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
丁耜愣了更大一会,丁颖一在这边捂着嘴快笑疯了。
好久,那边总算有带笑的声音回过来,“还好,不比有的人每天沐浴累。”
丁颖一:“......”
他说的是华清池,华清池向来最闻名的就是杨贵妃在此地用温泉水沐浴的故事,有句诗叫“温泉水滑洗凝脂”,描述的就是这场面。总之,华清池总是跟洗澡这个事连在一块的。
轮到丁颖一无语了。他暗暗地想,自己住的地方确实比人家歪上一截,是要考虑下换房子的事了。
对方又“嗯?”了一声,还带着笑。
丁颖一哼哼唧唧的,便开始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在干嘛呢。”
丁耜:“跟你讲电话。”
丁颖一:“跟我讲电话有什么好讲的,我劝你把电视打开,看看电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对方一直含有笑意,声音压了些,“不。”
丁颖一:“你不会是没有电视吧,正好我这台破了,省得卖给收废品的了,明天搬给你吧。”
他又在捂嘴狂笑,可是两三秒后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笑不出来了。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又绵软几分,笑意满满,“嗯,好,我等你。”
丁颖一:“不是,我刚才说错了,我刚才梦游来着呢,都不太记得说了什么了,你别介意。”
丁耜:“介意。”
丁颖一:“别介意。”
丁耜:“介意。”
丁颖一:“那你介意吧,我先睡了。886”
对方:“喂?......”
丁颖一把电话移开,咯咯狂笑,扶住沙发臂脸都笑红了。听见手机里还传来那位的喂声,他手指戳过去,“886”,滴地挂了。
才挂了电话,这边就收到一个表情,是一只猫向另一只猫挥爪的动图,两只猫很可爱。丁颖一笑过之后又笑,在自己的表情包里找了一找,找到一只小企鹅扬着膀子从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的动图,也可爱无比。点击发送。
对方那边不知怎样,反正他是笑到喘气。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两个表情包而已,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笑成这样。
过了会,丁耜发过来一句:晚安。
他飞速地回了一个晚安。
丁耜那边又来个:电视,别忘。
他这边自然就不说话了。装死一流。
一整夜,愉快到天明。
第二天,刚醒丁耜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精确估算出这位的睁眼时间的。
丁颖一愉快了一晚上,一睁眼,又是那个名字,不由嘴角再次上扬,用一种睡醒特有的温柔语气接通电话,“干嘛?”
那边声音也轻柔,“睡得怎么样?”
丁颖一:“挺好的。你呢。”
丁耜停顿了一会,“前所未有的好。”
丁颖一腹内又笑起来,也不知如何就有底气撩拨起来了,尾音黏着,懒洋洋,“那看来,昨晚上不买药,挺好的呀。”
那边又是一顿,沉沉的笑透过通话向他压来,轻轻的几个字,“如果是这样,那不算好。”
丁颖一勾着脚尖,蜷缩在被子里既想起床,又不想起床,抬起手微微挡住透过窗的阳光,原来外面已经这么大太阳了。“你有没有起床?我这里太阳好大。”
他便听到电话里传来对面拉帘子的声音,好似能看见那人俊挺的身影立在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前,霍的把一面灰色窗帘一拉到底。
“起床了,我也看见了,我这里太阳也好大。”
丁颖一傻乎乎地笑起来,“因为我们看的是同一轮呀。”
对方含着轻笑,又打开了窗户,听见他在做深呼吸,“嗯,空气也是同样的。”
丁颖一笑得咯咯,“别呼吸了,都是雾霾。”
对方却问他,“你有在呼吸吗?”
丁颖一笑得没章法,“不呼吸怎么有机会讲话?”
丁耜也笑起来,声音贴近了手机一些,“对,不呼吸,怎么有机会讲话?”
丁颖一的面颊泛上微红,他望着阳光镀着的自己翘起的脚尖,又举起自己修长的右手看,清晨透亮的阳光穿过指缝,勾起一道耀眼的轮廓,美丽至极。
丁耜好似是站去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声音贴着麦向他这里传过来,“我收到一个消息,要去上海一趟,可能半个月回不来。今天下午一点的车,你要不要来?”
丁颖一绯红的脸颊静在阳光里,面庞碎细的毛发都被阳光镀出金色,瓷肌雪净,完美无缺得就像最高价的洋娃娃。
他也贴近手机,想了想,小声道:“来,你给我留门。”
对方的呼吸声音厚重,听上去情绪变化不大,“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后,丁颖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跳出被窝,也不管自己是光着腿了,打开卧室的门就开始翻衣柜。
卧室里还睡着猪一般的巴错。他被动静惊醒,一睁眼就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在乱蹦,立马捂上眼睛,叫唤,“造孽了造孽了!妖精要来拿我了!”
