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树隔着窗户缝使劲往里瞅,一看是肖银和方韦婧,气的怒火中烧,一下子趴在了窗户上,恨不得把肖银生吞活剥。刘世远在窗下小声的“哎,哎”了两声,才把谢君树从窗户上拽了下来。
谢君树蹲下身,双手直挠头发,把头发挠成了个鸡窝,额头撞在了墙上。刘世远看着谢君树这副鬼样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君树一回头,着实把刘世远吓了一跳,头发蓬乱,双眼发绿,闪着阴厉的光芒,嘴唇直哆嗦。刘世远眼睛圆睁,呆呆的看着他。
良久,谢君树才恢复了平静,坐到了地上,小声道:“没事,我能控制的住。”接着又问道:“我这样你真的不怕吗?”
刘世远想了一会,才答道:“开始不习惯会有点,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自然也不怕了。”
谢君树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自己也是,我现在应该已经习惯自己这副样子了。”
殿内两人此时正在小声说话,方韦婧靠着桌案,道:“我真的觉得你这事做的不地道,由衷的看不起你。”
肖银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道:“你看不看得起我,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杀他全家,是我这辈子必须做的事情,不是他我现在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方韦婧道:“你这不是歪理吗,俞道林给了你修仙的欲望,不收你为徒,也不能成为你杀他满门的理由吧。你现在这样子不是你自找的吗,你没有修仙的天份,你就可以修歪魔邪道了,本来可以做个正常人,你这是给自己的错误选择拉了个垫背的,对了,不是一个,是一家!”
肖银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懂,有时候恨就这么没有理由,只可惜我杀不了谢君树,只能等着周宗主动手了。”
方韦婧道:“歪理,这个且不说,你又何必糟蹋俞姑娘,人家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
肖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站起了身,双手撑着桌面道:“我把她怎么了,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这外面怎么就把我传的如此不堪。”
方韦婧诧异道:“真的?”
肖银无奈的跌坐回椅子上,颓然道:“无所谓了,加了一条罪状又如何,反正都杀了这么多人。再说,我只是建议一下,就被周庆戊当成正事了,我现在看到周庆戊都有点害怕。”
殿内两人说话很轻,又离的很远,窗外两人仔细倾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方韦婧缓缓踱到窗户边,谢刘两人听到说话声越来越近,立马一左一右趴在了地上。方韦婧推开了窗户,手肘撑在了窗台上,看向了夜空。
肖银也走了过来,疑惑道:“谢君树确实有点本事,悄无声息的把人救走了,对了,阙回辰怎么一直没来找你,那个风情香不是挺管用的吗?”
方韦婧幽幽一阵叹息,道:“那个确实管用,管用到那个解药头上了,他不用来找我,他有个现成的解药,我原先以为第二次谢君树会被宗主抓走,现在药效都过了,人不还是逍遥在外。我感觉我是在成人之美,做了件好事。”
肖银诧异道:“谁?谢君树?怎么成了阙回辰的解药了?”
“这个你不用知道。”方韦婧说着目光移到了窗台上,正好看见窗下趴着的谢刘两人,神色一怔。谢君树见上方没了说话声,抬头一看,正正对上了方韦婧笑盈盈的目光,心随即提了上来,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刘世远也察觉到异样,看到这两人如此专注的对视,一阵无语。
这时,肖银走近窗口,问道:“谢君树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方韦婧迅速关上了窗户,道:“你以后就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肖银道:“那我也该去看看妖王他老人家了。”
谢君树愣了半晌,爬起身来,靠着墙壁,还在想着,我也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阙回辰的解药了。
静候片刻,肖银走出了大殿,谢刘两人默默的跟上了他,三人走过了一座座大殿,一直走到后山深处,整座山像一只狂兽,深夜更是骇人至极,黑黑的一条山道,一片死寂。肖银提着一盏灯笼,一个人悠悠的走在前面,远远地看着他进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大。
谢君树小声对刘世远说:“你就不要进去,在外面守着,一个时辰后我不出来,你再进去看看。我怕有个万一。”
刘世远本身胆子不大,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躲进了路边的草丛中。谢君树飞快的跑到洞口,往里窥探了一眼,洞口不深,却很大,只见肖银把灯笼搁在一张石桌上,来到一个硕大的四方铁笼边,那个铁笼高宽深均为三丈左右,铁笼里关着一位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他见过,灵卧山洞里壁画上的中年男人,这个笼子应该就是周家的锁妖笼。
肖银向笼子里的鬼妖做了个揖,恭敬的道:“妖王,你听说了吗?他们要来攻打岳峰了,说不定你的那位日思夜想的人要来了。”
笼子里传来一个幽深且空旷的声音:“那就最好了,我离现世的时间不长了。”
肖银匪夷所思的问道:“他就这么有能耐?”
