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
“呜……”
蓝莓剧烈扑腾起来,刀柄几乎完全没入水泥地。无论它如何动弹都摆脱不得。
他蹲在痛得捂住伤口的纪南泽面前,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
“我有话和你说。”嘴角带着不容拒绝的笑意,道,“我一直在观察你,观察着你们。但配偶之间的关系太亲密了,你和他迟早会发现我的存在。当然,现在不是时候,对吗?你一定也这么觉得……所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许说。直到我觉得时机成熟,到时,我会亲自答谢你,怎么样?”
“凭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纪南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就凭他对蓝莓,对自己做的事,他凭什么答应他,“——我凭什么帮你!”
“啊……凭什么?这不是很简单吗?”‘邹途’了然地眯起眼睛,会心一笑。他保持半跪,右臂一动,军靴与手腕之间银光一闪,即从夹层抽出一把崭新的战术小刀。迎着纪南泽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满意地低笑起来,兴奋的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还有——几次?”
纪南泽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拼命想要起身阻止,但为时已晚。
“不、不要——!!”
“二十六?……哈哈,猜对了。”
他的脖子扭成了一个异样的弧度,驳杂的液体从脸颊一路流到了喉咙。
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纪南泽扑上去想要夺刀。
“二十五?”
“二十四?”
“还是……二十三?”
第87章 收音机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绝对不是简单的“保守秘密”。
冷静点,别害怕。他说了合作,就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他是自己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一个“邹途”吗?不对,那种违和感,他很熟悉。
在体育馆的时候,邹途忽然流露出来的眼神,不符合他年龄的话语。
从那时候起,那家伙就存在了。
眼睛,他是透过了邹途的眼睛。看向了自己。
难道之前暴君的出现,并不是零号病人的感染源液造成的吗?
奇怪……
尽管对方用愤怒和讥嘲否认过去了,但纪南泽不由觉得,这一切还有蹊跷之处。
为什么对方对“寄生”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
为什么。
纪南泽一边卷起毛巾,按在邹途头部的伤口处,一边回忆着‘邹途’离开前的一句“下次再见”。
很显然,邹途对这个存在毫不知情。
他是谁?他想要什么,为什么从一早开始就存在于他们身边。
他该,怎么做?
他摸了摸已经贴上创可贴的耳朵,伤口只是看着可怕,没想到清洗之后,就发现这创口其实并不大。
纪南泽将邹途的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看着他面孔上的血色渐渐恢复。
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他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学长?”
“我在这儿。”
“发生……什么了?头好痛。”他说着想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脑袋,纪南泽连忙拍掉了他的手。
“别乱摸,你头上有伤口。”
“伤口?”他捂着被一下抽红的手,还是有些回不过味来,“怎么回事?”
“刚才我们遇到了感染生物的小规模袭击,现在已经没事了。”纪南泽随便诹了个借口,“你伤到了脑袋,可能……只是有些断片。”
邹途抓着他的手腕,还是觉得头痛。
“妈的,我好像不记得了。”
纪南泽故作镇定地说:“你都断片了,不记得很正常。”
不能告诉他。
如果另一个“邹途”还在这个身体里,那么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双流露出杀意的眼睛监视着。
“你受伤没有?”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纪南泽耳朵上的创可贴,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等等,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他下意识伸出手,想看看伤口的状况。
“别碰。”纪南泽又拍掉了他的手,“伤口能乱碰吗?笨手笨脚的。”
邹途眉头还是皱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操,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学长,哪个孙子碰你的,我非得……”
“你好好躺着。血还没止住。”
纪南泽一只手压着他胸膛,让他躺下去。邹途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一听到纪南泽的指示,更是连反抗都没想过,只好乖乖躺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紧张地握住对方的手,问道,“我们遇上什么了?”
纪南泽知道撒一个谎不难,可要是想圆一个谎,就真得大费周章了。
“没看清,我就……就看见挡着窗子的纸箱忽然倒了,然后飞进来两三道黑影。为了保护我们,你就伤到了脑袋,好在蓝莓——”他指向旁边昏昏沉沉睡着的蓝莓,说道,“你看,为了把那几道黑影赶走,蓝莓也受伤了。”
“学长没看清那是什么吗?”
“有可能是鸟。”纪南泽手心都在冒汗,“蓝莓把它们赶出去之后,我就把纸箱重新堵上了。我和它用又用背包挡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邹途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耳朵上的伤也是……?”
