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瞬间撕裂长空,整个楼层都开始大力地摇晃着,被酸液腐蚀严重的立柱甚至直接顺势倾倒下来。邹途一回头,就看到走廊尽头涌现出不断沸腾的白花花的浪潮,尸潮推挤着彼此,手掌错乱地在走廊四壁重重拍下,顶板上所有的灯具都碎裂开来,径直在丧尸身上粉碎。
它们涌过来的速度太快了,邹途都来不及追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纪南泽就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拖出了狭窄的变形点。
“学长,是不是你身上的对讲机?”
“怎么可能,我都关上了。估计刘义身上还有一个,姜森一切换频道,声音就响了。”纪南泽急得额头冒汗。他刚往前跑没几步,邹途就从后边一把抱住他的膝窝,给他抱了起来,“你做什么?”
“你忘了自己不能剧烈运动?”邹途听见后面又传来一阵怪响,他回头一看,顿时一身冷汗。他们跑还没跑出几步,二十米甚至缩短了五米都不到,丧尸早已沉重地压过变形的天花板,从线缆之间悠哉游哉地爬了过来。速度太快了,他连眼睛都没眨几下,尸潮就已经到他们身后来了。
纪南泽被迫趴在邹途肩上,他算是亲眼目睹这无与伦比的精神污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飞速贴近。每一头丧尸都对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哭泣声,苍白的手掌直接拍向他们头顶正上的天花板。
就在下一秒,一张畸形的大脸直接贴了上来,丧尸的嘴角撕裂开来,几乎能看见碎肉间绿液沸腾的黑色粘膜,那被酸液腐蚀到一点不剩的牙齿距离纪南泽的脸不过几公分。
“邹途,进房间,把地毯点燃!”
邹途听他声音有恙,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一只手抱住纪南泽的腰,另一只手护在他的后脑。就着右侧房间方向顺势一滚,只听擦着他脊背过去一阵酸涩的滋滋声。邹途不敢回头,咬紧牙关抱着纪南泽翻进屋子里。哭嚎声在他们身后径直贯穿了整条走廊,因为追击的势头实在过于猛烈,一时之间这些丧尸还来不及刹车,统统向瘦猴他们追了过去。
“我操你妈的刘义!”
不远处,还能听见瘦猴怒火中烧的叫骂声。
但邹途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一手抱着纪南泽,一手迅速从裤兜掏出打火机。额头上一滴汗落到了手腕上,他手背上青筋暴突,在先前袭击他们的那头丧尸一脚刹车反应过来之前,将火苗在靠近门口的地毯上横扫一下。丧尸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火焰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大门。门框是木制的,因此只要点燃房间的易燃物,就必定会引燃。
一只大手将一边的门框拍的四分五裂,丧尸将脑袋探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邹途看到了他如同巨鲸般的口腔,它的那条舌头似乎也因为过度兴奋高高翘起,酸液溅了一地,将地毯灼出好几个洞眼。
邹途看见,原本应该是舌头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型虫虱。那东西仿佛还有不甘,一边发出婴孩的啼哭,一边艰难地挪动身躯。
但火势瞬间就起来了,邹途把打火机蜷在手心里,定了定心神,带着纪南泽向房间深处退去。
熊熊燃烧的火焰确实打消了丧尸的嗜杀欲,它依依不舍地在外徘徊,最终还是畏惧火焰,重新扑入尸潮当中,向走廊尽头冲去。
他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看向身旁的纪南泽。
“学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蹭到哪里?”
“我没事,你是不是烫到手指了?”纪南泽说着还想掰开他的手,“让我看看。”
就刚才,他的拇指被火苗烫了那么一下,当时不是很痛,现在被纪南泽握住的时候,莫名激起一点刺痛感。
邹途给他看了一眼,见他把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心中微动。
“学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火势越来越大了。再加上整个房间都是易燃物,这里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得在彻底化为火海前找到离开的办法。”
纪南泽看了看大致情形,立马有了一个判断。
熄灭这场大火照目前情况来看早已是天方夜谭,而走廊被尸潮完全封死,他们压根没法再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尝到甜头。唯一能走的地方,只有……纪南泽咬住下唇,看向窗外。
不,这里是二十九层,不能开这种玩笑。
“对了,瘦猴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没来得及顾上他们,希望他们能平安到达电梯间。”
且不说担心他们,对人类来说,这些丧尸确实凶险到无法以体力、力量、速度或任何事物来抗衡,他们能幸运地藏身到房间之中,并迅速阻隔丧尸的来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也担心瘦猴他们避不过,只是,在这儿干着急没有一点意义。
他们得想想办法,要不然担心的人还安然无恙,自己先归西了。
“邹途,我有个计划,你想不想听?挺疯狂的……我怕你笑话我。”
邹途忍不住笑了:“我几时笑话过学长?”