鬼妖得意道:“他的能量不可限量,你们等着瞧吧,哈哈哈,我都把我一大半的能量给了他,他能不强吗?”
肖银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会不会做错事情了,这小子要这么有本事,碰到我岂不是轻而易举的把我碎尸万段啊。
鬼妖继续说道:“你难道得罪他了,把你吓成这样,这不,他都来了。”
肖银打了个寒颤,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松了口气,
鬼妖道:“进来吧,都到门口了,还不抓紧进来看看我,对了,估计你还没恢复记忆,还认不得我,不过,快了。”
谢君树一直站在洞外,认真的回忆了下过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拢了拢前面抓乱的头发,心想算了,是驴子是马总要过来看看的,双手负于身后走进了山洞。
肖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无声无息走进来的谢君树,吓得魂都没了,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鬼妖蔑视道:“这事对他来说,小事一桩,对吗?谢君。”
谢君树恼火的看着屠世鬼妖,完全没有理会站在一旁吓得战战兢兢,脸色苍白的肖银,翻上了石桌,面朝鬼妖,坐定,问道:“你就是屠世鬼妖?你认识我?”
鬼妖说道:“谢君啊,我救你于水深火热中,传授你本领,在我快被他们擒住的时候,将我一半功力都传给了你,你不认识我,我能理解,慢慢来,不着急。”
谢君树眉尖抽了抽,愤怒道:“鬼扯,谁要做你的徒弟,谁要你的功力,就你这副鬼样子,我才不要。”
鬼妖笑着说道:“哈哈,你以后会习惯的,这天下以后就我你我二人的,我这么多年就等着你投胎转世,慢慢长大,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中啊。”
谢君树围着锁妖笼转了几圈,脸色古怪的抽了抽,对着鬼妖怒目而视,道:“这笼子我打不开,就算我能打开,我也不想打开,你就在里面天长地久的好好呆着吧。”
鬼妖叹了口气,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谢君树心中疑惑,道:“什么女儿,我是男人。”
鬼妖道:“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谢君树见他不想说,自己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想了一会,道:“把你那些伎俩都收回去,你不知道把外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妖兽都叫醒了吗?”
鬼妖道:“不是我,是你,是你正在被唤醒,所以他们都逐渐开始苏醒了。”
谢君树收回了看着鬼妖的目光,把目光转移到了身侧,骂了一句:“什么鬼东西?”
肖银趁着他们在说话,缓步后退,准备偷偷潜出洞,不料一阵强劲的吸力重又把他吸进了洞里,正和那张石桌撞了个正着,然后一弹,又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谢君树还坐在石桌上,嗤笑一声,反过身来,伸出长腿,轻轻一脚,把肖银踢了一个跟头,跃到了地上,俯下身看着惊慌失措的肖银,淡淡的道:“现在怕啦?那你当时杀我全家,糟蹋我师妹的时候怎么不怕啊。”说完缓缓地抬起眼皮,眼里闪着寒光。
肖银马上摆手,辩解道:“人不是我杀的,我可没那本事,你也知道我学的都是歪门邪道,再说你师妹,我没。”
谢君树没等他说完,打断道:“巧言令色,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是周庆戊?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谢君树恨意上涌,一脚搁在石凳上,一手掐着肖银的脖子狠狠的提离了地面。
肖银脖子被勒的生疼,几乎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道:“这个我认。”
谢君树眼现寒霜,喊道:“周庆戊,下一个就是你。”说着看向肖银,道:“可惜你看不到了。”说完又重重的把肖银摔倒了地上,肖银一阵龇牙咧嘴,忙起身欲跑,嘴里喊道:“谢君树,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这本事也是邪魔歪道,传扬开来,也会被世人唾弃。”
谢君树哈哈一笑,又一次把肖银吸回到身前,道:“谁叫我现在比你强呢?我被人唾弃,和你有关吗?”说完,谢君树的手指青筋暴起,手指上冒出了绿色的火焰,深深的抠进了肖银的肩胛骨里。
肖银嗷的一声惨叫,但随后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你这么有本事,不还是被我们灭了门,我告诉你,以后你收敛点,别猖狂,不然有你受的。”
谢君树道:“我就不相信,我有本事,还能受制于人。”
肖银道:“你觉得我想杀你全家,他们就替我出头吗?不还是因为你有妖灵,要让你有家难回,断了你的后路,让你只能来这里找你的亲人。”说完伸手指了指屠世鬼妖,又道:“你以后悠着点,保护好你身边的人,不然他们一个个都会死,说到底,就是你现在的本事给害的。”
谢君树松开了肖银的肩膀,甩了甩手臂,带出了一片鲜红的血沫,扬手一抹,抹在了石桌上,桌面上留下了一条炫目的血红色,莫名的感到一阵兴奋,道:“荒谬!你说了我就信吗?”
