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蛊”字,又忽地面露痛楚,伸手攥向心口,疼得浑身一个激灵。
祁子臻连忙伸手拉向他捂住心口的手:“心口疼就别想了,方才我只是随意一说,没事的。”
“唔……”徐小七还是皱着眉,一手攥紧胸前衣料,只是比起方才稍微要松开些。
祁子臻没有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看他神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等着他神情一点点平静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心口疼,小孩状况比方才要虚弱些,没多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祁子臻听着他一点点平稳下去的呼吸,心却宛若坠入最冰冷的湖底。
第一世时被蛊毒折磨了几月时间,祁子臻对于中蛊后的反应一清二楚。
这其中就包括每次试图提起“中蛊”时都会心口疼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宋平的阴招。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是徐小七替他受了这一劫,他宁可自己再承受一次第一世的苦,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就这样被他而连累。
这蛊毒原本明明是要冲他来的……
祁子臻轻颤着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替小孩掖好被角,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宋尧旭他们还在听太医的禀报,总体来说就是不明病因,但情况或许很危急。
三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太好,其中是正面对门的宋识第一个察觉走出来的祁子臻,又连忙问:“祁哥哥,小七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祁子臻摇摇头:“又昏睡过去了,而且情况好似更糟糕了。”
宋识的眸色变得更着急,慌忙要再进去看看情况,祁子臻也没拦,侧身方便他进去。
宋尧旭吩咐太医下去按暂时开的方子替徐小七熬药,太医领命后就同一旁的宫人一道告辞离开。
而就在太医与宫人离开后不久,原本还站在宋尧旭与祁子臻中间的左家义忽地跪下,抱拳道:“徐小公子自微臣课堂上出事,此事是微臣照看不周,请陛下、国师大人责罚。”
宋尧旭和祁子臻都被他这一跪吓了一跳,离他最近的祁子臻先一步走上前想去扶起他:“此事与左太傅无关,是我照顾小七时疏忽大意了,太傅无需自责。”
但是左家义没有借他的力起身,似乎还在等宋尧旭的意思。
宋尧旭当然更不可能责怪他,温声道:“左太傅尽职尽责,此事无需左太傅担责,快起来罢。”
听到宋尧旭也这么说了以后,左家义就真的没再继续跪,谢恩后站起身,神色还是平时那副冷淡的模样,好似方才的行为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宋尧旭与祁子臻都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虽然看着这般冷漠,但对小孩们还是真心实意的。
出于对蛊毒之事的继续商讨,两人没有再多逗留于此处,等宋尧旭叮嘱完要好好照顾小孩之后便暂时一同回到养心殿处。
养心殿的宫人都是经过宋尧旭亲自再筛选的,但再怎么样也需要留个心眼。
他回到养心殿后便第一时间将宫人们屏退,再由崔良守在门口,确保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突然闯进来。
确保周围环境之后,祁子臻才轻吐一口气,抬眸看着宋尧旭:“确认了,就是第一世时我中的蛊毒。”
两人原本仅存的侥幸都就此破灭。
第一世里祁子臻的情况,祁子臻自己和宋尧旭都清楚非常,而且第一世时祁子臻本就受惯了病痛折磨的,徐小七却不一样。
他只是一名十一二岁,还没来得及经历过什么的普通小孩。
祁子臻坐在桌子前,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
徐小七原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原本就应该快快乐乐普普通通地过完他的一生,却因为他而要遭受这般境遇。
倘若徐小七因此而出事,他恐怕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不能让小七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站在他身边的宋尧旭轻叹口气,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作安慰。
祁子臻还是听进去了。
他闭了闭眼后也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松开手中紧握的茶杯,重新分析起目前的情况。
徐小七生病的事情还没有太多人知道,而今日早朝时祁子臻因睡眠不足表现得比近期要虚弱乏力些,宋平很有可能已经误以为昨日他确实吃下了年糕。
这次宋平下的蛊毒又和第一世一样,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想以第一世时同样的手段来破坏祁子臻的名誉,光明正大将他囚禁起来,施以禁术。
既如此,他们便可以将计就计,假装真的是祁子臻中了蛊毒,以此引诱宋平露出他最重大的马脚来。
但徐小七的情况也不容忽视。
未免引起宋平怀疑,他们商讨之后决定以祁子臻身体不适不能照顾小孩为由,让徐小七留在皇宫中,再暗中召秦功入宫来看看他的情况。
计划大致安排下来,祁子臻并不担心如今宋尧旭在朝堂上的表现,倒是宋尧旭害怕他会为了逼真假戏真做,担忧地叮嘱:“这一次是让你装病,你可千万不要真的生病了。”
“殿下放心吧。”祁子臻微微扬起头,眸间冰冷,好似覆上一层霜雪,又好似挺拔立与漫天冰原中的韧竹。
“宋平他可还不值得我做出这么大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从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五点半搬了一天的东西,差点以为赶不上更新了,没想到还是被我生死时速成功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棒!(?)
