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陌接过,失落说道:“我怎么会介意?你我真的要这么生疏吗?”
季茗嘴巴动动没有说话,凌陌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和了。
车内一片沉默,凌陌听着电台音乐,靠着座位看向窗外,此时对向的车从旁经过,缓慢的车速,让凌陌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程斯言?她怎么还没走。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程斯言唇角微微勾起。
她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后视镜里的车已经消失不见,程斯言收回视线,忍不住又抽出一根烟,可也只是把玩,没再点燃。
她曾试过戒烟,失败了。
或许有天,她可以为谁戒掉这该死的烟瘾。
可这天,大概是不会来了。
季茗的车内飘着淡淡的香气,渐大的雨声有些喧闹,盖过了车内的音乐,她将音量调大。
“洺洺...”凌陌细弱之声,淹没在旋律之中,季茗没能听见。
凌陌像泄气的皮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退散了。
几缕湿哒哒的发丝挂在季茗的鬓角,她轻拨刮在耳后,依旧目视前方,神态如工作时候那般,认真严肃。
她在想什么呢?
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她能来是对自己还尚存一丝关心吗?凌陌不禁想。
车子不多时就开到了学校附近,季茗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妈,今晚我加班不去接四季了,你给她读一下森林物语那本书,哄她早点睡觉吧。”
“好的,凌杰今天也不回去?”
“他去项目了。”
“好的,我知道了,加班回家慢点,再见。”
凌陌听完对话,猜到了内容,愧疚说道:“我不会打扰你和四季休息,你不要因为我不接她回来,孩子会失望的。”
“说了不接就是不接,接了怎么说,怎么解释她的老师在妈妈的车里?”
“可以告诉她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会正确引导她的。”
季茗拧眉望她:“你别太天真了,你最清楚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会说,她会在爷爷奶奶跟前说,也许还会跟同学说,你觉得这样好吗?”
凌陌的心塌了,她从这些句子里感受到了季茗的反感。
是她冲动了,是她欠缺考虑了,总想着重新靠近季茗,可她忽略了四季的感受。
“对不起。”凌陌解开安全带,轻咬唇口,哑然说道:“谢谢你今晚接我,我会解决住的地方,你去接孩子吧。”
她欲打开车门离开,季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凌陌转头看她。
季茗眸间竟是柔情,就如曾经那般,八年前八年后,她温柔如始。
两人对视半晌,季茗才缓缓说:“我没想让你今晚走。”
第16章 追妻路漫漫
心里话总是掩于唇口,藏于心底,这就是季茗,不曾变过。
这场雨,浇得人心里湿哒哒的。
都说养成习惯需要21天,改掉习惯也需21天。
可是八年了,季茗都没能戒掉关心凌陌的习惯。她的世界很封闭,哪怕踏入职场,形成新的生活圈和社交圈,她也无法向别人敞开心扉。
她这样的人,一旦心锁被开,或许就是一辈子。
这个家,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今天来的人不同了。
季茗找出干净的浴巾和浴袍,对凌陌说:“你先去冲个热水澡。”
“你呢?你也淋湿了。”
“我体质没你差,不用管我。”
凌陌挂起甜美的微笑,轻哦了一声,美滋滋地走向洗浴间。
温热的水浇筑而下,凌陌双眼紧闭,脑海尽是季茗拉住自己的那一瞬。重逢至今,她终于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温柔,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间依旧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在雨里受冻太久,凌陌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身子向来不争气,抵抗力弱得像风中蜡烛,受不得半点风雨。
程斯言总打趣她是公主命,丫鬟身。明明可以做个千金小姐享福,偏要做草根出来受罪,还不亦乐乎。
她打破了程斯言对富二代和官二代的刻板印象,凌陌听不出她是讽刺还是夸赞。
可事实如此。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富家女,也对钱权无感,只想做老师,否则她那么高的分数,不会降级就读师范学院。
凌陌换好衣服,加裹一层浴袍才走出去。
扁桃体发炎,鼻子不通气,29度的室温,她依然觉得冷。
刚走到客厅,季茗就端来一碗茶,“喝了暖暖身子吧。”
她的细致入微,无人能及,凌陌也自愧不如。
“晚上不是不能吃姜吗?”她知道姜茶驱寒,也记得晚上不宜食姜。
“这不是姜茶,喝完去休息吧,你睡大房间,床我已经理好了。”季茗的语气不冷不热,依旧是淡淡的。
她边说边将束起的长发披散而下,“我去洗澡。”
没有多余的交谈,也没有累赘的关怀。
“哦...”又跟上次一样,凌陌捧着热茶,望着季茗迷人的背影,想起她健身时大汗淋漓的模样,想起她出浴时的性感惊艳,想起太多,想得她心惊肉跳...
