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徐子洛提着热水走了进来。
☆、皇位
屋里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初七知道他是来做什么,一张小脸腾的一下便红透了。
“徐大人,我自己来吧,不必劳烦您。”初七撑起身子说道。
“你的双手不能沾水。”徐子洛面色无常地说道,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有些出卖了自己,“况且不清理干净会生病,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而且皇上也叮嘱过我,好生照料你。”
初七看着越解释越紧张的徐子洛,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瞧着有心理负担的是徐太医呢。”
徐子洛抬头看了看初七,锦被从他身上滑落,半敞的衣襟里露出的皮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徐子洛一下子更慌了。
“抱歉。”徐子洛低下头说道。
最终徐子洛还是放下床帏的幔帐,隔着薄纱,探进一只手去替初七擦拭。
少年人的身形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徐大人身份高贵,前程似锦,初七相信,徐大人定会觅得良缘。”初七隔着薄纱轻声说。
徐子洛:“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初七,你可有想过未来。”
初七笑出声音,“活着才有未来。”
徐子洛没有再说话,替初七擦拭完便默默离开了。
初七在太医院呆了将近一个月,将身体养了个差不多,才收拾东西回太监所,三月春暖花开,长福在太医院门口一脸欣喜地等着。
“你怎么来了?”初七看到他有些诧异,本以为他会被皇上吓得放弃呢。
“来接你回去,淑妃娘娘被皇上禁足一个月,这些日子娘娘宫里的人也没有差人找你,我趁机给你寻个轻快些的差事,娘娘不特意找你,你便不必再过去了。”长福挠挠头说道,“你好像长高了。”
初七没听到他后面的话,脑中只有那一句,淑妃被皇上罚禁足一个月,是因为自己吗?
“多谢了。”初七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他怕皇上的人正在暗处盯着自己,所以自始至终地与他保持距离。
长福干笑两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宫道上,来往的太监看见两人全都刻意地躲着。
“发生了何事?”初七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回去吧。”
两人回了太监所,初七才发现自己的被褥都被搬到角落的一个屋子里了,虽说破旧了一些,但被打扫的很干净。
“我以后一个人住了?”初七坐到土炕上,有些兴奋地说道。
“对,虽然旧了些,但收拾起来还不错,总归是有了自己的地方。”长福看着那张笑脸移不开眼睛。
“痨鬼回来了,痨鬼回来了,大家离他远些,痨病传染人。”几个半大孩子趴在窗外看着初七回来奔走相告。
“去去去,干活去,再偷懒罚你们不许吃完饭。”长福走窗边驱赶那些孩子。
孩子们扮着鬼脸跑了。
“所以一路上大家走躲着我,我是被他们从房里赶出来的?”初七恍然大悟。
“你别忘心里去,由他们......”
“太好了!这下没人招惹我了。”初七一拍手笑着说。
长福看着那疤痕遍布的手,心头有些酸涩。
***
中枢院一众朝臣看着农官呈上来的图纸忍不住赞叹。
“这些田里的十几种作物,能长出三成那我们姜国从此以后便不会出现饿殍。”梁太傅捧着图纸激动地说道。“敢问皇上,这提议究竟是哪位天纵奇才提出的?”
