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棠溪却想的那名姑娘是谁,依照信国公重情义的性子,那名姑娘指不定就是楚襄王的相好。
“老夫人可知那名姑娘最后去了哪里?”
“那就不知道了。”
秦棠溪惋惜。
屋里寂静下来,老夫人见长公主愁绪不解,心里也明白几分,便道:“殿下若不舍她,就离开洛阳。”
她是看着长公主长大,自己的儿子对长公主敬重又喜爱,未曾想在□□上遇到挫折。信安王行事稳当,只怕做梦都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下会有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
堂姐妹之间互相爱慕,大魏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么一件有背伦理的事情。
她作为一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能劝拆不能劝分,只能随她们去做。
“老夫人不觉得我二人荒唐吗?”
“荒唐事见多了就不觉得荒唐了。”老夫人淡然多了,百年前有位女帝立了自己的养女为后,当时不少人反对,可惜,面对女帝的强权下,反对也没有什么作用。
秦棠溪会意,“她二人并无血缘。”不过是养大的女儿罢了。
高祖将帝位传给女儿德宗陛下,登基伊始皇权不稳,叔父非要她过继自己的嫡长孙女为女儿。当年德宗皇帝十八,小郡主不过三岁,过继后,小郡主生生改口喊母亲。
未曾想多年后德宗陛下击败自己的叔父,未曾想小郡主的母亲竟给自己的丈夫戴了顶绿帽子。
小郡主并不是皇室血脉。
德宗陛下喜爱自己的养女,不顾大臣的反对立为皇后。
“有还是没有,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老夫人笑道,强权之下,话都是当政者说的,她说有就是有。
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秦棠溪拧眉,陡然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几分,“老夫人说的是,有与无都在一念之间。”
****
翌日清晨,明姝赶回宫,而秦棠溪赶回公主府,令人去找赵绘。
赵绘在晚间的时候悄悄来到公主府。
“可曾查出教主的身份了?”
赵绘面露为难,“教主不露面,只知是个女子,御史台的赵大人是天理教动手的,为的怕他泄露秘密。”
天理教杀人是在眨眼睛的事情,在秦淮更是地头蛇,手上的血腥已然不少了。
“什么秘密?”秦棠溪拧眉,赵勉被害后,皇帝令人大理寺从他亲友身上去开始查,可见皇帝是知晓什么事情的,她略微思量了会儿,道:“你多注意些京兆尹。”
“小的明白,天理教在朝堂上不仅有赵家,还有许多人脉,一路进京并无阻拦。其中不乏有高人指点。”
“赵勉被害,与他女儿进宫有关系。”秦棠溪推敲出几条线路,皇帝在其中只怕也扮演了一种身份。
早前皇帝与江知宜就有关联,她按兵不动到今日,江知宜耐不住性子就揭露了皇帝底子。
皇帝有把柄在江知宜的身上。
秦棠溪将压在书案一角的册子取了出来,目光微一凝,这就是皇帝的把柄?
赵绘在书房内慢慢等候,见殿下沉默下来,自己小声道:“陛下,近日天理教在清洗叛徒,小的不便再来公主府。”
“好,事情不对,你就立即抽身,抱住性命为上。”秦棠溪回过神来,吩咐人将赵绘送走。
她自己一人坐在书房内,指尖烦躁地敲着桌面,皇帝若不是赵澜,昨日就不会与老夫人那般亲密。
若是赵澜,那这本册子作何解释?
江知宜打脸自己曾经说的还魂一事,可见是有几分鬼祟。
或许该与皇帝摊开来说一说。
*****
深夜里,皇帝召见尚宫局司衣。
司衣是掌宫内衣服首饰之事,她亲自询问嫁衣的事情。
司衣被问得发懵,皇帝要立后了?
朝上并没有风声传来,她颤颤惊惊回道:“皇后的嫁衣是冕服,陛下可是问这些?”
皇室成亲与民间极为不同,皇帝成亲更是重中之重,嫁衣是尤为复杂。
明姝听得沉静下来,她不想用皇室中的冕服,便道:“朕问的是民间嫁衣。”
“是高嫁还是低嫁?”司衣问道。
还有这么一说?明姝当即就愣了下来,撇去皇帝的身份,应该是高嫁了,于是,她斩钉截铁道:“高嫁。”
司衣小声道:“容臣回去取过样图给您看看。”
明姝摆摆手,成亲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司衣小心地退出皇帝寝殿,回到尚宫局后,尚宫见她神色匆匆,就拉住问了一句:“你去了何处?”
