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安延则拱手把天御派的地盘让给了乱军,表面又装出假仁假义的模样骗取了大部分武林人士的信任。他一点一滴,慢慢积攒了实力,最终代替前任武林盟主公孙睿,成为了新一任武林盟主。
周静芷等人一直痛恨着林安延,她们自然是想立刻杀了他泄愤,可大部分人都还需要照顾身边的孩子,再加上实力不足又无法接近那武林败类,只得不甘心地隐忍着。
别的妇女都还有亲戚可以投靠,可周静芷没有,她便隐姓埋名去了关外,而后生下了段青阳。
武林盟渐渐发展壮大,林安延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可武林盟也给他埋下了一个隐患,他个人的影响力渐渐削弱了。
三年前,杨达开横空出世打败了林安延,并公布了他的累累罪行,事情有了转机。
林安延自然是没那么容易被扳倒的,他甚至还狡辩自己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武林之事,他自认确实武艺不如杨达开,可不能接受别人的污蔑。
周书齐、江高明、佟良央、包兴豪等等武林盟内的强者们一个一个出来曝光林安延的罪行。
可林安延都一一否认,杨达开等人提供的证据都太过片面,所有证据的提供者都被林安延按上了叛徒的罪名,他叫嚣着自己是被冤枉的,武林各界人士将信将疑,大部分人还是更偏信林安延。
如此胶着了大半年,北边的乱军和东边的叛军被其他势力替代,乱军和叛军的两位首领被杨达开绑到了武林盟大殿,两位首领当众承认了和林安延联手残害各个门派的事实。
林安延还是嘴硬,不肯承认任何罪行,并高呼那两位首领手上拿着的书信都是伪造的。而替他送信的都是亲信,即便被人指认出来,那些人也不承认自己有给什么人送过信。
周静芷气急了,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咬他一口,她以为这次能扳倒林安延,把孩子寄养在了邻居家,急匆匆从关外返回江南,可没想到林安延还是不肯承认罪行。
就在众人咬牙切齿的时候,他的妻子林夫人,原名杜美莲,出来指认了他。
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背叛自己,他怔愣许久,不敢置信。
林夫人还提供了他和别人往来书信的抄写本,因林安延太过谨慎,别人给他的书信或物件他都毁灭了,林夫人也只是抄写了一小部分留存。
原本以为,林安延还会继续嘴硬,没想到他仰天大笑一阵,然后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并自绝了自己。
林夫人亦随他而去。
他们的儿子林辰泽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 61 章
林安延死了,死得轰轰烈烈,他犯下的滔天罪孽都被宣告给了众人,渭城上下所有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原本众人想把他的尸身挂起来示众,林子彤却哭喊着求杨达开放过她的父母尸身,甚至还连磕了几十个响头。
她看得很明白,如今的武林,已经为杨达开马首是瞻。
杨达开也不想做得太过分,“虽说林安延作恶多端,可我们武林正派人士确实不该再用他的尸身做文章,他已死了,如今不过尸体一具,就依了林姑娘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点头,以后杨达开就是武林盟主,还是得给盟主一个面子。
林子彤道了谢,抹了眼泪,还未有什么动作,便被人打晕了。
是前任武林盟主公孙睿的儿子公孙子瑜,他旁边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人。
“杨前辈,”公孙子瑜拱手客气,“多谢你的仁义,我们这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他是谁?”杨达开指的是公孙子瑜身边的陌生人。
公孙子瑜看向旁边的年轻人,“想必你们都不认识,这位便是林安延的儿子,林辰泽。”
“别多嘴,”林辰泽冷冷道,“带着她离开吧,我来埋尸体。”
杨千山听出了那声音,“是你!”
公孙子瑜对林辰泽点点头,抱起林子彤离开了。
林辰泽也抱起林安延,打算离开。
“等等,”杨千山出声,“你就是那日林前辈……林安延口中的辰泽,是你救了我。”
林辰泽叹气,“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杨公子可否请你爹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这话出乎杨千山的意料。
“恳请杨公子和各位日后善待林子彤,林安延之事,尽可算到我头上,”林辰泽还是冷着声音,“门外,我已备好一具棺材,我会把林安延和我母亲拉到城西郊外埋葬,从今往后,林安延的恩怨,都由他的儿子,我,林辰泽,来承担。”
“……”武林大殿内,武林各界人士瞬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稀稀疏疏响起了讨论声,大部分人都在惊讶林安延竟然还有个儿子。
周静芷,如今的段夫人,当时见林辰泽要走,她便下意识跟着,有些人也跟着,有些人互相看了看而后离开。
门外,一辆板车上架着两具棺材,林辰泽把林安延放了进去,而后又返回去把杜美莲抱来也放进去,然后拿起一旁的一筐白菊和冥币都撒进了两具棺材内,接着盖上棺盖,绑好棺材,之后像牛拉车一样亲自拉起板车往西城门而去。
他走得很缓慢,段夫人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虽然很年轻,但气息平稳、内功深厚,不可能拉不动那车,可他为何要故意慢走呢?
