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哥,我们真不去帮忙吗?”庄笙扯了下孟衍衣袖,表情很是纠结——他想让孟衍去帮黎白,却又不希望孟衍陷入乱战而受到伤害。
一伙人围着黎白打,还有没动手的一些村民包括村长在内的人,则警惕地盯着孟衍和庄笙。似乎只要他们有加入的意思,便会分出人手来专门对付他俩。
看到同伴在自己眼前被群殴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却因庄笙的纠结而皱了皱眉头,“这是他自找的,你愁什么?”顿了顿,很不走心地随口安慰了句,“反正他皮糙肉厚,挨几下打也死不了。”
听了他的话,庄笙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黎队长也是正义感使然,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像他那样去做的。”
孟衍垂眸,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幽怨,“笙笙的意思,我没有正义感?”
糟了,说错话了。
庄笙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脑子快速动作,对孟衍讨好地笑了笑,“只要我有的,衍哥哥就有。”
也就是说,无论孟衍有没有正义感这种东西,都没关系。
孟衍满意了,奖赏地摸了摸他的头。
满意了的孟衍,继续搂着庄笙袖手看戏。
黎白被那些人缠住,既要小心朝他来的乱拳,又要注意控制力道以免伤了人,相当辛苦。余光无意瞥到不远处另外两个悠闲看戏的人,顿时胸中升起一股浊气,简直快要气死。
姓孟就是跟他有仇!
这些村民都是做惯农活的,手里力气大,哪怕毫无章法,打在身上也是实打实的痛,而且还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和村长站一起的几个人小眼神时不时往庄笙两人身上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不是村长拦着,可能还想把他两人也拉进战圈一起揍——虽然这想法实现的难度有点大。
村长拦着不让村民对孟衍动手,或许是看在那几张钞票的面子上,他转头看向孟衍,语气很硬,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老板,你们想上山打些野味,好好跟着人进山就是,不该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
他说的是那个疯女人的事情,庄笙听了脸色微变。这个地方穷困落后,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也愚昧刁横。他们不懂法律,也没有底限,因而做起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毫无心理负担。
可怜之人的可恨处,愚昧者的荒唐举止,都是那么让人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孟衍抬了抬眼皮,姿态慵懒,语调懒洋洋的——他整个人的画风与当前情境显得相当格格不入,而他毫无自觉,以一个人的气场强势碾压,余者皆溃败。
“你们这儿的闲事有点多,想要我管也得挑挑。”他单手揽住庄笙的肩,挑起拇指往那边的混战圈一指,“像这样的,我懒得管。”
村长皱起眉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几个外来人中,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贵公子一样的年轻男人,同时也最忌惮。
这边勉强算得上唇枪舌剑,而真刀真枪干架的黎白那里已经快要体力透支,鼻青脸肿不说,衣服都要被撕成碎布条。
黎白几次欲下重手,想借此吓退那些村民。他折断其中一人手臂,那人惨叫出声,其余人没被吓退,反倒更加激起他们的凶性,在战圈中的人已经打红了眼。
“打死他,打死他,这人本来就不怀好意,别放他离开村子。”
“他看到了罗三家的婆娘,不能让他离开村子。”
战况升级,有人弯腰去捡地上的石头。庄笙脸色微白,怕再继续打下去真会出人命,这时候脑子再好都没用,除了村长,恐怕没人能让他们停下。
“孟衍!”
他急得喊出孟衍的名字,朝旁边的村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孟衍必要时拿村长做人质。
孟衍:“……”
没想到他的笙笙被逼急了,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村长若有所觉,警惕地跟他们拉开些距离,还让自己的大块头大儿子拦在中间以防万一。
正当庄笙焦虑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忽然一道高亢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枪,枪,他们有枪,他们是警察!”
黎白身后的一个村民像触电般连连后退,眼睛更是睁大到极点瞪着黎白后腰,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鬼怪——那里别着黎白的枪,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来说,能取人性命的枪跟吃人的鬼怪没什么两样。
场面瞬间一静,所有人都停下手朝中间的黎白望去。
黎白的外套在撕打中已破的不成样子,露出后腰的部位——那里,正别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被看到身上配枪,黎白反而心底松了口气,他没有把枪取下,只是站直身体,吐出口气。
“警、警察,是来抓人的?来抓我们吗?”