纪南泽抬头,一边抱着膝盖,一边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进入摩天大楼的时候,看到大楼上的大型LOGO吗?”
“记得,应该是赌场专门的游戏币。”邹途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想法,只不过他思考了一会儿,发觉实在难以置信,“难不成,学长想从窗户翻出去?”
纪南泽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然后咬紧了下唇:“我想过了,既然LOGO雕塑的尺寸那么大,称重性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我们谨慎行事,从二十九层慢慢爬下去,会不会……也有成功的可能?”
邹途看着他发亮的眼睛,顿时有些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房间的玻璃因为高温适时地爆开了。
第52章 生死时速
得不到控制,火烧得越发肆意。
尽管纪南泽的计划很疯狂,当下也是唯一能想出的对策了。只不过,对于高楼外墙行走的危险程度,邹途还是持保留意见。他凑到窗边仔细勘察了可能的落脚点,下方大约三米高度,窗外沿拦到一半。邹途估算了一下,外沿的宽度可能只能以厘米测算,只比半个脚掌宽出几厘米。
从摩天大楼的二十九层探出脑袋,整个G市尽收眼底。但这次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他们必须执行一项极度危险,随时都可能丧命的计划。一切都很渺小,一切都很遥远,城市如同蚂蚁,而他们如同悬崖峭壁上一块摇摇欲坠的落石,一旦滚落下去,只有粉身碎骨。
邹途一阵没来由的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都在急剧飙升,腿莫名发软。
他们只能下去一只脚,还得在极短的坠落时间内反应过来,在外沿上站稳身形。一个失足,那就万劫不复了。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扶住了冷汗直冒的脑袋。
“我先下去吧。”纪南泽观察了一下外沿大致的位置,拍了拍邹途的肩膀。
“不行,不是我说,学长,真不行。”邹途立马抓住他的胳膊,就怕他失足翻下去。他急得额头一层层冒汗,“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纪南泽知道他紧张,对他微笑一下:“没事的,邹途。既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有向前这一条路。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邹途又抹了一把额头和脖子冒出来的冷汗,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行,绝对不行。”他说,“我先下去,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能担待着点。”
“你是不是在逞强呢?”纪南泽表情依旧温柔,“邹途,你是不是有点怕高?没事,我先帮你下去探探路,别太担心。”
邹途捏了捏鼻梁,刚才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幻灯片似的不断回顾,他整个人都因为异样的眩晕濒临一种危险感。
“学长,你要我怎么不担心?”邹途一只手撑住窗框,咬紧了后槽牙,不允许他爬过去,“这里是二十九层!一旦有什么万一,你刮到哪儿还酸事小。要是你摔下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纪南泽也不怕他,眼神里全都是笑意:“你是不是忘了我学过舞蹈?邹途,以前做偶像的时候,我也是走过不少独木桥锻炼平衡性的。那桥有普通的,当然也有特别细的。”
说着,他双手撑住窗台,一条腿已经翻跨过去。
邹途顿时渗出一身的冷汗,他刚想扑过去伸手抓他,但他更怕自己一个不当心真的把纪南泽撞下去了。因此他万分焦急地趴在窗口,探出半边身子想确认纪南泽的安危。他的手心全是汗,从手掌到小臂都有些隐隐发麻。
在下方三米的外沿处,纪南泽单手扶墙,在呼啸的冷风中慢慢将改变蹲姿的重心。他往下看了一眼,如果刚才那一下他有一点失手,就绝不能这么安然自若地站在高几百米的高空,通过深呼吸调整肌肉的紧张程度。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纪南泽知道,像邹途这么犹豫下去,不管是铤而走险,还是按兵不动,他们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感觉肚子里莫名疼痛,手汗一层接一层地往外沁。他将汗水擦在手腕处,但无济于事,纪南泽的手心还是不断往外冒汗。
半足之宽,重力制压下来,脚下不住左摇右晃。
不能紧张,放松。一定要放松,一旦太在意高度,一旦太恐惧处境。他会丧失所有的信心,他就会在上面一动不能动,直至筋疲力尽。纪南泽不断重复深呼吸,他的腿部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手掌一面扶着滑腻的玻璃,掌心的汗液似乎增大了摩擦力。他身形不晃,竭力维持着脚下的平衡。而后迎着冰冷而狂躁的风,无声地站了起来。
他静静地呼出一口浊气,转向邹途。
“下来吧,我保护你。”
