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老大闹矛盾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德拉科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
“嘿,别这样看着我,”他耸耸肩,“虽然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他今天下午不是没有课吗?我以为他会来看你。”
“他没有课?——他——”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尾音却渐渐低下来,失去了温度。他想起来里德尔今天下午的确没有课……他为什么告诉他有课?
“也许是课程时间调整了。”德拉科心怀侥幸,虽然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阿布拉克萨斯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他下午没有课吗?我看见他往秘密基地的方向走,背着书包……也许他有什么事,只是没有告诉你,”注意到德拉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挠了挠后脑勺,“好吧,我想我不该告诉你这个。”
“不,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件事。”德拉科暗暗握紧了拳头,“我想知道……我是说,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你是指被女朋友欺骗吗?”阿布拉克萨斯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一般来说我会和她好好沟通,除非她做的事情让我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指的是什么?”
“比如她跟我说下午没空,可实际上是在和其他男生约会。”他耸耸肩,“怎么了?你真的生气了吗?”
生气?德拉科有些麻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接受多少打击。他应该生气吗?
“不,我不生气……我只是觉得……我的意思是,我发现我可能没有那么了解他。我怕他,并不是说他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德拉科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能和别人说这些吗?里德尔会不会生气?
阿布拉克萨斯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挥了挥,布置下一个屏蔽咒。
“只是以防万一,”他解释道,“不过你得想清楚,德拉科……你并不想脱离他,是吗?如果只是一点小矛盾,我相信你们可以解决。”
矛盾?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正常意义正式地吵过架。他对里德尔发过火,但对方并不计较,总会包容他的小脾气。当然,这也是因为德拉科根本不敢真正地反对他,无论他对他有多纵容。
“我想,这不是矛盾,”他说道,“但我们可能真的需要谈一谈。”
“那样最好……对了,上个暑假你是和他一起住在学校里,是吗?”
“没错,”德拉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本日记本,内心一沉,“对了……算了,没什么。”
阿布拉克萨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吟着。
“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他认真地看着他,“说实话,一开始刚听到那个盛行的传言——就是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我还不相信,但一见面我就信了。”
“我不是你的远房亲戚。”
阿布拉克萨斯一愣,揉了揉鼻子,“我现在可不知道哪句话才是真的了。”
“这很容易查清楚。不是有一个曾经在上层社会很流行的魔咒吗?它能检测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德拉科压低了声音。这是他从禁书区的书里无意中找到的咒语,它不难,但并不可靠,当两人亲属关系过远时经常出错,但已经够用了。
他必须得说出来,无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那只能是他。
阿布拉克萨斯皱起眉,扭头看了眼房门,开玩笑似的说道:“不用这么认真吧?就算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德拉科的杖尖浮起了一团红光,它旋转着,静静地飘到两人之间,渐渐变亮,淡红的光芒在他们眼中闪动。阿布拉克萨斯咽了口唾沫,几乎不敢相信。
他们都很清楚这说明了什么——光芒越亮,代表两人之间血缘关系越近。而这团亮得几乎发白的红光在无疑告诉他,德拉科绝对是他的直系血亲。
“……我不明白,”他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德拉科解除了魔法,一瞬间的阴暗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应。
“放心,我不是私生子,”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也不是个鬼故事。”
Part 2:Serenade(10)
情况在变得越来越糟。下午四点时,德拉科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沿着血管往里爬,啃噬着他的血肉。那时他刚送走阿布拉克萨不久,后者来时步伐不紧不慢,走时却飘飘忽忽,险些一头撞在墙上。德拉科倒下来,伏在床上挣扎,大睁着眼,冷汗淋漓。
他粗重地喘息着,胡乱伸着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他需要喝点东西……喝点水……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把这种感觉赶走。
德拉科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向不远处的水房,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他用魔杖敲了敲那只鸟头状的出水口,热水缓缓涌出来,水面渐渐上升,滚烫的水蒸气笼罩着他的脸颊。德拉科并不喜欢太热的水,但这次他不想调节水温,也不想再纵容自己的舌头。
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正打算喝水,出现在门边的一道漆黑的人影险些让他把杯子扔出去。
阿曼达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苍白得如同一个黎明的虚影。她瘦了很多,黑眼圈很深,一头长发黯淡无光,身上的格兰芬多袍子显得格外宽大。她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一个沉默又凄苦的冥鬼。
“你——”德拉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惊疑不定。阿曼达垂下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他朝着她的背影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曼达没有回头,走得更快了。
“你在跟踪我,是吗?——那个诅咒也是你干的对不对?”他提高了音量,女孩依然没有理会,纤瘦的影子一晃一晃,即将消失在大门口。德拉科有些着急了,想也不想闪电般地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指着她:“障碍重重!”
