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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完全挣扎不得。
“别怕，”俞鹤年的声音有点哑，却有安抚的意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只是想找个地方跟你聊聊。”
可是在哪儿不能聊，非要特意找个地方？
温瑜有点无法理解俞鹤年的脑回路，却莫名觉得是可以安心的，紧绷着的肩膀也松垮了下来，干脆顺着俞鹤年的力道往前走。
俞鹤年感受到了温瑜的配合，被他这幅乖巧听话的样子弄得心痒。
他从在输液室里听到温瑜那句话开始，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他那句话并不是随口一说，哪怕只是一个称呼，俞鹤年仍然很想加于温瑜身上。
只是这样暧昧的称呼对他们之间来说并不合适。
俞鹤年表达的遗憾并不作假。
他本来在那一瞬间预想了很多个温瑜的反应。
可能会装作听不懂，可能会害羞脸红，可能会生气不再理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反应。
温瑜给了他回应。
俞鹤年原本狂跳着的心脏，在护士为温瑜拔针的那几秒里，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有点狂喜后的茫然。
几秒的高涨情绪后，俞鹤年突然有点不确定温瑜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了。
他有一瞬觉得温瑜所表达的和他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却又忍不住往不好的方面猜测，觉得温瑜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意思。
他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又生怕自己想错。
可他仍然不甘心，迫切地想要向温瑜求证。
他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小石亭，拽着温瑜就走了进去，一把把温瑜按在了木制的长椅上。
温瑜的肩膀被他有力的掌心捏着，他能感受到俞鹤年在颤抖。
他似乎在紧张指尖收紧，攥得温瑜有点疼。
“温瑜，”俞鹤年俯下身，逼着温瑜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医院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瑜原本还对俞鹤年的一系列动作有点摸不着头脑，此时俞鹤年这么一提，就猛地明白了过来。
当时说完那句话，温瑜下意识观察俞鹤年的反应，察觉到俞鹤年似乎有话要说，却被歪掉的针头截断了话头。
后来护士为他拔针，他们去药房领药，一路上俞鹤年都显得很平静，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句话。
温瑜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漫上些微失望。
他好不容易有的一瞬勇气促使他给出了回应。
他不敢保证今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今天俞鹤年只把那些话当做玩笑，或者哪怕只是皱了一下眉，温瑜都会用生病找借口，说自己不清醒。
哪怕这样的理由牵强无比。——但俞鹤年并不是没有反应的。
他在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后，把温瑜按在这里，颤抖着手，问温瑜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瑜在面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和表露出的心迹时，仍然觉得难为情。
他有点难以开口，心里祈祷俞鹤年最好自己明白。
光是那么一句话就已经让他的心脏跳得像擂鼓，这时候要他直接剖白，不如要他的命。
温瑜抿着嘴不说话，俞鹤年却看到他的耳垂悄无声息地红了。
俞鹤年沉默地盯着哪一处，一直躁动着、不安着的心，这时奇迹般平静了下来。
温瑜不说话，却不妨碍俞鹤年说。
他站在温瑜面前，没有俯身，没有弯腰，只是这样站着，垂头看温瑜柔软的发顶，觉得自己的心也变软了。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心脏即将化成一掬水，或者一场雨。
只要温瑜再给出一点点回应，只要俞鹤年得到一点点的肯定，这场雨就会从天而降。
他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他想抱着温瑜，想离他近点，想把吻落在温瑜的发顶、眼皮、鼻尖和嘴唇。
他仿佛在这一刻无师自通了许多表达亲昵的举止，并且都想和温瑜做一遍。
“温瑜，别不说话好不好？”
俞鹤年伸手，手掌贴上温瑜的脸，把滚烫的皮肉摩挲得更滚烫。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让温瑜感到紧张，“别再让我猜了。
