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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泽的心揪了起来，“青阳！青阳！段青阳！”
微弱的声音从某处传了过来，“我、我在这。”
林辰泽瞬间辨别了方向，飞身过去，“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话音刚落，他便到了段青阳跟前。
段青阳正靠坐在一个小水潭边的树下，浑身脏乱，只有眼睛还明晰。
原本水潭附近还有些动物，都被林辰泽的一身内力吓跑了。
林辰泽蹲在段青阳跟前，“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我……”段青阳伸手，好似想要抓住林辰泽，但又迅速收了回去。
“等等，”林辰泽摘下水葫芦递过去，“先喝水，润润喉咙。”
段青阳唇皮皲裂，吐气腥臭，身边还有半截蛇身，想必是受了很多苦，他接过水去仰头就灌，清甜的水瞬间滋润了他的内心，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喝到这样的水了。
旁边的小水潭里积满了落叶、动物的尸骸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应该是没有下雨，水面蚊蝇飞散，看着就不像是干净的水。
林辰泽把背包放到地上，从里面掏出油纸包着的两个包子，“你娘还在天苍派，别担心。水别喝完，吃吃包子，再喝喝水，会更好。”
段青阳拿起包子狼吞虎咽起来，一眨眼就吃完了一个包子。
林辰泽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样，除了腿和手，哪里还受伤了？”
段青阳身边有一根木棍，而他的左腿小腿处明显臃肿，用布包了起来，裤腿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色，而他的手虽不流血，但两手手掌都结了痂。
林辰泽很想伸手去摸一摸，拆开那布看一看，可最终只握紧了拳头。
“没事，”段青阳喝水把包子咽下去，“腿疼一些，其他都不痛。”
林辰泽皱了皱眉，见段青阳视线投过来，又恢复了平静，“怎么掉下来了？”
“我……又迷路了，”段青阳把包子吃完把水喝光，舒了一口气，“正拉着马儿找出口，一只山鸡飞了出来，吓到了我们，我没注意脚下，就滑到了山底。”
如今的段青阳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见到林辰泽，好似见到了亲人，语气不由得亲昵起来。
“……”林辰泽心想段青阳应该不止手脚受了伤，那山璧他下来的时候其实也不容易，有些地方生了苔藓，很是滑腻，段青阳滑落下来，肯定是手脚并用想要扒住石壁，可最终还是落下了，那么他身前应该也被山璧划伤，跌落下来可能还伤了脏腑。
段青阳看出了林辰泽在担忧，“我真的没事，就只有腿受伤了！”
林辰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呆在这，方才好似还有狼。”
“这里安全些，那些动物都来喝水，彼此忌惮，都不会乱来，我还可以睡一睡。”
“……晚上有火吗？”
段青阳摇头，“火折子在马儿那里。”
林辰泽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套衣服，“这是我的衣服，你先换下来，出去了再换新的，腿上的伤口尽量不碰，得让大夫来处理才行。”
那腿伤已经青紫并肿胀，已经长了脓疮，原本包着的布料已经贴在肉上，林辰泽先用匕首轻轻把没有贴在伤口上的布料割下，段青阳才得以脱了裤子，林辰泽拿出裤子，把左腿那半截布料撕了下来，待段青阳穿好了上衣，便扶着帮忙穿好裤子，再把撕下的半截布料撕成长条，轻轻包住小腿上的伤。
脱下来的旧衣服自然是扔掉，林辰泽把背包和水葫芦背在身前，蹲在段青阳跟前，“趴上来吧，我们得飞上去。”
再找路会很浪费时间，按原路返回是最快最保险的。
“我、我试着飞过，可太高了。”
“你腿受伤，自然飞不高，好了，上来吧。”林辰泽痛心，他明显走路都困难，更别说飞了。
段青阳犹豫了下，才趴到林辰泽背上。
“困了就睡吧，等出去了我再叫醒你。”
段青阳眨了眨眼，真的睡了过去，可想而知他已经累极了。
林辰泽咬了咬牙根，深呼吸了一次，才快步走到山崖下，踩着山璧上的凸石，飞身上了山崖。
马儿看见他们，叫了几声，声音很是欢快。
