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听闻了徐文煜的事,特地推了工作过来探望,其实是带了子倾的话过来,见着徐文煜面色不好,他道:“子倾也说让你好好养病,你哥跟子倾积怨如此深,你如果这般回去找他,你哥怕是会越恨子倾,有什么事,可以等先治疗完,养好身体了再解决也不迟。”
“……”徐文煜苦笑,这是个死局,他不在周子倾身边才如此,可他们又叫他养好病再去见子倾。
“思远,你们都觉得我心理有问题了是吗?”
“……”有几人会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眼见亲人好友担忧,徐文煜吃完饭后,还是同意了心理治疗,随他们怎么做吧,知道不成还是会放他回子倾身边,反正他无论怎么说他哥也不信。
可他哥或许还是信了几分吧?竟然让人把那和尚请回来了,徐文煜再次见到那和尚,是他算自己还有一个月寿命的十天后,这和尚还挺嘴欠地道:“小僧本不想来的,但施主您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管事:“……”
他真得想把这和尚赶出去,不过当家的也说了,也可留下这和尚,当是给徐爷说话解闷的,做他所谓可以化怨气的法事。
于是乎,徐文煜每天都要受这和尚碎碎念攻击,木鱼“嘟”、“嘟”响,和尚在他身边念着咒,末了往他身上洒香灰。
问题是,他感觉他情况还真有好转。
“会伤到你吗?”徐文煜问徐长秀。
徐长秀摇摇头,这和尚算有几分真材实料。
“大师,你能看见我身边的这人、额…幽灵吗?”徐文煜无聊地问,实际上他除了见过徐长秀这么一只,都没见过其他的,所以别人说他疯了,一开始他还是有些信了的。
大师支了支眼皮,总觉得这施主也是想砸他饭碗的,叹气道:“施主,万物皆有灵,您身边这灵物瞧着像灵器幻化的灵魄,小僧虽无法用肉眼可见,却能感知他的存在,一切有因必有果,您偿了您的因,命里也自有定数安排,如今小憎也只是缓解您身上的不适,并不能替您续命。”
“……”这大师说话真欠。
徐文煜撇撇嘴:“大师,您道行看起来挺深啊,但外貌这样年轻,可是有什么驻容养颜的法子,请问您高龄?”
“……这位施主,小僧方才十八。”
“哦,那您比看起来还老成些。”
“……”和尚终于体会到了被呛的滋味,“嘟”、“嘟”地敲木鱼。
沉默半晌,嘴欠和尚还是道:“小僧五岁便入佛门,也见过不少稀罕事,便是长小僧十岁,也并不见得心性有小僧通透。”
“哦。”徐文煜凉凉地道:“我也不当和尚,不用透。”
“施主……您是第一个对小僧说话这般无理之人。”
“大师,彼此彼此。”我也是第一次见对雇主说话这般无理的人。
徐文煜情况好转,也让徐宅的人对鬼神之说将信将疑,像徐矅程这种无神论者,便是亲眼见鬼也会怀疑是对家在整,出现幻觉,半点不信,只当是徐文煜心理治疗、吃药起了效果,让聂平加快步伐解开徐文煜的心解。
徐文煜这些天除了要听那和尚碎碎念完,还要找聂平做心理治疗,两厢疏导,可不知为何,意识反而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时常不知不觉就会发呆。
悟明和尚敲着木鱼,神色淡然:“许是施主您的机缘快到了。”
……
熬过了夏季最热的时候,其实日头也没那么大了,可徐文煜还是觉得阳光过于刺眼,但身体又时不时就发冷,他便渐渐有了出屋晒太阳的习惯。
在亭子里坐着,往池塘里扔鱼粮,看着鱼儿抢食,徐文煜神情恍惚,他好想周子倾。
徐世真在一旁看着他小叔叔,觉得他小叔叔经常发呆,叫叔叔,叔叔也不理他。
害怕叔叔真被鬼煞了,家里最近还有个跟爸爸一样光头的哥哥,每次看到叔叔不理他了,世真都会抱住他叔叔的腿,即使玩自己的,也要用手拽着徐文煜裤腿,生怕他叔叔消失了。
徐文煜知道他现在不必再找周子倾也能完成契约,若要以他喜欢周子倾做条件,他早就喜欢了。
重点是这鬼信不信他,能给子倾幸福。
可他从那日谈话后,并没有跟徐长秀做过多的询问,像是想问——你到底不信我什么呢?
