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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风雪(古代架空)——弃吴钩

时间:2021-08-05 17:56:46  作者:弃吴钩
  从小到大,谢知钧就是如此。
  裴长淮还记得,少时谢知钧在宫中读书,曾经问一个小宫女要过荷包,又在下雪的冬天,约她来御花园相见。
  那小宫女以为谢知钧对自己有意,满心欢喜地赴约,在寒冷的雪天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都没等到谢知钧。
  直到宫门下钥,两个太监突然现身,一把抓住那宫女的头发,问她在做什么,那宫女疼了,颤抖着如实回答。
  太监们扯烂了她给谢知钧绣的荷包,笑话她痴心妄想,一个下贱东西也想攀上肃王世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被狠狠羞辱了一番,哭得像个泪人儿,等翌日谢知钧再入宫时,便跑来跟他诉苦。
  谢知钧早就知道此事,因为那两个太监便是他派去的。
  他摸摸那宫女的脸,笑着反问道:“难道他们说得不对么?下贱东西。”
  听自己的心上人这样贬骂,小宫女如遭雷劈,眼珠颤抖地望着谢知钧,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此事过去没多久,那小宫女就因为受不了宫中的流言蜚语,最终悬梁自尽了。
  裴长淮那时也在宫中念书,与他形影不离,对此事多多少少知晓一些,他只当谢知钧对那小宫女有情,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宫女自尽以后,裴长淮久久不能平静,头一回去质问谢知钧——明明不喜欢那姑娘,何必如此戏弄人?
  谢知钧没讲出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因那小宫女侍奉时,曾不小心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了裴长淮一袖子,因还隔着厚厚的冬衣,除了他的手臂被烫得有些发红,其他无甚大碍。
  不过那小宫女倒是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求饶,却因说不出来话,急得嚎啕大哭。
  裴长淮见那小宫女同自己一般年纪,哭得眼睛通红,竟有些像他在雪地里捡来的小兔子,看着可怜又可爱,便也不怪罪了,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她好久,此事才算揭过。
  裴长淮转眼就忘了这回事,不想谢知钧却一直记着,还是记恨着。
  碍于那小宫女是宫里的人,明目张胆地杀了,回头少不了要听肃王妃唠叨,他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轻而易举地摧毁了那姑娘的清誉,要她无颜在宫中立足。
  谢知钧想杀一个人,甚至都不需要兵器,三言两语就能置人于死地。
  裴长淮去质问缘由时,谢知钧就回答他一句:“我不喜欢你对她好,所以,她该死。”
  裴长淮忘不了他那时的神情,笑容里全是恶意。
  裴长淮明白,自己与谢知钧不是一路性情,即便小时候做过他的伴读,与他私交甚笃,可越长大,两人就越疏远。
  如今裴长淮见这人一眼都嫌多,遑论与他说话?既然谢知钧不走,他走就是。
  裴长淮重新系好衣裳,道:“告辞。”
  谁料他甫一转身,眼前竟然一黑,双腿跟没了知觉一样,整个人向前扑去。
  谢知钧一下揽他的腰,将裴长淮抱回怀里,哼道:“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所以我让人在香料里加了些好物。”
  这堂中的兽形香炉还在静静地焚烧着。
  裴长淮狠狠蹙起眉头,早知这人没安好心,可没想到谢知钧竟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下药。
  像是某种麻药,药性不烈,只是让他四肢绵软,提不上力气。
  裴长淮不甘被人摆布,趁着药性还未完全发作,咬了咬牙,抬手一掌击退谢知钧,又紧接着手成钩形,迅疾如风,扼向他的喉咙!
  谢知钧似乎早有预料,精准地捉住裴长淮的手腕,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一下传遍裴长淮全身。
  谢知钧下手不讲究分寸,拧得他腕骨发出咯拉一声,仿佛骨头错位。这一下,裴长淮脸都白了,屈膝跪倒在地。
  谢知钧没松手,道:“你不该用谢从隽教你的招式。”
  他贴向裴长淮的后背,闭上眼睛,脸颊挨蹭着他散下来的头发。
  谢知钧轻声说:“长淮,还记得么?也是在这里,你对我发誓,会永远陪着我。”
  裴长淮眼睛赤红,铁了心不让他如意,“早忘了。”
  “骗子。”
  谢知钧眼神冷冰冰的,张开嘴一下咬在裴长淮的肩膀上,越咬越狠,直至咬出血来。
  他就是想要让裴长淮疼,要让他悔。
  肩膀上被他咬伤,裴长淮忍不住低哼一声,也不知怎的,竟连疼痛都感觉分外畅意。
  听着裴长淮发出的声音,谢知钧笑了笑,道:“我说过我让人在香料里添的是好物,果然绝妙,是不是?”
