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却并不介意,道:“好,因为我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阙回辰道:“那走吧。”两人上山,进了清凌居,又觉不妥,姑娘却大方地走到左手那间屋子,道:“这里我似乎住过。”快步进屋却见屋内没有床榻,便觉可能记错,顿时好生失望。
阙回辰站在她身后,道:“一会我叫人放一张床榻在这里。”
姑娘又若无其事的进了右手那间屋子,绕过屏风,见到屋里两张床榻,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惊奇的问道:“屋里为何有两张床?”
阙回辰略微苦涩的道:“多出来的一张,是故人的床。”
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阙回辰进了屋,拿着一个包裹,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姑娘道:“好。”
两人下山,走了很久,姑娘个子不高,步伐小走的也慢,阙回辰走在前面,走的很快,发觉后面的人迟迟没有跟上,放慢脚步,走在姑娘身前五步远。
灵卧山洞口前,姑娘一路上东瞧细瞧,阙回辰站在洞口,问道:“这里,熟吗?”
姑娘摇了摇头,阙回辰神色有些失望,道:“没事。”说完走进洞中,姑娘也跟了进去。没多久,看见石盘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姑娘诧异的看着他,阙回辰则若有所思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姑娘走近,俯身看向睡着的谢君树,半晌抬起头,问道:“他是睡着了吗?”
阙回辰坐在石盘边缘,轻柔的抚着他的头发,道:“嗯,睡着了。”
姑娘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疑惑的问道:“但,我怎么看着他是没有呼吸了呢?”
阙回辰静默无声,姑娘接着说道:“但是,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说着不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皮肤生动如前,阙回辰一怔,忙道:“不要碰他。”
姑娘弱弱的道:“哦。”随后收回了手。
阙回辰继续轻轻的抚摸着谢君树的头发,问道:“姑娘,请问芳名?”
姑娘道:“谢君。”
阙回辰动作一滞,随后点了点头,又抚了抚谢君树的头发,道:“你可以去洞口那边看看,有一片湖水,景色很美。”
谢君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阙回辰道:“嗯。”
谢君走出洞口。
阙回辰看着石盘上一动不动的谢君树,道:“她回来了,是不是你也要醒了,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君来到湖边,微风习习,湖水缓缓波动,蹲下身,看着湖水里的倒影,仿佛有二十多年没见到现在的自己了。注视良久,忽觉背上一重,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绕上了她的脖子,“咯咯咯”谢君被它挠的直笑,侧过头,双手一摊,灵猫噗的一下跳到了她的怀里。
一阵轻缓悠扬的笛声从洞内传了出来,像春风一样,拂过心头,似曾相似的温暖,似曾相似的静谧。谢君抱着灵猫的手微微抖动,不由自主循着笛音再次走进洞中,直到看到了阙回辰放在唇边的一管玉笛,惊叫道:“我的笛子。”笛声戛然而止,两人默默相对而视。
谢君自知失言,道:“对不起。”
阙回辰放下玉笛,道:“无妨。”说完把玉笛收入袖中,问道:“他,你记得吗?”
谢君看着石盘上的男子,道:“不记得,也不认识。”
阙回辰神情颓然,双手无力的放了下来,道:“我们走吧。”
两人又回到清凌居,一个门生正在屋内收拾床铺,看见两人进屋,道:“公子,宗主找你有事。”
阙回辰道:“好,那我去下。”
谢君靠在门框,门生收拾完,看了一眼,道:“这间屋子不太住人,以前住过一位公子,就是如今躺在灵卧山洞的那位。不知公子为何让你住在这里。”
谢君问道:“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门生答道:“谢君树。”
谢君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名字为何如此相似,又问道:“那位谢公子在那睡了多长时间?”
门生道:“有八年了,公子刚开始可难受了,这几年好一点了,不过还是几乎天天去看他。”说完摇了摇头,离开了院子。
谢君坐在小院中央的小桥上,环视着整个小院,和小院中央那棵开满了桂花的桂花树。
阙回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坐在小桥上的谢君,神情、习惯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不禁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天。
阙回辰重伤昏迷三天,第四天一早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了似乎苍老了十年的父亲,阙良义看到醒来的阙回辰,总算松了口气,问道:“感觉怎么样?”
阙回辰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阙良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好休息,我走了。”说完步履缓慢的走出了屋子。父子俩之间的谈话一直如此,看不出亲密,却能相互体会到对方给予的深厚情感。
门生走了进来,高兴道:“公子醒了。”
阙回辰缓缓撑起身体,靠在枕上,道:“我躺了有几天了?”