再空欢喜一场，我可能要疯了。”
温瑜眼前就是俞鹤年的衣摆。
他在这一瞬间有种伸手抓住的冲动。
他听清了俞鹤年的话，心脏跟着俞鹤年吐字的节奏跳动着，好像心率已经为俞鹤年所控制。
温瑜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他不仅攥住了俞鹤年的衣摆，还自暴自弃似的把头靠了上去。
这样一个类似于撒娇依赖的动作，对两人来说都绝对不熟悉，温瑜却觉得自己似乎并不紧张，也并不生疏。
甚至在靠上去的时候，温瑜感受到了些许安心，狂跳的心脏也有了平稳下来的趋势。
“……
就、就是那个意思。”
温瑜声音很轻，却并不迟疑：
“不是空欢喜……
我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他说话时很少磕巴的，一旦磕巴就是在紧张。
而俞鹤年也确实从温瑜有些颤抖的手上看出了这一点。
只是他这时给不出任何的安抚。
他在温瑜的这句话后彻底僵住了，接着不可置信地捧起温瑜的脸，与他这样对视。
温瑜的脸又红又烫，并且没有看俞鹤年的勇气，别别扭扭地歪了歪头，想要挣脱俞鹤年手掌的束缚。
但俞鹤年牢牢地固定住了温瑜的脑袋，让他根本无处可逃。
“你……”
俞鹤年这回连声音都颤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温瑜逃脱不开，沉默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俞鹤年深深呼吸了一下。
“……
温瑜，”他看着温瑜说，“你想清楚了吗？
我的意思是想和你谈恋爱，想你做我男朋友。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原本在温瑜想象中应该含蓄地水到渠成的事情，被俞鹤年这样直白的表达了出来。
偏偏俞鹤年一本正经，眉头甚至是皱着的，看上去严肃极了。
这样的认知让温瑜的大脑和舌头都有点打结。
“我知道，”温瑜有点难为情，干巴巴地说，“我……
就是那个意思……”
他原本以为俞鹤年会表现出一些高兴。
可俞鹤年只是安静了下来，目光很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温瑜心里渐渐有了些不安……
是不是他太自作主张了，俞鹤年其实并不想这么快挑破这层窗户纸？
事实上，温瑜在医院里就有点后悔，觉得现在是不是还太早。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温瑜想着还是认了。
他甚至在胡思乱想里希望俞鹤年不要顺着接受或者开始他们的新关系。
只是这时，这样的想法真实发生后，温瑜却没有期望被满足后的充实，反倒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看向俞鹤年的眼神里蔓延上几丝复杂的情绪。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当做没听见算了，没有关系。
可微张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已经冲破胸腔，卡在了喉咙口，让他失去了说出放弃的能力。
这时候的温瑜，才颓然地发现，哪怕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俞鹤年的抽身离开，并且在那时觉得没什么。
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却还是会觉得难受。
是一种陌生、压抑的情绪。
也或许是俞鹤年唯一会带给他的压抑情绪。
俞鹤年却是不知道他这么多想法的。
他在短暂的沉默里想到的远比温瑜复杂。
别的不说，俞鹤年根本没把今天自己说的话当做一次正式表白。
况且对他来说，场景时机都不太对。
在温瑜生病的时候，在医院的输液室里。
俞鹤年总有点乘人之危了的感觉。
更何况，他无法分辨温瑜究竟是真的想好之后做出的决定，还是因为他对他好，一时脑热。
他不希望自己和温瑜之间任何一方因为对方给予的好，而怀着报答的心态谈感情。
如果温瑜只是因为这个决定和他在一起，他宁可不在这时候和温瑜开始新关系。
待他从自己复杂的情绪里抽离，再去看温瑜时，就看到了温瑜正拿一种微妙的悲戚眼神看着他，似乎有点难过。
俞鹤年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总之能想到不会是什么好的想法。
他的大拇指在温瑜的眼下摩挲了几下，声音很低缓：
“温瑜，你肯定还不清楚我在想什么，我先来告诉你——”“我想和你谈恋爱，我会想和你牵手，想抱着你，想亲你，甚至标记你。”
“我的想法不全是单纯简单的。”
俞鹤年看着他的时候很平静，甚至有点冷，“如果真的和我在一起了，我不能保证还能像现在这样，只是握握手就能满足。
我会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你真的都能接受吗？”
俞鹤年用正经的表情说着毫不正经的话，把温瑜臊得面红耳赤，有了点想要逃跑的架势。
“你看，光是说说你就受不了了，”俞鹤年道，“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是不是就该讨厌我，离我远点了？”
“……”
温瑜摇了摇头，小声说，“……
