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摊开伏在地上,四肢关节向后扭曲成一种奇异的姿态,后背破出一个巨大的红黑色肿瘤,上面纤毫毕现爬满了鼓涨的血管,跟人形蜘蛛似的。
纪南泽眼睛都直了:【……这还是人吗?】
瘦猴直接倒吸一口冷气:【是的话也太他妈猎奇了,影视作品里也没见过这种玩意……我靠。】
洛桑虽然害怕,却还是抓准了重点:【怪了,它们似乎已经发现了,又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邹途沉默着敲下一行字:【估计在等。】
【等?】
瘦猴扯了扯嘴角:【不会是体育馆那帮王八蛋的亲戚吧?】
纪南泽琢磨着:【跟生物习性会不会有关?之前的猫头鹰就是夜行动物,丧尸也是刻意等到晚上出来袭击体育馆。感染生物和丧尸配合,破坏力几乎是绝对的。】
邹途有一下没一下咬着指甲,觉得不太能下定论:【不确定,体育馆遇到的事情已经够离奇了。而这个,学长不觉得,比起动物,更像人吗?】
洛桑脸色苍白:【……好吓人。】
瘦猴飞快敲起了字:【邹哥,那咱们咋办?总不能干坐着等一晚上吧?它要是真的和体育馆那玩意攀亲带故,在等它三大姑八大姨,咱们不就成夜宵了吗?】
邹途想了一下,问他:【它们对光线敏感不?】
瘦猴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自拍都没事,不是臭美估计就是视觉真的不行。】
纪南泽立马反驳:【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感染生物和丧尸都具备一定的智能。说不定是看到了装没看到。】
四个人一阵恶寒。
邹途默默低下头,敲了一行字:【学长说的也有可能,它们既然发现了我们,就不可能存在不想方设法破坏这扇门,并逼迫我们出去,或者它们自己进来的可能。】
【邹哥,双重否定我听不懂啊。】
【……意思就是,它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肯定不会只待在门外,什么也不干,懂?】
【懂了懂了!】
洛桑这个时候说:【所以现在怎么办,走廊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办公室窗户也不大,要不看看窗外有没有能跑的路线吧,憋闷死了。】
瘦猴立刻上去贫嘴:【姐,你可拉倒吧。大半夜拉窗帘,不要命啦?体育馆那些瘪三没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啊?】
邹途当作没听见他的话,指了指洛桑和瘦猴:【你俩去把门,我和学长去窗户那儿看看。】
四个人点点头,就依计划行事了。
邹途和纪南泽小心翼翼挪到窗户边,将窗帘揭开了一条小缝。
就这么往外看了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马路对过那幢楼房,大概就四层,不高。
楼底下的丧尸已经一个个堆成了人梯,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爬去,几乎都要够到三楼那户人家的窗户了。
那家里明显就有一个三口之家,窗户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破损了,没机会修补。
俩夫妻只能手足无措地用扫把给它们捅下去。
但这些丧尸显然更为狡猾,被惨叫吸引来的不在少数,它们竟从不止一个方位开始搭人梯,甚至还有的从天台爬了下来,低低的咆哮声在繁华街的各处响起。
纪南泽看得脸都白了,打字的手都在颤抖:【他们有智能。】
【你看那边。】邹途给他指了个方向。
纪南泽顺着他的手望过去,那是G市最高的一座信号塔,估计全市的电子信号就是因为那儿出了故障才全面瘫痪。
在信号塔尖上,隐隐可以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吸引纪南泽的并不只是那个古怪的身影,也许它的轮廓在狂风下并不醒目,但黑暗之中,隐约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会是人吗?】纪南泽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邹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看到什么安全措施,正常人又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纪南泽:【如果是丧尸……它没理由一动不动。】
【说不定就是在指挥它们呢?】邹途垂下了眼睫,他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学长,明天一早,咱们就想办法离开G市。这里不确定因素太多,人和动物都被感染了,门外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这才几天过去,要是再这样拖下去,怕是真的要危险了。】
纪南泽也同意:【信号也受到干扰,留着不太明智。】
邹途看着他:【学长,害怕吗?】
