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友人如此的堅決,James又想起自己身後需要保護的妻子與幼子。
他想要與Lily看著Harry慢慢長大,然後握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變老。
那樣沉重的責任,讓他點頭同意了Sirius,縱使他太清楚那人在心裡的掙扎與抉擇。
那晚,他們一起下了這個決定,試圖扭轉已經開始轉動的命運輪軸。
Chapter 16
晚風淒淒地在Sirius腳邊打轉,他僵著挺拔的身姿腦海卻一片空白。
記憶中乳白色的兩層木造樓房、屋前種滿一位紅髮女性酷愛的各式藥草,還有那塊立在門上、刻著『Potter』的黃銅門牌,全都看不見了。
那些溫暖的印象現今只剩一片瘡痍。
身後的飛天摩托車兀自轟隆隆的冒著熱氣,Sirius失了神般恍恍的踏進本該是一片青綠的焦土。
Sirius幽幽的環顧四周,像是在找尋可以讓他確定這兒就是他的摯友,James Potter在高錐客洞的住所一樣。
走過破敗的灰燼殘骸,忽地腳下一陣細微的喀啷聲引去了他的注意。
他移開腳步,彎下身。
一副破碎變型的黑色圓框眼鏡孤單的躺在地上。
如果就在昨天,眼鏡的主人會心疼的捧著它,唸著復原咒,修補那副歷經五次損壞的眼鏡,只因那是他心愛的女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但如今,失去主人的它,已經沒有修復的必要了。
Sirius小心翼翼的拾起它,緊緊的握在手中,直到那些碎片扎進了掌心之中也無知覺。
順勢落下的腥紅血珠如同他心中無聲的淚。
Sirius茫然的瞪著眼前那些堆疊的廢墟,那底下埋著的是那對善良熱情的夫婦、他最珍貴朋友,還有,他此生最後殘存的對人的信任。
「Sirius?」
一聲訝異的聲息自背後傳來,Sirius虛弱的回頭。
在微微月色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巨大身影矗立在那堆廢墟中。
Hagrid走出遮蔽的陰影,手裡懷抱著一個讓鵝黃棉布給裹起來的小小身軀。
Sirius倏地站起來,急切的走往Hagrid的方向。
「你怎麼會在這兒?」Hagrid哽咽的說,一面抬手揩去臉上掛著的淚珠。「你也是聽到消息趕來的嗎?」
對於Hagrid的問話Sirius不作聲響,只專注的探視著他懷裡的人兒。
小Harry額上裂出一道閃電狀的疤痕,除此之外並沒有明顯外傷。他靜靜的窩在Hagrid懷裡熟睡,緊閉的眼睫偶爾輕顫,好像平日一樣。
但殘忍的現實卻是,他的人生自此被人硬生生扭轉了另一個方向,變得灰暗不明而不可知。
「Hagrid,讓我抱抱他,我是他教父。」
Hagrid瞬間警戒起來,「不,Sirius。我得遵照著Dumbledore的指示。在見到他之前,Harry誰也不能交給他。」
Hagrid的神情堅定,環抱著雙手把孩子摟得更緊。
Sirius與他對視數秒,退讓下來。「好,我把飛天摩托車交給你,你好好把他送到老校長手裡。」
他掏出了懷裡鑰匙,摸索著替Hagrid放進衣袋,Hagrid便打氣似的用力拍他肩頭,「Sirius,堅強點。」
Sirius沒有回應他的善意,只在離開前將自己的臉貼近了Harry的睡顏,輕輕留下一句:「Harry,對不起。」
***
灰暗陰沉的天空壓抑著空氣流動,曠蕩的街道擺放著幾尊昨晚的節慶南瓜,挖空的詭異笑臉飄散著些許腐敗的腥甜。
「小矮個,原來你那顆腦袋裡頭裝的骯髒念頭,遠比我們想像中還來得多,是嗎?」
Peter死死盯著眼前異常冷靜的男子,一動不動。
「把朋友對你的信任出賣給那垃圾、下賤的跪伏在他腳下讓你得到很大的快感對不對?」
Sirius嘴角勾起陰冷的笑,咄咄逼人。
「回話啊,小傢伙。」
