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德拉科?”旁边的弗瑞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他过分安静了。
“没什么,这粥难吃得要命。”他讥讽道,随手将燕麦粥推到一边。弗瑞马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坐在对面的男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话,这时礼堂外响起了大片翅膀扑腾的声音——早晨寄件的猫头鹰到了。
旁边正在讨论魁地奇的阿尔法特和蒙多休斯马上终止谈话,期待地仰起头。德拉科闷闷地切下一块奶酪蛋糕喂进嘴里。没有人会给他寄信,也许阿布拉克萨斯的父母会给他寄一点礼物,但离现在最近的节日还有好几个月呢……他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他们看起来比家族相片中要和蔼可亲得多,虽然在德拉科来到这个时空之前他只看过那张照片一次。
他回想着那几个住在马尔福庄园的暑假,阿布拉克萨斯虽然不知道他是他的亲人,但依然热情地接待了他。他们让他住在客房里,德拉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五十年后那儿就变成了他的卧室。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五十年前的马尔福庄园和后来差别不大,但许多细节上的差异依然让他感到新奇和怀念。他经常在傍晚和阿布拉克萨斯一起坐在草坪上聊天,让柔软的暖风吹拂他们浅金色的头发。他们一起嘲笑邓布利多,讨论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轮流使用阿布拉克萨斯昂贵的飞行扫帚。这和里德尔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想,虽然他知道阿布拉克萨斯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心机深沉得多,可他就是无由来地信任他,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
一只褐色的猫头鹰拍打着翅膀停在了德拉科面前,它的腿上绑着一卷用牛皮纸包好的报纸。没等他反应过来,从对面伸来一只细长的手,将报纸抽了出来。德拉科下意识抬起头,里德尔把餐盘推到一侧,展开报纸放在餐桌上。他浏览得很快,更像是在上面寻找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便合上了报纸,脸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怎么了?”他问道。里德尔将报纸递给他。
“看第二版。”
德拉科连忙将报纸翻到第二面,阿尔法特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一张麻瓜报纸——上面的图片都不会动,德拉科的目光快速往下滑,很快便在第二版的中间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奶牛饲养员凯德·罗姆死于家中,疑似被情妇所害。昨夜,约克郡居民史密夫发现凯德死于家中,连夜报警……尸体已开始腐烂,初步检测死亡已有五天以上……他的情妇曾出入家中……
他将这段文字看了好几遍,直到里德尔将报纸从他手中抽走,提醒他该去上课了。
“有什么问题下课以后再讨论。”他说道。
可这还有什么能讨论的?他猜得没错,里德尔果然处理得很好——再好不过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缜密的方案。不知是不是巧合,凯德·罗姆前几天刚好请了假,所以他的同事没有发现他已死在家中;他的妻子也出差了,被警察通知时还在威尔特郡;发现尸体的是给他送牛奶的寄送员史密夫,凯德订购了每天送上门的牛奶,以前他都会当天喝完,但这次一连五天牛奶箱中的牛奶都没有被取走,这让他觉得很不对劲。麻瓜警察调查凯德死亡那天曾与谁接触时,多个邻居指证他曾带他的情妇回家,其中一个妇女还信誓旦旦地说看见那个女人半夜惊恐万分地逃离凯德的家,手上沾满了血。而警察找到凯德的情妇后,几乎没用审问手段就让她全盘招供了。她哭着阐述凯德对她的暴行,还给警察看她身上的伤痕,指责凯德是个没有人性的虐待狂。这一点博取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心,他们纷纷写信要求法院轻判。
若非知道真相,德拉科恐怕也会真的以为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凶手。但作为一个巫师,作为里德尔的男朋友,他太明白他的手段了——遗忘咒,混淆咒,一些能篡改记忆的高深魔法,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但又为此感到一丝罪恶。他在担心什么?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应该庆幸有人替他背锅,让他逃过一劫……
早上的两节魔药课他表现得很糟糕,配置活地狱汤剂的时候他多加了几滴艾草浸液,导致整锅魔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黄色。最后还是里德尔帮他把失败品修改回来,让他交了差。