不知谁喃喃低语一句,恐慌在村民中蔓延开来,安静像是被暂停的按钮唤来,按钮再次按下,取消暂停,骤起的喧嚣打破安静。
村民们变得比刚才更加凶狠而疯狂,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不知从哪飞来,砸中黎白后脑,鲜血顿时流出。
黎白身体摇晃了下,眼神茫然,想要转身去看却觉有些晕眩。
“杀,杀了他们!”
之前观战的村民也加入声势浩大的行凶者队列,他们捡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锄头,石块,铲子,高高举着朝三个外乡人冲过去。发红的眼睛,豁出去的肢体动作,无不表明这群人此时完全受本能支配,对庄笙他们是真的起了杀心。
庄笙面色苍白,瞳孔微缩,紧张地攥住了孟衍后背的衣服。
“砰”地一声枪响,世界再次安静。
村民们呆呆看着孟衍朝天举起的枪,刚才那一声枪响,有如惊雷,在山谷里回荡,良久未绝。他们从未听过这样可怕的声音,除了夏日惊雷。
这就是枪么?一颗小小子弹就能穿透头颅的可怕杀器?
停下的人群有些骚动,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别怕,他们是警察不能杀人。”
话落被鼓动的村民又向前迈了一步。
又一声枪响,就打在脚下,子弹打在地面溅起泥土,击打在裤腿上。人群齐齐后退,满脸骇然,望向此时犹带笑容的孟衍,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害怕。
“做警察这么可怜的么?被你们发现了要喊打喊杀,还只能站在这儿任你们捅刀子?”孟衍视线往那些村民手里拿着的“武器”淡淡一扫,“哦,你们没有刀,那我改个说辞,是任你们拍石头。”
他扫了眼某个被拍了石头的人,脸上挂着一丝嘲讽。黎白此时已经缓过来,只是依然有些头晕,闻言有气无力地瞪了孟衍一眼,想反驳“站着被拍石头”的说辞,却没有力气。
孟衍随意握着枪,脸上还是那样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淡笑,他朝前走一步,那群村民顿时被吓得后退一大步,生怕他再次朝他们放一枪。
方才还气焰无比嚣张的村民,此时在孟衍面前有如一群鹌鹑。同样是身上有枪,之前发现黎白有枪时他们喊打喊杀敢下狠手,轮到孟衍时,却甚至提不起说话的勇气。
孟衍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见这么多人被他一人威慑住了,也没露出什么得意来,
“既然你们不讲道理,我又为什么要和你们讲道理。”这话有点绕,却带着种孟衍独有的风格,他淡淡一笑,睥睨眼神扫过人群。
“更何况,枪在我手里。”
第39章 Ⅰ.忏悔录39
村民们被孟衍震住,一个个都不敢说话,惊惧的眼神不时扫向他手中的枪。
寂静中,村长眼神阴鸷地盯着孟衍,一字一顿慢慢开口说道:“警察是公职人员,是保护老百姓的,你不能拿枪对准我们。”
村民们好像因这句话而重新获得了勇气,紧跟在村长身后,挥舞着手臂叫嚣起来。
“没错,警察是保护我们的,怎么能够对我们开枪了,我、我们可以告你。”
“大家伙儿别怕,他肯定是吓唬我们的,他不敢朝我们身上开枪。”
村民们鼓噪着,相互打气,恐惧从身体里褪去,热血重新涌上心头,他们高举着手里的“武器”,跃跃欲试。之前那个拿石头砸中黎白的人,从地上捡起块更大的石头,打量着孟衍注意不到自己,故技重施,瞄准了孟衍身后的庄笙,蓄力投掷。
“砰——”
“啊——”
这次的枪响伴随着惨叫,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惊慌四窜,也有人吓得抱头蹲在原地。还有一人,一只手用力握住另一只手,手上鲜血淋淋,嘴里更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瞪视着孟衍的眼神,简直像要生吃了他一般。
“嗯,懂得倒不少。”孟衍抬手举枪,对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毫不在意,他含笑望着那群面无人色的村民,语气颇为温和地问,“可是谁跟你们说,我是警察的?”
