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车一路跑进了小区电梯。
开门迎接他的不是他的谷小典,而是腿边的一坨毛茸茸和满屋的黑暗。
他开了灯,顺手抱起熊猫,一边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卧室去一边压低了声问熊猫:“蠢猫,你的小典爸爸呢?是不是睡着了啊?”
卧室门都开着,窗帘没拉,屋外的月光透进来,他看到谷典床上整齐的被子枕头。他立刻放下熊猫,开了家里的灯光总控。
“谷典?”
没人回应,打电话继续没人接。
他转了一圈,在厨房发现了鸡蛋壳,顿时心里慌了,家里怎么会有鸡蛋?又过敏了?
打电话问宋雯,宋雯一听说家里有鸡蛋着急忙慌地把谷典要求她买食材列菜单的事儿交代的清清楚楚,可那菜单里压根没有用到鸡蛋的地方啊。
盛屾没有怪她的意思,让她别担心,就挂了电话。
他又开始拨谷典的电话,电话是通的,只是一直没人接。或许,只是出门买东西了?可是往常10点半这个时间,谷典应该已经洗漱准备睡觉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微信列表。
置顶的那条仍然是早上回复他明晚到家的那条:嗯,明晚见。
他烦躁地滑了滑手机,看到了陆易在今天下午给他发的:梁章新家,喊我们去轰趴,你和谷典一起来啊。
虽说有些不太可能,但他还是给陆易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头背景音很吵。
“诶?不是干正事去了么,怎么有空给我电话?”陆易说。
听到这话,盛屾就知道找对人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哪?谷典呢?”
陆易看了眼沙发:“哦,在梁章这儿呢,谷典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待会就送他回去。”
在陌生的地方睡着,盛屾的语气有点不自在:“看好他,地址发我。”
那辆宾利添越一直停在车库,盛屾坐到车里才冷静下来,虽然他会开车,但他还有两个月才能拿驾照,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了暴躁的声响,在安静的地下车库显得十分突兀,纠结了一下他还是下了车出门打车。
盛屾到的时候,整个别墅里乌烟瘴气。
一个个十七八岁的混小子,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盛屾的心情更差了。
梁章看他来了后,刚要喊他一块玩儿,却见他冷着脸点了下头,看也不看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径直走到里面的沙发。
谷典身子坐得很端正,但是头歪向了沙发一侧,碎头发盖住了眼睛。在他不在的时候,连睡着也是小心翼翼的,他本来有一肚子话要批评他,可看到他这个模样,盛屾心里想的居然是,明天得带他去理发了。
他喊他:“谷典,醒醒。”
没醒,他探了探谷典的额头,烫的。他问陆易:“他喝酒了?”
陆易从那通电话开始就察觉出盛屾的不悦了,如实交代:“喝了点梅子酒,度数很低。”
盛屾没出声,刚想要抱谷典走。
陆易凑到他耳边说:“哥们儿,注意影响。这儿可都是学校里的人。”
盛屾听了后,半蹲下身,背起谷典就往门口走去。
梁章看不明白盛屾什么意思:“怎么了?他没事吧?”
盛屾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说:“没事,你们玩,我送他回去。”
等他俩出了门,梁章走到陆易身边,难以理解地说:“你不是盛屾最铁的哥们么?失宠了啊?”
陆易笑骂道:“老子不是你最铁的哥们么?”
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略有些担心盛屾。盛屾的人生道路有万千种方式绚烂辉煌,可他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未来不可知的因素太多了。
盛屾背着谷典一路不紧不慢地下坡,背上这人似乎轻了?他几天不在家而已。
他偏了偏头,看了眼谷典。心想,或许,得在他身上装个定位。不然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都得提心吊胆。
兴许是今天酒精度数的确很低,即便是不胜酒力的谷典,也没像那天在KTV喝完酒后一样一觉睡到第二天。
他半夜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呆滞了几秒,然后看到了床边的人。
梦境和现实傻傻分不清楚,他笑了,连续几天的噩梦之后终于赐给他一个美梦。
他唤出声:“山山哥哥你来了?”