肖银无所谓的仰头道:“随你吧,反正我也知道我看不见了,今天我肯定会死在你的手上。”
谢君树赞同道:“这个你倒是识时务,懂人事。我在想是马上呢,还是折磨你一会呢?”
肖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那你折磨我一会吧,不管难不难受,都是在这尘世间多活一刻。”
谢君树此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肖银不能死,至少要让他活到周武场覆灭,让他看看周武斟死,看到周庆戊死,让他看看到底什么最有意思。
屠世鬼妖在笼子里安静了好一会,这时说道:“孩子,你要留着这个人吗,我来帮你看着,让他绝对出不了这个洞,也见不了任何人。”
谢君树恼火道:“谁是你孩子,滚蛋!”说完,平息了下心情,说道:“你会读心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这个教教我吧。”
鬼妖道:“可惜这个没教过你,也不想教你。不然你都知道我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办?”
谢君树哼了一声,重又拽起瘫坐在地上的肖银,突然感到手中一阵虚无,肖银突然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谢君树心中讶异,抬头看着屠世鬼妖,却听他说道:“不是他自己跑掉的,是我把他收进来了。”说完挪了挪身体,肖银正昏迷不醒的躺在锁妖笼的角落里。他接着道:“雕虫小技而已。”
谢君树道:“我要走了,你就在这呆着吧,我还有正事要做。”说完挥了挥手,毅然决绝的离开了。
☆、第 31 章 解药
洞外月色寥落,点点繁星都已不见,谢君树走到洞外,一阵狂奔,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山顶,双目无神,盯着夜空那轮圆月发呆,喃喃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站在一棵树前,静立片刻,须臾,双膝一软,软绵绵的跪在了地上,双手狠狠的抓向树干,用额头不停的撞击,树叶扑簌簌的落下,落得他头发上都是青青绿绿,额上青紫一片。双手捂住了整张脸,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瞬间,泪水滚滚而下,从十个手指缝里疯狂的溢出,顺着手背润湿了衣袖。
这半年来遇到的事太过骇人听闻,终日过得浑浑噩噩,屠世鬼妖的话像个重锤重重的敲击着自己的胸膛,一刀刀的剜着自己的骨肉,从没有过如此的嫌恶自己。
这些天他一直在自己营造的一种幻想当中,什么妖灵,什么妖君,一切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一个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当现实越来越接近于这个梦,他还是不愿相信,存着一种什么都没有改变的错觉,直到刚才在山洞里看到了屠世鬼妖,那个即将要把自己带入地狱的恶魔。
谢君树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缓缓抬头,碎裂的月光映照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晶莹的泪珠闪着凄楚且悲伤的光芒。胸口隐隐作痛,他无力的揉了揉心口,吐出一口血沫,憋得慌的感觉才逐渐消散,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手按着膝盖不停的喘息。
半晌,他身心疲倦的站起了身,慢悠悠的下了山,走回到了山道,走到一半,刘世远从路边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搭上谢君树的肩膀,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无担忧的问道:“谢兄,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肖银呢?我怎么没见他出来。”
谢君树吸了吸鼻子,自嘲的道:“遇到亲人了,肖银还在里面呢,短时间内出不来,等着我杀了他。”
刘世远看着谢君树恨恨的攥着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没来由的庆幸自己不是肖银,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天快亮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下,这样会被发现的。”
谢君树道:“我们出去吧,找机会再来。”
两人又返回了原路,快到门口,看到大门竟然开着,真是天赐良机。门口,很多人一个个被粗麻绳牵成蚂蚱一样,手上脚上都拖着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些人大多都光着脚,脚上布满了刺目的血痕,异常的狰狞可怕。穿着鞋子的人鞋面也都被磨破了,踢踢踏踏的挂在脚面上,露出粗糙的皮肤,裹着星星点点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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