他目光定在那名企图伤害庄笙的村民身上,眼神有些冷,“我或许不会杀你,但我可以打残你。”
那人身体抖了抖,被他的目光盯着,连惨叫声都硬生生憋住了。
这群村民都快要被孟衍虐出精神病来了,此时没人再怀疑他会不会对自己开枪。村长脸上血色全无,双手止不住颤抖,看着孟衍的眼神跟看大魔王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衍晃了晃手里的枪,枪口移动,枪口对准哪里,哪里的村民就连连后退,恨不能一退退到十里外。
“我是什么人,不早说过了么?”孟衍看着村长回答,“我们就是出来玩玩,上山打个猎,猎完了就会离开。”
村长没说话,一脸“你特么地逗我”的表情看向孟衍手里的枪,孟衍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恍悟道:“啊,你说这个,出门在外总要有防身之物,我刚才就是示范了一下正确的用枪姿势。”
村长气苦,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觉得孟衍根本是在戏耍自己。他的视线向另一个有枪的人转去,在村长眼里,相比起捉摸不透的孟衍来,黎白更好对付。
——至少看着,更像一名真正的警察。
黎白的脸色比村长更难看,他闭着眼睛没去看孟衍,似乎因为脑后的伤在休息,又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哼,”村长目光闪动,冷笑一声,“枪哪里是那么好弄来的,欺负我们这些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我虽然见识少,但也知道中国是禁枪的,除了警察,谁还能随随便便带把枪在身上。”
孟衍颔首称赞,“知道自己见的世面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村长气极:“你——”
孟衍打断他,“不过我觉得你们这群乡下人不仅见识少,脑袋也不怎么灵光。”
当了好一会儿鹌鹑的村民们顿时不干了,觉得这人嘴巴太毒,太欺负人——是男人的,怎么可以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骂回去的呢?
眼见群情汹涌,孟衍激起了众怒,黎白睁开眼睛,眼神利箭般向他射来,“孟衍,适可而止!”
孟衍表情不变,侧首向他看去,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黎白:“……”
虽然他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但就是让人无端觉得,如果黎白不闭嘴,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黎白强忍怒火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刻,自己不该跟他一般见识——只是心中真的好气。
为什么隔了些年没见,这人变得更加不可理喻?
更加不可理喻的孟衍,垂首向身侧的庄笙寻求认同,“笙笙,你觉得呢?”
从孟衍拨枪那一刻起,庄笙就一直保持着安静。孟衍开枪打伤人,他眼睛也没眨一下,孟衍训孙子般训那些村民时,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现在听到孟衍问自己,庄笙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觉得你说的对。”
“嗯,果然笙笙最懂我。”孟衍微笑,摸了摸庄笙的头。
另一侧的黎白放弃般地闭上眼,觉得这两个人都已经无可救药。
然而庄笙不肯放过他,平静的眼神向他看过来,语气非常认真,“黎白,所有的退让都应该有底限;同理,只要守住自己的底限,哪怕一时所为不能为人理解,也可问心无愧。”
黎白蓦然一震,眼睫微颤却没有睁开眼睛,坐在那边的木墩上久久一动不动。
庄笙没管黎白的反应,说完又转向村长,面无表情地问:“现在不是纠结我们是不是警察的时候,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会跑出来吗?”
说着,庄笙一指挨着黎白蹲坐在地上,似乎被人遗忘的疯女人——一根长长的绳子垂落在身后,绳子另一端像栓狗一样栓在她的脖子上。
村长脸色微变,“你、你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村民也交头接耳起来,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大家都快忘了最开始的起因——如果不是这个疯掉的女人突然跑出来,又怎么会引发后面的那些事?
“她脖子上的绳结是死结,颈部遍布瘀痕,但最严重的在脖颈上部,靠近下巴的地方,说明她平时是被吊着的。绳子末端有打结的折痕,说明绳子是被解开,而不是被利器割断。她既然是疯子,自然不会自己解开绳子。那么,是谁帮她解开的?”
庄笙语气平淡,毫无情绪。随着他的分析,那些村民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罗三,也就是那个疯女人的丈夫,脸色刷的一下变白,神情惊疑不安,眼睛眨个不停,他强撑起几分底气质问庄笙。
“你、你是故意这样说,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人会做这种事,要么,就、就是你们做的。”
其他人似乎被提醒,也都一脸敌意地怒视庄笙。
庄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道:“衍哥哥果然没说错,你们的脑袋确实不太灵光。”
身旁响起一声轻笑,孟衍心情愉悦地按了按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他知道此刻在庄笙平静的外表下,是对这些村民恶毒行径的怒火,所以平时那么软的一个人,也会忍不住出言讽刺,用的还是他说过的话,这让他更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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