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哈利撒谎道,实际上他觉得更难受了,伤口一波一波的灼痛感简直要让他昏厥,“你们赶快下去吧,一定要找到德拉科,告诉他——”
“我们知道了,哈利。”
他点点头,慢慢地坐起身,咬牙忍耐着,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爬下来。他背上书包,正要和他们告别,却看见西莫似乎动了动,挣扎着要起来,卢娜和梅根连忙扶住了他。
“你……要去找帕瓦蒂?”西莫皱眉看着他,问道,“你不怕她杀死你吗?”
“我去试试看。”哈利尽量平和地说道,他也不知道现在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西莫。
“你——你不恨我们吗?”西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手指紧握成拳。
“你不想杀我了吗?”哈利反问道,“我不怪你们。你们不记得那些事,我不会怪你们的。”
“什么事?”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哈利看了卢娜一眼,朝教室大门走去,“那么,我先走了。”
“哈利。”卢娜忽然叫住了他。男孩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怎么了?”
“我很感谢你说了那些话。”
他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我也感谢你们。”
【8F】Goodbye Hogwarts
哈利曾无数次走上霍格沃茨的八楼。
通往占卜教室的活板门就在这儿,他们沿着放下的楼梯进入那间蒸炉一般的、摆满了扑克牌和水晶球的房间,哈利以前在此饱受折磨。邓布利多的校长室也在这里,那对石头怪兽古怪的入门口令此时让他无比怀念,而更令他内心沉重的是这位老人的辞世。这段记忆已经被遗忘咒消除了,但随着接近一点一点复苏,重新摇撼他的灵魂。
他曾引领他前行,哈利本以为他永远都会在他身边指导着他——他这么强大,就连伏地魔都害怕他。可再强大的力量也敌不过命运,再完美的人也有弱点,他最终还是得一个人远行。
他慢慢地踏上八楼走廊。四周寂然无声,瘦子拉克伦的雕塑直直地盯着他,那白色的眼睛转了一轮,深蓝的影子涂在凹陷的眼周。
八楼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但哈利心里已经有了目标。最适合狙击手狩猎的地方自然是视野宽阔的高处,那么塔楼顶部则是最好的去处。从八楼能到达的塔楼有格兰芬多塔楼和特里劳妮所在的北塔楼,帕瓦蒂在这两个地方呆着的可能性都很高。哈利对比了一下路线,决定先去北塔楼。
他尽量快速地走向通往占卜教室的活板门,扶着扶梯往上爬。药效发作了,伤口隐隐作痛。他向下望了一眼,所有的景物都变得细小模糊,如同飘在天边的一团森森冷雾,失去了轮廓。
他走到扶梯顶部,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活板门。
刚进入教室的几秒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从下方爬上去时视野和躲闪范围都受到了严重限制,简直像一个送上门的活靶子。
哈利将书包顶在头上,尽量快速地爬进占卜教室。他刚进入就翻身滚到墙边,背脊撞上了一只摆满了茶具的橱柜,茶具摇晃着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
他一下子闪到橱柜后,握着枪警惕地指着前方。
然而并没有人朝他开枪,也没有人说话,仿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很清楚不是这样,窗边正静静地站着一个女孩。她逆着光,整个人沉在影子里,淡白的光勾勒着轮廓。
帕瓦蒂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直直地对着他,闪着银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她后来开始追杀哈利起就是这样了,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哈利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杀死自己——他觉得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也未必有那么重要。
他们静站着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对方。昏暗的光线使得这一切仿佛发生在幽灵般的梦中,哈利的胳膊有些酸痛,他的伤口在风中发酵。这里的风似乎格外扎人。
任何征兆都会造成一触即发的局面,开口说话似乎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哈利的大脑昏昏沉沉,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属于钢铁,属于痛觉,属于刀一般的风,总之就是不属于自己。他的眼睛也被一节一节割开,割成了冷月亮的空壳。
不知过了多久,帕瓦蒂终于说话了,她的嘴唇开合像是一团边缘泛着青的雾:“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如果你是说拉文德,那不是。”哈利回答道。
“我姐姐让我小心你。”
“你的姐姐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你知道,这里的误会太多了。”
帕瓦蒂依然漠然地望着他。她叹了口气,目光向下垂去,低声说道:“是啊,误会。”
哈利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解释。
“汉娜的死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来的目标不是她。”
“我知道,你瞄准的应该是我。”
“我第一次用那种东西。不得不说,麻瓜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们的创造力也不赖。”
“我们把枪放下吧。”帕瓦蒂说道,她垂下手臂,摸了摸僵硬的肩膀。哈利松了一口气,他早有此意。
“这里马上就要毁掉了,帕瓦蒂,快点离开吧。”他说道,语气变得轻快了许多。
“那挺遗憾的。”帕瓦蒂平静地说道,可这种平静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我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哈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她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我是说真的,这里很危险,留在这里会死的!”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姐姐都死在了这里。我看着我的姐姐死在我的面前,她对我说好好活着,”帕瓦蒂侧过头看向窗外,那一刻一道光从她鼻梁上拂过,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发白的透明感;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郁的色调,朦胧而黯淡,“但我一直都不怎么听她的话。”
“——可你为什么要放弃?你明明可以和我们一起活下来,你还能见到你的家人——”
“没什么理由。不一定做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我想呆在这里,以前我很喜欢来这儿。特里劳妮教授还在的时候,我经常和拉文德一起来。”帕瓦蒂轻声说道。她微眯起眼,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哈利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着,帕瓦蒂,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现在跟我一起下去——我们都能逃出去,不管什么事都等逃出去以后再说,那时候你想怎么做我都管不着。但现在你必须和我一起下去,如果你不肯我就把你敲晕了带下去。”哈利瞪着她,大声说道。
帕瓦蒂扬起眉,竟是笑了一下,说道:“哦,哈利,你看起来比我还要虚弱。说实话你为什么还要管我?我刚才还想杀死你——说真的,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杀死你。”
“这些话我就当作没听见,你做过的事我都会忘掉,”他说道,“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
帕瓦蒂看着他不说话。微风吹着她的额发。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想?”
