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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只饥寒交迫的半兽人，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而Thorin国王将要去找寻他们。Bilbo深呼吸，阖上双眼。他会没事的，他必须没事，拜托，让他平安归来。
“你不舒服吗，Baggins老爷？”Bilbo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Balin正盯着他。矮人担心地皱着眉。
Bilbo推开椅子，缓慢地站起来。“是的，我……我想我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好吧，”Balin跟着站起来，“你能找到路吗？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Bilbo摇摇头，“不用，我没事。”他说着关山身后的门。
走廊里的气氛紧绷、焦灼，矮人们匆匆忙忙擦身而过，大多数穿着防具，从穿着厚重皮革的仆役，到佩戴镀金铠甲的公侯。Bilbo不假思索扣上上衣的纽扣，竖起领子盖住脖子。
周围所有吵杂、喧闹的对话仿佛突然变成悄声细语，平时矮人们一直都是大吵大嚷的。而现在他们小声嘀咕，过往的矮人之间不是抓着手就是搂着肩膀。
身后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石头的声响，回过头，看到某个年轻的学徒因为掉落三把外表昂贵的宝剑而被上级训斥。不管上级说什么，小伙子一直跟着点头，Bilbo看到他捡起武器再次抱进怀里时手抖得多么厉害。
Bilbo继续前行，试图忽视肚子里翻滚的不适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恸哭还是呕吐。
“Bilbo叔叔！”
他抬起眼，看到Frodo迎面走来，两边跟着Fili和Kili。他们看起来比Bilbo过去见到时严肃很多。
“Frodo，”他停在三人面前，暗中向旁边一个小凹室挪了挪，不想挡住繁忙的走廊。“你不是应该在我们的房间吗？他们很快就要出发——”
“你的意思是Thorin舅舅很快就要离开了。”Kili打断他，踢了一脚假想的墙壁。
“他和Dwalin出去找乐子的时候我们只能留在后面。”Fili边说边搅动左边的胡子辫。
“我敢肯定你们的舅舅有他的原因让你们留下来。”Bilbo做了个同情的表情。“毕竟，我们不能让所有的皇室成员一起上战场跟半兽人决斗，那么谁来统治依鲁伯？”
“但是妈妈也会留下来。”Fili说，“而且她比我们能干多了。”Kili兴奋地点头表示同意。
Frodo轻轻撞了撞两个矮人的肩膀，对他们露出微笑。“我想你们不用去真是好极了。”他垂下目光盯着地板，“你们能留下来陪我很好。”
Bilbo咬住嘴唇，挡住不管目睹眼前这种朋友间显示的喜爱之情让他想发表的任何评论。
Fili低头对年轻的哈比人说，“我猜也是。”
接着他对Bilbo说，“舅舅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带Frodo去我们的房间，你也应该一起过来。他们出去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晚上。”
Bilbo想象跟Frodo两人在硕大的房间中独处，胡思乱想关于国王的一切，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苦苦等待任何关于对方的消息。死一样的寂静中除了他焦虑的心跳一无所有。
“是的，我会跟你们待在一起。”Bilbo说，“但是首先我要去房间找些东西。”
“好极了，”Kili对他露出微笑。“我们要去大厅吃晚餐，等你好了去那里找我们？”
“是的，好吧。”他们离开时Bilbo对男孩们露出虚弱的微笑。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卧房，无声地推开房门。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坐在客厅的书桌旁，他停住了脚步。
那是国王Thorin，弓着背，好像在写什么东西。平时那件蓝色外套上穿着贴合、朴素的金属胸甲。
Bilbo清清喉咙，国王飞快地抬起头看向门口。他小心地放下羽毛笔，另一只手迅速打开腋窝下的胸甲，把什么柔软的小东西塞进去，夹在金属和他的心脏之间。
他站起来，即使在Bilbo站立的地方都能清楚地听到移动时金属碰撞的声响。
“Baggins老爷，”Thorin吸了口气，双手抚摸桌子的边缘。Bilbo看到那些手指，记起前一晚亲昵地捧着国王的手、在黑暗中醉醺醺地耳语，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场景，不禁羞红了脸。
