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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哈利告诉他：“我知道。但我不能逃跑。……只能是我，必须是我。我们会胜利。”
德拉科瞪着哈利：“你管这个叫胜利！你竟然觉得那样算胜利！”
哈利打了个喷嚏：“当然算胜利。想想魁地奇吧，马尔福，你有机会抓到金色飞贼了。”
德拉科大叫：“谁在乎魁地奇！”
“那就学院杯。”
“去他的学院杯！”德拉科气急败坏地说，“就算梅林要惩罚我是个糟糕的人，也不该用这种方法！”
哈利嘀咕了一句：“你可以当做是我想惩罚你。”
德拉科的背脊弯折下去，像一头受到打击的动物。他看着哈利。
哈利说：“接受它，马尔福。”
接下来他们拉住对方的手，一言不发地跑向城堡上层。经过通往厨房的画像，经过礼堂。经过二楼的窗户，他们曾经在这里怒气冲冲地往对方头上丢过咒语，经过校医院，曾经有一个夜晚德拉科穿着睡衣从这里跑出来。他们经过楼梯边的肖像画，经过一年级时约定决斗的奖品陈列室，经过站立着坚硬盔甲的走廊，经过斯拉格霍恩去年举办的那场圣诞舞会，哈利在这个位置碰响过一个装饰铃铛。有几个学生似乎发现了他们，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询问，就像是黑暗在扩散的同时也有某种默契在人群中无声地传播。
——最后一个答案在有求必应屋。
哈利凭借记忆找到那个锈迹斑斑的旧冠冕的同时，德拉科捏住他的后颈，把这个格兰芬多丢在箱盖上，用膝盖抵住他的身体，绝望而用力地用嘴唇压住那道闪电一样的疤痕。做不到。无法接受。他发现哈利的胸腔也在颤抖，在起伏不定。他们年轻的救世主并不像他自己表现的那样对生命毫无眷恋，德拉科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感到心脏被尖锐的疼痛劈开。
他没法再对哈利的决心说出任何指摘了，他小心地捧着黑发男孩的脸颊，问他：“那我呢？我能为你做什么？”
哈利说：“爱我。”
时间仿佛在下一秒钟里停滞了，他们只用一个呼吸就亲吻了无数次。呼吸和拥抱都乱成一团，高耸着的旧物城市把一道道阴影投在他们背脊上……当然这不妨碍亲吻，即使一声尖叫震动了堆积的尘埃，他们也还是在亲吻。
两个卡罗出现在入口的方向，震撼地睁大了他们绿豆一样的眼睛，就像目睹一群巨乌贼穿着花边短裙训练有素地跳古典芭蕾。
直到两个年轻人抽出魔杖他们才回过神，阿莱克托愤怒地大叫：“我就知道斯内普欺骗了主人！你们连这种时候都……他怎么可能没有抓到过你们在一起鬼混！”
哈利耳朵发烫，羞愧地对她丢了一个神锋无影。
*
阿米库斯·卡罗感到越发焦躁。
大概在一个小时前，黑魔王亲自联络了他和他的妹妹，交给他们一项重要的任务：守住八楼的秘密房间，一旦波特出现就使用黑魔标记通知他。
一个简单的任务——甚至不需要他们抓住波特。但是阿莱克托认为他们能够做到更多：哈利·波特只是一个还没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学生，现在邓布利多和凤凰社都没法给他提供任何保护了，为什么他们不能抓住波特献给主人呢？
事情比他们想得还顺利：波特果然出现了，身边只跟着小马尔福，甚至没有他那两个格兰芬多朋友。毋庸置疑的胜利就在眼前！两个卡罗接着幻身咒的掩护毫不犹豫地跟在波特后面进入了那个古怪的房间……然后看见波特和小马尔福抱在一起亲吻。
他们疯了吗——还是说老马尔福确实是被他儿子气死的——见鬼的波特为什么会这种威力惊人的黑魔法咒语！！！
明明已经召唤过黑魔王了，可是迟迟没有回应，左手已经没有知觉了，肩胛处的伤口在持续流血……不，不能让波特逃走！主人会杀了他们的，不能让波特逃走！
阿莱克托在这时念起咒语，立刻有咆哮着的火舌从她魔杖中喷出，在空气中焦灼地翻滚，直到集结成一条巨大的蛇，直直朝波特和小马尔福扑去。阿米库斯停下攻击，为他妹妹的智慧发出大笑：没错，这是黑魔法召唤出的厉火，哈利·波特绝对没有办法熄灭它！
堆积如山的杂物在火焰造成的高热下发出不祥的噼啪声，两个年轻人的衣袖已经被烤焦了，只差一点那条火蛇就能咬住他们的后背。波特还在挣扎：尝试一些显然无用的小咒语，但小马尔福看起来已经放弃了，他在那条火蛇完全吞没他们两个人之前就丢下了魔杖——而波特竟然像一枚游走球那样被弹向了门口！
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阿莱克托发愣的一瞬间，一种刺耳的惨叫从那条火蛇中心传来，接着它就从正中炸开了，四溅的火花立刻引燃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杂物堆，一声巨响之后，四周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她魔杖中发出的火焰失控了。