——
感谢【柠檬精】和【一只北极兔】的营养液mua~
第128章
直到当日午膳时间,徐小七还是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一下也基本上是神智朦胧不清晰的状态。
左家义毕竟是皇子们的太傅,不能耗费太多心力在徐小七一人身上,也不能让宋识落下太久课业,午膳时间过后就勒令宋识回去休息,准备下午的骑射课程。
祁子臻担忧徐小七的状况,一直待在南书房内,趁着午膳时间结束宋识与左家义都离开的机会,让宋尧旭帮忙喊崔良去把秦功叫进宫内。
秦功听说情况紧急,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祁公子!现在小七情况怎么样了?”
秦功被崔良带过来,刚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徐小七的情况。
宋尧旭已经回去处理今日的事务了,如今房中只有祁子臻一人。
他正好拿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要递给小孩,见到秦功时摇摇头:“高热不退已经一个早晨了,太医送来的药也没有用。”
半靠在床头的徐小七见到秦功,乖乖软软地喊了一声:“秦功哥哥好。”
小孩面色还泛着明显不正常的潮红,声音有气无力,若没有仔细听的话甚至有可能都留心不到。
祁子臻抬手揉了下小孩的脑袋,平素冷清的眸底浸上心疼与自责。
秦功看着也感到揪心,走过去后放缓了声音:“小七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晕,没有力气。”徐小七老老实实地汇报自己的感觉,一副随时有可能要倒下的模样。
秦功闻言便上前接过了祁子臻手中的白粥,说:“等会儿我还需要再问小七一些事情,小七现在自己喝粥可能比较困难,我来喂他吧。”
祁子臻对于照顾人是真没一点经验,听他这么说后点点头,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到不远处去侯着。
而后他便看着秦功一边喂徐小七喝粥,一边询问他有关身体状况的细致问题,听起来只像是寻常的大夫诊治。
徐小七听话乖巧,秦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即便没有什么胃口也小口小口地把秦功喂到嘴边的白粥喝下去。
等一碗粥喝完,秦功也差不多把想问的东西问完,叮嘱小孩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劲的也可以主动说,不必害怕麻烦到他们。
小孩应得乖巧,又借着秦功搀扶躺回床上去,没多会儿就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
显然方才喝粥期间他都是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的。
等秦功再帮小孩盖好被子,祁子臻便起身同他一道走出小房间,轻轻合上房门后就问:“可有什么头绪么?”
秦功皱着眉,一手抵住下巴作出思考状,沉吟片刻后说:“小七的情况听起来很像是普通高热症状,不管是不是蛊毒,这些症状都太寻常了,短时间内难以下定论。”
祁子臻轻抿唇瓣,须臾后才敛眸开口道:“我可以断定是蛊毒,而且这个蛊毒会令中蛊者不能向他人透露中蛊之事,否则就会心脏抽痛。
“此外这个蛊毒还会或许还会侵蚀一个人的正常心智,令中蛊者内心滋生出更多的负面情绪,但中蛊者本人对此并不知情。”
他简单地把第一世里自己体验到的最重要两个特征告知秦功,接着就见秦功眉头皱得更深:“这种蛊毒……”
祁子臻见他像是隐约间有什么头绪的模样,连忙问:“可是有什么头绪么?”
秦功叹了口气,很头痛似的说:“这种蛊毒我们部落也实在太多了,根本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种。”
祁子臻:“……”
他愈发觉得秦功他们村落能活着来到凌朝真的是个奇迹。
或许是察觉到祁子臻的目光,秦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们部落各有长处,有我们村落这样擅长以乐驭物的,自然也有其他部落擅长制作蛊毒、擅长研究禁术之类的。
“只是西南部落还在时,有首长约束着所有的村落,如今西南部落没落了,或许就有很对原本就心存不轨之人传播此类东西。”
祁子臻无话可说,只好补充道:“那倘若你需要什么信息也可尽管问我,我都能回答。”
秦功点点头,又好奇地问:“说起来,祁公子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祁子臻垂下眼睫没有应答,秦功知道他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没再多问,只是说:“那我先大致整理出所有有此类症状的蛊毒,到时拿来让祁公子看看有没有完全符合的。”
这个方法也比让秦功一个个询问症状要方便得多。
祁子臻点头应下,见秦功好似还有话说的样子,又问:“可是还有什么事情么?”
