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砚站在榻边,没好气道:“你不是不在这儿睡了?”
江屿行铺着被子,嘀咕道:“我怕你又撞伤了。”
“我……”林子砚白日里的气还没消,撇嘴道,“撞就撞,又不是你疼。”
江屿行没说话,铺好了被子,而后一转身,将林子砚一把抱了起来。
林子砚一惊,挣扎道:“你做什么?!”
江屿行抱着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道:“睡觉。”
林子砚眨了眨眼,把脸埋进被子里,嘟囔道:“我自己会走。”抱什么抱,轻浮!
江屿行熄了灯,躺回榻上,却毫无睡意。
房内静谧,悄然无声,仿佛只余彼此的呼吸,一起一伏间,落在夜色里。
似乎过了许久,昏暗中,林子砚忽然轻声喊道:“江屿行?”
江屿行一愣,回道:“怎么了?”
林子砚听见他出声,似有些失望,“你还没睡啊?”
江屿行一头雾水,“你不也没睡?”
“我以为你睡了,”林子砚咕哝道,“也不打呼噜。”
江屿行好笑道:“你想听我打呼噜?”
“没听过,”林子砚小声道,“好奇。”
听不到的,江屿行想,我不打呼噜。
“你快些睡,”林子砚又道,“兴许一会儿就打了。”
江屿行:“……不如我现在打几声给你听?”
“不要,”林子砚道,“又不是真打。”
江屿行:“若是真打了,不怕我吵着你?”
林子砚似乎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隔壁睡。”
江屿行:“……不是你要听的?”
林子砚:“听一两声就好了。”只是好奇,并不是真的想听一晚上呼噜声。
江屿行:“……”还讲不讲道理了?
道理大概是没得讲的,不一会儿,说着要听呼噜声的人就拽着被子,悠悠睡着了。
江屿行试着喊了他一声,“林子砚?”
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的。
真睡了?江屿行闭上眼,寂静中思绪越飘越远,想起他们初见时,这人冻得不清不醒,直往他怀里钻,冰冷的脸颊蹭在他颈间……
“江屿行……”
江屿行陡然睁开眼,以为是林子砚又跟他闹呢,便装是睡着了。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子砚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梦中呓语?他转头看了看,还是忍不住从榻上起来,走到了林子砚床边。
床上的人呼吸绵长,似乎睡得很熟。
江屿行看着他,那轻柔的气息缠绵而上,一阵一阵挠过心口,又细又痒。
他不禁抬手去蹭他软白的脸,指腹触到的温热烫入血里,似有什么淌过心头,缓缓荡开。
他忽而想起了这一路追来的不安,想起寻到人时的欢喜,想起见他撞伤时的心疼,想起那条藏在怀里的发带,亦想起了夜里那个荒唐的梦……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耳边骤然回荡起那日大娘的话。
“多亲几回就好了。”
可我……好像好不了了……
第47章 是你的心上人
晨光透过窗沿,落入房中。林子砚缓缓睁开眼,见江屿行睡在不远处的榻上,似乎还没醒。
他揉了揉眼,掀开被子下床。
还没醒啊?林子砚站在榻边,看了看熟睡的江屿行,忽然抬手就去捏他的脸。
硬邦邦的,他想,都没什么肉……
腰间骤然一紧,林子砚一个趔趄,跌入了江屿行怀中。
“嗯……”他仰起头,与江屿行四目相对,“……你醒了?”
江屿行搂着他,晨起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在做什么?”
“我……”林子砚眼神躲闪,“我叫醒你啊,都日上三竿了。”
江屿行转头看了看屋内,挑眉道:“日上三竿?”似乎才天亮没多久吧?
“我是说……”林子砚有些脸热,“很晚了,该起了。”
江屿行:“晚么?”平日里也没起这么早。
“你不是说明日要回去了,”林子砚挣着从他身上起来,不自在地往外走,“那不得收拾一下。”
是啊,江屿行笑了笑,明日要回去了。
他又有些发愁,林子砚不记得从前了,那回去怎么跟林修远交代?说他半路磕坏脑袋了?