「是!是又怎樣!你懂什麼?James他們又懂什麼?我受夠——」Peter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的破口大罵,撲欶欶的顫抖起來。
「閉嘴!你不配提起他們的名字!」
「我不配?哈!是,我只配跟在你們屁股後頭幫你們提鞋!我只配做你們的跟班!」Peter惡狠狠的打斷Sirius,將多年來隱忍的不滿一股腦爆發。「James眼中只有Lily跟那小鬼頭、你只會病態的追著Remus跑,你們誰在意過我?你們誰記得放點心思給我?」
「說什麼在這種世道,你們保全你們自己的,哪裡想得到我?我他媽的不想再等了,等到你們回過頭來看我,我早被黑魔王折磨的一根骨頭都不留了!」
聽見那樣沉痛的自白,始終冷著一張臉的Sirius臉上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但不及一秒,他便將那情緒斂去。「如果是在昨天你對我說這種話,或許我會向你道歉。」
「只可惜,早在你背叛James那一刻你就不屬於我們。」Sirius臉色越見陰鷙,右手緩緩伸進長袍口袋。「你永遠也得不到道歉,你只配得一個下場……一個丑角該有的下場。」
Peter見狀,不由得急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會是Sirius的對手。
「Sirius!你怎麼下得了手!他們是你的朋友!」Peter歇斯底里的放聲大喊,引起了一些麻瓜居民的注意。
有些人好奇的從窗邊窺探,大膽一點、八卦一點的大嬸就抱著孩子裝做若無其事的走出來觀看。
Peter喊得更起勁了。
Sirius不明所以,卻更凜起氣勢,一把掏出魔杖。「你非要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Wormtail?」
「讓這些麻瓜見識你的死期這樣?」
Sirius冷笑,不顧那些麻瓜驚惶的眼光,開口唸咒,讓木杖尖端冒出豔紅火花。
但他低估了一向遠比他弱小的Peter也有斷尾求生的本能。
「帶著你的自大滾去阿茲卡班吧!」
他更快的高舉魔杖,唸出殘忍的咒語。
一陣轟響震耳欲聾,瞬間靜謐的街道煙塵四起。
再下一秒,整條大街像是個無聲的世界,不聞一絲聲響。
Sirius在慢慢散去的塵沙當中看見殘缺的肉塊四落,染上沙土的汙濁他分不清那是破碎的南瓜還是那些居民。
灰白的天空落雨,一點點匯集那些鮮紅的液體成了一彎汨汨流竄的血河。他猜是那些殘肉餘肢遮了他的眼、堵住他的耳,所以看不清那些來不及叫喊就消逝的生命是以怎樣無助的姿態散落在水泥地上、也聽不見一些沒被波及到的倖存者失心瘋般的哭喊。
魔杖自他手中滑落,映入他眼簾的只有那件窄小的墨色披風,以及一截短小的斷指。
麻瓜們的驚叫越烈,不遠處閃著紅燈的車子由遠駛近;正氣師們急促而沉重的足音越發清晰。
Sirius只是在傾盆大雨中放聲狂嘯。
***
審判進行的很快。
若是除去與Voldemort勾結這項罪名,也許巫審加碼的官員會願意稱讚他為一名合作的犯人也不一定。
Sirius對於所有指控皆不否認。
當那些罪名一一安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一點也覺不痛不癢,除了在面對一旁銀髮老者半月鏡片後深沉的目光;那是他唯一後悔的一件事,他放棄了對Remus的信任,轉而投之Peter。
但他深知那沒有用,既定的事實不會改變。James與Lily再不會笑著邀他週末一同用餐、Harry再等不到父母溫暖的懷抱、Remus更不會再多瞧他一眼……
當他們之間的友情暗地敗壞之始,他們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囚車的鏽紅鐵門乍開,冷至脊骨的寒風襲來。
Sirius抬著沉重的步伐下車,腳上冰冷的銬鐐碰撞出清冷的聲響。
最後,他來到了阿茲卡班。