  ——
  搞搞春药play。
  (跟赵昀。ଘ(੭ˊ꒳​ˋ)੭✧
 
 
第26章 风波恶(三)
  澜沧苑是取乐之所,自然少不了一些床笫间助兴的好物,诸如勉子铃、角先生、银托子一类外用的淫器,还有斗春、衔香、粉黛油等内用的药物,更在东苑设了芳室,专门用作寻欢取乐。
  有的官人喜好上鞭子,专爱听那一声叫,也爱看白玉无瑕的肌体被蹂躏的惨状。能受得了这种苦痛的妓子小倌始终不多,于是便有人研制出了一味药,唤作“忘生散”。
  只要添一点在香料中,吸入体内,遭了什么样的疼痛都会化作细密的酥痒。
  裴长淮对风月之事一向不贪爱,但经常与徐世昌那等纨绔子弟交往,对此道多少也了解一些。
  不想谢知钧竟拿这种下作的药物对待他。
  他反抗,谢知钧却仿佛对他的招式烂熟于心,拆招拆得恰到好处。
  裴长淮力气殆尽,又被谢知钧按在地上。
  温泉池上腾升着雾气,熏得地面也是湿漉漉的。水珠浸着他的衫袍,裴长淮背上很凉。
  谢知钧胡乱摸他的胸膛,啃咬他的脖子,他做这种事没有爱意,只有发泄。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阵隐秘的快意,可这种快意让裴长淮恶心。
  谢知钧抚到他腹下,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那物硬烫,他凤目一眯,道:“长淮,你还是需要我。”
  裴长淮艰难地喘着,话却说得冷漠:“这种手段,换个人来也是一样。”
  谢知钧脸色变了变,随即又隐去怒意,冷笑道:“你想换个人?那找两个驴货伺候小侯爷,你可愿意?”
  说着,他就对外吩咐了一声,堂外有他的人在守,听到命令,就去找人。
  裴长淮见他作真,寒声说道:“你敢。”
  “有何不敢?”
  方才一番揪扯,谢知钧衣衫也散了,索性解去腰带,赤裸着上身。
  不像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谢知钧的身形修俊,肌肉匀称,乃是常年习武、严于律己的结果。
  可见在青云道观这些年,他不曾懈怠过一日。
  裴长淮一眼就看见他心口上有道伤疤,像是剑伤,伤口不长,但却能看得出很深。
  这样致命的地方给剑捅伤,没死就是万幸。
  裴长淮不知谢知钧何时遭遇过生死一线的险事,若是从前,他或许还愿意问一问,可惜,这早不是从前了。
  发现裴长淮的眼睛盯在自己胸口的剑伤,谢知钧低头摸了摸那伤痕,笑着问道:“想不想知道这是怎么伤的?”
  “没兴趣。”
  裴长淮听着浴堂外有脚步声,心下更焦急,暗暗运力,却发现四肢越发没了知觉。
  忘生散的效力又猛又快,摧得他心肝都如火烧,身体里慢慢腾升起一种空虚感,痒着,热着。
  谢知钧擒住他的手腕,“长淮,你真不关心?”
  谢知钧近在咫尺的呼吸像羽毛,扫在他的耳尖上,裴长淮心跳得极快,背后起了一层热汗。他喉结滚了滚,暗自咬住舌尖,那疼痛不明显,却教他不至于失去理智。
  他必须离开这里,尽快离开。
  裴长淮一心思考着对策,不应谢知钧的问题,也没发现他的变化。
  他眼神都冷了,显然动了真怒。
  正当此时,门外有人请见。
  来的两个人都是澜沧苑侍奉贵人的小倌,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袍,手脚修长,身材高大,模样也甚是清秀。
  他们进到浴堂当中,立在屏风外,低着头等命令。
  谢知钧眯起眼睛,点了其中一个人进来。
  裴长淮身体一轻,被谢知钧抱到榻上。谢知钧摸了一下他的脸,对外吩咐道:“你来侍奉正则侯。”
  随即他起身,离开榻边,让那小倌走近。
  裴长淮脸色剧变,骂道:“谢知钧!混账!你做什么!”