盛屾听到后愣了一下,你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谷典问了,那次谷典发烧昏昏沉沉中也是问的这句,所以,他以为在梦里?或者说,他在梦里多少次希望自己来,来珍惜他,来救赎他,来爱护他。
盛屾摸了摸谷典的脸,随即俯下身来。
他们亲吻,水到渠成般自然,一个得寸进尺,一个欲拒还迎。
五天没见,盛屾没有说话,只是亲吻他,一切话语都在被吞噬。谷典的双手紧紧搂着盛屾的脖子,他沉浸在盛屾的吻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思念,盛屾也好,哥哥也好,他就是想这个人而已,想到心口发酸。他想随时随地地拥有这个人,不再隔着电话隔着太平洋隔着世俗的眼光和阻碍。哪怕堕落到地狱,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是完整的,是有归属的。
“哥哥……”他在接吻的空隙里呻吟出声,勇敢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我好想你。”
盛屾将他更紧地拥进怀里,一边亲吻一边回应:“乖,我也想你。”
漫长的思念汹涌不绝,良久,趋于平静。
谷典静静躺在盛屾怀里,耳根通红。
盛屾调笑他:“嗯?所以你刚刚不清醒,是在做……春梦?”
谷典转移话题,嘟哝着问:“你不是说明天回吗?”
盛屾颔首亲了亲谷典的眼睛:“我想早一天回来陪陪你。”谷典看了眼盛屾,心知这一天得花费多少努力。
他也是会心疼的:“以后不要这么赶。”
“嗯。”盛屾感叹道:“我以前到底浪费了多少好时光。可悔死我了,谷小典。”
谷典偷偷笑了一声,“不怪你。”是他以前没珍惜,活在杞人忧天中。
“怎么能不怪我呢?”盛屾仿佛在说什么讨便宜的话,“你得怪我,让我以后对你更好。”
谷典彻底笑开了,他拉过盛屾的一只手,虔诚地吻了吻无名指:“好,那就怪你。”
盛屾被他这个行为俘获了,本想问他的话又绕回了肚子,天色很晚了,他也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把谷典搂进胸口,“我好困,今晚陪我睡。”
谷典闷在他怀里,听话地“嗯”了一声。
第51章
盛屾睁眼的时候谷典还在熟睡,昨晚卧室的暖光灯下没太注意,光抱着人亲了,现在才发现这人眼周一圈儿的黑眼圈。
这几天没睡好吗?
他轻轻拉上阳台的门,给柘然拨了通电话。
“柘医生,谷典上次复诊情况怎么样?”谷典在自欺欺人地瞒着他的病情,而盛屾也没有戳穿,复诊都是刘俞送他去的,他并没有陪同。
柘然倒很轻松:“国庆前的那个周末他来复诊,情况很好,睡眠质量改善许多,据他本人所说,近一个月没有做噩梦,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能够把情绪表达出来了,面部表情明显比以前生动,我能感受到,他最近很开心。是发生什么改变了吗?我听韵总说他转学了。”
近一个月,也就是说,从搬到这个家以后他没有做噩梦?
“他做噩梦的频率很高?”盛屾问。
“嗯。经常性噩梦,梦的内容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柘然说。
“可暑期夏令营的时候,我和他住在一个宿舍,并没有发现他睡着时有什么异样。”盛屾在宿舍的床上始终睡不太熟,如果谷典有什么声响,他应该可以发现。
“这就是他与常人的不同。别人做噩梦会躁动不安,甚至大喊大叫,但他,越害怕越压抑自己。我试过催眠模拟雷声梦境再现,可是,他在噩梦情境下异常安静,甚至会下意识咬紧牙关。”柘然对这一点也表示很纳闷,“我跟他沟通过,他没有告知其中缘由。”
越害怕,越安静。
盛屾回头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过去,床上的人此刻睡得也很安静,“那怎么分辨他有没有做噩梦?”
“如果是昼夜不分陪着他的人或许能发现,呼吸应该会有轻微异常。大部分情况还是只能靠他自己说。”柘然很无奈,“不过有一点还好,他从来不说谎,如果不愿意和我说,就闭口不谈,不会编造谎言骗我,乐观点来讲,起码不会误导诊治方向。”
“好,我知道了,谢谢。”盛屾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
谷典相比一个月前,脸色红润了些,虽然还是瘦,但看着没有之前那种病态美了。
盛屾俯下身,在他额上印了个吻。然后下楼进了厨房,一眼看到冰箱门上吸附着的清单,是谷典这几天学做的菜,其中有几道后面用红笔打了勾,他打开冰箱,这鸡蛋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昨晚就是这几个鸡蛋吓得他理智全无,他犹豫要不要扔的时候,买鸡蛋的那个人下楼梯了。
盛屾倚在厨房门口,看着谷典一步一步慢慢地下来。
谷典瞥到了他手里那盒鸡蛋,又被他盯得心虚,主动开始承认错误:“我不应该擅自买了鸡蛋没告诉你。”
“哦?报备了就能买了?”盛屾挑了挑眉。
谷典有正经理由, “我买鸡蛋煮给熊猫吃的,她爱吃蛋黄。”
盛屾烧了水准备煮面,又另煮了个鸡蛋,果然,熊猫非常配合的就过来喵喵叫了。
谷典一副你看我没说谎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小阴谋得逞的开心, “以后,正好你吃蛋白,熊猫吃蛋黄,不浪费。”
“可把你机灵坏了。”盛屾弹了他脑门一下, “这事先这样,还有其他账要算。”
谷典一听,心里有数了。
但也不是他很想去的,再说,邀请他的人是盛屾的朋友,他不情不愿地说:“我错了,不应该喝酒。”
盛屾看他这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该打么?”