她捧着红糖红枣茶,心里乐开了花。
今天家里一尘不染,凌四季的玩具收拾得井井有条,凌陌走到书房,书香弥漫,满眼读物。
书柜里摆放着各类书籍,最多的就是广告创意以及时尚刊物,这些都跟季茗的职业息息相关,她还是那么爱学习。
凌陌想找两本书睡前看看,不知触碰了哪里,柜门竟开了。
原来这嵌入墙体的书柜隔了两层,外层放着书,里层竟挂着两件婚纱。
墙里嵌着微黄的射灯,照在婚纱上,格外耀眼。一件是透明薄纱材质,腰身与肩膀之间延伸着翩然起舞的结扣,夺目的钉珠,让整件婚纱都璀璨生辉。另一件是裹胸鱼尾裙,精致的蕾丝绣花点缀着肩头,大方优雅,细腻浪漫。
“好美啊。”这一定是季茗当初拍婚纱照时穿的款式吧?
季茗的身材,应该是穿鱼尾裙更加动人,另一款...凌陌自作多情地觉得适合自己。
如果能够执手同穿婚纱,如果能够嫁给爱情,该多美呢?
凌陌连触摸都舍不得,美好之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矮季茗3公分,两人衣服相差一码,也许是婚纱之美抓住了凌陌眼球,她没有发现,这两套婚纱尺寸是不同的。
“咦?原来是这样...”凌陌陡然想起上次家访,总觉得家里哪里不对,好像缺了什么。
现在想来,应该是婚纱照。
哪有年轻夫妻的房子里,不放婚纱照的?季茗的家,素然得冷清。
既然买了婚纱收藏,为什么家里没有照片呢?
这一发现又增加了她的肯定,加上季茗在电话里说凌杰在项目上不回家,种种迹象都在实锤她的猜想。
似乎只有百分百的肯定,才能让她住的心安理得。
一杯茶下肚,凌陌如获暖炉,但也有点熬不住了,便先回了主卧。
季茗还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否则她怎么会安排自己睡主卧呢?
她不能急,绝对不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来日方长,她打算赖这不走。
至于凌四季,她早已想好跟孩子相处的方式和办法。
床上已开好电热毯,季茗家装了地暖,温暖如春。
凌陌爬床,埋进那只皮卡丘的肚皮中,可劲蹭了蹭。
很舒服,可再舒服也不如季茗的怀抱。
凌陌看向门口,季茗会进来晾衣服吧?她还可以期待目光的交织。
主卧是一米八的床,宽敞而冷清,凌陌钻进被窝,总会心生念想,如果还能相拥而眠多好。
正想着,手机铃声破灭了她的幻想,凌陌一看,是程斯言。
“喂。”她半躺着,声音慵懒沙哑。
“你打算在季茗家待到什么时候?我可提醒你,生日要回家。”程斯言似乎语气不佳。
“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提醒。”
电话那头传来程斯言呵呵笑声:“我提醒你是我这个后妈的义务,你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你爸的交待,我算完成了。”
就知道拿老头子威胁她!
凌陌翻了个白眼,烦透了。
她和程斯言相差十二岁,说起来缘分真是奇怪。程斯言的父亲是凌为详的老师,她从小就见过程斯言,当她是知心姐姐,曾经也无话不谈过,但后来程斯言成了自己后妈,辈分不同了,总觉得有了隔阂,两人交涉便跟着少了。
凌为详年轻时也算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二婚时候也不过四十岁,正值壮年,可娶了程斯言后,迟迟不生孩子,凌陌后来才知道程斯言是丁克。
巧合的是,凌为详也大程斯言十二岁。
凌陌摸不清程斯言性子,都说季茗来接自己了,这个点来电话是几个意思?
但她不能嘴皮硬抗,如果将来要踢柜门,程斯言的话举足轻重。她只好用撒娇语气说:“好吧好吧,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还等着今年你给我备份厚重的生日礼物呢?”