“回尚宫,陛下召唤。”
尚宫觉得奇怪,“陛下召你做什么?”
“询问民间嫁衣,还是高嫁,您说,陛下是要立后还是纳妃?”司衣疑惑。不问冕服,只说民间,多半是立妃了。
若说是立妃就还是说不通,立妃是不需要嫁衣的,皇帝言行,让人猜不透。
尚宫沉默下来,没有回答,摆摆手示意司衣退出去,自己回到房间后迅速给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消息到江知宜的手中时都已是翌日下午,小皇帝不与长公主争权,朝堂上下也是和气融融,比起明帝在时安稳许多。
这个时候想起嫁衣,难不成小皇帝想私下娶秦棠溪?
江知宜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但传来的信烧毁后,外间传来下属的声音。
“舵主,吴太后要启程回来了。”
“盯着去,如果可以就不要回来了。”江知宜淡淡吩咐道,洛阳城内安静这么久,也该热闹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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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司衣将样衣的图纸呈给皇帝。
本朝的嫁衣沿袭前朝,样式精致,与皇室差距很大。皇室为皂色,而司衣送来的是绿色。
明姝皱眉,好奇道:“我瞧见过红色的。”
赵家宗族内娶亲,阿嫂便是红色。
司衣回道:“高嫁低嫁是为不同。”
明姝凝眸,“我自己可以改动吗?”
“当然,随陛下心意。”
明姝立即开怀,“你先回去,朕自己琢磨琢磨。”
司衣俯身退了出去,走过许久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陛下是想做什么?
明姝自己删删改改忙至后半夜,拾星进来劝解:“陛下,时辰不早,明日还有早朝。”
“朕再看看。”明姝持着画笔迟疑下来,想到长公主高尘的气质后就开始嫌弃嫁衣,动手又将方才的样图撕了。
忙碌一晚上,又是白忙。
躺下后,辗转难眠,至三更的时候又爬了起来,令人去召司衣。
拾星闻讯后也跟着起来,揉着睡眼,小心道:“陛下,司衣想来也安置了。”
三更半夜不睡觉,陛下精神真好。
明姝依靠在软榻上,手中拨弄着长公主送的桃木簪,心思不定,望着外间的黑夜,沉凝道:“长公主呢?”
拾星叹气:“长公主也早就睡下了,您不如再闭了会儿眼,再过不久就能见到长公主了。”
皇帝性子尚算好的,从不会无故闹腾,按时就寝,今夜这是怎么了?
明姝闻言后叹气,道:“那朕自己静静。”
拾星哪里敢让她自己一人待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陪着,硬生生地熬到五更时分。
皇帝精神奕奕,可怜她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了。
等皇帝离去后,她就立即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长公主。
长公主将她安置在皇帝身边,不为监视,只为皇帝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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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气氛低沉,康平县主呈上官银失踪的证据,最后直指荣昌侯。
荣昌侯立即大呼冤枉,“陛下明鉴,臣是为明帝办事,明帝暗自吩咐臣去挪了官银,臣、臣不敢违抗。”
皇帝垂眸,在龙案下把玩着桃木簪,并没有去在意。
她不说,自有人去反驳。
康平县主直言:“明帝已驾崩,你说什么都可以,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明帝的旨意。中书令,你可曾接到旨意?”
中书令徐徐摇首,冲着皇帝揖礼:“臣不知。”
荣昌侯急得不行,官银是为招兵,现在说了,他还会多了一重谋反的罪证。前有狼,后有虎,他踏入困境里了。
明帝自己作死还要拉上他作垫背。
“陛下,臣知错了,还望陛下饶恕。”
明姝这才抬眸,徐徐道:“收入大理寺监牢,其他人退朝。”
其他人牙口不敢开,荣昌侯是明帝党羽,注定走不了多久。
下朝后,明姝留下长公主,两人一道去了暖阁。
孙太后知晓后,自然又朝着安太妃甩了脸色,后者闷闷喝茶,“我管住我女儿,你管住你女儿,互不相干,你朝着甩脸子也没有用。”
“长公主若拒绝,皇帝会念念不忘?”孙太后气得脸色发白。
安太妃无动于衷:“我当初也拒绝你了,你怎地还来找我?”