纪南泽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下:【有点儿……但和你们在一起,就不会那么明显了。还是说,现在真的看着很明显。】
【不明显。学长看着挺冷静的,比不少第一次经历感染的人都冷静。】
【真的,我觉得这一天受得惊吓比一辈子受得还多。】纪南泽说,【要是让我天天受这折磨,还不如早点两眼一闭。】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等感染者被军方压制,我们就没必要天天担惊受怕了,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纪南泽轻轻一笑,【行啦,我觉得这一路能扛下来都挺不可思议的。】
【到时候可别做噩梦。不过人受了这种惊吓,做噩梦倒也正常。】
【还好,刚刚没做噩梦……】
【学长梦到什么了?】
【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家里的。】纪南泽手指顿了一下,【梦到我弟弟,还有父……】
他一串字还没打完,邹途直接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了。
【别说了,学长。我知道的。】邹途打断他,【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要是刚才那个男的以为我们葬身于此还好,要是别的,估计也凶多吉少。】
纪南泽想起刀疤脸就来气:【也不知道他跑掉没有,没的话就不说了。如果跑掉了,我倒是希望他能活到自己被审判的那天……人都是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邹途看他态度这么坚决,苦笑了一下:【先别说这个,光是学长对着警铃来的那一拳,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被尸潮困住,出不去了。】
纪南泽有些窘迫:【我、我当时其实真没多想。】
【我知道学长是为了救我。】邹途笑得很开心,【没事的,我和瘦猴现在人手一把武器,总能把你们安全送下去。】
纪南泽看着他:【邹途,我不明白,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也就是……帮了点小忙,我真的挺想不通的。我和你最开始,也就只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
邹途愣了下:【……不告诉你。】
他不敢告诉。
他甚至不能告诉他。
纪南泽那么干净,那么温和,像一张洗净的丝绢,墨水都不能染上。
所以,他一点也找不到那个理由。
就在这时,瘦猴突然对他们晃了两下手机。
两个人顿时就紧张起来了,窗外是对面四层楼里住户的惨叫,此时已然划破夜空。
他们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走过去,在瘦猴的光照下,他们看见门缝里爬出来一排黑色的东西。
个头都很小,是一些黑虫子。
瘦猴抬起脑袋,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神色紧张。
【外头那些玩意,开始吐虫子了。】
第14章 茧
虫子个头很小,跟蚂蚁差不多,以至于那道门缝压根就挡不住。
纪南泽不敢形容那虫子具体长什么样,就是看一眼,难免汗毛竖立。
他以前不是见不了虫子的那种人,只是这玩意密密麻麻,给人莫名恶心的冲击感。
它们歪歪扭扭成群结队爬过来,门缝下也现出一对金色的眼珠,往内窥探着。
不止如此,那眼睛的数量越聚越多,门缝透出的光几乎照亮他们脚底。
几个人不得不往后退去,还得小心不绊到桌椅。
等他们退到窗台那里,虫子已经多得跟海潮一样,几乎要铺满整个办公室的地板。
“妈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邹途倒吸一口冷气,“真他妈恶心……”
“用踩得能成吗?”瘦猴顾不得音量了,扭头就跟他们嚷嚷。
“不知道,你盯着门。”邹途咬咬牙,“能吐虫子,还不保证不能吐其他的东西呢。”
“邹哥,你就别说了,越说越他娘冷飕飕的。”瘦猴搓着胳膊,“虫子没把我啃了,倒是先被你吓死了。”
这时候,瘦猴突然不说话了,他惊恐万分地叫了起来:“它们,它们爬到门把手上去了——卧槽,它们这是要开门?!”
“大惊小怪。柜子摆在那儿,你他妈管这个!”邹途喊道。
果然,见门把手拉了几下纹丝不动,虫子就从那上面退下来了。
“要不还是烧了吧。”洛桑说,“对猫头鹰管用,说不准对虫子也行。”
一队虫子已经往她球鞋上爬了,洛桑头皮发麻,连忙左脚踩右脚。就算她侥幸踩死了几只,其他地方又有虫子爬上来了。
“我靠,恶心死了!妈的妈的,这帮瘪犊子咬人不?”瘦猴小腿肚也爬上来了一队,痒得他直犯恶心。
“不咬。”纪南泽给邹途手臂上拍掉几只,“它们往人头顶上爬,估计有问题。”
“不会钻耳朵……”
瘦猴话都没说完,邹途直接大手一挥,往他脸上扇下来几只。
那几只刚好要往他耳孔和鼻孔爬。
它们钻到衣服里,几乎要覆盖整张表皮,虫子在身上爬出一阵尸体般的凉意。
它们动作很快,目的性也很强。
“烧!快点烧!”邹途吼道,“它们往耳朵、鼻孔和嘴巴里爬,估计是真的要进到脑子里去!”