丁颖一原本待人都客客气气的,今天心情激荡的很,甩手就一个枕头飞了过去,“夸人就夸人,别叫得像杀猪。”
巴错就势借枕头挡在自己眼前,不看妖精。
看丁颖一疯狂地在柜子里翻,不过他还是好奇,不由得问,“你这是怎么了?”
丁颖一张口就想说:“我弯了。”不过语音一迟,还是没说。他惯常想得多,虽然这些天变得不正常,有些习惯还是不容易改的。
“没什么,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巴错便以为是见面试官之类,继续看他挑挑选选,顺便帮他提建议。
丁颖一犯了选择困难症,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没有贵的衣服穿了。一件cucci,一件moschino,两个都穿过,还是在丁耜面前穿过的,不能再穿了。除此以外最贵的就是一只burberry的男士背包,不过这包若不搭配衣服穿,其实也不大能单独拎出去。丁颖一愁起来。
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对这种穿在外面的东西,是很在意的。
巴错问,“你在愁什么?”
丁颖一认真地,“我可能真的要找工作了。”
巴错:“太好了,你想通了?人都是要吃饭的。”
丁颖一:“不,我要买chanel,cucci,以及prada。”
巴错沉默了一会。
他提醒他,“你家不是还欠债七百万吗?这几天那些人没来烦你?”
提到这,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又死寂下去。这两天的氛围迷乱了丁颖一的心,他好像换了个身份在活,竟然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人。
这七百万不是欠政府的,是他爸爸以前在外面通过一些手段做投资时,欠那些投资人的。这些人的恩怨不像政府的恩怨,这些人要债的口喊得比政府贴封条那天凶。
丁颖一雀跃的心忽如跌进冬天的湖水,缓缓在不舍得开暖气的冰凉的屋内坐了下来。
快要八点了,丁颖一想到丁耜,又一跳而起,精神抖擞,随意抓了件衣服披上去洗漱,又把自己的脸敷了一敷,然后转回来继续挑衣服,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
八点半,丁颖一搞定一切,选了一件珊瑚橙的厚绒卫衣,虽然不贵,但剪裁合宜,厚度也够,很适合他,把他白皙的脸颊也衬得更如雪玉一般。
对着镜子抹了点唇膏,抿了抿,在阳光下泛起红润的光泽,就像小小的樱桃果。最后又喷上点香水,是他喜欢的纪梵希小熊宝宝。
巴错震惊地看着他,有些疑问,不敢问。
丁颖一把巴错喊起来,便麻烦他再送自己一趟,从这里到大明宫,如果坐地铁,恐怕会迟。巴错没有二话,两个人很快就发动了车。
☆、玫瑰花
赶到大明宫遗址时,已经将近十点,不过还来得及,他说车是下午一点的,从大明宫到火车站开车大约半小时就到了。
两个小时,也够做些事情了。
丁颖一垫着轻快的心情,带着微笑下车。巴错坐在驾驶座上,依旧是震惊到卡壳一般地回望,不敢问。
小熊宝宝的味道挥发了些,已经到了不那么清甜的后调,这香水总是留香不够长。他便特意取出瓶子又喷些,身上又变回甜甜的青草柑橘味。
丁颖一取出手机对照地图,这地方还算有印象,便很快找到了路。
这是一个风格简明现代的独立小区,虽然楼很高,但每幢楼间都留了足够大的空地,一眼望去,阳光很满,令人欢快。
丁颖一学的景观设计有一部分是跟住宅园设计有关的,留学时也做过这种图纸,他便这么边走边望,留心着每处设计节点的匹配度。
乘上电梯,走到十五楼,看见门牌号是a1506,丁颖一又缓缓呼一口气,把自己头发捋了捋,衣角之类的抚平,便立在门前,按响了门铃。
不料随着他按门铃的动作,这门竟然自己开了。
丁颖一往后稍退了退,有些惊讶。看见那门往里越滑越深,直至整个入门玄关呈现在他面前,他又讶一讶,叫他留门,真的就把门开着了。
好吧,主人听见门铃也不来迎接,不知在捣什么鬼。
丁颖一吸一口气,静悄悄走进门内,将鞋子脱下,赤着脚走上地毯。如果是没听见的话,他可准备反客为主,吓他一跳了。
