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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会是谁，波特？”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德拉科慢慢地问道。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小臂压在了桌面上。
“两发子弹——呃——应该是有人蓄意杀人，”哈利判断道，这个词让他的喉咙古怪地蠕动了一下，他莫名觉得像是有一只千足虫蹲在自己的身体里，隐秘的难受，“你要问是谁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会是斯莱特林。”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不定是哪个格兰芬多干的呢，你觉得呢？”
“不可能。”哈利下意识回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德拉科冷冷地说道。
“那也……不可能，不会有人——”
“现在你还敢说不会有人做这种事？别傻了，波特。大家都想活下去，杀死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就会增加一分。”德拉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哈利皱起眉，“你相信那张纸条上的鬼话？”
“那张纸条上的话是真的假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人相信，并且这么去做。一旦有人加入，其他人就不可能置身于外……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切已经开始了。”德拉科耸耸肩。
哈利没有回答。他回想着他们离开礼堂后响起的三个提示音，中间间隔的时间并不长，第一声和第二声之间甚至只相差不到五分钟，而他在米里森尸体的附近并没有找到死去的其他人，这说明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人……也就是说，把所有的责任都赖给所谓的隐形人是错误的。有人动手了，有人死去了，而他们活着的人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会不会被自己昔日的同伴所杀……他们互相怀疑、为了不被杀死而先下手为强，最后走向崩坏……
“不，不是这样，”哈利喃喃着，“这样不对。如果我们互相怀疑，那一切就完了，谁都不可能幸免。如果你一定要选择怀疑，那我还是选择信任。”
“哦，看看地上的血，伟大的波特！你还要维持你天真的善良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这只是过家家，死掉的人都是假的，是吗？”德拉科尖刻地叫道，嗤笑了一声，“我真是难以理解，你觉得受害者值得同情还是凶手值得同情？”
“我觉得生者值得同情。”哈利低声说道。
“那么死掉的人呢，他们就白白去死了吗？”德拉科的表情更不屑了，“你可别忘了，你信任的生者中可有人曾夺去了他人的性命，所以你要继续相信他们吗？”
“他们是我们的同学，马尔福。别说得这么不堪。”
“不，不是了，”德拉科低头看向地上冰凉的尸体，米里森血染的脸颊和空洞的眼窝如同一个灰色的谶言，在沉默的黑夜中贪婪地吸收着他们的恐惧，发酵成怪兽，“当他们开始杀人的时候，就不是了。”
两人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在凌晨的空气中变得冰冷。但心远比身体要寒冷得多，一寸一寸冻成灰烬。
哈利并非完全没有被德拉科的话影响，他知道这些死亡意味着什么，但他真的不想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即使他们在变得陌生。
也许自己并不了解他们。在和平共处的时候没有人会故意暴露自己的阴暗面，没有人知道其他人内心深处隐藏着怎样的缺陷，而这一切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引爆了……也许他们真的能对朝夕相处的同学下手。
哈利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还没有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他的天地只有一间小小的碗柜，一栋拘束的房子，一条苍白的街道，一群互相讨厌的人。当他被达力追得上窜下跳、被他的麻瓜亲戚们咒骂时，他的内心是不是也曾闪过阴暗的念头？
哈利不敢深想下去，无论什么时候挖掘自己的黑暗面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他还是要相信，还是要坚持，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后悔。
如果以后有人来杀自己怎么办？他的脑海中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只能在发生这种情况之前找出真相，逃离这里……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得走了，马尔福。”哈利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哦，怎么，给我下埋伏吗？”德拉科斜了他一眼，踢了一下桌腿，桌角一下子撞上了哈利的腹部。
“你不想说就算了。”哈利也不在意，“再见。”
“慢着，波特。”德拉科叫住了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米里森死了半个小时。”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那就说一说，波特。”
“好吧，”哈利叹了口气，“之前我说过，格林格拉斯死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说‘斯莱特林学院减员1人，幸存人数28人’，那是真的。我真的能听见。”
“所以你想说在米里森死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你根据这个判断了时间？”
“对，我当时听见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实际上凯文死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怪不得。”德拉科哼哼着，忽然倾上前一把抓过了哈利的领子，“所以你当初就想凭这个诬陷我？”
“——我没有诬陷你，马尔福！”
“那你就是觉得我是凶手了？”德拉科冷笑，他用力甩开了他，那力道让哈利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杀害同学的凶手，嗯？那你也会信任我吗，相信一个凶手？”
他饱含讥讽的目光让哈利几乎承受不住，轻飘飘得像针，扎在身上又刺骨地痛。
“……抱歉，马尔福，是我的错。”
