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潼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珺白,嘲讽地说:“本来同性相爱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管去到哪都要承受各种反对的声音和异样的目光,偏偏有些人还不知廉耻地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贱啊?”庄潼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地看着苏珺白说。
苏珺白低着头,拿着笔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所以呐,我不放心,觉得还是早点结婚的好。”庄潼抬起手,苏珺白从余光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戴了枚铂金戒指。
庄潼转动着手指上戒指,跟炫耀似的笑着说:“毕竟我才18岁,拥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而且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他,他自然是很爱我的。”
“希望那个小三,能有自知之明,都已经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了,就不要再去勾搭别人的男朋友了。”庄潼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然白白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苏珺白依旧低着头不吭声,演着独角戏的庄潼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自觉无趣,随口说了一句:“当小三的人就是个该死的烂货。”然后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静默了良久,苏珺白才脱力地靠在凳子上,手上的笔应声落下,掌心有个被用力扎出的小坑,红色的笔迹像溢出的血。
刚刚庄潼的那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句都像录音机那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清晰刻骨。
关键词“小三”“烂货”之类的词幻化成带着剧毒的瘴气萦绕在他周围,丝丝渗透进他的血肉里,由内而外的腐烂,发臭。
“我不是小三,我只是……”苏珺白羞愧地捂住脸,嘴里不停地自说自话,“我只是想和严律宸在一起而已。”
我不是小三,对于严律宸来说。
我什么也不是,对于严律宸来说。
于是,苏珺白就这样彻底地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呜咽大哭。
晚上,严律宸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苏珺白蹲坐在门口地上。
“你在这做什么?”严律宸走过去问他。
苏珺白埋首在膝盖里,身影有些凄凉单薄,听到声音后他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又哭了,严律宸这次是真的彻底厌烦了,他选择直接忽视掉苏珺白,掏出钥匙就想开门。
刚没走两步,他的衣服下摆就被抓住了。
以前的苏珺白从来不会主动牵手,每次都是拉着他的衣服下摆,拉得很紧,表现怯懦又执著。
严律宸轻轻地把他的手拨开,如同掸掉附在衣服上的一点灰尘。
他低头看了眼苏珺白,说:“你先进来。”
苏珺白有些惊讶于严律宸的态度,但同时又害怕接下来他要对自己说的话。
他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严律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说:“严律宸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不要分手,我错了……”
严律宸轻拍着苏珺白的背安抚了几下,之后又冷漠地把他推开,望着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让苏珺白看了心更加心慌。
“我们现在把话说清楚吧。”严律宸走到沙发前面坐下来,卷起裤脚,让苏珺白看那道丑陋的疤痕。
严律宸开始自揭伤疤,把这些年不停重复的噩梦讲给苏珺白听:“当年,我要出国的前几天,一直都有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接,我以为你生气了。
“直到我要登机的那天,因为台风下大暴雨,班机延误。当时我是庆幸的,想着还能来得及再见你一面,于是我又打电话给你,当时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他看着苏珺白,眼神哀怨,却一脸释怀,语气缓慢而轻松地说:“你说,严律宸,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里,苏珺白畏缩着后退了两步。
“我不相信,我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所以我就自己开车离开了机场,想回去找你,期间还一直不停地给你打电话。”严律宸开始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后来,我出车祸了。”
“车祸?”苏珺白感到震惊,他从来都不知道,严律宸当年竟然发生过车祸。