屋子装修的是标准的简明现代风格,除了浅色原木地板和时不时出现用来划分功能分区的原木栏杆,配色基本由棕色,灰色,深咖组成,是设计课上学习过的经典高级灰色系。地上的毯子和装修不太搭,都是毛茸茸的厚白毯,像是狐狸毛那种,但应该不是,如果是狐狸毛,一块毯子就得好多钱,何况这么多。
自玄关起,地上几乎到处铺了白地毯,感觉很像匆匆忙忙从储物间里搬过来的。
“你到底在哪呢?”丁颖一踩在绒毛地毯上,手负在后头,蹑手蹑脚,满是好奇。
屋子的高度很高,从玄关进来,看见一盏流线漂亮的水晶灯吊下来,墙边是鞋柜和一扇很大的现代风金框全身镜,往里走区域被分成三份,一段原木隔断戳在地板上,将人往左边的厨房引。厨房相当大,是半开放式,临栏杆处摆的餐桌是简净的大理石台面,头顶吊灯如玄关处一样,流线依然漂亮,灯泡更多,打开应该是温暖的黄色。
顺着第二段栏杆往右边走,便看见这里有一个台阶,是往上的,原来这屋子还带了阁楼。来时丁颖一没注意,原来十五楼就是公寓的最高楼了。不知他阁楼上是什么样子,人会不会正在阁楼上。
丁颖一想了想,笑眯眯的,还是先把下面逛完。
从厨房拐出来,是铺了正经地毯的客厅,这片地毯是稍带欧式花边的咖啡色地毯,温暖醇厚,和屋子的风格很搭,也不知后来怎么又想起来搞那些毛绒毯子了。
屋子里竟然真没有电视。丁颖一暗暗想了想,不至于要把我骗过来,连夜将电视拆了吧?看着也没那么不聪明啊。
凑近看了看,没有拆过什么的痕迹,所有家具摆放得流利自然,浑然一体。
除了没电视,其他倒是全的,纯色原木矮几,矮几上的白釉茶具,立在落地窗前的两扇音响,三层厚的灰色窗帘。原来窗帘真是灰色的,灰度正好的莫兰迪灰,和丁颖一想象的一模一样。
客厅转过去,又是一道原木栏杆,将人引向几个独立的房间。
丁颖一有点吃不准,这主人到底在不在家?要是不在家,随意进入人家的房间,似乎不大有礼。
但他又一想,要是自己有礼,就不会认识这一位了。
道德负担很快被卸下,他怡然自得地踱进了其中一间。
是书房,房间里只有一套原木桌椅,两扇原木书柜,以及一只很常见的落地长杆台灯。边上的角落里倒是也摆了两只小音响。
这么多音响,他到底有多爱听歌?
丁颖一又想起了贝加尔湖畔。这么一打量,唱贝加尔湖畔的人似乎确实该住这样的房子,但一细体会,又觉得不对,至少,这两个过于前卫酷炫的黑色小音响就很可疑。
他关上书房的门,去开第二个门,是间平平无奇的客房,面积不算大,地板的颜色和其余地方保持一致,没有什么灰,床铺上平整地铺着卧具,墙角有一只挺大的复古风格方形落地灯,靠墙处是白色拉门衣柜,还有一个小小的衣帽间。
关上客房的门,这一侧还有一个门,打开一看原来也是客房。这个房间空旷些,床上也没摆东西,反倒有些快递箱堆在这里,看来是平时没人来,把这里当杂货间了。
最后一个房间在靠阳台的那里,丁颖一深吸一口气,看来就是主卧了。不晓得那位会不会在里面。
他怀着很大的勇气把门打开,阳台右半段透过来的风穿过被打开的主卧,向他扑面拂来。
“什么呀,这里也没人......”他小声嘟哝。
这间卧室很大,几乎是那两个客房的总和,里面包含有一个独立盥洗间,一个衣帽间,窗户是落地式的,很大,明亮的日光透过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便直直照射在进入的丁颖一脸上。后边是同样光明的阳台,阳台十分长,这卧室的宽度只占它的一半,还有一半连在后边的小客厅边,满屋内外,洒满阳光。
丁颖一的目光顾不上看别的,直直被浅灰色大床上的东西吸引。
是一束很漂亮的,还滴着露水的玫瑰花。
丁颖一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的波西塔诺,他的海岸线,他所有被明确告知不能再拥有的一切,好像就在这个瞬间通通地回来了。
是一束,很漂亮的,玫瑰花。
丁颖一放纵自己急速的呼吸,激烈的心跳,走到床边上,拾起那朵花,将它打量。
他不是女孩子,原本对这种东西不是太在意,但是,若有人真的为他做了,忽然又很在意起来似的。
他将玫瑰花抚在手里,满心雀跃,心想这个时候那人该出来了吧。这种时候都不出,还等什么时候?
那位却还是倔强地不出现。
丁颖一心里又是惊涛骇浪地欢喜,又是略带嫌弃地笑他不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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