他曾經聽過,那座囚島在世界的極端,卻是孤寂絕望的中心。
整隊的正氣師們抖擻著身軀,將他移交給一群像是身著破碎斗篷的幽靈。Sirius順從的跟隨牠們腳步,放任牠們不時回頭貪婪的吸取他僅存的溫暖意識。
前頭的腳步停了下來。一名帶頭的Dementor開啟一道同樣鏽跡斑斑的鐵閘。
頃刻,陰溼腐爛的氣息便鋪天蓋地迎面而來,他卻驚覺阿茲卡班的冷冽怎會是如此熟悉。
終於,他想起,原來那難堪的事實揭開之後,他的心便已進駐在身體深處的清悽島嶼,作繭自縛。
***
Remus匆匆趕到霍格華茲去,在找到Dumbledore之前他遇見了他先前的學院導師。
她眼眶泛紅,但看見Remus的瞬間她收緊了原先低垂的嘴角,她拍拍他的肩,「Albus在校長室等你。」
Remus點頭,轉身前往校長室。
正值下課時間的霍格華茲正熱鬧。大大小小的學生無不熱烈討論Voldemort的衰敗。
銀綠、黑黃、藍白,還有他鍾愛的紅黃相間領帶在擁擠的廊道上像是蝴蝶薄翅翻飛。
每穿過一道走廊,胸口那股酸澀更烈。Remus總覺得,每彎過一處轉角,好像就會不經意撞上多年前的劫盜一樣。
每個在廊上笑鬧的葛萊分多孩子背影,都像是年少輕狂的他們。
他在石像鬼面前站定,打算測試裡頭的老者是否多年來喜愛的甜點始終不變。
半晌,眼前的石像緩緩轉動,他跟著階梯而上。
「Mr.Remus。」
被桌上各式銀器遮住的Dumbledore開口,緩緩睜開了緊閉的眼。
「校長,」他開口,一時戒不掉以往的稱呼。「James和Lily、Peter的事,還有Sirius……」
「如你所聞。」他說,語氣肯定的連一絲質疑的餘地都沒有。
「但Sirius他,怎麼可能……」
「不論我們怎麼想,Mr. Black已經親口坦承了一切。」
「或許其中有誤會呢?校長,你能不能……」
Dumbledore抬手制止了Remus接下來的話語,「Remus,我很遺憾。在巫審加碼上我幫不上任何的忙。不管一個旁觀者手上有多大的權力,當受審人自身放棄了一切機會,那麼註定的結果便再無更動。」
Remus垮下緊蹦的肩線,「那,他人……」
「如果時間沒有耽誤的話,Mr. Black應該已經到達阿茲卡班。」
他頹然的倒在一張扶手椅上,神情茫然。
Dumbledore見狀,並沒有多加安慰。「不過,我今天請你過來還有他事。」
Remus虛弱的抬頭。
「這個,我想交給你會比較好。」鄧不利多繞過桌子,遞給了Remus一根木杖。
那是Sirius的魔杖。黑檀木,12吋半長,質地堅韌,他最喜歡拿它來下惡咒,不太過份的那種。
他拿它將青蛙變成煙盒;他拿它召喚乾毛巾給他;他拿它與James一起讓Snape倒吊起來……可怎麼也想不到,他用它殺了他們內向膽小的朋友、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照理說這根魔杖是要送回他家族那裡,但Mrs. Black不願收下……我想,現下最合適的人選應該就是你了。」
「如果你沒辦法接受,我也能理解——」
Remus搖搖頭,靜靜的接下,感覺手裡一片滾燙。
Dumbledore注視著他,半晌,「另外,因為審判的進行出乎他們意料的快,所以魔法部那頭還沒來得及清查Mr. Black的家,據我所知,搜索部的人員會在明早前往……」
Dumbledore這麼說,一面往門口走去。「Minerva好像剛才說有事找我……」
銀髮的老者在闔上門板之際,留了這麼句話:「壁爐邊還有點呼嚕粉,如果你等會想用那玩意回家還是去別的地方,記得留點給我就好。」
***
Remus跨出壁爐。
眼前冷色調的擺飾,是Sirius酷愛的風格。
牆上發出冷光的黑色掛鐘,署名『S』的指針正毫無頭緒的亂擺,找不出主人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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