*
哈利坐在地上，盯住面前关闭的门扉。
他先是努力分析德拉科对他使用了什么：应该是某种小道具，很可能是从乔治和弗雷德手上购买的——之前有谁在对付乌姆里奇的时候使用过这个吗？记不清了。
接着他又想起那顶旧冠冕，他刚找到它没多久呢，就被马尔福抢走了。马尔福就这么喜欢抢他的东西吗？不过这次哈利是不会生气的，反正那顶冠冕被厉火一烧就会坏掉了。马尔福知道卡罗用的是厉火咒吗？
然后他才开始不高兴。他难以相信马尔福就这么逃跑了——从哈利一个人赴死的路上跑掉了。哈利还以为能看到这个金头发哭的：德拉科·马尔福为哈利·波特将要死去而哭泣！格兰芬多的伟大胜利！
哈利从冷冰冰的地砖上站起来，摸到自己的衣袖还带着火焰的余温。他有点看不清，于是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沾到的浮灰……还是看不清。他意识到他还需要擦一擦自己的眼睛。
他的脸上有点湿，不过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已经完全干了。这时他听到伏地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尽管作出你们无用的抵抗吧！但你们迟早会明白，这些小把戏根本不能阻止伏地魔大人进入霍格沃茨！”
哈利吃惊地抬起头，紧接着意识到这不是精神连接带来的声音，而是伏地魔确实在对整个霍格沃茨喊话。黑魔王的声音非常高亢，充满冷酷的怒意，以及一种很难察觉的紧张……当然了，他肯定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卡罗兄妹了，而城堡里的巫师们已经组织起了抵抗（哈利从窗口看到是麦格教授在带领他们），事情一直在超出掌控……哈利用了一个召唤咒，一张羊皮纸裹着羽毛笔从某间空教室里飞向他手中。
伏地魔的声音还在继续：“在你们的鲜血涂抹地面之前，仁慈的伏地魔愿意再给出一个小时宽限：只要你们交出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话。你听任你的朋友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我。我将在禁林里等候一个小时。如果一小时后你没有来找我，没有主动投降，那么战斗还将继续。这次，我将亲自上阵，哈利·波特，我将找到你，我将惩罚每一个试图窝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个也不放过。”
哈利咕哝了一句：“我正在发愁要去哪里找你呢。”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凤凰社；他在羊皮纸上写下“我是最后一个魂器&在我死后伏地魔就会被真正杀死”，并且顺手把这张纸片叠成了一只纸鹤。
他用了一个复制咒，于是在他继续走向城堡出口的时候，一大群白色的纸鹤扑棱棱地跟随在他身后……克拉布和高尔站在走廊的转弯处，还有潘西，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立刻跳了出来。
哈利不意外他们没和其他人一起守卫霍格沃茨。他平稳地说：“我要去禁林了。你们要妨碍我吗？”
潘西问：“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德拉科在哪里！”
高尔拉住她的手臂。
“卡、卡罗……”
“是卡罗兄妹让你们守在这里的？”哈利大概猜到了，“不用理会之前的命令了，逃走或者干点别的，随你们高兴。卡罗们已经死了。”
克拉布说：“是真的吧，德拉科……真的投靠你了？”
哈利回答：“我们格兰芬多会把‘投靠’换成‘爱’。他爱我。”
潘西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一声呜咽。
哈利继续向前走。这是最后一段旅程了。白色的纸鹤们从他身后散开，哈利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在他口袋里……是那只金色飞贼，德拉科抢走冠冕的时候顺便把它塞给哈利了。复活石。那个斯莱特林到最后都坚持哈利应该尝试一下收集死亡圣器，真糟糕。