严律宸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沉浸在回忆里:“当时感觉全身都很痛,呼吸困难,流了很多血。我就要死了,死之前还在抓着手机。”
这时候苏珺白才明白,原来严律宸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而且还是因为他造成的。
他越想心越痛,用力地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在他们脚底下蔓延。
“我不记得身上缝了多少针,经历了多少次抢救,做了多少场手术,才保住了这条命。”严律宸敲了敲自己的左腿小骨,“这里打了钢钉,每到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现在连走路都变得不利索。我爸出事后,严家就不管我们了,我妈为了照顾我,把公司给卖了。
“我当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浑身插满仪器的管子,还在一直央求我妈,让她帮我找你,告诉你,我真的好疼啊,希望你能来看看我,希望你能不要再生我气,却收到你发来的几条信息。”
回忆的过程越是痛苦,严律宸就越恨苏珺白。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近苏珺白,死死地盯着他说:“你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接近我也只是为了讨好我,如今我爸出事了,我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你说我喜欢男人很恶心,还害你也变得恶心。
“你说你讨厌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还警告我不要再联系你了。
“你还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严律宸把这些信息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如同泄愤般的将自己身上插满的血淋淋的刀拔下来后又扔回去,企图通过这样来狠狠地打击报复。
可是,因为这些无情的话语而受到致命伤害的,只有他自己。
“苏珺白,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再和你在一起吗?”严律宸靠近苏珺白的耳朵说,“因为深爱着你的那个严律宸,已经被你亲手毁了。”
苏珺白听到这里,一直在摇头,他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这样的行为表现在严律宸眼里就像是找不到理由无法辩驳一样。
他摸着苏珺白那没有血色的脸颊,然后把他推离自己的身边:“你走吧。”
苏珺白没有反应,甚至还朝他走近几步,而严律宸的耐心却耗尽了。
“我他妈的让你滚!”他突然捞起桌上的一个艺术品摆件用力地砸在地上,陶瓷碎片在他们的脚下迸溅开来,把苏珺白给吓到了。
他浑身瑟缩地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但还是不肯离开。
这时严律宸手的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眼,接起来就说:“你现在来我这。”
说完,他拉着苏珺白来到房间里,打开那个诺大的衣柜,把他给推了进去。
站立的空间有限,苏珺白被迫蹲了下来,严律宸低头看着他无情地说:“如果你能忍受等下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我就考虑和你复合。”
说完他直接把衣柜门合上,但特地留下一条缝隙。
苏珺白就这样被关进了黑暗的衣柜里。
不久之后,他就透过那条缝隙,看见庄潼出现在房间里。
第24章
“怎么突然允许我来你这边了?”苏珺白透过那条缝,看到庄潼雀跃地扑向严律宸,“我有东西要给你。”
还没等说完,严律宸就低头吻住了庄潼,那是苏珺白一直很渴求的吻。
庄潼先是一愣,然后马上闭起眼睛,露出享受般的表情。
“今天怎么这么心急的?”苏珺白看到严律宸开始脱庄潼身上的衣服,而庄潼则是很顺从地贴紧他的身体。
很快,两人就一起躺在床上,开始激情地缠绵。
“啊…严哥慢点…唔…”庄潼的叫床声很勾人,让苏珺白觉得自己的叫床声应该很难听。
严律宸没有说话,从苏珺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耸动的腰臀,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还能看到两人的身体亲昵地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下身紧密地相连着,发出糜烂色情的声音。
期间,庄潼给严律宸戴上了同款的戒指,他们十指紧扣,像在许下动人的誓言。
之后发生了什么,苏珺白就看不清了。
他所能看到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如同虚幻的构影,明明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却又是在真正地在发生着。
大脑传来阵阵钝击,尖锐的刺痛贯穿了全身的神经,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出现了,恶心得令人窒息。苏珺白掐着自己的脖子,无声地干呕着。
也许是因为他又被关起来了,又是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里。必须得逃出去才行,但是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呢?