谷典没出声,默默伸出了右手。
盛屾假模假样地在他手掌心轻拍了下,“打完了。记着,以后我不在的场合不可以喝酒,我在的时候随便喝。不过,你怎么答应他们一起去玩的?这么给面子。”
谷典小声嘟哝了声:“我不想拂了你朋友的面子,陆易说,如果是你,你会去。”
盛屾一听这个原因,顿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认真看着谷典的眼睛说 :“谷小典,你在我身边,不用刻意顾虑别人的面子,更不用怕得罪谁,嗯?只要按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做就行。”
谷典乖乖地说:“好。不过……”他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盛屾问。
“我昨天晚上在那儿看到一个小孩,是梁章的弟弟。”
“小孩怎么了?”盛屾知道谷典不会平白无故注意一个小孩。
谷典咬了咬下唇:“我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了。”
盛屾听到这里,心里生了一丝疑虑,但是面上无常,他说:“长得有些像?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巧合而已。”
谷典点点头。
“还有啊。”盛屾指了指橱柜。“里面的雪花酥吃光了?”
谷典忘了还有这茬,他有天抱着熊猫看了会综艺,不知不觉地就吃完了。
“张嘴。”盛屾命令道。
谷典退了退:“干嘛?”
盛屾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跑,“检查你吃了这么多甜食有没有蛀牙。”
检查的结果就是谷典又被摁着上气不接下气地亲了一通,因为自己贪吃在先,吃人的嘴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受着,亲完后直喘粗气,脸胀得通红,他气喘吁吁地问:“那有蛀牙吗?”走了形式主义他总得要个结果。
盛屾故作沉思了下:“刚刚没检查清楚,再检查一次?”
谷典连忙跑开了:“不了,你检查十次也检查不清楚。”
第52章
早餐后盛屾带谷典去了理发店,店里的造型师一再安利谷典,说他适合染个棕色系,特别偶像范儿。
盛屾打量了下他的头发:“本身的黑色就挺好。”
于是那造型师再也没出声,老老实实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剪短了些,一双月牙眼便完美地露了出来。
两个人在商场里转了转。
看到抓娃娃机的时候谷典停了下,因为正对着他们的那个娃娃机里面的猫咪玩偶长得几乎和家里的熊猫一模一样,只有耳朵和尾巴是灰色的,其他部分雪白。
盛屾会意,走过去扫码充值。
接着,盛大少爷遇到了人生中的滑铁卢事件,这个娃娃看着不难抓,可要成功抓到一个送到出口,太难了,比他上次去参与的并购项目还难。但也不能在谷典面前输给一个娃娃机,继续扫码充值。
谷典本想说自己不要了,但看盛屾的架势阻止他反而让他更没面儿。而且,他私心里居然有些喜欢盛屾为了给他抓个小礼物而变得幼稚的模样,这是独一无二的盛屾,别人看不到的盛屾。他静静站在旁边,偶尔给他提示下位置。
终于,一个猫咪玩偶被颤颤巍巍地送到了娃娃出口。两个平时都不怎么喜形于色的大男孩,此刻共同嗨了一下。
“拿吧。”盛屾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指示谷典。
谷典乐呵呵地伸手从下面的出货口拿出了猫咪,“好可爱,回去放沙发上,熊猫一定很开心。”
盛屾一听,有点酸,“我可不是抓给那只蠢猫玩的。”
谷典赶紧纠正刚刚说的话,“不放沙发,放我床头。我很喜欢,谢谢。”
“谢谢谁?”盛屾故意问。
“谢谢……”谷典低声说,“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盛屾总觉得谷典喊哥哥的时候特别可爱,可爱中还夹杂着点害羞?他很喜欢。
两个人离开娃娃馆,经过旁边游戏厅的门口时,撞上了梁章。
梁章很不喜欢家里那个女人,但是那女人生的孩子却傻得看不出来自己妈妈和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相见两生厌。因为被送到私立寄宿制幼儿园上学,所以这个弟弟一周回来一次,回来就缠着他。而他那个渣男父亲,惯着这个弟弟,总让他让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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