过几回话,但华溪安排他的事,他做的比谁都认真。
“那我不吃了,就在路上吃两个卤蛋好了。”最好是刘氏和马庆儿独当一面,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天天跟着了。
“光吃卤蛋,你不会口干吗?都不是少爷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等着,我去装些水。”马庆儿没好气的说完,扭过身子就进了灶间。
张氏听说华溪要在路上吃,少不得要念叨他几句。
华溪一边洗耳恭听,一边将沙袋绑在手腕上,如此,即便没有特意锻炼,长期捆绑,相信手腕的力量也得到提升。
华溪下意识的摸了两把脸颊,可算没有刚开始那么细腻、滑手了。男人,就该糙一点。
就是这白嫩的脸蛋再晒黑点就好了。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晒成小麦色,他就知足了。
华溪是高兴了,可张氏却心疼坏了,少爷的精神头是比以往足,可这张脸却没以前精致了,看上去皮肤都有些糙了。
张氏拉着华溪又是一顿唠叨加嘱咐,什么累了就坐着,什么别在天阳底下晒,多避避阳光,结果越说越心疼,干脆不让他离开了,就让刘氏和马庆儿自己出摊。
华溪真是要哭笑不得了,来了一招声东击西,趁张氏溜号的间隙赶紧溜了。
等张氏回过头,人已经跑出了老远,顿时被气笑了,只无奈的交代马庆儿照顾好少爷,又不舍的望了好几眼,才回了屋子。
马庆儿的视线落到自己粗粝的双手,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蔫蔫的应了一声后同刘氏一起推着小吃车,去追赶华溪。
刘氏看向好像一脸平静无波的马庆儿,斟酌的词汇,在赶上华溪前开了口,“庆哥儿,溪少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娘难免会……”
“大嫂,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就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从小他就清楚的认识到了一这点。现在他也长大了,所以对她,马庆儿已经不报什么奢望了。
刘氏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声,没再多言。人家母子俩的事,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好参合,更不好多言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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