“你呀，该走小路回去找人来帮忙的。”林辰泽无奈。
马儿眨了眨眼，它自然是听不懂的，只能说它还是太年轻，若是老马，段青阳大约不会受苦那么久。
林辰泽背着段青阳，快步走了起来，“好啦，我们回去吧。”
马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跑出了后山。
林辰泽先把马儿扔给了邱青山下天苍派的马厩，看马的人首先认出是段青阳的马，后才认出了人，“林公子？您……段公子？他、他怎么了？他去了哪里？我们找他找了……”
林辰泽打断，“暂时无事，我背他上山，马就交给你了。”
说完林辰泽也不等别人反应，飞身上山，瞬间飞出了老远。
看马人有些呆滞，“原来他武功那么好吗？”
这轻功堪比神仙飞天，估计和柳掌门不相上下，可他还年轻啊。
林辰泽是没心思理会旁人的想法的，他现在只想快点把段青阳送到天苍派。
到了山上大门处，便有人带着林辰泽到了段夫人所在的小院，自然也有人跑去告知了柳与浩。
林辰泽把段青阳放躺在床上，骗说自己从后山过来想要拜访柳掌门，却偶然发现了段青阳的小马，跟着马儿找到了摔落悬崖的段青阳，于是送了上来。
段夫人抹了抹眼泪，坐在床边握住段青阳的手，“太好了，幸好你找到了他。”
“那夫人你们先忙，我……”
“夫人，”海棠恰巧进来，“掌门到了门外，大夫也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段夫人顿了下，“辰泽，你先坐着，喝杯茶，缓一缓。”
林辰泽欲言又止，最终退到一旁，等着柳掌门他们进来。
大夫仔细地把段青阳全身都翻看了一遍，“从外伤上看，腿上的伤最重，身前有擦伤，身后没什么问题，至于有没有内伤，从脉象看是没有，但还是得等他醒来问清楚。他大约是久不能好眠，如今睡得很沉，待他睡醒再处理吧，免得弄醒了他。”
柳与浩点点头，“那给他洗身体，需要注意什么？”
“我去安排药童来，他会处理好的。”
“好，”柳与浩吩咐，“一定要治好他。”
“柳大哥，大夫，谢谢你们。”段夫人福身行礼。
“弟妹，”柳与浩扶起段夫人，“你不用跟我们客气，你还病着，还是好好休息吧，否则青阳醒来，是会内疚的。”
“是啊，”一直搀扶着的海棠也劝道，“夫人，我和玉兰会看着的，您别太担心。”
“好，”段夫人也明事理，“我就陪陪他，一会儿就去休息。”
柳与浩这才把视线转到林辰泽身上，方才他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互相点头示意了下，“辰泽小弟，辛苦你了，我们给你安排了间客房，我带你去休息吧。”
林辰泽犹豫了下，拱手行礼，“那就叨扰了。”
☆、第 64 章
段青阳醒来之后，在段夫人的陪同下，先喝了两碗粥，大概说了下发生的事，“娘，让你担心了，是我太过草率，当时应该接受柳伯伯的好意，同别人一起前往，就不会才下了山就迷路……”
段夫人伸手想要摸一摸段青阳的头，被躲开了，“娘，我还未洗漱，很脏。”
段夫人改成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呀，只要没事就好。”
此时，药童带着人送来了一个大浴桶，桶里装了大半的水，这桶有些不一样，更宽更矮些。
段夫人笑笑，“那你先洗洗身体，娘去看看大夫准备得怎么样了。”
方才段青阳醒来之后，大夫又把了一次脉，还问了许多问题，最终确定段青阳身上最重的伤便是他腿上的肿胀部位，这一块的肉已经坏了，得切除。
段青阳在药童的搀扶下坐进水桶里，水只漫过了腰部，药童放了他特意拿来的一个小矮凳到桶内，“公子，伤腿就搁在这凳子上，我来给公子擦身体。”
“……不用了，我自己来。”
“公子，”药童看出了段青阳的不自在，“您身上有伤，大部分结痂了，可还是伤啊，处理不好会更伤身体，您还是别跟我客气了。”
段青阳只得乖乖坐好，“好吧，劳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别叫我公子了，叫我青阳吧。”
“公子，在下姓王，您就唤我王药童吧。”王药童笑笑，转移话题，唠唠叨叨说着一些关于伤口的事，再加上水温正好，段青阳不由得昏昏欲睡。
“公子，可别睡着了，”王药童提醒，“洗漱完毕，得处理您腿上的伤。”
段青阳看向自己的腿，那上面还黏着布料没撕下来，其实腿上的疼痛一直刺激着他，不过他习惯了，如今心里只觉得有些可惜，以后他应该不能正常走路了吧？
过了大半个月，段青阳的气色终于比段夫人好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惨白。
这期间林辰泽一直想走，可一直都被段夫人强硬挽留。