可惜现在哈利完全没有打开它的兴致。他只想去禁林，他要让伏地魔带来的恐怖彻底终结，要让巫师们再也不必面对冰冷的死亡和失去。他希望罗恩和赫敏能够安全，芙蓉和比尔的婚礼不能再推迟了！卢平刚刚有了妻子，是崭新的生活应该开始的时候……他想起戈德里克山谷那间温暖的客厅，詹姆抱着他玩闹，莉莉微笑着推门进来……他也想起厄里斯魔镜前邓布利多调皮地告诉他“我看到我拿着一双羊毛袜”，想起德拉科站在脚凳上等着被丈量尺寸……小天狼星对他说：“我是你的教父……要是我恢复了名誉，要是你想要一个不同的家……”
他不停地往前走，走下去。不再回头。伏地魔站在这条路的终点，冷酷地举起魔杖：“阿瓦达索命！”
他倒在地上。
Chapter 68
哈利俯卧在地上，一时有些拿不准他该不该保持思考。他很确定自己被伏地魔的死咒击中了，他现在是一具尸体：尸体当然不应该思考！可是他确实还拥有思考的能力……意思是他还在担心伏地魔留在他身体里的那一小片灵魂是不是这样轻易就能被杀死。
他迟疑地睁开眼睛（这肯定也违反了尸体守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禁林里了，四周弥漫着熟悉的白色雾气，和他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接触过的差不多，但似乎要更浓重一点……他大概领悟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哈利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尸体的行为规范，直接坐了起来。他注意到自己如新生婴儿般赤裸，一切疼痛和伤痕都消失不见，就连视力都恢复了本初……他听到有一种细小的、令人不舒服的拍打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像是有某种生物在垂死挣扎。
还有其他东西跟他处在同一空间的认知让哈利想要一件衣服——于是他有了衣服——他能知道这些白雾后面究竟有什么吗？比如一列火车，像霍格沃茨特快把他送进魔法世界那样，也载着他们这些死去的人前往他们该去的地方……白雾真的散开了，于是他看到了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明亮的光线穿过半透明的弧形穹顶照进来，光斑像散开的羽毛一样在地砖上跳动，熟悉的钟表盘高高悬挂在远处，但是指针像是被冻结了那样始终在原地跳动。
哈利裹上长袍，赤着脚轻飘飘地行走——他在一张长椅下面找到了那个发出响动的东西：一团羸弱的、红褐色的、像是被剥了皮的婴儿那样的东西，它呜咽着，挣扎着，像是在求救，但那种可怜的表情在它脸上反而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邪异……
“你帮不了它。”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哈利身后响起。
哈利转过身，看到邓布利多正在对他微笑。和哈利一样，这位教授身上也不再有伤痛、疲惫与阴影，他的双手都是洁白的，正给了哈利一个温暖的拥抱。
“教授？”哈利有点吃惊，“我还以为您已经去了下一站。”
“下一站？”邓布利多失笑，“我喜欢这个描述，非常好……死亡只是旅程中的一个站点……你比我想的更出色，哈利。”
哈利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惊讶地发现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伤疤也不见了：“所以我确实是死了？我们成功了？”
“我们当然成功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我认为，你还活着。”
“活着？！”哈利睁圆了眼睛，“但是——我很确定——我让他杀死我，没有任何抵抗……难道是因为死亡圣器？可是我明明没有去找它们！”
邓布利多的笑容变得更温柔：“我知道。这就是我说你比我认为的更出色的地方……比我，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我不是……”
“你是。”邓布利多说，“我有许多事必须向你道歉，我的孩子。我让你不得不走上一条残酷的道路，不得不牺牲——‘真的有必要让哈利这样吗？’我曾经一再地询问自己——当我把死亡圣器的信息留给你，并不是想帮助你逃开，而是为你设计了最后一个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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