“你今天状态不太好。”中午回寝室的路上,他忽然说道。
“昨天晚上没睡好。”德拉科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做噩梦了?”里德尔瞥了他一眼。
“没有……有点失眠。”
“那就来我这里睡。”
于是睡午觉的时候,德拉科抱着枕头爬上了里德尔的床。后者将他抱到怀里,让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拥吻了一会儿,德拉科感觉胸口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跳跃,一股力量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心脏,轻轻摇晃。他很快便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六年级的课程并不多,德拉科趁着下午空闲的时间溜到图书馆的禁书区,试图找到一些和魂器有关的书籍。他坐在自习桌的角落里做笔记,吃力地理解书上的高深内容,光专有名词就记了好几面,却仅仅刚触碰到这个黑魔法领域的皮毛。
天色渐渐暗下来,图书馆里亮起了灯。德拉科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了,连忙将羊皮纸收拾好,拿着书走向书架准备放回去。
他没有拿到老师批准的借条,也不准备去要。无论如何,他不想让里德尔知道他在研究魂器。在从他口中得知这个名词之前,他对此一无所知……可里德尔又是从哪儿知道这种东西的?他平时呆在图书馆都看些什么书?他总能很快就完成作业,在那之后他会做些什么?德拉科向来和他形影不离,他知道他会阅读很多他看不懂的大部头书籍,他会在秘密基地呆上好几个小时,他会与很多人见面、下达各种各样的命令,他会吻他、和他上床,只有最后那件事是他能掌控的。
不,他从来没有掌控过他……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到底会走向何方。
德拉科将书本插回书架的空隙中,按了按眉心转过身,赫然看见书架尽头站着一个女孩。她怀中抱着几本书,面色苍白,呆呆地看着他。蓦地,她手中的书全落在了地上。她看了眼地上的书,像被吓到了似的转身就跑,德拉科甚至来不及叫住她。
“等一下!”他飞快地追出去,跑入大厅,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坐在桌旁安静地自习,有些人拿着课本走来走去地背书。阿曼达已经不见了。
德拉科停了一会儿,内心空了一大块。他有些茫然地往回走,将阿曼达落在地上的书拾起来翻看封面,不禁皱起眉。
“《让你的仇人吃苦头》、《黑暗诅咒一百条》、《黑魔法入门》……一个格兰芬多看这些干什么?”德拉科自言自语着将书塞回书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动作一顿。
斯拉格霍恩早就发送邀请函邀请他们今天晚上参加他举办的晚会。里德尔向来是晚会上众人瞩目的对象,作为他的男朋友,德拉科自然也得出席。
他匆匆离开图书馆跑向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那儿已经关上了门,浓橙色的灯光从底下的门缝里露出来,照亮了一小块大理石地面。
他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推开,里面传出一阵舒缓的轻音乐。房间中央的四张长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玻璃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甜点,德拉科还看见了一瓶未开封的火焰啤酒。
“抱歉,我来晚了,教授。”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德拉科低声说道,慢慢朝他们走去。里德尔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他本来想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但对方向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位置,他只好坐在他旁边。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讲到哪儿了?”斯拉格霍恩大声说道,他洪亮的声音使大家把注意力重新移回他身上。里德尔不动声色地握着德拉科的手放进口袋里,轻轻揉捏着。
“你说到非洲了,教授,”阿布拉克萨斯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你说你在非洲草原看见了一头犀牛。”
“对,就是这儿,”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说道,开始给他们分菠萝蜜饯,“你们都没有见过犀牛,是不是?那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怎么来得这么迟?”里德尔低声问道,没有看向他。他们的大腿亲密地贴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办公室里没有开窗的缘故,德拉科感觉有点热。
“我忘了看表。”
里德尔没有多问。菠萝蜜饯递到了他们面前,他取走两块,都塞给了德拉科。