秦功往四周看了眼,确认周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之后,才压低声音说:“之前宁先生要我帮忙查的禁术查到了,宁先生让我来告诉你。”
祁子臻指尖微蜷,没有说话,等着秦功把他了解到的信息详细地说一遍。
按照秦功翻阅到的资料来看,那一项和窃夺命格禁术很相似的禁术也与命格有关,是直接摧毁命格的禁术。
摧毁命格的禁术流程与窃夺命格极其相似,都需要用十恶不赦之人的献血绘制阵法,再将要被摧毁者关入有阵法的密室中,不论用什么方法弄死,只要被摧毁者身死禁术就算发动成功。
但是摧毁命格的禁术还需要禁术发动者本人献祭。
在禁术发动期间,倘若禁术被打断,会对禁术发动者本人造成巨大的反噬。
但是一旦禁术发动者先于被摧毁命格者死亡,发动者最后的残魂就会依附到被摧毁者的身上,以极大的怨念来摧残被摧毁者的精神,促使其自尽。
而只要被摧毁者身死,禁术发动成功,被摧毁命格之人将在死后堕入无尽炼狱,保有生前最痛苦的回忆,永生永世备受折磨。
这是西南部落已知的所有禁术当中最狠毒的一项。
祁子臻听得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为何最后他反而是被送去了未来的世界,但是他也不得不庆幸他没有遭受到这样的境遇。
第一世里祁子臻拥有的痛苦回忆简直不要更多,其中最令他不愿回想的就是受尽折磨的那几日。
假若要他永生永世受着那段日子的折磨,他恐怕是真的会撑不住的。
祁子臻没由来得觉得太阳穴一疼,抬手按揉一下后向秦功道谢,预备回到房间去继续留意小孩的情况。
秦功见他模样,还是忍不住说:“祁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好,可要先去休息会儿?我可以暂时帮忙照顾一下的。”
祁子臻却摇了摇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出具体是什么蛊毒,也好尽快找到解决方案。小七还小,我不想让他被病痛折磨那么久,那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听到他这么说,秦功也只以为他是回想起此前冬日时自己身体不好的那段时间,没再坚持方才的想法,转而道:“同类症状的蛊毒往往都记录在同样书册中,我会争取今日之内都翻找出来的。”
“麻烦你了。”祁子臻向他拱手致意,算是聊表谢意。
秦功连忙摆手:“这些禁术蛊毒都来自于我们的部落,解决它们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祁公子不必这般客气。”
对此祁子臻也没再说什么,在秦功接下来告辞之后目送他离开,接着回到小房间内继续照看小孩。
一直到下午时宋尧旭将今日的事务处理好,宋识也结束了今日的课业,祁子臻才暂时得到休息。
反复发热一整日,徐小七的症状依旧不见好转,宋识在旁边看得着急,差点就想再喊一次太医过来,被宋尧旭及时拦住。
蛊毒的事情宋尧旭不想让小孩们知道得太多,只同宋识解释是徐小七平时身体也比较柔弱,所以一病就是一场大病,最后直接哄着他暂时回后宫去。
不过在哄宋识回去之前,宋尧旭还特地叮嘱前往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徐小七生病的事情,还让他假装不经意地和宫人们提关于祁子臻身体不适的事情。
宋识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点头,保证不会泄密,也保证会乖乖完成任务。
目送着宋识回去以后,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由谁来照顾徐小七。
祁子臻平时连照顾好自己都是个问题,再照顾个重病的小孩是完全不用指望的。宋尧旭则是每日事务繁重,不可能时刻分心来留意徐小七的情况。
但是交由旁人来照顾的话,他们都不放心。
恰在这时,忙碌一整日整理出所有相关蛊毒的秦功再被崔良领过来,手中正捧着三册书卷。
“祁公子,这三册书卷里用朱砂笔圈出来的蛊毒,就是所有会有你虽说症状的蛊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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