门生扶着阙回辰,道:“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阙回辰问道:“谢君树呢?”
门生似乎被他问的一愣,僵了片刻,道:“谢公子啊,在你回来的那天就走了。”
阙回辰一阵眩晕,道:“你们怎么没留住他?”
门生觉得委屈,道:“当时公子您一直昏迷不醒,我们一直在忙着照顾你,没顾得上他。等想起他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已经走了。”
阙回辰摆了摆手,意思是没有埋怨他,起身穿上了外衣,门生急忙道:“公子要去哪?你还没完全恢复。”
阙回辰道:“我没事,出去走走。”说着已经穿好衣服,走出了院子。门生不敢阻拦,只能跟在身后。阙回辰由他跟着。
两人一路走出了繁华间。走向了灵卧山。走进洞中,走过池塘,看到谢君树规规矩矩地躺在石盘上,心放了下来,却又皱起眉头,走到石盘前,凑近细看,肤色生动如前,右手颤抖着摸上他的手,冰凉彻骨,滑向他的脉搏,动静全无,一潭死水,倏地抽回了手,看向他那张依旧明媚阳光的脸,手指弯曲,探向他的鼻息,气息全无,修长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脸庞,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门生站在一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默不作声,听到阙回辰说话:“你先出去下吧。”
门生诺诺答应,正要离开,又听阙回辰道:“到我屋里拿一套黑衣。”门生没敢多问,走出山洞。
阙回辰自言自语道:“玉石俱焚,原来如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放入池塘,沾湿绞干,从谢君树的额头、鼻梁、脸颊、直到颈项,缓慢轻柔擦过,再微微抬起头,理了理他的发丝,轻轻放下。取出玉笛,吹奏那首“君回”,一遍又一遍,不知多少遍,只是感到笛子上的泪水湿了干,干了又湿。
自此八年内,只要他在繁华间,每日必到洞中来看他,为他吹这首曲子。奇异的是,谢君树的身体,容貌一如生前,生动如昔。
☆、第 50 章 妖灵珠
深夜,阙回辰被一阵奇妙的声响惊醒,一颗绿色的圆圆的珠子从院子对面滚进了屋内,发出骨碌碌的清脆声响。他睁大眼睛看着自由滚动的珠子,珠子又顺着床脚艰难的爬上了床榻,停在了枕边,左右晃了一晃,似乎是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好一会,停了下来,安静的窝在枕边。
阙回辰惊诧的看着它,伸出手指,想要去摸一摸,快要碰到的时候,珠子往后滚了几滚,他收回手,珠子才往前滚了滚,依旧停在了枕边,不动了。阙回辰就这样定定的看着,看着看着,就这样睡着了。
天光微亮,阙回辰睁开眼睛,看向枕边,珠子已经不在,掀开被子,左左右右找了一圈,未见踪影,慌忙穿上外衣,来到院子,谢君侧卧于桥而眠,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谢君一个起身,迷迷瞪瞪,问道:“我在哪?”
阙回辰道:“你在院子里。”
谢君想了一会,道:“我记得昨晚,我滚啊滚,滚到了一个暖和的地方,睡得好香,我怎么早上在这里?”说完,看着自己穿着单薄的中衣,随即捂胸,害羞逃入屋内。
阙回辰心中了然,这个姑娘是谢君树体内的妖灵珠,应该是回来找主人了,只是这记性一如以前的他,极为不好,居然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了。
思绪漂浮,只听身后门生轻声喊道:“公子,宗主让你带这位姑娘去一趟。”阙回辰听罢,面容略显不悦,道:“为何带她去?”
门生道:“我也不知,只是让你带去。”
阙回辰无奈,叫上谢君,来到正厅,阙良义见到两人进屋,上下打量谢君,谢君很不自在,躲于阙回辰身后,阙良义叹息道:“阙回辰,你只要带人住进清凌居,便不会带给我看,上次那个谢,”话说一半,觉得不妥,改口道:“这次呢,又住进了个姑娘,我又不知道。”
阙回辰无语,稍缓片刻,道:“父亲,他不是姑娘。”
阙良义奇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还说不是。”
阙回辰尴尬道:“父亲,你不要多想。”
阙良义哈哈一笑,道:“为父没有多想。”
谢君树一直站在阙回辰身后,眼珠四处乱转,最后目光定在了左侧一张桌案上,桌案上并无其他,唯有一只锦匣,通体红漆,很是显眼。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桌案前,父子俩诧异的看向她,阙回辰皱起眉头,唤道:“谢君,你在干嘛?”
阙良义睁大眼睛看着阙回辰,惊异道:“谢君?”