“能一样吗?”孙太后脸色一红。
安太妃淡淡道:“哪里不一样?”
孙太后说得说不出话来了,手指着安太妃的脑门:“养女不孝。”
“你养女就孝了?”
“呸……”
安太妃摸摸自己的脑门,极其平静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别气了,我带她离开洛阳,成不成?”
“不成,明姝还不能独挑大梁,长公主一走,洛阳必乱。”孙太后拒绝道,她虽气也极为清楚,明帝胡闹留下一堆烂摊子。
安太妃露出无奈的神色:“走都不成,留下碍你的眼睛,孙苏羽,你脑子里浆糊吗?”
“安南书!”孙太后拍桌骂道。
“接着拍,你自己管不住女儿罢了,每次都来找我,惯得你。”安太妃睨她一眼,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她二人日日见面,只会感情加深,你有本事让秦棠溪离开,没有就闭上嘴巴。”
“安南书,你胆子大了。”
“早就不想忍你了,得寸进尺。”安太妃看了外间一眼,天色晴明,朗朗乾坤,情之一事,本就不讲道理。
她曾经讲过道理,最后还不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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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妃离宫后,明姝与秦棠溪两人在暖阁一楼窗下对坐,明姝一夜未睡,精神也很好。
刚说几句话,宫女就慌慌忙忙来传信:“陛下、殿下,太妃与太后争执几句,太妃离宫,太后气得在殿内砸了摆设。”
两人一惊,明姝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秦棠溪心明如镜,淡然道:“大概是太妃的错。”
明姝不解:“为何是太妃的错?”
“嗯,就是她的错。”秦棠溪坚持道。
太妃脾气不好,但在孙太后面前脾气是最好的,太后说什么她听什么,从不会回嘴,今日必然是回嘴了。
可不就是她的错。
“阿姐,你知晓内情?”
“不知晓。”
明姝皱眉:“不知内情怎好断定是太妃的错?太后对你我的事情一直不讲理,是不是因为此事?”
太后与太妃对这件事一直持有不同的态度,但太妃在明面上不会表态,久而久之,太后的‘气焰’就很嚣张了。
“不管她二人。”秦棠溪示意明姝别在意。
明姝不肯:“不管可会出事?若是太后将麻烦丢在我们这里,那岂不是殃及无辜?”
“不会,太妃知晓分寸。”秦棠溪笃定道,她的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前些年她不明白,只当母亲对自己不在意,后来才明白。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在意。
那首晨昏并非是母亲一人所作,而是她与太后一道完成。
两人三十多年的感情岂会因她们的事而分开。
明姝却道:“一人一味忍让也是不好。”
“哪里不好?”秦棠溪好奇,对面的皇帝眼下有些乌青,眼睛却尤为明亮,她这才意识到皇帝没有好好休息。
明姝一本正经道:“纵容过了头,只会让一人受尽委屈。”
秦棠溪瞧她一眼,道:“陛下觉得自己受尽委屈?”
“好像是的。”明姝顺着台阶下,面色带着几分娇柔,想当然就要伸手攥住长公主的手。
然而秦棠溪收回自己的手:“觉得委屈就受着,臣也有小性子。”
明姝摸了空,悻悻道:“我去劝劝太后?”
“随陛下。”秦棠溪起身道。
“你怎地就走了,我还有许多话说呢?”明姝急道,好端端地为何要走。
秦棠溪回道:“陛下告诉臣太妃受尽委屈,臣回去安慰母亲。”
明姝目瞪口呆:“……”我没有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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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离开暖阁后,未出宫门就收到拾星递来的消息。
皇帝昨夜一整夜辗转难眠。
秦棠溪停住脚步,思考一番后又朝着宫内走去。
那厢的明姝去庆安宫给孙太后请安,一踏入宫门就感觉今日气氛不对。
往日进来,宫人都是神采飞扬,今日一个无精打采,就像是霜打了一样。
入殿后,孙太后躺在软榻后,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宫女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喘。
“太后这是这么了?”明姝缓步靠近,摆手示意宫女都退下去。
见到救星后,宫女欢天喜地,忙行礼退了出去。
孙太后眼睛都不睁,气息不匀,扶额露出痛苦的神色,“陛下怎地过来了?”
“宫人来太后生气,朕来看看,您这是怎么了,同太妃置气?”明姝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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