天纵奇才?李轩脑海中只有初七那张布满潮红的脸。
“待到时机成熟,诸位会知道的。”李轩说道。
“开春耕种后至今作物有七成发芽,但具体收成如何还要等到秋日。”农官谨慎道。
“总归是有了盼头啊,两州千倾荒地总归不再闲置了啊。”梁太傅说道。
乔相裹紧自己的大氅,明明已到春日,但自己还是觉得浑身乏力发冷,但朝堂之事变幻莫测,自己躺了几日,皇上又派人查贪污,还没等他从病床上爬起来,皇上又杀了几个卖爵鬻官之人,林家家主林方正也传来消息说自己的在各州的生意都被不知名的人所影响了。
无奈,乔相在塌上躺了不足十日,便拖着病体回来了,看向李轩的眼神带了一丝怨毒。
“皇上,您可有考虑过此举若是失败,平白浪费了种子与人力不说,百姓期待落空,民心不稳该当如何啊。”乔思贤声音虚弱地说道。
这庄稼不能让他们种出来,若是真种出来,李轩民心所向,国库充盈,平定北方指日可待,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占了,那是他大权在握,自己该如何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那天下就真的变天了。
“乔相,病着就该好好休息,国事还有诸位大臣,莫要操劳。”李轩拍了拍乔思贤的手背。
李轩所触之处一片冰凉,乔思贤看了一眼发现手背并无异样。
“皇上,什么样的地该种什么样的庄稼,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您现在硬要将南方的庄稼种到北方,您这是枉顾祖训,不得正统。”乔思贤厉声道。
乔思贤说的是庄稼,但暗指的是谁,内阁的人全部清楚,李轩的脸色暗了暗。
“乔相病糊涂了!来人,送乔相回府。”李轩冷声道。
赵元禄闻言躬身进来请乔思贤回府,乔思贤怒视着李轩。
“乔大人,您病的厉害,奴才叫两个太医随您一道回府。”赵元禄说着便去搀扶乔思贤的胳膊。
乔思贤一阵头疼,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忽然想起自己一个月前徐子洛给自己把脉时,手腕一阵冰凉,徐子洛走后自己便重病,这些日子刚有好转,方才被李轩一碰,自己手背也是一阵冰凉,现在,自己又有复发之照。
“你毒害我。”乔思贤指着李轩,怒喝道,抬手一挥将赵元禄推到在地。
“朕何曾毒害于你,你竟敢诬蔑朕!”李轩一脸痛心疾首,“快来人。”
几个禁军将乔思贤钳制住。
李轩站在高处,看着底下一众中枢院大臣,道,“朕当日登基,众爱卿极力阻止,朕明白诸位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当日朕在朝堂上龙椅前立誓,朕暂代皇帝之位,为紫微星庇护之人守着这江山,若有朝一日寻得紫微星庇护之人,朕将禅位于他。朕谨遵当日誓言,在位五年有余,从不敢忘记本分,可为何,乔相您究竟为何,如今紫微星未亮,您为何处心积虑地想将朕拉下皇位?”
众臣全部低下了头,李轩的话让他们哑口无言,李轩逼宫那日,不少朝臣誓死不拜新主,李轩踩着尸骨,站在沾血的龙椅前立下誓言,朝臣无奈之下只得拥护李轩。
李轩刚登基时,大权握在梁太傅与乔思贤两人手中,满朝上下对李轩极为苛刻,但李轩却对众臣礼让有加,李轩做了一年傀儡皇帝才将皇权一点点收回,直到现在,朝中半数大臣已对李轩忠心耿耿。
“皇上乃贤明之主,在位五年殚精竭虑勤政爱民,乔思贤藐视天威,诬蔑皇上,押下去。”梁太傅率先出口,今日这出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乔思贤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为何偏偏今日这般沉不住气。
“罢了,乔相年迈病重一时糊涂,朕方才也是被气昏了头,将乔相请回府中,好生照料吧。”李轩坐回椅子中摆摆手说道,仿佛方才那言辞凌冽之人是众臣的错觉,李轩有变成了那个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
乔思贤被请回了府上,摔倒的赵元禄也被太医院的人抬了出去,众臣散去,中枢院恢复寂静,师生两人面对面坐在案几前。
“我以为皇上会借机直接杀掉乔思贤。”梁太傅率先开口问道。
“朕为何要杀他,两朝元老,朕还等着替他养老送终呢。”李轩笑道。
李轩从小就爱笑,本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一笑起来更是讨喜。
可梁太傅今日有些看不透他了。
“皇上仁爱。”梁太傅说道,“皇上脸色不太好,听宫里人说皇上这个月往太医院跑了好几次,政务虽然重要,但也要顾及龙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轩放在宣纸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多谢老师关心。”李轩说道。
师生二人沉默片刻,李轩看着窗外枯木抽出的新芽突然说道:“老师,春天到了,朕今年可以选秀了吗?”
梁太傅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先前户部提出选秀的折子被老臣退回只是觉得皇上年纪尚轻,朝局不稳,秀女入宫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如今,您也是时候充盈一下后宫了。”梁太傅捋着胡须说道。
“多谢太傅成全。”李轩笑的一脸无害。
梁太傅走后,李轩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
“主子,梁太傅定然对今日乔思贤之事起了疑心,是否需要卑职将那些事处理干净。”宣颢从门外进来说道。
“不必了,留点尾巴让他查。”李轩道。“他若是查不到,你暗中帮他一把。”
“这...卑职不懂。”宣颢有些疑惑。
“我这老师下跪的时候可从未低过头。”李轩眯着眼睛说道。
他不需要权臣。
“卑职遵命。”
果不其然,梁太傅在宣颢暗中指引下轻而易举地查到了皇上在乔思贤病重时杀了一批贪官,其中有一刚上任的年轻人被连坐,本罪不至死的人,被草草地斩了头,同一天还斩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反而那个年轻人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实际上李轩真正想斩的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年轻人,那些贪官才是顺带的。
因为那年轻人是乔思贤的私生子!