他知道徐长秀若信了以后,就会消失了。
心里不舍在滋生,他不问,可他也知道徐长秀不会伤害自己,徐长秀也在等,他在等什么呢?
那破和尚之前说他再这样下去,只有一个月寿命,如今都过了二十天了,他也不会再咳血,应当没这么短命吧。
他在日光下,看着仍旧透明的徐长秀,飘在池塘上,踏着荷叶戏水,池水面上毫无波澜,是他的错吗?让徐长秀在这个世界如此寂寞。
可最近徐长秀也会时常消失,很晚才回来,说是去找他朋友叙旧。
徐文煜也不会问他去找谁,想也是他见不到、也不认识的。
徐世真在他床底下翻出了一个音乐盒,爱不释手,叔叔、叔叔地叫着,想让他送给他。
徐文煜看到东西后愣住了,这是他十七岁生日时,周子倾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自然是不会给的。
他打开匣子,看着上面摇晃的小白兔与大灰狼木偶忍不住笑,那播放的音乐,是他编的曲子。
周子倾是不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他啦?
他红着脸看着音乐盒,夜里躺在床上,无法抑制想念,就一直开着音乐盒,他看着这木盒匣子,总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徐长秀从外边飘了进来,看到这音乐盒愣了愣,徐文煜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他飘到徐文煜身边坐下:“还以为这音乐盒丢了。”
“今天世真在床底下找到的。”
徐长秀笑了下:“之前你从外边回来时,害怕就会捧着这音乐盒躲在被窝里,怕是被你睡着时不小心踢下去了。”
“啊?”徐文煜疑惑,他什么时候害怕抱着音乐盒了?
“……”徐长秀却没有接着说下去,飘去了他平常用来休息的沙发上。
徐世真喜欢这音乐盒,没事就会跑徐文煜房里拨弄,一不小心,盒子就摔到了地上,磁啦啦地不唱了,徐世真抱着盒子哭着找徐文煜。
徐文煜此时正听和尚念经。
徐世真哭兮兮地跑过来,哭着捧起手里的音乐盒:“小叔叔!怎么办啊!小盒子没声音了……呜哇……”
徐文煜拿过盒子也是无奈,打算拆开看看是不是里面摔坏了,打开底层,某样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他定眼一看,瞬间愣在原地。
他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冷,脑子剧烈抽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戒指在光线照耀下,折射着冷光。
徐文煜捧着脑袋,他死死盯着戒指,眼前开始发黑,一旁的徐世真不知所措地哭起来。
和尚叹了口气,捡起地上戒指,说道:“看来施主的机缘到了。”
徐文煜陷入黑暗时,只听到这和尚这么说,眼中最后见到的场景,是徐长秀站在他面前,抚摸他脸时,露出的温柔笑意……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第五十四章 崩坏的世界
“最近我一直在找对他意义非凡的物件做刺激点,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哼,他怎么样了?”
“别担心,人没事,是时候打开他‘记忆闸门’了。”
是洪水、是梦兽,这些日子的暗示引导在契机到来时,记忆铺天盖地喷涌而出。
暗无天日下洪流肆虐,一轮红月挂上空,是谁仰头鼻息,在鲜红的血水里泡着,血就是从红月上冲唰而下,那是一只眼睛,怨毒地盯着他,要他偿还。
他呼吸不了,动不了,仿佛他葬身海底,看着一幕幕画面在眼前轮播。
这面容青涩的两人。
是谁掩藏着心事,遮遮掩掩表露变质的喜爱。
这人即使工作很忙,每晚上都会给他打电话说今天发生了什么,看到什么,喜欢什么,最重要的是好想你。
是谁动了心,却仍旧不想认,固执地欺骗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是在骗他。
没法见面时无法抑制埋怨,这人耐心的哄劝,会给他做他喜欢吃的,每次欢爱结束后都会把他拥在怀中,会亲吻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很久之后睁开眼,将红透的脸埋进熟睡的人怀中。
是他受了委屈,会找这人倾述,看到什么好玩好笑的,会找这人分享,闲暇时,会无法抑制思念,他想这人。
一起拍戏的喜悦让人满足,他也有想站在这人身边,看着他如何发光发热的过程,也想跟他肩并肩,就像思远一样。
他也不想在别人眼中,他差这人很多。
拍完过于入戏,忍不住找了角落哭起来,这人竟然还能在这偏僻的角落发现他,过来擦拭他的眼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看着你啊。
诚然他羞红了脸,又被这恶劣的人拎到某处做爱,在肢体交缠中,他想他好喜欢这人,可这人喜欢他吗?是因为过于入戏了吗?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恋情愫在滋生,导致他时常会因为间接接吻而脸红,会因为这人温柔话语而心动,会因为这人体贴入微而感动,那时他喜欢这人,喜欢到这人在保姆车、在公共场合弄他时,都忍着不发出声音。
他应该快些出戏才是。
他甚至出现幻听,这人在夸他可爱,说喜欢他。
他能回应这感情吗?