我不会的。”
他的声音很低，像一阵呢喃或是耳语：
“我真的有在考虑……
也早就考虑好了。
你说别让你等太久的，但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以为这么说你能明白的……”
他像是在说，他已经全都考虑到了。
俞鹤年所说的事，都已经在他料想到的事情里了，并且对他来说并不艰难。
俞鹤年沉默地看着他。
他确实有点逼着温瑜的意思。
他希望温瑜是真的看清了他自己的内心。
听到温瑜的这些剖白后，某根神经却一下子断了。
他放下了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又回到了温瑜所熟悉的，强势而温柔的样子。
他力道很轻地揉搓了几下温瑜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在温瑜的唇角掠过。
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两人之间的安静：
“要和我谈恋爱吗？”
温瑜这回实在没有直视着回答的勇气了，很轻易地挣脱了俞鹤年的手。
却因为无处可逃，只能把额头抵在俞鹤年的腰腹上，闻言顿了顿，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俞鹤年在他给出反应的一瞬间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给了温瑜一个用力的、热切的拥抱。
他什么也不说，沉默得反常。
温瑜却从对方有些颤抖的手臂和周身逐渐浓郁起来的信息素里察觉出，俞鹤年好像很高兴。
温瑜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一瞬的松懈，甚至因为这样的认知，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抿着嘴，在俞鹤年看不见的地方露了个笑。
没有激动高昂的欢呼，只有安静沉默的拥抱。
然而只是这样的肢体接触，隔着几层衣服和身体间的空气，他们的心脏却像是长到了一起，相触的皮肤甚至迅速热了起来。
温瑜感到那股馥郁的酒香甚至钻进了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俞鹤年的信息素，刺激得他有些腿软，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忍不住出声了：
“……
俞、俞鹤年……”
他想说能不能先放手，他快不能呼吸了。
但俞鹤年没等他说话就松开了力道，却并不是真正松开了他，而是抓着他的手臂，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温瑜，”俞鹤年道，“我要亲你了。”
温瑜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这根本不在他的预算内。
连刚才的拥抱对他来说都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他在俞鹤年的掌心下僵住了身体，紧紧抿着嘴，脸上满是紧张。
俞鹤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还是想要逗弄他：
“干嘛，这么快就后悔了啊？
我刚才就说了，我会亲你的。”
“……”
温瑜当然知道，也绝对不会忘，更没有后悔。
只是这个进度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快得离谱。
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
他只是垂下眼睛，无声地表达了应允。
俞鹤年于是笑了笑，慢慢向他靠近。
在两人之间的鼻尖都几乎碰到一起的时候，温瑜还是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俞鹤年眼里，这个表情颇有慷慨赴义的意思。
俞鹤年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扬了扬下巴，吻就落在了原本想要亲吻的位置。
温瑜的眉心。
很轻，很温柔。
温瑜在这一瞬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而俞鹤年把头埋进了温瑜的肩膀，嘴边叹息似的，呢喃着一个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叫出口的称呼。
“宝贝。”
第五十七章
直到在车上迷迷蒙蒙睡过去，温瑜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俞鹤年进了他的宿舍带走他开始就很不真实，总之没有一件事是在温瑜的意料之中的。
他在彻底睡过去之前，还有一瞬觉得，自己一觉醒来后会坐在宿舍冷硬的椅子上，之前发生的真的都是他发烧时意识模糊下的一个梦。
俞鹤年的反应在温瑜看来有点反常。
他预想过很多俞鹤年会有的反应，却没想到俞鹤年会这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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