乔思贤与发妻林氏育有一女,便是乔娴儿,乔夫人生产后便落了病根,不能再生育,但因为林家,乔思贤不敢纳妾,可乔家偌大的家业岂能后继无人,乔思贤只得瞒着所有人在郦州寻了个清白姑娘生了个儿子,乔思贤对着儿子重视的很,却怕因此事与林家起嫌隙,便未与儿子相认,近几年才提拔了自己的骨肉,不料儿子刚刚入士就被斩了。
所以才有了乔思贤在内阁那一出。
梁太傅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望着黑暗处。
原本以为龙椅上坐着的是一只有点机灵的幼犬,没想到那柔软的皮毛下早已生出了利爪。
翌日早朝,梁太傅以头抢地行了大礼。
***
长福打点了点关系将初七送往了御膳房,可御膳房临到头却反悔了,宫里四处都在传初七有痨病,没人会在意这话的真假,但初七时时去太医院大家都看在眼里。
御膳房掌事太监陶管事一脸为难地说:“福公公,不是咱家出尔反尔,咱这御膳房是给主子做吃食的,咱也甭管那初七公公是不是真有痨病,宫里都在传他有,他说不清,咱也说不清啊,这样吧,福公公,改日咱家请你吃酒,给您赔个不是。”
“陶管事说的有理,是我们叨扰了。”长福知道陶管事的难处,便松了口。
候在不远处的初七听到自己没有机会了,便小跑过来,站在长福身侧乖巧地朝陶管事问好,“初七见过陶管事。”
他还不想放弃,进了御膳房便不用饿肚子了。
“哎,初七啊。”陶管事一见初七便笑眯了眼,“瘦了,都皮包骨头了。”陶管事捏起初七的手腕摩挲着说。
“没吃着陶管事给的鸡腿,自然瘦了。”初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反抓着陶管事的袖子说。
这个陶管事便是之前偷偷给初七塞鸡腿的人,陶管事平时没什么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年幼漂亮的小太监,宫里的孩子全都贫苦出身,又不经人事,陶管事平时拿点吃食便能将人哄骗到自己房里,可偏偏在初七身上,七八个鸡腿丢进去了,他愣是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陶管事看着抓着自己的小手伤痕累累,再看初七那张明艳的小脸,恨不得将那双小手揣进怀里好好疼爱。
长福看到陶管事古怪的眼神,心道不好,拉回初七,道,“既然陶管事为难,那我们就不做叨扰了。”
“那我们走吧。”初七一脸懵懂地看着长福说道。
那初七对长福分明一脸信任与依赖,看得陶管事心里痒痒。
“等一下,等一下。”陶管事拦住两人去路,“别着急嘛,我知道你想给初七找个能吃饱饭的闲职,这孩子这般瘦弱,我也于心不忍啊,我这边有另一个差事,虽然没御膳房油水大,但也是个闲差。”
“不必了。”长福冷脸说道。
初七拽拽长福的袖子,对陶管事笑的灿烂,“什么差事?”
“负责金禧阁膳食。”陶管事说道。
金禧阁,长福面色凝重起来。
☆、金禧阁
“金禧阁......”长福喃喃道。
“金禧阁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从未听过。”初七问道。
“皇宫禁地,先帝冷宫。”长福说道。
“谈不上禁地,只是地方偏了些,里头住的那位喜静,不爱被人打搅,但确确实实是个闲差。”陶管事笑着说道。
“可三年前,侍奉过金禧阁的宫女太监全部被皇上斩了,从此皇上下旨金禧阁不需宫人侍奉。”长福冷着脸看着陶管事说道,“这差事我们做不来。”
陶管事见长福就要拉着初七走,连忙挡在他们前头。
“福公公莫着急,当时是那些不懂事的太监宫女,私自克扣金禧阁吃穿用度,被皇上发现,皇上一怒才斩了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最近几年皇上也没再踏足过金禧阁,各宫的娘娘先来无事也不会去打听金禧阁的事。”
各宫娘娘不会盯着金禧阁,更重要的是皇上不会去。长福内心摇摆起来。
“初七,你呢?想去吗?”长福最终还是决定让初七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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