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暑假的某一天,那女孩就拿着一张怀孕的报告单,找到了一脸懵逼,还在工地搬砖的虎哥。
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女孩就拿着报告单,说让虎哥负责。还列举了好大一堆费用,虎哥看着后面的零,眼睛都有些晕了。女孩威胁说不然就告诉自己爹妈,就捅到学校。到时候两个人都别上学了。
看着这笔费用,虎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草草地收下来,接下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没了工作的心情,早早请假回家,坐在台阶上,看着报告单叹气。他知道这报告单其实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但只要她一口咬死,他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这时,游国豪又适时出现了。他顺水推舟卖给虎哥一个人情,给了虎哥这笔钱,又说自己有个侄子,听说在大学受人欺负,看到跟他同龄的人有难,忍不住伸出援手——这鬼话说给邹途,邹途也不信。可偏偏听的人是虎哥,虎哥信了。
他问了游国豪“侄子”的名字,心里愧疚得不得了。
当天,他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就算已经分开,虎哥还是碍于面子装得跟女朋友关系很好,没敢告诉其他人。包括纪南泽,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对纪南泽的敌意也不存在了。当然,他为了面子也不会和纪南泽说他这个假叔叔的事。
也正是因为游国豪的协助,从那年暑假往后,大多数人对待纪南泽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游国豪并不是做了澄清,他只是卖给别人人情,这是他最喜欢耍的一套手段。邹途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没有游国豪,也不会有今天的纪南泽。
听他说完所有的故事,纪南泽终于忍不住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你猜我为什么怀疑你?”
他声音闷闷的。
“怎么?”
“我第一次跟你提这事的时候,你回避的很快,看着就很可疑。再加上后来我向姜森了解过当年的情况。我想了很久,刚好聊到以前的事。正好,就想着试探你。”纪南泽靠在他耳边,“也不知道你怎么的,一问就全抖出来了。”
“学长试探我?”
“你要是会掩饰一点,我估计还得被蒙在鼓里好几年呢。”
“小心伤口,会裂开的。”邹途见他又要活动了,连忙去搂他的腰,“行了,行了……学长,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
“你该提。”他眼含热泪地缩在他的脖子边,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他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他可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重视,“你早该告诉我了,一定要等我问你,你才肯说。你肚子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
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邹途坚硬的腹肌。
邹途的身体被他戳得有些不自在。“没瞒你了的。”他吻过纪南泽稍长的头发,说,“有些事我都不敢告诉你,怕你又难过,像现在这样。看看你,哭得我心脏一疼一疼的。”他用食指轻轻擦掉他的泪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别伤心了。而且这些事可都是游国豪去办的,不是我。”
纪南泽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唇间亲吻。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
“不是的,怎么会没有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无法恢复清白的名声,我可能这四年都要活在被排挤,被霸凌的阴影里。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他既难过又高兴地拥住他,血液置换的时候该有多可怕,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一整个血库该有多可怕,他想象不到那样,他真的永远也想象不到。
“现在镣铐解开了,现在浓云散了,阳光穿透雾霭,敞亮了我所有道路。”
“邹途,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你的道路尽头是什么呢?”
第86章 “邹途”
过了很久,邹途才回答他。
“我想当兽医,挣到了钱就买一个湖景别墅,两层楼的,跟美国片里的别墅一样。没事干的时候去湖边钓鱼,划船。院子里养几条大型犬,带出去的时候威风八面的。”
纪南泽静静地看他,满眼都是笑意。
他仰着头,似乎越说越起劲:“我不想住城市,又吵又闹忙。上班的地方可以在城市,隔壁就有一家咖啡店。午休或者下班的时候,可以去那儿小睡一会儿。哦,对了,还得有便利店,方便买烟。”
纪南泽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喜欢小动物?”
“挺喜欢的。”邹途对他眨了眨眼,托着腮笑了,“更喜欢毛绒绒的,柔软的,小猫一样的生物。”
“你不是喜欢养狗吗?怎么到头来还是喜欢小猫咪?”