“哦，你现在道歉了。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你知道我后来遭受了什么吗？这都是你的错，波特，让我忍受这些无妄之灾——”
“马尔福——”
“——和你睡在一起简直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经历——”
“够了！”哈利忽然提高了音量，双手紧握着放在腿边。德拉科马上抿住嘴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我走了。再见，马尔福。”哈利几乎是飞快地说出这句话，也不看他的反应转身就走。他觉得在这儿再待一秒都是煎熬。
“你要去哪里，波特？”德拉科拖腔拖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不关你的事，”哈利的脚步停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门框，“好自为之，马尔福。”
“不需要你来劝告我，”德拉科说道，“你是要回去找你的朋友吗？”
“……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你是去干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对你有利无害，放心吧。”
“哦？什么有利无害？”德拉科抱着手走了上来，“你也要像泥巴种一样提出策划了，是吗？”
“我说过了，不许你这么叫赫敏！”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就闭嘴，马尔福。”哈利忍无可忍地低吼道，他很想揍他一顿，但现在显然不是无意义消耗体力的好时机。
“我也要去，波特。”德拉科自顾自地宣布道。
“……你想去捣乱？”听到这句话后哈利沉默了许久，最后这样问道。
“随你怎么想。”
“我看你是害怕一个人呆着。”
“你闭嘴会让我看你更顺眼一点，波特。”德拉科瞪了他一眼。
然而在他们离开魔法史教室后不久，德拉科就后悔和哈利呆在一起了。
“我们先去找几把趁手的武器，”格兰芬多男孩这样说道，此时他们正靠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天微有些亮了，幽幽的风从狭长的暗蓝色甬道吹来，远处吹响了清晨的第一只号角，“这样吧，我们把每个房间都搜一搜。”
“你知道二楼有多少房间吗，波特？”
“加上办公室和盥洗室的话大概有十几间吧，”哈利不确定地回答道道，“怎么了？”
“我饿了，不想找东西。”德拉科往墙上一靠，作势不动了。
“噢，我有吃的。”哈利说着把书包取下来，拉开拉链，“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早餐吧。”
于是德拉科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进附近的一间空教室。哈利将黄油面包和袋装牛奶从书包里取出来，递了一份给德拉科，后者嫌弃地看着被挤得皱巴巴的面包，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拿了过来。
“真难吃，波特。”
“少废话，不吃拉倒。”哈利说道，“对了，不要吃太多。我们的储备有限。”
“知道了，”德拉科的语气很恶劣，小心眼地踢了哈利一脚，“所以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为什么要找武器？难道你也打算加入了吗？”
“不是，你在想些什么？”哈利撕开了牛奶的包装袋，却不小心洒了一些在衣服上，连忙用手掌用力拭去了。
“好好吃东西，波特。”德拉科嘲笑道。
“再吵我就倒你身上去。”
“你敢，波特。”
他们幼稚地吵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磨磨蹭蹭地简单解决了早餐。哈利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笼罩着城堡的阴郁气息渐渐散去，朦胧的阳光开始在禁林那头显现。不一会儿，金色的太阳从山尖探出了半个头，光芒一下子变得又热又重，直直地落在眼皮上。哈利微侧过头看向德拉科，他的睫毛成了金子，洁白的脸颊也亮得像熟透的金橘。他在他的眼中看见那轮金日跃上了灰蓝的天空。天亮了，所有的绝望似乎都随着已故的黑夜沉睡去了。
“我们走吧，马尔福。”他轻声说道，内心充满了某种奇妙的柔软。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后背抖了一下：“你的语气好恶心，波特。”
哈利：“……”
“先说好，我找到的武器得归我。”他们进入一间积满灰尘的教室后，德拉科这样说道。
“呃，如果有多余的——”
“有多余的也不给你。”
“马尔福！”
“怎么了波特？”男孩得意洋洋地笑着，那笑容让人想要冲上去揍他一拳，但哈利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笑——无论是哪种方式的笑——远比愁眉苦脸更能让他放松心情，“听好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要跟你合作。”
“哦，是嘛。如果是这样，马尔福，我不太明白你跟着我的意义是什么。”哈利忍着怒气说道，“如果你想要单打独斗，那就别在这里捣乱。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随时随刻都在死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波特，你找武器到底是想做什么？”德拉科冷不丁地问道。
“去把那只大蜘蛛干掉。”哈利说得言简意赅。
“你？一个人？”德拉科瞪大了眼，随即又强扯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真勇敢，是不是？敢于冒险正是格兰芬多的本质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哈利一把将想要溜走的德拉科拽了回来，虽然内心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离开可能更利于行动。
“你觉得杀人比杀蜘蛛容易？”哈利在他耳边问道。他的本意并不想靠得这么近，德拉科的耳朵马上就涨红了，他扭过头用力推开了他，冷着脸瞪着他。
“我没有杀过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波特，”德拉科的眼眶微有些红，似乎是厌倦了，他的语气也显得阴沉沉的，“我讨厌你。我想我还是走吧。”
“等一下，马尔福——”哈利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臂，但对方再次甩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哈利连忙快步追上去从后面揪住了他的兜帽，把德拉科拽得一个踉跄。他回过身就给了他一拳，哈利的眼镜被打歪了，但他没有在意，依然死死抓着德拉科的衣服，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往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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