儿子失踪之后，段夫人一直心力交瘁，儿子回来之后，她面色好了许多，每天都会花费大半日时间陪着儿子，如今像是泄了一口气，忽然就卧床不起了。
过了两日，段夫人让玉兰请林辰泽去面谈。
段夫人屏退了其他人，抬手示意道，“坐吧。”
林辰泽看了看床边的椅子，犹豫了下，坐了下来，“夫人，您该多休息。”
段夫人定定地看着林辰泽，看了好一会儿，“你得知青阳失踪，便回到邱青山，且还找回了他。”
林辰泽愣了愣，想来他在这里买了眼线这事并没有瞒住天苍派的人，段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夫人，我只是觉得亏欠了你们，想着能时时知道你们好不好，我也能安心些。”
段夫人轻声一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林辰泽僵住。
“你看青阳的眼神，就如同青阳他爹看我的眼神；你心疼他的神态，就如同他爹心疼我的神态，”段夫人怅惋，“他离开我太久了……”
“……”林辰泽不知该说什么，他紧张地扣了扣手指头。
段夫人眨眨眼，收回思绪，“我请你来，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林辰泽赶紧道，“夫人，您、您说，我什么都答应您。”
“请你替我守护好青阳。”段夫人郑重道。
“夫人，您放心，我和柳前辈他们一样，会一直……”
“昨日，青阳和我聊了他的想法，”段夫人打断林辰泽，“他想回到我和他爹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在那里生活。”
那便是天御派旧地。
“可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原来你去过那里，那废墟不远处，有一个小湖，你看见了吗？”
林辰泽点头。
“那是我和他爹定情的地方，”段夫人一脸幸福，“那夜的萤火漫天飞扬，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林辰泽默默不语。
“你们就在那小湖边建个院子，住在那里吧。”
“……我跟他住一起？”
段夫人长叹一声，“我如今也只能托付你了，他的腿受了伤，武艺又不强，可他毕竟是他爹的孩子，即便我已假装吧天御内功心法交给了柳掌门，可江湖人还是不会放过青阳的……”
“这些，我都理解，让他住在天苍派，不是更好吗？”
“我自然信得过柳掌门，可他也不能时时护着我的儿呀，”段夫人直视林辰泽，“那些弯弯绕绕，我想你都懂。”
林辰泽自然是明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浪费大量钱财在这里买眼线，自己若是能守着段青阳，他自然是会更安心些，但是，“您为何会更愿意让我来守他？”
“这还用我说吗？”段夫人失笑，“你对他的情谊，你对我们家有愧疚之情，再加上，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守护好他。”
“可……若是我们住在一起……”林辰泽不敢保证自己会按捺得住自己。
段夫人明白林辰泽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这是段元明送给她的生辰之礼，“我相信你爱他，就如同孩子他爹那样爱我，所以你不会为难他的，若是日后，他有什么想法，就按他的想法去过日子吧。”
以后会如何，段夫人也无能为力，她有些后悔把儿子教得太好，可儿子确实不该背负着仇恨活着，而现在，自己也只能把儿子托付给林辰泽了。
“……”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追求段青阳？
“好了，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夫人，你放心，有我在，我……”
“嗯，”段夫人不温不火，“去吧。”
大半年后，段青阳婉拒了柳与浩的好意，并未让柳元君陪同，带着杂七杂八的行囊，和林辰泽一起前往天御派旧地。
这些行囊当中，有一个骨灰盒，段青阳遵从母亲的嘱咐进行了火葬，骨灰会洒在旧地的小湖里。
虽然休养了大半年，可段青阳的腿伤确实还是不宜太过劳累，他们还是先坐船，到了天御派旧地附近的水镇才找了马车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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