  那小倌眼见正则侯不愿意,自己不敢碰他一下,跪地将头埋得低低的,道:“奴、奴不敢。”
  谢知钧似笑非笑,从靴中取了一把薄刃匕首来,慢条斯理地抚着刀锋,说道:“不敢,我就杀了你。”
  小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看看谢知钧,又看看倒在榻上的裴长淮。
  传言正则侯心肠柔善,如果知道他也是被人胁迫的,想必不会太怪罪;肃王世子却不一样了,他们都知这位爷的性情,稍有不慎,就会取人性命。
  这小倌心一横,慢吞吞地爬到裴长淮身边,将他抱进怀里,僵硬地亲了亲裴长淮的脸颊。
  他能看到裴长淮苍白的嘴唇,还有狠狠拧起的眉头,知道自己这是在冒犯,可亲这一下,他心里又涌出莫大的、见不得光的愉快。
  因为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机会,能近正则侯的身。
  京中人人都知,这位小侯爷长相文秀俊美,姿仪华彩,乃是白玉一样的人物。他不贪念情欲,也无其他恶习,身边连个侍婢都没有,多少人想要在床上侍奉他一回,都没有机会。
  如今这样仙人一般的人就在他眼前,在他怀里……
  他腔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乱撞,撞得他脑袋发昏,快不能思考了。
  这人痴迷地闭上眼睛,肆意地去亲吻裴长淮的身体,边吻边说:“奴会尽心侍奉侯爷。”
  每一下,都让裴长淮战栗。
  这小倌擅自抱他、亲他时,谢知钧就袖手立在一侧,仅仅是看着,什么也没有做,可裴长淮感觉真正在侵犯他的人是谢知钧。
  谢知钧的眼神冷得好似毒蛇一般,湿滑的鳞片从他身体上掠了过去,激得他浑身颤抖。
  这种莫大的羞辱,让裴长淮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他没想到谢知钧会做到这种地步,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裴长淮再如何讨厌谢知钧,到底还念着两人少时的情分。
  他们曾经是朋友,纵然后来分道扬镳,也是因为各从其志,不曾有过深仇大恨。
  谢知钧被幽拘在青云道观十年,裴长淮与他割袍断义,谢知钧对他有怨有恨,所以回京后,他就利用裴元茂一事挑衅侯府;今日在澜沧苑,谢知钧也是成心来找他不痛快。
  这些,裴长淮都能理解,他以为谢知钧再过分,也就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谢知钧立在屏风旁,手里把玩着匕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受辱。他似乎在笑,可是眼睛黑得像口深渊,又全然没有笑意。
  裴长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将那小倌掀下榻去,喝道:“滚,滚出去!”
  他声音嘶哑,连说这么一句话都喘了两口气。那小倌跌了个大跟头,也不敢走,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等着谢知钧开恩。
  裴长淮深深缓了几口气,抬起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唇颤了颤,发出声音却是平静,连愤怒也没有:“闻沧,你当真要如此羞辱我?”
  谢知钧望着他失望至极的神情,一时失神。
  没等到回答,堂外忽地传来一个很冷淡的声音,正道:“奴才是大都统麾下的侍卫,拜见正则侯。都统听闻侯爷在澜沧苑养病,特来请侯爷移步一叙,都统说,事关北营军务,还望侯爷赴约。”
  大都统……赵昀?他怎么会在这里?
  “本世子正在跟侯爷说话,让赵昀那条狗快滚。”谢知钧朝外吼了一声,而后又往那小倌的侧腰狠狠踹了一脚,“还有你,也滚出去!”
  卫风临立在堂外,听到谢知钧辱骂赵昀是狗,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鞘。
  “长淮。”
  谢知钧看着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他喊了裴长淮两声,裴长淮没应,强撑着起身,险些滚下榻去。
  谢知钧忙走过来,就在这一刹那,裴长淮眼疾手快地夺过他手中匕首,手臂一转,将谢知钧硬生生反压住了。
  寒亮的光闪了闪,那抹刀锋朝着谢知钧狠狠扎了下去。
  扎在谢知钧的耳侧,深刺进榻中。
  谢知钧呼吸停了停,对上的是裴长淮发红的眼。
  裴长淮迟疑了很久很久,才颤抖着松开手,道:“你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别人真心相待?谢知钧,别再让本侯看见你!”
  裴长淮终究没杀他,立刻翻身下榻,裹上衣裳,就像一阵风飘出了浴堂。
  出门时,他迎头撞见卫风临,对方抱剑行礼,面不改色道:“侯爷,都统恭候多时。”
  “不见。”
  裴长淮匆匆瞥了卫风临一眼,一口回绝,而后就往自己的居处走去。
  请不到人,卫风临无法复命,只好一直追在裴长淮身后。
  裴长淮苍白的脸颊烧得潮红,双腿跟不听使唤一样,走一步都费尽力气,但他不能失态,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梁的子民、朝臣对裴家还能有一分敬畏,是靠他父兄的命换的。如果他出了一点的差错,那这样的敬畏就会在一夜之间化作鄙夷与厌弃。
  身后卫风临看他脚步踉跄,行路艰难,“小侯爷?”
  裴长淮神态狼狈,眼神却极罕见的狠厉,回头对卫风临喝道:“别跟着本侯,听到了没有!”
  也不知是否当真吓到他,卫风临一下停住脚步,垂首立在原地。
  裴长淮继续向前,忽然左膝一软,整个人向前跌去。他像是撞到了谁,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他。
  很快,头顶上方传来轻佻风流的声音,他道:“虽然我对小侯爷投怀送抱很受用,但你也不用跑这么急。”
  裴长淮一抬头,果然是赵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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