苏珺白在黑暗中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尖锐物体,他把它握在手心里,开始重复着当年的动作。
脖子,手腕,脚踝被捆绑得好紧,都怪自己偷出来的东西不够锋利,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磨着。
他得清醒,得挣脱,不能遗忘也不能屈服。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严律宸。
严律宸没有做到最后,他时不时地看向衣柜,丝毫没有在状态之中。
庄潼也感觉到了,问他怎么了,严律宸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起身把安全套给摘了。
庄潼以为严律宸只是和之前一样心情不好需要暂时的发泄,而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所以就自己懂事地穿好衣服,主动离开了公寓。
严律宸坐在床边看着衣柜,觉得这种程度应该足够了,他穿好衣服走过去打开柜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副可怕的场景。
苏珺白今天穿了件浅蓝的条纹衬衫,显得斯斯文文的,带着些干净的书卷气,现在的他却像
个疯子一样,身上到处都沾满鲜血。
他像是被开门的动静吓到了,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而且直直地划向脖颈处。
“你在做什么?!”严律宸反应极快地抬手阻止,他夺过苏珺白手上的东西,是刚刚他摔碎的艺术品残片。
碎片很锋利,这么一下就已经把他的掌心给划破了。
苏珺白困惑地抬起头来,见来人是严律宸,他笑了。
可是这人又好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严律宸,于是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严律宸扯下一件外套把苏珺白裹起来,紧急地抱着他去医院。
直到苏珺白被打了镇静剂,伤口包着纱布昏睡在病床上的时候,他都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患者现在属于重症抑郁的状态,容易出现精神错乱和自残行为,加上受到过大的刺激而引起暂时性的语言障碍……”医生在旁边诉说着病情,表达很清晰,严律宸每个字都听懂了,但他理解不了。
包括“将近十年的病史”、“不止一次自残”、“药物副作用过大”等等,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病号服穿在苏珺白身上有些宽大,让严律宸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这些伤痕,它们遍布在原本白嫩光滑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和错误,也许当年苏珺白身上发生过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部分伤口很深,缝了针,注意不要引起发炎,药要按时吃,心理治疗也要做,当然家人的陪伴和心理的辅导更重要……”医生交待了很多,严律宸耐心地听着。
最后医生说完就出去了,严律宸坐在床边,抬起苏珺白的脚,放在手心上,轻轻地触碰着。
曾经这双脚很美,令他在第一眼见到时就产生了欲望。以前他送的脚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环绕了一圈的各种伤疤,不同于他身上的狰狞丑陋,而是粉白色的凸起,全是苏珺白亲手刻下的。
那样子该有多痛,他无法想象,所以他希望苏珺白能够醒过来,亲口告诉他,向他诉苦。
那样的话,自己一心疼,就答应和他复合了。
其实早在与苏珺白重逢的那一刻起,他一直企图封闭的如死水般的心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之后每见到苏珺白一次,每和他做一次爱,都有股热流源源不断地往里灌注,使它一次又一次地鲜活跳动起来,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承认。
他还爱着苏珺白,恨并爱着,只是恨比爱多了一点,蒙蔽了他的心智。
但以后不会了,因为他现在所有的恨都被苏珺白身上的这些伤痕给全部抵消了。
严律宸直起身子,俯身想亲一下苏珺白,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医生,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拳头就直直地朝他挥舞过来。
周晟祎听说有个因重度抑郁而自残被送过来抢救的病人,好奇地去询问了一下,结果看到的是苏珺白的名字。
他匆忙地赶来,还没进门就看到有人要对苏珺白图谋不轨,走近一看,好家伙,又是那个人,于是他二话不说地就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严律宸就这样莫名地被一拳打倒在地,周晟祎看着病床上愈发虚弱的苏珺白,不解气地还想再揍一拳,被严律宸躲过了。
“你怎么还有脸做出这种事?”周晟祎步步紧逼着,“嫌强迫得还不够吗?”
“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要管我们之间的事?”严律宸见到周晟祎也很不爽,起身和他扭打在一起。
“我不管难道要等到他死了才管吗?”周晟祎看到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更加气愤,他把严律宸按倒在地,揪着他的衣领警告道,“我不准你再碰他,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严律宸也被激怒了,他一把推开周晟祎,直接一拳砸他身上。
周晟祎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还不忘控诉严律宸:“他的病情之所以会加重都是你害的,他根本就做不了那些事!”
“是他做不了那些事,还是跟你做不了那些事?”严律宸站起来整理着衣服,居高临下地冷笑着说:“所以你是在嫉妒我吗?就因为他是心甘情愿被我操的。”
“哐啷”一声巨响,是输液架倒地的声音,他们齐齐看向病床,发现苏珺白已经醒了。血管里的针头被输液管牵扯至移了位,滴滴血液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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