***
这一幕实在太冒险,邹途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额头频频出汗,连眼睛里都流进了汗水,酸涩到有点睁不开。他看着纪南泽一跃而下,又颤颤巍巍着从外沿站起,整个过程可能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可在邹途看来,那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种感觉像极了他自己站在百米高空之上,脚下是一根纤细的、勒得他脚底剧痛的钢丝,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不能向下看,稍有不慎,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退缩与恐惧,这段漫长的路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不用,学长。我……我如果没站稳。”邹途又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手汗出得越来越厉害,他在衣服上揩了好几遍,“一定会把你也拽下去,你……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纪南泽听他声音有些哆嗦,也没多说,给他让开了一段足够降落的距离。
也就这么一米多的路,他就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汗渍。小腿肌肉绷得实在太紧,导致有些哆嗦。
他不敢看下面,整个身体都在冷飕飕的寒意中站出一种失重感。任何一个部位都开始发痒、胀痛,好像身体的机能已经开始模拟一场坠落,幻想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所有的感官同时传递出的警告。
他又一次深呼吸,看向邹途。
这个时候,邹途已经一只手搭在窗沿上,他身体缓慢下移,努力减少与落脚点的差距。纪南泽看到他手臂肌肉都鼓起来了,大臂上青筋凸起,连脖颈都暴起一条明显的青筋。邹途向下移动的幅度很缓,他试图用脚尖去够外沿,只不过偏差依旧在一米左右。他有些泄气地骂了一声。
“还能再往左一点吗?”纪南泽对他说,“就像攀岩一样。”
邹途一咬牙,甚至直接把头扭到一边,不再关注脚下的情势了。他把一切都交给了纪南泽。照着他的指示,将身体挪动过去。
“对,注意膝盖,等会儿下落的时候可能会擦伤。不过问题不大。”纪南泽在下面说,“位置很不错,你准备好了就下来。”
“啊操,妈的,妈的!……为什么我他妈非要遇上这种事。”
邹途脖子都憋红了,他依靠手臂吊在上方,极力控制住在风中晃动的身体。
“别担心,邹途。我在这儿呢。”
邹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发白的指尖从窗框一泄力。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手汗在玻璃上滑出一阵接一阵尖叫,难听至极。
邹途没有直直摔下去,在他的脚尖触及外沿找寻到着力点的瞬间,他紧绷的神经霎时就反应了过来。上肢几乎全都依靠玻璃支撑,而双腿却抖得越发厉害。“学、学长!”他大汗淋漓地向旁边望去,牙齿都开始打架,而一旁的纪南泽见他安全落下,心口堵着的石头终于下去了。
光是保持目前的姿势就很困难了,邹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目前的状况。而这个时候,纪南泽已经半蹲下来,观察完了目前所有的情势。摩天大楼的LOGO标志主体是一个圆形的游戏币,而他们的运气很好,落脚点在LOGO环形中间,南山赌场的“场”字上。
对于他们来说,有两个选择,借助地形的优势下降到下一层楼,或者绕过着火的房间,进入下一个未被波及的房间。但纪南泽清楚,二十九层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停留的地方,那些丧尸迟早会反应过来,找到他们,虽然这么说很冒险,但他们必须往下。
“邹途,你还好吗?”
纪南泽见他满身都是汗,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还、还行吧,靠……”邹途想和他说话,眼神却不自主瞟向了脚下,他骂了一声,连忙把头扭了回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学长?我他妈……不知道能撑多久。”
“这一层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必须往下走。‘南山赌场’最后那一勾正对二十五层的窗口,我想的是,我们从斜坡下去,一直到达二十五层。”
邹途现在一听数字整个人就眩晕得不行,他连听都不愿意听了,只是一味地点头。
“邹途,你真的可以吗?”纪南泽还是不放心,“你别一直往下看了,越看越害怕。”
“我、我行,我行……我他妈真的行!”
邹途眼睛闭着,点头如捣蒜。
纪南泽拿他没办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下去了。你一定跟紧啊。”
听他忽然要行动,邹途吓得眼睛都睁开了,整个人直接精神了回来。他看着已经向下方探出一条腿的纪南泽,顿时骇得说不出话。说话吧又害怕吓到纪南泽,可不发声吧,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惊恐”两个大字。
37/106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