“陛下，”Bilbo避开对方的视线，阖上身后的大门。“如果想找Frodo，他跟你的外甥们在大厅里。”
“我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国王凑过来，“我在等你，为了跟你告别。”
“告别？”Bilbo低头看着国王的铠甲，这才注意到腰间挂着的巨大宝剑。“你现在就要走了？”他觉得抬头看向矮人的时候自己的眉头一定纠结在一起。
“越快越好，Dwalin和他的士兵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等着。”
Bilbo无法面对矮人，他移动到房间正中的桌子旁，坐下后盯着木头的纹理。“为什么你需要跟他们一起去？Dwalin无法带领他们对抗半兽人吗？”
Thorin国王跟上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他的手差点儿碰到Bilbo的。“他可以，但是如果让我的士兵去拼命，而自己躲在坚固的城墙后等他们归来，那么我无法自称国王。”
Bilbo抬起目光看向他。“你会回来吗？”
闻言国王的嘴角轻轻拉起，“你想让我回来吗？如果我被半兽人的利刃穿透，那么Frodo就自由了。那样你们就可以回袋底洞，回去你心爱的花园。”
Bilbo翻了个白眼，但是他无法憋住笑意。“别傻了，我当然不希望你被半兽人杀死。”
“那也许是你给予我的最高敬意。”国王此时的微笑是那么温暖。“我想我应该把这句话刻在奖章上，上面写：依鲁伯的国王Thorin，哈比绅士们不希望他死得轰轰烈烈。”
Bilbo咯咯笑起来，“只是一个哈比绅士，我不能为全部哈比人代言。”他们沉浸在无声的笑意中，直到Bilbo再次严肃起来。
“我们不该大笑。”他垂下目光，“不该在你离开的时候，不该在你即将上战场的时候。”
“你在为我担忧吗，Baggins老爷？”Thorin国王低喃着，他的手在桌子上来来回回地滑动，每一次都将他的手更加贴近Bilbo更小些的手。
“我应该担心吗？”Bilbo低声说，他的双眼跟着宽大手掌的动作。“我不那么认为。”那只手停住了，“那只是几个为了躲避冬季寒冷的饥饿半兽人，而且我有一队训练有素的矮人在背后，我想我们会取得胜利。”
“但是不确定？”Bilbo可以听到铠甲碰撞身后椅子的叮当声。铠甲让Thorin国王的动作受阻，使他看起来更大、动作更慢。成为一个完美的目标。
“人生没有必然。”
“除了死亡。”桌面上有一小块不平整，Bilbo无法停止用手指刮来刮去。
“Baggins老爷？”国王的声音是那么温和，温和得令Bilbo不由自主抬起头，看向严肃的面容。
“我会尽我所能回到——回来。”国王紧盯着他，然后飞快地舔舔嘴唇，别开目光。
“我希望我能够打斗。”Bilbo突然说，“任何事都比听到入侵者的消息，坐在这里等待着为了保护自己战斗着的人的消息强。”
“我很高兴你不能。”国王低声呢喃，“但是或许你应该学着保护自己，说到这里提醒我……”他站起来回到书桌边。
Bilbo一定是被国王出现在房间的事实占据了全部心神，否则不会没注意到书桌上摆着的巨大棕色包裹。
Thorin国王拿着包裹回到桌边，放在Bilbo的面前，“给你的。”
Bilbo吃惊地张开嘴，“哦……哦，谢谢你。”他解开绳子，打开棕色的包裹，露出里面一件银色的针织衬衫。
他从包裹皮里拿出衬衫，铺在面前的桌子上。很快他便发现衬衫不是针织的，银质的锁环紧密地编织在一起制成牢不可破的甲胄，而且看起来正好是Bilbo的尺寸。
他提起来，透过光亮金属中间的小白宝石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整件衣服都跟着悦动愉快的闪光。
“真漂亮。”他吸了口气。即使是哈比人也能注意到金属超凡脱俗的光泽和巧夺天工的工艺。
“不仅漂亮，而且非常实用。”Thorin国王说，“穿上吧，它能保护你，帮你抵挡大部分攻击。没有刀或箭能刺穿这件衬衫。”
“你让我收下它？”Bilbo将目光从闪耀的金属上剥离，紧盯着国王。
“是的。”Thorin国王严肃地点头。“你能——能否请你穿上它？一直？不仅是在受到半兽人威胁的时候、不仅是在依鲁伯的时候，永远，拜托？”
Bilbo把衬衫搭在手上，感觉它轻得不可思议。“我不认为回到夏尔还能用到，为了避免在花园里绊倒，或者被脾气暴躁的山羊撞倒用不到这样完好的保护。”他抬头微笑着说，但是看到国王仍然乌云密布的忧郁表情时立刻停下来。“但是我会穿上的。”
“很好。”Thorin国王放松地吐了口气。“我离开后立刻穿上。”
Bilbo动作小心地把衬衫放回桌上，聆听放下时金属锁环碰撞木板的脆响。
他看向窗外，注意到天色已经发黑。“你们会在天黑后进攻？”
“是的。”Thorin国王退回去坐进椅子里，手掌再次在桌面上来回画圈。
Bilbo想起Dwalin和士兵们正在等待他们的国王，身穿沉重的铠甲，手握硕大的武器，坐立不安、疲惫困顿。
但是他不想成为提醒国王职责的人，也不想给他制造离开的理由。他坐回自己的椅子里，鬼鬼祟祟地偷看对方，试图熟记英俊的面容、斑驳的黑发还有强壮的手臂。Bilbo需要那些记忆，如果……如果Thorin国王不再归来。
“你今晚留在这里吗？一个人？”国王看向Bilbo。