“铁甲护身!”尖锐的叫喊在整条走廊中回响,女孩蓦然回身,双眼通红地将魔杖对准了他。德拉科从没见过有人会用这种姿势握着魔杖——双手紧握,手臂笔直,仿佛她握住的不是一根木棍,而是一把格兰芬多宝剑。
魔咒嘭地撞在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向周围溅开鲜红的光晕。阿曼达后退一步,死死咬着嘴唇。
“……你记得那些事,对吗?”沉默了片刻,德拉科问道。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胸口痛得厉害。
“我应该记得什么?”阿曼达低声说道,声音在剧烈颤抖,“我宁愿什么也不记得。”
“我知道,你看那些书就是为了向我复仇——”
“闭嘴!”
“你简直疯了,泥巴种!”
“我疯了,我疯了?到底疯的是谁?——德拉科·马尔福,还有汤姆·里德尔!”她走近一步,惨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浮起一丝红晕,“对,我跟踪你们,我看见你们狼狈为奸的样子就想吐——为什么死掉的是亚当不是你们?”
“什么?”德拉科一愣,大脑仿佛被一只大锤子狠狠敲了一下,又昏又痛。
“亚当把你当成朋友,马尔福,而你是怎么对他的?就是送他上死路是吗?”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亚当死了?”
阿曼达抿唇看着德拉科失魂落魄的脸,冷笑了一声。
“怎么,不知道吗?其实是一点都不关心吧?”她冷冷地讥讽道,声音又蓦然低下来,像一句沉重的叹息,“对,他死了,回到家没几天就死了……我参加了他的葬礼。见过那个场面吗?知道他爸妈哭得有多伤心吗?我见过他身上的伤口,问问你自己,你们还是人吗?汤姆·里德尔还是人吗?他就是个恶魔,你也和他一样!”
她尖锐的指责一句一句刺进他的胸口,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德拉科无意识地摇着头,慢慢后退,嘴唇毫无血色。
“不,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你想说你不知道,还是没有参与?”她步步逼近,手中的魔杖打着颤,“我本来想把诅咒下在那个恶魔身上,但我找不到机会……知道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你们死吗?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们赢了?——除非你们把我也杀死,否则永远都不会结束!”
德拉科瞪着她,身体颤抖,嘴角慢慢扭曲成一个讥讽的笑容。
“……所以你跟踪我们这么久,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用一个蹩脚的黑魔法诅咒我,是吗?”他尖刻地讽刺道,语气中是满满的恶意,“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黑魔法很厉害,能让我马上死?”
阿曼达显然被激怒了,她举起魔杖喊了一句“昏昏倒地”,被德拉科敏捷地躲开了,但手中的水洒了一半。他们的动静终于引来了梅根夫人,她拉开门,叫嚷着大跨步插到两人中间,将德拉科赶回病房里,用力关上病房的门,又把阿曼达赶出了校医院。
有些奇怪的是,原本愤怒得失去理智的阿曼达在德拉科进入病房后就变得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失去了灵魂。她任由梅根夫人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出去,眼神木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德拉科站在气窗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一片乱麻。
亚当死了……怎么会……他不知道,他以为他转学了……里德尔没有告诉过他,但他不可能不清楚。德拉科茫然地往回走,坐在床角发呆。亚当死了……他清楚他为什么会死,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从来都不无辜。也许阿曼达说得对,他们才疯了……他逼死了他的朋友……德拉科不知为何想起了那盏黑夜中点亮的灯,那粒躺在他手心的糖,那个男孩第一次向他伸出手,朝他微笑。
他知道……他知道……当他看着他被无数人拳打脚踢,当他看见地上刺目的血,他应该料到这个结局。他蒙住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任自己的灵魂与恶魔共舞,陷入无尽深渊,可还是逃不掉最后的拷问——
你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不!
德拉科怔怔地坐在床上,灵魂仿佛随着风消散了。一切结束了吗?一切永远都不会结束……他早就知道里德尔有多可怕,他们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罪恶……他们研究黑魔法,把同学当实验品,肆意殴打折磨反对者,杀死麻瓜……无恶不作,擢发难数,回想起来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可他还是无法真正否定过去,他还是……喜欢他。他也许是没救了。
别在意这些,德拉科安慰自己,阿曼达有什么资格说他?她还想威胁他,真是可笑……里德尔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不用怕……
他又累又难受,躺在床上一直等到了七点,里德尔才带着晚餐姗姗来迟。在这期间梅根夫人过来为他涂了一些止痛膏,可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抱歉,”他说道,在床边坐下,“是不是很饿?”
“也没有那么饿。”
里德尔看了他一眼,问道:“还痛吗?”
“下午很痛。”德拉科闷闷地吃着里德尔带来的鳕鱼排,后者的手揽着他的腰轻轻抚摸着。
“吃完后让我看一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他仰起头看向他。
“看一看才能知道。”里德尔说道,收回手。他英俊的面容被灯光勾勒出一条毛茸茸的边,眼窝很深,鼻梁高挺,从侧面看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邪恶,黑暗,神秘……以及美,为何能如此天衣无缝地交缠在他身上?
德拉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今天下午,你真的去上课了吗?”
他微扬起眉,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那束放在床头的白花:
“阿布拉克萨斯告诉你的?”
“这和谁告诉我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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