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转身面向叶钊灵,缓缓朝他迈出一步,头顶的铁索随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其实叶钊灵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容溶并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对他还有些许忌惮。以叶钊灵现在的灵力,并不足以对付这么多人。只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演一出大变活人,强行先将人带走。
至于会不会因此惹来什么麻烦,叶钊灵并不担心,横竖不过是多一则都市怪谈罢了,说出去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
然而容溶这回下了死手,铁了心不让二人离开。魏然刚迈步第一步,第二波枪林弹雨也随之而来。
这波火力来势汹汹,叶钊灵伸手一挥,迎面而来的子弹纷纷偏离的方向,数不清的子弹击在钢板上,激起了遍地的火花。
大多数子弹都被叶钊灵拦截了下来,唯有一颗漏网之鱼趁叶钊灵不备,打中了钢板上的一根铁链。
原本就不牢固的铁索立即断裂,脚下的钢板仅靠对角的两根铁索支撑,完全失去了平衡。叶钊灵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铁链,稳住了身形。魏然反应不及,脚下踏空,当场就滑落了下去。
生死之际,魏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他伸手一抓,手掌正好勾住了钢板的一处豁口,勉强止住了下落的态势。
魏然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势半挂在空中,千疮百孔的钢板像秋千一样大幅度摆动起来,锋利的边缘将他的双手割得鲜血淋漓。
叶钊灵连忙蹲下身,将周身的灵力全部汇集于掌心,用尽全身的力量终于停住这剧烈的摇摆。
容溶被眼前惊险的一幕逗得哈哈大笑,她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对叶钊灵道:“说真的,大人,我真的舍不得杀你,但也不想留下你这么个敌人。”
话虽说得客气,容溶并没有打算留情,她朝手下比了个手势,第三波攻击接踵而至。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处传来几声枪响,容溶近前的数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容溶大惊,猛然回身望去,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正从后方包抄而来。
不用看也知道,这波人必然是来自东宫。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身边又有几个人中弹倒下。
她早就该想到,叶钊灵出现在这里,东宫的人马必定紧随其后,今天是她疏忽大意了。
好在为时不晚,容溶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她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往墙边移动,一边沉着冷静地下着指令:“散开!关掉光源,各自找掩护!”
容溶话音刚落,对面的火力就碾压而来,激烈的枪声不绝于耳。两方人马在这烂尾楼里展开了殊死搏斗,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些陌生的面孔中,叶钊灵一眼就看到了严天。严天平日里温温吞吞,动起手来可丝毫不见含糊,几枪就干倒一小片敌人。
容溶眼下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再来对付叶钊灵。叶钊灵抓紧这宝贵的机会,迅速靠近在坠落边缘的魏然。
时不时有流弹贴着他的衣角掠过,叶钊灵浑然不在意。
叶钊灵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就他与容铮的交情而言,帮他追踪到魏然的下落已是仁至义尽,根本没有必要亲自来这一趟。
叶钊灵已经决定在风波平息后取走神魄。大家相识一场,就当做在离开前,自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第66章 容铮!你敢!
首都的市民不会想到,在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夜里,有人在他们生活的城市里,肆无忌惮地进行着堪比好莱坞电影的枪战。
规则是制定给普通人的,这句话大抵是不假。
东宫人马的骤然出现,打乱了容溶的所有计划。
容溶自认为自己的反侦查能力无懈可击,将魏然扣在这里万无一失,容铮不可能找上门来。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布署下足够的武力。
今天东宫显然是有备而来,火力呈碾压式的打击。双方交战下来,胜负已经很明显,再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府一干死士顶住前方的战火,护着容溶且战且退。在下属的保护下,她很快就要趁乱退到安全区域。
“公主殿下,这边!”一名黑衣人清理掉楼道的障碍,引导容溶往楼下撤退。楼底已经安排了人员接应,只要从这里出去,公主就安全了。
“等一下。”临走前,容溶停下脚步,对下属道:“把枪给我。”
黑衣人急忙劝阻:“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给我!”容溶夺过对方手中的枪,瞄准远处的一道人影。
钟毓此人留不得,今天不能趁乱杀了他,以后就更没机会了。不管他是站在女皇还是太子那边,既不能为她所用,那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容溶作为一国公主,身份尊贵。钟毓死后,就算容铮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容溶瞄准目标,毫不犹豫地开枪朝叶钊灵射去。
也许是距离太远,光线太过昏暗,容溶这一枪并没有射中。子弹堪堪擦着叶钊灵的手臂,没入了黑暗中。
一击不中,容溶并没有打算放弃,敌在明她在暗,怎么看都是她更有胜算。
“殿下,没有时间了。”
容溶不顾手下的催促,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瞄准镜中,准备开出第二枪。
然而子弹尚未出膛,耳边传来“噗”地一声响,那是子弹入肉的声音。容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被肩膀上的一阵剧痛击中。
疼痛夹杂着硝石味席卷全身,她手中的枪掉落在地。容溶的肩膀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枪打穿,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了出来。
那是血的腥气,容溶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气味。
这个时候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密不透风的弹雨从同一个方向接连射来,容溶身边的黑衣人无力防守,接连应声倒地。
容溶性格强悍,遇事沉着,就算被逼上绝路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她飞身往前一扑,试图将掉落在地上的枪捡起应战。
然而就在她碰到枪托的前一秒,又一颗子弹紧随其后,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她的手臂。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容溶掀翻在地,她坐在血泊中,绝望地朝子弹来的方向喊道:“容铮,你怎么敢!”