他明明在骗这人的啊。
这人当着全网的面,说很喜欢很喜欢他。
那一刻他无法抑制思念和欢喜,他想,他也是喜欢这人了。
在开门的瞬间,他还没说什么,这人把他拉入怀中,夺取他的唇舌,而他溺毙在这人的鼻息里,晕乎乎地回应。
他喜欢他,他喜欢他,他喜欢他。
明明交往了两年多了,他怎么这刻才意识到他好喜欢这人。
他在激烈的性爱里抱着他喜欢的人,甜蜜的呻吟,流着喜欢你的眼泪。
喜欢是见不得他受委屈,他每天陪着这人,陪着陪着,亲着亲着,就呼啦啦到了床上,空气在融化,述说着爱意。
他们是双方的初恋。
他想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这人,他拥有全天下最好的人。
可这人为他受了很大的委屈,给予这人伤害的还是他的家人。
他的内疚在发芽,哪怕他们在新房子里,恩恩爱爱,他也无法真正的开心,他眷恋他的温柔,他想他喜欢的人真正的好,他见不得他委屈。
这人会吻着他说没关系,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可他觉得有关系。
不仅他哥反对,他爷爷也反对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害死周子倾。
他会害了他喜欢的人,他怎么这么没用?
他选择了离开,只要他走了,周子倾就会没事了,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好很多。
他没想到周子倾会这么对他……
他的爱意在委屈中变质了,从清澈的水域变成黑暗发臭的血海。
他喜欢的人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周子倾以前明明那样温柔……
他知道周子倾很优秀,对待他人是冷漠的,唯独对他特别,为此他还沾沾自喜过,可当这人冷漠待他时,他才知道周子倾这锋芒的狠戾,是这样伤人。
他好痛,好痛,他感受不到周子倾的爱了。
他明明这样喜欢他啊,周子倾为什么这样对他?
心痛的认知一件事。
他不爱他,他不爱他,他不爱他。
那一刻,他无比痛恨周子倾。
他果然是被周子倾宠坏了,他能伤害他,但他是为了他好啊,周子倾怎么能伤害他呢?他怎么不明白呢?又为什么要辜负他的喜欢?
怎么就不明白,不明白呢?
他好痛苦,可他杀不了周子倾,他也做不来报复,所以就杀死自己吧。
他想扼杀自己的心跳,扼杀自己的灵魂,若留一个空壳给周子倾,他会伤心吗?
……
他终究还是恨了。
他甚至能从中感觉到解脱,从中感觉到快意。
无论他的空壳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周子倾你会后悔这么对我吗?
在他的世界里,他看着翻滚的血色海洋,也看着那仅剩的爱意,变成小鱼在游荡,是啊,他的爱意变成了鱼,成千上万的在漂流,他任由着鱼儿在恨意里游动。
他饿了,他累了,他抓着鱼吃,让它们回到自己肚子里,他存活着,消耗着他的爱意。
他知道,在不久之后,这个世界就只剩恨了。
只剩恨了。
徐文煜目光呆滞,他听到好多人在他耳边说话。
他不想理会。
“醒来吧。”有人叹息。
“周子倾他不爱你。”
“周子倾他是爱你的。”
爱?那人似乎在无数个夜晚里述说着爱意,但他不敢再信了。
一枚戒指,又在世界里闪闪发光。
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的,他好喜欢好喜欢他的主人。
徐文煜你又是谁?你在哪?谁是你?
他在放肆大笑,他不爱,他不爱,他不爱周子倾了。
“我一直在等这天,你成为完整的你。”
“不要把爱意和恨意分离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共情吗?是因为你的怨恨啊,你在那刻空前的怨恨他啊。”
“不仅你会受我影响,我也会受你影响,我知道你心里有爱,但你也有恨,我没办法真正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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