“对。”他故作冷静,“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后来,一开始帮你处理伤口,就开始疼了。”
“有多疼?”邹途好几次都想伸手摸他,可他又怕他痛,就犹豫着收回了手。
“撞到过小脚趾没有。”
邹途一开始联想,眉头又皱起来了。
“乖,别担心,就跟那个差不多。”纪南泽说,“止了血就没那么痛了。”
这会儿,见邹途好像真的有点相信了,也不多追问的样子。他总算捏了一把冷汗。
“你也别担心我。”邹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表情总算放松了下来,“我脑袋上的伤很快就好,就算现在让我行动,也不在话下。”
纪南泽有点犹豫,他知道即兴捏造一个谎言确实漏洞百出,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去隐瞒真相了。
他看着窗口的堆得凌乱的纸箱,就莫名升起一股焦躁。
“我估摸再过几个小时,丧尸可能也散场了。我们……尽快行动,赶到医院去。”他对邹途说,“我们一路上磕磕绊绊的,酒精和绷带都快用光了。再不做些物资补充,后面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
“行,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家伙拿回来。”邹途一手按着毛巾,不由分说从他腿上爬起来了。他得去拿靠在墙角的背包和消防斧。
这时候,纪南泽就紧张起来了。
他在“邹途”的身体倒下的一刻,立马关注到了带血的匕首。他将血迹擦拭干净,插回了军靴当中。
时间急迫,他尽最大可能处理掉了可能暴露的蛛丝马迹。
只要他表现得正常一点,就不用担心。
他一定能搞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对方很危险,非常危险。
他和邹途不同,纪南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情绪,这个人非常冰冷。
对待任何事物都抱有一种几乎残忍的好奇心。
就像,对情绪认知产生了某种严重障碍。
邹途一路走到角落,他弯下腰,拾起消防斧,单肩扛起背包。就在这时,他视野一花,鼻子一湿,恍惚着就看到自己脚下有一滩血。
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深黑色的,凝胶一般的黏质。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子下方,才发现自己又流鼻血了。
他骂了一声,没多在意。
***
天依旧没有亮,但出了砖房以后,街上已经没什么丧尸了。
纪南泽用十字弩解决掉具有威胁的几只之后,两个人猫着腰,沿砖房旁边的楼梯向二楼走去。
楼上是一个漆面只刷了一半的房间,玻璃还没装配,四面窗框都空落落的。房间顶部有一个晾衣用的平台,与对面的阳台挨得特别近。
“小心点。”
纪南泽倒不是担心邹途,他望着对面阳台正对的窗子,窗户从里面被木板条封上了,因此什么都看不清。
他担心黑猫,担心感染生物,也担心丧尸的袭击。
邹途一步跨到了对面,他往周围张望了一下,目光停在他们先前躲避丧尸时堵住出路的铁丝网。
“从屋顶走,我看到铁丝网后有辆土方车,这个距离……可以往车顶上跳。左侧应该是一个一直没完工的废弃工厂,停着几辆车,轮胎都被卸了。”
“眼神不错啊。”纪南泽跟着他在屋顶平台上左右穿行,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躲在阳台的围栏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正如邹途所说,他们越靠近铁丝网,越能看到后面那条小巷的大概地形。光是围着土方车,就有大概七头丧尸,倾泻的水泥形成了三米多高的土坡,将一处楼房的阳台都压垮下来。
“看不见后面的状况,丧尸的数量……不知道有多少。”邹途挪动身体想要看清。
“不着急。”纪南泽深吸一口气,“我来处理。不要轻举妄动。”
他抬手三回,丧尸短短一分钟内就被清理到只剩下一只,而最后一只直接被蓝莓咬断了脖子。
邹途等了一会儿,见土方车附近没什么特别的状况,就招呼纪南泽通过阳台,穿越铁丝网,到达后方的土方车顶部,两个人脚踩着凹陷的车顶一点一点爬下去。
车里都是鲜血,司机倒在仪表盘上,脑门儿被劈成了两半。
邹途把头转了回去,总算落在了实地。
他们在土方车的阴影里找到一个极佳的角度,低伏身体,观察后方的状况。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后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丧尸,也没有感染生物,更没有神出鬼没的黑猫等着他们。
街道两边全是各种方式死去的丧尸,房屋的结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破坏,上层的墙砖畸形地往外凸出、旋转,挤压着头顶有限的空间,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而在街道尽头——
他们看到一个房屋。
一个被铁板与铁丝加固好的房屋。
两个人对视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陷阱吗?”邹途都快反应不过来了,“在这种地方,它的防御设施看起来刚刚经过布置……它,或者它的主人究竟是怎么躲过丧尸的袭击的?”
“不知道。”纪南泽额头也冒冷汗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通缉犯。如果房子里有人,和他们接触是最不理智的行为了。”
“要绕道吗?”
纪南泽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我们最好看看状况再做决定。可一旦发生什么,头也不要回。跑。”
“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紧张得脸都白了。
邹途看着那房屋的大门,里面没开灯,光靠耳朵也听不出什么声音。但这也不能完全认定里面没有人。
他握着门把,看了纪南泽一样。
纪南泽对他点了点头。
他轻轻地、小心地拧开了锁,诧异的是,房屋的大门一拧就开。
他们对视一眼,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里面没人。”邹途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确认里面空空如也以后,他大着胆子往里走去。
纪南泽按了墙上几个开关都没反应:“看样子没有供电。”
他关上门,打开手电筒在房间照了一圈。发现这应该是一个使用过的房子,屋主曾经在这里囤积过部分物资,这里剩下的很多东西都在发霉,就好像一段时间内根本没人进出。
“怪了。”纪南泽在一包空麦片盒子边蹲了下来,他翻过空盒,照着上面的保质期,又找了找盒子里面,顿时捏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两个星期前就过期了——里面的东西居然还在?”
“不对劲。”邹途一边扫掉货架上的灰,一边说,“这房子外面的防御设施看起来特别新,就像刚被人加固过一样。里头却好像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你看,蜘蛛网都有了。”
纪南泽顺着他说的往墙上照了一下。
墙壁底下都是一层花花绿绿的蜡笔涂鸦,上边有几种用不同颜色的笔留下的字迹,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应该是大人的字迹。”邹途说,“这里以前还有孩子。”他弯下腰,从墙面一直看到角落,“我看看,一共五个孩子。好像……是三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
纪南泽看着上面的笔迹,嘴里嘟囔着:“最早的留言在是十月十一,一个叫杨文清的人留的……”他的手指顺着数字划动,“最近的留言在两个星期前,名字一共留了两个,应该……是一对情侣。男孩叫钟文杰,女孩叫陈曼。”
“两个星期?如果他们真的到过这里,灰尘也不该……”
纪南泽听邹途这么一说,立马将手电筒对准玄关处的地面,只见地板上除了他们的脚印,还有好几钟积灰程度也不一样的脚印。
“你看看有没有小孩的脚印。”
“有,很淡。”他说,“而且……脚印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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