渐渐地,去往西城门的路上,出现了很多人,他们站在路的两边,静静观看着拉车。
围观的路人都一脸漠然,没什么情绪,说是来送行有些不妥。
段夫人和别的人也刻意放慢了脚步,隔着五丈远跟着。
而后林辰泽的前方,有四个人挡住了去路,后来段夫人才知道,他们是甲一、乙二、丙三、丁四,是服侍林辰泽的奴仆,他们手里都提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面都是烂菜叶。
林辰泽还在稳稳地走着。
“林安延,你下地狱去吧!”乙二红着双眼吼道,他抓起一把烂菜叶往棺材上狠狠扔过去。
他扔得很准,没有砸到前面的林辰泽。
段夫人看见,林辰泽微微点了点头。
甲乙丙丁四人便齐齐把烂菜叶都往棺材上扔。
围观的人群渐渐也有了动静,也开始丢东西,边丢边喊道:“下地狱去吧!”
段夫人明白了,林辰泽是特意这么做的。
到城西门还有很长的路,大概全城的人都来围看。
林辰泽开始加速。
一路走,一路都是烂菜叶和咒骂声。
有些小孩觉得好玩,还挣脱了父母,追着棺材车走。
忽然,林辰泽的前方,一个小男孩出现,直直朝他扔了几颗小石子,边扔边大喊道:“大恶人!滚出渭城!大恶人!大恶人!滚!”
孩子的母亲吓了一跳,慌忙跑出来捂住孩子的嘴,把他拉回了人群。
可惜,这孩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分不清真正错的是林安延而不是林辰泽,他们只听得大人们说棺材里的是个大恶人,那拉棺材的想必也是恶人吧?
小孩子们有样学样,有的扔石子,有的捡起地上的烂菜叶,纷纷往林辰泽身上扔,扔了也不停叫唤着“大恶人”、“大恶人”。
即便被父母拉回去,他们还是会趁机挣脱然后又跑到林辰泽跟前起哄。
林辰泽却无动于衷,再次加快了速度。
除了就在前头的孩子,后头的孩子渐渐跟不上林辰泽的速度,可他们虽落后,却还是跟着,一边整齐划一地喊着大恶人。
有些孩子走不动了,但更多的孩子加入,父母渐渐也不管孩子如何,于是“大恶人”这三个字越来越响亮。
路上,不管有无仇怨,众人都会跟着扔一扔菜叶、骂一骂小人。
终于到了渭城城门口,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噢!噢!大恶人被我们赶出城咯!”
小孩都累得停下了脚步,他们一脸兴奋,好似完成了什么任务,而后纷纷结伴而行,开始回家。
跟了一路的段夫人也停下脚步,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是因大仇得报而流,亦是为那个年轻人而流。
“原来,这就是他被渭城人视为大恶人的原因。”段青阳感慨。
“娘便是从这件事看出他并非恶人,”段夫人也感叹一声,“娘骗你去报仇,自然是信你不会真的要报仇,也信那人不会让你脏了手,没曾想,他还帮了你许多。”
“他、他是个好人。”
“嗯,”段夫人抚了抚孩子的头,“他对你如此之好,是我没想到的。”
“娘,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他在一起,竟没那么倒霉了,”段青阳有些害羞,“平日里我喝汤会呛到,吃菜会见虫,可同他在一起,都没有倒霉,饭菜都可口,水果也清甜,睡觉也踏实。”
段夫人摇头失笑,“那他应该是你的福星呀,他不是也来邱青山了吗?你去请他来一趟,娘想和他聊聊。”
“他……”段青阳有些懊恼,“我不知他会住在何处,他要躲避武林盟的人,大约不好找,不过,他说过些时日也会上山拜会柳伯伯。”
“好,那便等他上来,我们再去见他。”
“娘,你累了吧,我扶你回去休息。”其实段青阳还有很多疑问,可娘亲说了那么久,显然有些疲惫了。
走了两步,玉兰走了过来,扶着段夫人的另一边,“公子,我来扶夫人吧。”
段夫人站定,对儿子温柔道,“你去拜见柳伯伯,或许还能见到周先生,想问什么,尽可问你柳伯伯。”
“好,娘你好好休息。”
段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终于把隐瞒多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儿子,可她内心却无法释然,原本是盼着他们娘俩能远离武林纷争,可如今,怕是身不由己了,“去吧。”
段青阳听话地走出了院子,在院外遇见了海棠。
“段公子,”海棠行礼,“是要去见掌门吧,我来给你带路。”
段青阳道谢,跟着海棠到了某处厅堂,厅堂内,柳与浩正与一位英俊的中年人在喝茶。