“都喜欢。”他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养一只小猫。娇气的、肉嘟嘟的、白白软软的,脾气也不好的小猫。”
“人们赶着想要脾气好又黏人的,你怎么偏偏喜欢养脾气不好的?”
“因为脾气不好的,一般都会被遗弃。”他笑着说,“一只小猫为了讨人喜欢,把自己的天性和利爪都敛起来,不是最大的悲哀吗?——学长呢?学长都问我这么多问题了,也该我提问了。”
纪南泽笑眯眯地望着他:“你问吧。”
“学长有想过未来吗?”
“想过。”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说,“要是没出绯闻,没有退娱,我估计也活跃几年后彻底退出。”
“为什么?我以为你挺喜欢唱歌。”
“在娱乐圈混和喜欢唱歌是两码事。”他笑了笑,“经纪公司拘着你,打造一个人人喜欢,但完全不属于你的形象,还有可能为了热度和名气假结婚,假恋爱,还得和看不惯你的人勾心斗角。这么一看,我还真不适合当打工人。”
“那学长想去哪儿?”
“我想,入驻乐队。”
“乐队?”
“对,酒吧那种地下乐队。我原本想着毕业以后就找机会实现梦想,现在想想,还真是一点都没考虑实际的。”
“梦想当然可以不实际。”邹途笑着说,“学长想当主唱?”
“主唱要求可高了,你想,首先就得考虑嗓子和乐感,还得胆子大。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他想了想,摇摇头,“就我,应该不行。”
“学长,还谦虚呢?”邹途忍不住了,“《野鸟》那张唱片,那可是首典型雷鬼,前奏一出来,你一开嗓,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还有,《夜话》里飙高音的是不是你?”
纪南泽有些不好意思。
“别谦虚了,你要是真的组了乐队,我第一个给你送花。”他想了想,说,“红玫瑰。能铺一地板的那种。”
“行了,你别说了。真的挺不好意思的。”纪南泽连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害羞。”
邹途笑着拿开他的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就许学长戏弄我,看我脸红,看我害羞是不是?”
“别瞎说。”
纪南泽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
“组了乐队之后呢,之后想干嘛?跑巡演?”
“巡演多累啊,找个常驻的酒吧,待在一个小乐队里,认识那么些人就够了。”他说,“我不想所有人都认识我,也不喜欢抛头露面的。更不喜欢变成人家的话题,以前当偶像没什么实感,现在想想,心里还真是憋闷得慌。想说的话藏在心里,想吃的东西还得考虑蛋白质和脂肪含量。”
“烧烤也不能吃?”
“不能。”他摇摇头,“经纪人可都看着呢,要是一不小心在饮食上栽了跟头,没管住嘴,第二天就得加倍训练。”
“那太没意思了。”邹途仰着头,没绷住笑,“现在这生活,虽然质量差,比不上以前。可比以前自由多了,除了时刻得把脖子悬在这儿。”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随意比划了一下,“等学长组了乐队,我天天晚上都去酒吧听你唱歌,让你看看我养的好几条大狗……”
“请我去你家?”
“请你去我家。钓鱼,烧烤还是想干点大事,都随你。”
“这么大方?到时候我真不客气了。”
“学长,你可别和我客气啊。”
两个人笑着亲亲搂搂抱抱了没一会儿,纪南泽就被他哄睡了。
他意识昏昏沉沉的,以至于邹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都没发现。
其实他本身不太想睡,可整个人一躺下来,紧绷的那根神经就松了,这一松,眼皮就黏在了一块。
他头晕目眩地坚持了好久,最终还是败给了困意,他沉沉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想起自己和邹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不是做邻居那会儿,就是在学校第一次见面。
——他觉得邹途怎么样?