“不，我和Frodo打算跟Fili和Kili回他们的房间。”
“很好，那很好。他们会保护你，如果……”他没有继续说完。
天色已经变得非常昏暗，Bilbo觉得需要给房间带来些光亮。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根蜡烛，在壁炉里点燃，然后带着蜡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点亮橱柜和桌子上的灯盏。
他听到Thorin国王的铠甲跟着他缓慢脚步而移动发出的叮当声。
“我必须离开了。”
Bilbo转过脸面对矮人，手里还拿着蜡烛。“好的。”
国王站起身，向他走去。“穿上你的甲胄。”
“好的。”
“天亮前我就会回来。”
“好的。”
国王瞥了眼地板。“你把蜡滴到地毯上了。”
“好的——哦，是吗？”Bilbo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赶忙把蜡烛放在附件的架子上，避免进一步破坏。
“抱歉。”他嘀咕到。
“别，”Thorin国王此刻近在眼前，“在我离开前我们是否可以握手？”
Bilbo抬起头对上蓝色的双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抬起手伸向矮人。
Thorin国王的嘴角微微勾起，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Bilbo的。皮肤粗糙、温暖的接触点仿佛有电流通过，震得Bilbo的胳膊发麻。来自矮人的触摸好像安抚了他胸中的悸动，温暖着他整个身体。国王没有用力捏住他的手掌，也没有摇晃。他只是轻柔地捧在手里停留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终于离开的时候低喃道，“我会再次见到你的，Bilbo Baggins。”
Bilbo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木讷地说，“好的。”
Thorin国王离开的时候，他听到金属碰触的声响，矮人走了，没有关上身后敞开的房门。Bilbo感觉到阴冷的走廊吹来一阵寒风，蜡烛跟着摇摆、冒烟，在寂静的房间里投射下一片狰狞的阴影。
Bilbo无法继续留在这里，他抓起锁子衬衫和他的书准备离开。出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想起黑暗的走廊需要一只蜡烛引路。
去书桌上找大蜡烛的时候，他的双眼被最上面一张羊皮纸抓住了目光。宽大的字体既不是他的也不是Frodo的，笔锋更加尖锐、铿锵，Bilbo辨认出那是Thorin国王写给镇长信上的字迹。
国王一定是在等着Bilbo回来时写的，页面上还有几点墨迹。Thorin国王在书写的时候一定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一定是在思考的时候把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没注意到有墨水滴下来。
他把书和衬衫放在座位旁的地板上，拿起信纸读了起来。
Baggins老爷，
我在等待你回来，但是无法再继续等下去。所以这封信成为我们见面的可怜代替品。
我给你写下这封新的时候我的巡逻队正在等候我，我也很快就要离开了。我不知道我将何时归来。
请你接受这份礼物，当做你和你的人民在依鲁伯和它的国王保护下的信物。这是都灵家祖祖辈辈承袭的宝藏，我希望能适合你。
我希望——
信只到这里。
Bilbo一边思考一边描摹着信上的字迹，如果这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怎么办？如果这些礼貌的词句是我和依鲁伯国王Thorin友谊的唯一见证怎么办？
他小心地合上信纸，夹在书页里。
Bilbo把锁子甲重新裹起来，拾起蜡烛和书，迅速赶往大厅，与三个年轻人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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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bo和三个男孩到达套房时Dis夫人正在等待他们，她打算跟儿子们一起共度夜晚，等待哥哥和巡逻队的消息。
他们一起聚在壁炉前，夫人给Bilbo倒了一小杯烈酒，但是哈比人礼貌地拒绝了。他需要整夜保持警醒，精神上跟熬夜的队伍在一起。
他发现腿上的包裹滑脱下去，金属碰撞在石头地板上发出一阵脆响。
“你藏了一袋珠宝，Bilbo？”Kili咧着嘴对他笑着说。
“别傻了，”Frodo说，“Bilbo叔叔从来不戴小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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