阙回辰道:“父亲,一会跟你解释。”说完,立马走到了谢君身旁,还是晚了一步,谢君已经打开了锦匣,瞬间,锦匣闪耀着万道光芒,谢君的眼里出现了欣喜的光芒,突然,谢君化成一颗圆滚滚的珠子,正欲飞进匣内。
阙回辰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谢君,看到此情此景,眼疾手快地抓住珠子,关上锦匣,珠子顺着他的手掌爬到了他的手腕。阙良义看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才道:“这只锦匣我可是打开不了的,这姑娘。”顿了一顿,道:“这珠子。”他的思绪已经混乱不堪,接着道:“她怎么能打开?”
阙回辰问道:“父亲,这只锦匣可是十年前廖家给的那只吗?”
阙良义点头道:“是,正是这个,当时我就奇怪,廖家送来这个,有何意思,后来出了那事,就没法再问了。”
阙回辰心想,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这颗妖灵珠当时可是千人抢万人夺,其用心之阴险,计谋之远虑,让人胆寒。想到妖灵珠的主人,忽觉黯然神伤,又想到今日险些着道,真是后怕,觉得手腕处一阵瘙痒难耐,撩起袖子,妖灵珠趴在腕处,扭扭捏捏片刻,竟把他系了多年的黑发带穿在了中间。在阙回辰惊讶目光的注视下,滴溜溜地顺着他的腰腿滚到了地上,又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大姑娘,只是腰间多了一根黑色腰带。
阙良义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道:“有意思。”
阙回辰无语,抬起手腕,黑色发带没了,不禁心中怅然,终归还是物归原主。
谢君站在一边摸了摸有点发白的黑腰带,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阙回辰则拿起那只锦匣,问道:“你可知这只锦匣的来由?”
谢君干脆答道:“知道,师父手中有几只锦匣可以召妖纳邪,估计这是其中之一。”
阙良义惊呼道:“召妖纳邪?你是?”
阙回辰阻拦道:“父亲,不要心急。”接着问道:”师父,你的师父?”
谢君点头,道:“我师父,廖广棱,屠世鬼妖,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出来的时候没找到他。”
阙回辰道:“山里?什么山?”
谢君道:“津洪山。”
这下阙良义就不高兴了,开始头疼,原来儿子带了个女妖回来,以为带了个姑娘,儿子总算铁树开花,现在心情一落千丈,因八年前灵力大损,身体一直欠佳,茫茫然险些栽倒,阙回辰急忙扶住,坐到了椅子上。
阙回辰道:“你师父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谢君意外道:“死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天总会到来。”话说到一半,神色随即黯然,小声嘟哝道:“他毕竟救过我。”
阙回辰道:“那是他咎由自取。”却没说是因她而死,问道:“有办法处理这只锦匣吗?”
谢君摇头道:“有,用我或者我主人的妖血烧毁。但是,肯定有人来夺。”
阙回辰忙问道:“来夺?那人是谁?”
谢君脸一红,讷讷答道:“我的定亲之人。”
阙回辰眉峰一凛,上前一步,道:“定亲之人?是谁?”
谢君看着他凌厉的目光,脖子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道:“算,也不算,反正我是不喜欢,是我那位师父定的,既然他不在了,也就不作数了。”
阙回辰继续问道:“谁?”
谢君结结巴巴道:“廖,廖,双,银。怎么了?”
阙回辰手握成拳,骨节咔咔作响。谢君问道:“你,为何如此生气?”说完一溜烟的跑出了厅房。
坐在一旁的阙良义看着这两人如此一惊一乍,心中不禁啼笑皆非。
阙回辰走出院子,见谢君并未跑远,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阙回辰并未理她,径直往清凌居走去。谢君三步并作两步在后面追赶,气喘吁吁道:“你等下。”
阙回辰这次停下了,并未回头,谢君道:“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干脆跟你讲个完整。”
阙回辰道:“嗯。”说着放慢了脚步。
谢君道:“我家族被灭,师父廖广棱救了我,收我为徒。将我许配给他义子廖双银,即将成婚前日他被你们仙家所困,被困之前,就我在他身边,遂将一半功力传给与我。廖双银知道此事,气急败坏。他之前用津洪山上一棵千年妖树做了四只锦匣,想讨好师父,就想得到他一半功力,没想到事与愿违。师父被困岳峰后山锁妖笼,我被他藏于津洪元洞内,没想到廖双银找到了我,对着我打开锦匣,我当时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知道不好,连忙飞快的跑出了洞。廖双银还在洞内喊我成亲,这人当真有毛病。我一路飞奔,滚下了山,过后就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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