“青阳来啦,”柳与浩和那中年人起身,“来,这位便是雪剑派掌门周书齐,你可唤他一声叔叔。”
段青阳郑重跪拜在地,“多谢两位前辈,两位的大恩大德,青阳至死铭记于心。”
柳与浩扶起青阳,“孩子,你言重了,我们是一家人,当年我没能及时去救你爹,我一直很愧疚啊。”
“对,”周书齐也扶着青阳,“我和你爹虽没有结拜,但我们亦是朋友,你和你娘都是他的家人,我们救你们是应该的,万幸我及时赶到,你娘只要好好休养,必定能恢复,你别担心。”
“谢谢柳伯伯,谢谢周叔叔。”
“好啦,我们都坐下吧,”柳与浩拍了拍段青阳的肩,“青阳,好好说说你和你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受苦?以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家,你不用和我们如此见外。”
“我和娘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只是前些日子,娘忽然让我到江南找林家报仇,我不知她是在骗我,便离开了她,没想到……”
“你娘也是为了你好,”柳与浩宽慰,“如今你们都平安,你也不要自责了。”
“你被林辰泽打晕后,我们把你安置在了公孙府后院,可你竟走了,”周书齐问,“后来你去追他?”
段青阳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我早上与他分别,上山来了,他说过几日回来拜会柳伯伯您。”
柳与浩哈哈笑了笑,“看来,你并非真的想要报仇。”
“嗯,我知道恩怨要分明,那是他父亲做错的事,不能怪他。”
周书齐满脸欣慰,“你和你父亲一样,太好了。只是,你若不想呆在渭城,可以同我们说,不用特意避开。”
段青阳给大家倒茶,“那时我对周叔叔和各位叔伯都不了解,再加上想跟着他,便离开了公孙府。周叔叔,您是如何救了我娘的?”
周书齐喝了茶,“其实马候英他们人多势众,我只是打伤了他,带着你娘只顾着奔逃,万幸追着我们的人里,领头的是马候英的女儿,她还小,我使些手段就骗过她了,之后我们便来了天苍派。”
“没想到你也恰好这时候来了。”柳与浩接话,“你们如今都在这,以后便住下吧。至于那林辰泽,虽说你不想报仇,但也不能与他深交。”
“我明白,”段青阳问出了他疑惑很久的问题,“可他没有做错事,为何不能待在渭城呢?”
周书齐吁叹,“其实是他不肯住在渭城,我们曾派人去请他回来,可他不肯,曾经服侍他的四个奴仆告诉我们,林安延还在的时候,林辰泽一直装疯卖傻,林安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有个傻儿子,早早就对外宣称他儿子夭折了,还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段青阳没想到是这样的过往,“他为何要装疯卖傻?”
周书齐摇摇头,“这得问他本人。”
段青阳怔愣了下,换了个话题,“那柳伯伯和周叔叔是如何与我爹相识的?”
于是,段青阳听了一下午的往事,原本他脑子里就没有爹的概念,如今即便听了许多事情,也还是无法在内心建立起爹的形象,但他有些开心,原来娘和爹是相亲相爱的,原来娘有一位好丈夫,这便够了。
晚膳的时候,杨千山等人也来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段青阳和在场的人还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他明白大家的好意,他和娘日后会如何,会不会在此定居,他还不确定,但柳与浩他们的恩情,他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日后如果能有机会,他一定要报答他们。
等回到小院子,确定娘亲已经休息,段青阳才长舒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也不知林辰泽现在在何处,希望他能早点上山来。
☆、第 62 章
通过武林盟人的对话,林辰泽才得知段夫人也在天苍派,想来以后段青阳和他母亲会在这里定居吧,有柳与浩在,即便段青阳是煞星,日后应该也不会受委屈或是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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