“一直都是。”
地下一层,斯莱特林休息室。
德拉科抱着手站在高高的玻璃壁前,仰着头望着漆黑的湖水中涌动的鱼群和遥远的巨乌贼触手。他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焦躁,但不停敲击地面的鞋尖暴露了他的心思。卢娜、梅根和西莫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德拉科和克拉布、高尔的战斗几乎瞬间就结束了,他倒下身躲过克拉布的子弹,躺在地上对着他的手腕开了一枪。克拉布尖叫着,将手枪扔到一边,德拉科翻身捡起,两支枪对准了他们两人。
“退出这里或者死,”他厉声说道,声音很冷,“我数三下,三,二,一——”
没等他数到二,两人纷纷慌张地用斯莱特林们特别装备的门钥匙离开了。
“胆小鬼。”德拉科撇撇嘴,踢了玻璃墙一脚。梅根听见声响后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瞪了回去:“怎么?”
“有人敲墙。”卢娜忽然开口了。所有人瞬间打起了精神,一同看向入口处的石墙。梅根从扶手椅上跳下来,微弓着身,一脸警觉。
咚,咚。敲墙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他们面面相觑。德拉科的呼吸有些不畅,胸口堵住了一块似的又闷又胀。他大步走到墙边,一手贴上冰冷的墙面,又有些迟疑了。
“……是谁?”他问道。
四周一片寂静。过了几秒,一个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进来:“是我,厄尼·麦克米兰。”
德拉科马上回头看向卢娜,后者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梅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抓了抓后脑勺,“麦克米兰——他不是好人,是吗?”
“我们没有告诉过他要到斯莱特林休息室集合的事情,可他现在却知道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某个人通过外部监视和联络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挟持他到这里来。”德拉科接过了卢娜的话,咬牙切齿地说道,“恐怕西奥多和布雷斯就在他旁边。”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介入阻止?”卢娜问道。
“我想,那个禁锢魔法的效果是双向的,里面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可是高尔和克拉布就可以出去。”
“那是特殊的门钥匙,只能在城堡内部使用。从城堡外进来是不可能的,神秘人也做不到。”德拉科皱起眉,他显得更愤怒了,甚至还有些恐慌,“——不行,我们得开门。我们必须要开门。”
“为什么?”
“哈利还在外面,你忘了吗?”德拉科的眼神恐怖极了,他盯着梅根和西莫,那目光简直要将他们冻结,“准备好武器,我们只有一瞬间的优势。”
“我恐怕不能参战。”西莫忽然开口了,表情很不自然。
“西莫受伤了,”梅根连忙解释道,“我们不能把他们放进来,这太危险了。”
“你好像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女孩。”德拉科冷冷地说道,“我是说哈利在外面,他回来的时候就会撞见西奥多他们。懂了吗?”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打断了她的话,逼近一步,“你想把哈利扔在外面,是吗?哦,我听说还有一个格兰芬多女孩,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危,你打算牺牲他们是不是?”
梅根被他忽然爆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她脸色发白,有些不甘示弱:“我——我是为我们着想!这里只有你有枪,我们怎么打得过他们?!”
“我也有枪。”卢娜说道。梅根马上扭头看向她,表情略微扭曲。
“所以你那时候真的是在骗我?”她咬牙低吼道,“你告诉我子弹用光了,那都是假话?!”
“我们一直在被监视,梅根。我不是有意骗你。”
“不,你就是有意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忽然吼叫起来,死死地盯着德拉科和卢娜,“你们都知道真相,都把我蒙在鼓里!”
“快停下,梅根。不要中计了。”卢娜忽然说道,“这都是他们的阴谋。”
“你说什么阴谋?”德拉科看向她,抬了抬眉毛。
“诺特和扎比尼也是斯莱特林的同学,他们想要进入休息室轻而易举,可现在却让麦克米兰敲门,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卢娜解释道,“显而易见,他们想让我们内部起争执,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击败。到时候再在门口埋伏哈利和帕瓦蒂,他们就胜利了。”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德拉科背后窜起了一股寒气,他偷偷地瞥了卢娜一眼,有些后怕。如果真像她猜测的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一招极为阴损,杀人于无形,若非卢娜提醒他绝不会想到这方面去。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梅根尖叫道,她开始六神无主了,“我们到底开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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