有时候,凌陌会潜移默化地将程斯言当成家人,有时候又觉得她们是平辈,所以说话没大没小是常态,听起来便是熟人腔调。
“想要生日礼物,要看你表现哦,别又给我病恹恹地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睡觉吧,别总想着管我,管管你自己吧,少抽点烟行不行,再抽下去要变成公鸭嗓子,说话难听死了。”
“怎么说话呢,我就是喉咙有点不舒服,还不是因为刚刚为你淋...”程斯言似乎话没说完,不等凌陌回答,她就突然挂了。
凌陌:???
再见也不说?真是没礼貌......
门虚掩着,季茗本想去阳台晾浴巾,听到凌陌声音停下了脚步。
她并非故意偷听,只是不想随意闯入影响她打电话。
凌陌亲昵的语气,刺痛了季茗的心,她想起了那天和凌陌亲密相拥的男人。
或许她已有男友,或许她还是跟从前那样,不知道控制与别人的距离。
季茗苦笑,如果真是这样,何必绞尽脑汁来接近自己?
她不想重蹈覆辙。
不要给自己退路,也别给后悔机会。
季茗悄然走开了,她把衣物晾在了厨房阳台,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她思绪凌乱,打开笔记本也无法专心投入工作,索性打开电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强行静心。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是微信信息。
季茗拿起一看,竟然是程斯言,这都几点了,她给自己发信息做什么?
“后天过会的方案有大概思路就先发过来,我的时间很宝贵,等不起,不想再一拖再拖。”
十一点了,程斯言突然来个下马威是什么意思?
季茗努力回想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难道就因为圣诞节的活动预算高了,让她多出了几十万成本吗?
不至于吧,程斯言不该是这么没格局的人,季茗听说明基商场员工福利很好,堪比企事业单位,可为什么这次要揪着春节的方案不放,还要步步紧逼呢?
季茗从不受制于人,也不受人胁迫。工作的安排,她有自己的节奏和安排,可程斯言是甲方,她不能视若无睹。
“知道了,程总。”
很奇怪,被程斯言这么一打岔,心情似乎平缓了。她无需心眼都是凌陌,可以分散点精力。
她伏案工作许久,觉得腰酸背痛,加上思路受阻,整个人疲惫不已。
每当她停止思考时,凌陌总会在脑海中打转。季茗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拉开桌下抽屉,里面放着凌陌的照片,上面压着个饰品盒。
她取下左手的戒指放于桌上,并将抽屉内的盒子取出打开,拿出里面的戒指套在右手。
对戒同心相连,她的那只刻着“陌”,另一只是“洺”。
季茗总会在特别想念凌陌时,换戒指戴,她在一个人的世界,做着无人得知的傻事。
雨夜总能勾起人的情绪,不知凌陌睡着没有,季茗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悄悄走到主卧,发现还亮着灯,可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应该是睡了。
还好,她没来缠自己,否则季茗不知如何面对。是冷落她,还是宠溺她?
那道分寸线,她没把握能划清。
她轻轻推门而入,发现凌陌侧睡夹着被子,露了半条腿在外,睡相十分不雅。
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季茗挂起宠溺的笑意,跪在床边去拉被角,哪知凌陌忽然翻身,季茗吓一跳,她却身在梦境,口中喃喃:“洺洺...”
第17章 故意刁难吗
季茗被她这声软绵绵的哑音,惊得身体一热。这是凌陌梦中呓语,多年来一直如此,只是她自己没知觉,季茗更无从得知。
梦到自己了吗?
床头灯的光晕打在凌陌秀美清雅的脸上,季茗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她出神。
她不断摩挲无名指的戒指,不止一次地取下想为凌陌戴上。她的婚纱和对戒,都买了两套,也许此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梦,可哪怕藏于心底,偶尔幻想,也是极好的。
凌陌美指纤纤,弹起钢琴来尤其更甚,季茗亦如此,两人可以戴同款同尺寸的戒指。
季茗深情的凝视好似一幅静止的画面,雨声是旋律,是奏进心底的想念。
她不曾放下,即使再见,依旧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凌陌鼻息凝重,总是翻来覆去,时而抚额,时而蹙眉,好似不适。季茗轻握她的手心,感觉有些发烫,探头摸脸,温度也有些高。
她忙找来额温枪,测量一看:37.8
果然...年纪越大,体质越差,凌陌感冒的频次,高于从前。
这些年,她自己怎么过的?放着优越的家境不享受,偏偏要独自租房。
图什么呢?季茗不禁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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