说着他一把抓起纪南泽的手,一队黑虫子已经快爬到他脖子上了。邹途拿着打火机的手都在抖。
“学长,可能会疼……”
“你烧吧,赶紧的。”
纪南泽又在他脸上剥下几只虫子。
邹途手抖得厉害,怕烧到他,于是隔了一小段距离,在虫子背上烫了一下。
大概一把尺子的范围内,那些虫子都“咔哒”一声蜷缩起来,掉到了地上。
“有用!用烧的!”
瘦猴见状,先给自己衣领点上火,然后去给洛桑点。
火苗舔到了他脖子,他疼得当场就在地上打滚,火迅速点着了肩膀,他身上的虫子一只接一只往下掉。
场面看着挺恶心解压,也格外的壮观。
洛桑连忙脱下着火的外套,耳朵里“嗞啦嗞啦”的虫子也都停止了活动,她一甩头连忙将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抓起桌上几张文件点着,丢到地上阻断虫子的来势。
这一下很有效,虫子想往纸张两边爬过去,却没想到洛桑又丢了几张,直接把它们的前路后路堵死。
虫子在火焰里团团转,随着火势逐渐变大,没过多久就翻肚子了。
它们对火焰的畏惧程度达到了一个不可理解的地步,尽管不可理解,也没人想去理解。
纪南泽一下把点着的外套往邹途后背盖。
他也甩掉了身上的虫,又不敢给邹途点火。那燃着火的衣服一靠近,虫子齐齐蜷缩起来。
纪南泽连忙把衣服丢到地上,看着它烧。
“学长!受伤了吗?”邹途急得不行,偏要往他脖子上看。
“没事,就点着了外套,它们对火特别敏感。”
“总不能让办公室一直烧着,咋整啊?”瘦猴说。
“看看能不能把外头那帮东西吓跑。”纪南泽说,“洛桑,还有纸吗,都往门口丢。”
洛桑立马照做,纸团丢出几道抛物线,稳稳落在门前。
纸团顿时在门前烧起来,就听外面那些四脚蛛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门缝里就什么也没有了,连最后一只虫子也不剩了。
“妈的,不能再搞这套了,烟雾太大了。”
瘦猴咳嗽起来。
邹途捂着鼻子,咳了好几声都没停。
窗帘也被烧着了,瘦猴试了好几下窗户,发现窗户里也塞满了虫子尸体,轮轴滚过去,全都是嘎嘣脆,声音极度恶心。但那虫子的尸体全都堆积起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打开。
烟雾越来越大,一阵呛人的白烟无处可去,直往他们鼻孔钻。邹途看着顶上的烟雾报警器。
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真的已经不能用了。
“得走了,拿着衣服。记得全都烧了。”
“学长,离我近点!”
邹途一斧头砍下两条桌腿,直接将外套绑上桌腿。
桌腿是木头的,他给衣服绑到木头一端,做成了一个简易火把。
一番操作下来,他手都烫红了,还是执着的去拽纪南泽过来。
瘦猴也照葫芦画瓢,点了火把拉着洛桑。
他们一前一后,背靠背推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火场,四个人立刻吓了一大跳。
就见那条走廊上,织满了闪闪发亮的蜘蛛网。
那蛛丝还不一般,血红血红的,就跟动物血拉出来的丝一样,腥臭得要命。但在火把的扫荡下,也很快一点都不剩。
“邹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咕噜咕噜的……”
瘦猴紧张的到处张望。
“听见了。”
邹途后背直冒冷汗。
要知道,他们也算是被迫出来的,现在还是半夜,而半夜,恰巧是最危险的时候。
瘦猴说的声音,是一阵闷沉的频率,就像某种体积巨大的物体鼓动的声响。
就这样平稳而有序的,在整个商场回荡。
“那不会是什么大家伙吧?”
瘦猴刚问一声,一滴水淌到了火把上。
火舌抖了一下,险些熄灭。
瘦猴下意识一抬头,汗都下来了。
只见走廊的顶上爬满了四脚蛛,口器大大地张着,往下流着粘液状的唾沫。
“别看了,火会灭的。”邹途在前面说,“到那时就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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