房间里越来越温暖了,德拉科抽回手脱下外套盖在大腿上。菠萝蜜饯出乎意料的好吃,他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交叠双腿。蓦地,他感觉有一只手缓缓探入外套底,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马上转头看向里德尔,后者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仿佛什么也没有做。斯拉格霍恩正兴致勃勃地询问蒙多休斯父亲的近况,那只冰凉的手缓慢而有力抚摸着他的大腿,慢慢向内移动,挤进了他夹紧的双腿。
德拉科浑身僵硬,又不敢抗议,悄悄用手肘顶了一下里德尔。后者低声问了句“怎么了”,手指挤得更深了一些,拨弄着他敏感的私处。
“汤姆……”他勉强克制着声音中的欲望,里德尔的手法太好了,他不得不将腿收得更紧一些以免出丑。里德尔仍看着斯拉格霍恩的方向,手指的动作却毫不停歇,快速揉捏戳刺,直到感觉布料湿了一块才漫不经心地收回,将他腿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射了?”他调侃道。德拉科羞得满脸通红,几乎抬不起头。好不容易等到斯拉格霍恩挥挥手让他们自由交谈,他快速披上外套狼狈地跑进了盥洗室。
当他解决完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换上了古怪姐妹节奏欢快的最新音乐。几个女生坐在沙发椅上吃樱桃,窗户边、墙边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互相交谈。最热闹的是里德尔周围那一圈,他被阿布拉克萨斯、蒙多休斯等几个男女生围在中间,不知在讨论什么。德拉科朝那儿看了一眼,没打算去掺和,走到窗边悄悄拉开一丝缝隙,让清凉的风吹走令他头昏脑胀的热气。
“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德拉科?”背后响起弗瑞熟悉的声音。德拉科懒得理他,把窗户打开得更大了一些。
“喂,德拉科。”他戳了戳他的后背,他不耐烦地转过身,靠在窗边。
“干什么?”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我看到老大在那儿。”弗瑞指了指里德尔的方向。
“不去。”德拉科皱了皱鼻子,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杯子上,“你喝的是什么?”
“噢,我刚刚偷偷要过来的火焰啤酒,”弗瑞一脸兴奋,“想不想来一杯?那里还有。”
“我们还没到年龄吧?”
“那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吗?我不瞒你,这可比黄油啤酒带劲多了。”
德拉科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他朝里德尔的方向望了一眼,围在他旁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的脸被蒙多休斯肥大的后脑勺挡得严严实实。
他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墙上,抄着双手傲慢地说道:“你去帮我倒一杯。”
弗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没有说什么,转身朝房间中间的茶几走去。德拉科打了个哈欠,扭身趴在窗边,将头探出窗外眯着眼看下方蜿蜒的走廊,有一个格兰芬多女生正低着头从那儿走过。他觉得胸口更痛了,连带着大脑也有些发昏。
弗瑞很快就端着一杯满溢的火焰啤酒朝他走来,德拉科懒懒地接过,随口向他道谢,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涌入口腔,瞬间如同燃烧的火焰点燃了他的喉咙,险些让他呛住了。
“怎么样?”弗瑞问道,“很带感吧?”
胸口猛地抽搐了一下,心脏仿佛被火紧紧包裹,火烧火燎的疼痛令他脸色惨白。德拉科强撑着将酒杯放到一边,朝弗瑞勉强笑了一下。
“……你说得对。”
“我没说错吧?之前去霍格莫德的时候我也喝过,不过还是教授这儿的更带劲……”弗瑞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叨叨絮絮地往下说。德拉科深呼吸着,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怎么了?很不对劲……他紧紧抓住一旁的墙柱,额角渗出一层汗,眼前开始出现令人昏眩的重影,所有的景象都融成了混杂的油画色块。
“你怎么不说话,德拉科?……喂,你怎么了?——德拉科!”
视野整个倾倒下来,仿佛一只被打翻的啤酒瓶。耳边响起玻璃砸碎的刺耳声响,冰冷的酒液溅到脸角,带着一丝咸腥的血。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阿曼达惶恐的脸在眼前晃动,肉色的脸廓不停扭曲着,和娜丽丝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他是个虐待狂,他毁了我!他活该!
阿曼达会死吗?
……总有一天。
你想诅咒谁?……你最恨的是谁……
意识旋转着,不断地向下坠落。他眼前一黑,一切又安静下来。
42/190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