好像也不行……
他发愁了大半日,却不曾想,他们等不到明日。
林子砚失踪后,蓟府的护卫几乎把京中翻了个遍,却仍旧寻不到林子砚的踪迹。而那日弄丢了林子砚的老张,为将功折罪,也与护卫一道出去寻人了。
这一日,他们又搜到了别院附近,老张问护卫,“此处可有搜过?”
“此处是端王的别院,”护卫摸着头,尴尬道,“我们……没敢进去。”
“端王又如何?”老张冷冷道,“找公子要紧。”
护卫只好去敲门。
大娘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谁啊?”
门一开,老张便带着人闯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大娘嚷嚷道,“怎么乱闯啊?”
江屿行在院内听见吵闹声,便知不对劲,拉着林子砚就翻墙跑了。
“怎么了?”林子砚不解道,“你大哥不是说,不要出去么?”
江屿行拉着他绕着后墙跑,“怕是有人追来了。”
林子砚:“那怎么办?若是你大哥回来……”
“先离开这儿,”江屿行道,“若是在这附近被发现,定然会连累大哥的。”
他们跑过长街,路过巷口,不经意间,已到了平安客栈附近。
客栈二楼房内,蓟无酌坐在桌边喝着茶,想着,明日便是第三日了。
上回赵奉说,在客栈后墙留下记号,江屿行便会在三日后赶来客栈。蓟无酌虽心有怀疑,也无他法,便试着在后墙留了记号,之后日日守在这客栈中等着。
他逃不出北祁的,蓟无酌看着杯底漂浮的茶叶,发狠地想,蓟若白,谁也别想逃出去!你逃不出,你儿子也逃不出!
“咔擦”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淌了满手的茶水。
蓟无酌烦躁地甩了甩手,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正是客栈的后墙,他随意一瞥,却骤然撞见,江屿行拉着林子砚急匆匆跑了过去。
“站住!”蓟无酌一声怒吼,翻窗而出,追了过去。
江屿行听见喊声,脸色一变。他回头一看,果真是那个姓蓟的老东西。
转眼之间,蓟无酌已追了上来。江屿行一把推开林子砚,转身与蓟无酌打了起来,“快走!”
林子砚不想走,“我……”
“走!”江屿行喊道,“快走!”话音未落,蓟无酌一掌扫了过来,“谁也走不了!”
林子砚咬咬牙,转身就跑,想着去王府找江风临。可他还没跑几步,就猛地撞上了从另一头追上来的老张和护卫。
林子砚:“……”
江屿行侧身躲过掌风,反手一挡,却蓦然听见林子砚喊道:“放开我!”
他急忙回过头,只见当日三里亭外的那个马车夫,抓着林子砚的肩膀走了过来。
“林子砚!”他一个分心,猝然被蓟无酌一掌打中后背,猛地撞上了后墙。
“咳……”江屿行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还未抬头,又被一脚踹中心口,疼得青筋暴起,也不知是不是骨头断了。
“江屿行!”林子砚眼眶都红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拼命挣着肩上的手,“放开!”
老张怕伤着他,也没敢太用力,一不留神就被他挣开了。
“江屿行,”林子砚跑过去,抬着袖子给他擦唇边的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你没事吧?”
江屿行摇摇头,却又一咳,又是一口的血。
林子砚眼泪落得更凶了。
蓟无酌冷眼看着他们,对一旁的老张道:“都带回去!”
“是。”
蓟无酌本想把江屿行也扔进地牢,可林子砚拽着他死活不放,甚至还要一道去地牢,一副不死不屈的模样,蓟无酌只好把他们都关在了房中。
“别哭了,”江屿行靠在床边,看着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哭的林子砚,忍不住抬手蹭去他眼角的泪,“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没事?!”林子砚小心地往他一片青紫的胸口上抹药,骂道,“你不要命了?!”