是个帅气又阳光的小伙子,他很喜欢。
当然,也很意外,意外对方因为一点小事就记住了自己,不惜性命救了自己好多好多次。
多到自己也数不清了。
他又隐隐约约想起他们在体育馆仓库的谈话。那个时候的邹途,总带给他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直到情侣酒店里他才感受过第二次。
现在回忆起来,在零号病人感染他之前,邹途就曾经释放过一次相同的危险信号。
一次,只有那么一次。
不是在地下巢穴,也不是在别的地方,就是在体育馆。
漆黑一片的器材仓库里,邹途手持一瓶水。他蹲在地上,眼神向自己扫过来时,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
非常、非常的危险。
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直到感染症状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这一刻,来自生物本能的威胁感知与趋利避害,再度复苏了。
***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雨水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密集的水滴在天花板与窗边击落,一路在地上扭出一条湿湿的痕迹。
“是不是下雨了?”
“醒了?”
他听见一个声音。
是邹途的声音。
但很奇怪,没有情感,语气生硬而平静。
他不禁睁开眼睛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邹途坐在墙角,膝盖自然弯曲,双腿放得十分随意。手里卷边的消防斧一头撑在地上,他指尖夹着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从浓稠的烟雾后投来冰冷的视线。
“邹途?”
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在叫谁了。
“是的,人们总是这么称呼我。”他将香烟丢到一边,站起身,斧头在地上拖拽出一道火花,他走向自己,脸上的笑容看着虚假而做作,“或许,我该礼貌点。人们是不是都很喜欢微笑?我听说像这样微笑,可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是谁?你是之前在酒店走廊上……”纪南泽咬住嘴唇,那种油然而生的压迫与恐惧又出现了,“不可能,邹途告诉过我……你明明……”
明明被他“吃掉”了。
‘邹途’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变化,但这只是从虚情假意变成了一种嘲笑。
‘邹途’诡异地眯起眼睛,笑了:“……知道吗,我一直能听到你的呼唤,你在呼唤着我。我的名字,你在诉说着‘你爱我’——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拥抱或者用嘴唇触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抚过嘴唇,脸上的笑意平添了几分残忍,“你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
纪南泽没说话。
“我感觉……生理性的厌恶,当你张开嘴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你’,我都很想杀了你。”
他走近纪南泽,一把卡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纪南泽在剧痛中看到他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竖线,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感不是憎怨,也没有往日的暧昧与憧憬,而是空空如也。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没有一点情感。
就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纪南泽艰难地往蓝莓的方向看了一眼,蓝莓似乎注意到了‘邹途’身上的杀气,它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绕着‘邹途’低声咆哮。
可‘邹途’没有理会。
“我想把你的舌头拔出来,我想敲碎你的牙齿,一颗接着一颗。然后,我会把牙根全部拔下来。”他抚摸着纪南泽的牙齿,笑了起来,“那懦弱无能的小子坏了我太多事了。我该给他一点惩罚……就从你下手,就从你……”
纪南泽挣脱不开,他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劫。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从对方口中问出点什么。
“我们在酒店见过,对吗?”
‘邹途’歪了一下脑袋:“当然,我记得很清楚,他用我的身体舔舐你脖子,而我只能转动眼睛,我只能看着这令人作呕的一切的时候,我想把你们两个都撕成碎片……”
“你就是寄生在他脑子里的……”
“寄生?”他悻悻地笑了起来,一把抓住纪南泽的耳朵,往后用力撕扯,“谁是寄生者?你真的以为被吃掉的,无能的家伙是谁?如果不是我的施舍,如果不是他还大有用处,我可不会给他机会。”一瞬间,鲜血从断裂的耳廓处喷了出来。一见到鲜血,他的眼神都兴奋起来,“差点忘了,差点就忘了正事。”
纪南泽痛得牙齿都咬出血了。
蓝莓立马就扑了上来。
邹途根本没有看它一眼,他手指一动,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他夺过纪南泽腰间匕首,看也不看,匕首斜上一划,时机抓得极巧,对准扑上前来的蓝莓就是那么一刀。而后他松开纪南泽,双腿微分,身体向下一沉,刀尖穿过蓝莓的眼窝与骨头发出激烈的摩擦,直接将蓝莓整个身体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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