胸口一阵阵发疼,江屿行却勉强扯出一个笑道,“你心疼我啊?”
“你要人心疼的么?”林子砚泪水滑过颊边,赌气道,“你可厉害了,吐血都没事呢!”
江屿行无奈道:“真没事,就是被踹了两脚,胸口有些疼。”
林子砚指尖抚过他胸前的淤青,泪水砸在衣衫上。
“你干嘛这么拼命?”他哽咽道,“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又何必……”
“你不是记得我的名字么?”江屿行指腹蹭着他发红的眼尾,轻声笑道,“虽然把我当淫贼了。”
“我知道你不是……”林子砚抬起眼,“可你也未曾说过,你是谁。”
江屿行看着他,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卑劣的念头,似藤如蔓疯狂滋长。
“我是……”恍惚间,他倾过身去,齿间的血染红了林子砚的唇,“我是……你的心上人。”
第48章 怎么也进来了
一阵腥甜在口中化开,熟悉的气息覆笼而来,林子砚闭着眼,任唇舌闯入,柔软交缠,指尖禁不住拽上江屿行的衣襟,却似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惟余热意攀爬而上,周身发软……
江屿行掌心抚着怀里人的后颈,唇齿间缠绵的气息似诱着他吻得更深,更急,像梦里最旖旎的风光,挠在心头,叫他忍不住贴得更紧。
“唔……”林子砚一声轻哼,似有些喘不过气来。江屿行不舍地放开他,指腹蹭过他殷红的唇瓣,轻声笑道:“沾到血了。”
林子砚脸上热意未消,“还不都是你……”
“嗯,”江屿行点头道,“我的血。”
林子砚脸更热了,揪着衣角,小声道,“你方才说……你是……”
“咳咳咳……”江屿行忽然一阵猛咳,似震得胸口发疼,跟个病西施似的捂着心口,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你没事吧?”林子砚心疼道,“是不是很疼?”
江屿行笑了笑,逗他道:“再亲一下就不疼了。”
林子砚抬眼瞪他,“胡说八道。”
“哐”的一声,房门骤然被推开,蓟无酌提着剑走了进来。
林子砚见状,急忙挡在江屿行身前,“你要做什么?”
蓟无酌见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什么都忘了还这么护着这兔崽子?!
“我可以不杀他,”蓟无酌冷声道,“但你这辈子都要留在宿北楼。”
“他不喜欢那什么破楼,”江屿行哂笑道,“你若是怕死了以后没人送终,就自己去生一个。”
“混账!”蓟无酌怒不可遏,提剑就要砍,林子砚转身一把抱住了江屿行,吓得眼睛都闭上了,却紧抱着人不放。
江屿行一时愣住了,心底似春水掠过,晃晃荡荡的。
“让开!”蓟无酌咬牙切齿道,“否则我连你一块砍!”
林子砚抱得更紧了,“那你就把我一道杀了。”
剑光晃动,蓟无酌忍无可忍,“嘭”的一声劈裂了一旁的桌子,“来人!”
门外冲进来两个护卫,手里拿着锁链,“大人。”
“把他锁上,”蓟无酌指着江屿行道,“关进地牢。”
林子砚不肯,“不行!”
“不去也可以,”蓟无酌目光沉沉地盯着林子砚,“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林子砚脸色有些白,“我……”
“别怕,”江屿行握住他发颤的指尖,轻声道,“没事的,你在这儿等我。”
林子砚不放心,“可是……”
蓟无酌一把拉开林子砚,对身后的护卫道:“带走!”
两个护卫走上前来,把江屿行的手脚拷上,而后拖着往外走。
“江屿行!”林子砚想追出去,却被蓟无酌拉着,怎么也挣不开。
“没事,”江屿行回头道,“别担心。”
地牢里,赵奉正无聊地在倚着墙角发呆,见一旁的宁末无精打采地靠着牢门,随口问道:“你现在怎么不喊了?”难不成是前两天把嗓子喊哑了?
宁末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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