很多事虽然没有挑到台面上,但容溶心知肚明。比如自己之所以能在东宫的火力包围下找到退路,明显是经过了太子的默许。今晚的恶斗始于皇室成员之间的权利争斗,也将以他们默认的方式结束,谁都不会将其闹上公众视野,这可能是兄妹二人最后的一点默契。
但现在容铮却因为叶钊灵,不惜将事情上升至另一个层面,对她痛下杀手。
不远处很快就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容铮从黑暗中转身走了出来。他动作娴熟地给手中的枪装上子弹,迈着从容的步伐朝容溶靠近。
他的手下随之冲上前来,抢先一步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全数控制了起来。
直到容铮来到光亮处,容溶才看清他的脸。月光下,容铮的面容森然,双眸冷得像一片万年不化的冰川。
容铮毫无感情地望向容溶,语气中略感遗憾:“失了点准头,我原本瞄准的是你的喉咙。”
“你疯了,就因为我要杀他,你就对我动手?”容溶不愿在太子面前示弱,她挣扎着想起身,又因为疼痛再度瘫倒在地:“你知道自己如此维护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话间,容铮已经来到容溶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容铮的这句回答让容溶有了新的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容铮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闷声笑了起来。“你喜欢上他了。”容溶笑着说道。
容铮持枪的手指微微一蜷,很快又恢复如常。
太子与叶钊灵的恋爱故事既梦幻又浪漫,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但溶溶明白这不过是一套欺骗大众的说辞,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
一个人一旦动了心,就拥有了最大的弱点。容溶相信很快她的这位堂哥就会发现,喜欢上那个人是他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
不过容溶并不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容铮,她等着看他弥足深陷,再亲手摘下这颗苦果。
“你不能杀我。”容溶主动揭过这个话题,笑够了之后,她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挣扎着坐了起来:“你甚至不能把我怎么样,当朝太子组建武装,是想伺机夺权吗?”
“你也不遑多让。”容铮十分不屑地扫了一眼遍地散落着的武器枪械,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公主,谁又会真正去追究她的死因?”
“容铮!”容铮这句话准确地戳到了容溶的痛处,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偏执又疯狂。
“我说得不对吗?这些年就算你做得再多再好,又有谁真正在意过你?”容铮知道容溶最无法忍受的是什么,他踩着容溶的痛脚,故意说道:“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就算我倒下了,站起来的也不会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都没有人重视过容溶的努力。尽管她比她的兄弟叔伯们都优秀百倍,也得不到该有的尊重。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公主,像她这样的女孩出生在皇室,只会被视为一个吉祥物。
“容溶,你很优秀,我尊重你这个对手,也愿意和你公平竞争。”说到这里,容铮想起了枉死的傅译文:“但你不该祸及无辜的人。”
怒到极致,容溶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容铮生来便是太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他轻轻松松就能拥有的一切,是容溶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好,好得很!你知道吗容铮,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容溶捂住伤口站起身,来到容铮面前,轻声问:“你就不想知道侯爷的小秘密吗?”
“我可以亲自问他。”容铮用枪抵住容溶的额头,阻止她再往前靠近自己:“比起经过你的口,我更想听他自己说。”
容溶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枪顶住额头,她从容铮的眼中,看到了切切实实的杀意。她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很快又维持不住:“容铮!你敢!”
“这枪是替傅译文还你的。”
容铮没有在“敢不敢”这件事上与容溶多费口舌,而是直接扣下了扳机。
第67章 这不应该
然而容铮这一枪并没有打中容溶,在容铮开枪前的那一秒,容溶倒地侧滚,从二十九楼跳了下去。
晚一步赶来的严天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撇下同样震惊的同伴,飞奔上前去查看情况。
“她死了吗。”容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跑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平台,严天心里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说道:“楼下两层处有处延展平台,她落在平台上,被接应的手下带走了。”
听闻容溶没死,容铮收起枪,没有下一步指示。
双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安阳公主是死是活,局面都有些不大好收拾。严天惴惴不安地问道:“追吗?”
建筑的另一头,叶钊灵与魏然还未脱险,容铮转身走向二人所在的方向,道:“不用,让她去吧。”
严天觉得有些不大放心:“她若是将今晚的事…”
容铮笃定地说道:“她不会。”
容溶今晚不但损兵折将,还身中两枪,她在皇室再不得宠,明目张胆枪杀公主也是大罪。
但她只能咬牙吃下这个闷亏。容溶自己也是一身腥,若是拿今晚的事情大做文章,东宫必然不会客气。到时太子与安阳公主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到头来不过是让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
东宫的人及时出现,不但牵制住了容溶,也给叶钊灵争取了不少时间。
魏然已经被叶钊灵从钢板的边缘拉了上来,眼下整块钢板仅靠两根铁索支撑,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叶钊灵紧紧抓着魏然的手臂,一边引着他往安全的地方缓慢移动,一边用稀薄的灵力来维持脚下的稳定。
身后的那扇门已经被叶钊灵关闭,现在周围到处都是容铮的人。若是被他们——特别是严天那大嘴巴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回去必会被太子刨根究底。
周围的枪声不知何时平息,容溶的人员已经全部撤退。叶钊灵也带着魏然来到钢板的另一边,只要他们跳上楼板,就能回到安全的地方。
“准备好了吗?”叶钊灵扶着魏然的肩膀,交代道:“不要往下看。”
钢板距离大楼主体不过五十公分,这点距离对成年男子来说并不困难,只是在二十九层的高度上完成这个动作需要一点勇气。
魏然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高处的风太大,吹得叶钊灵的眼睛都跟着生疼。他抬起头来,逆着风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就在这时,容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叶钊灵脸上一愣,脚下的钢板立刻就因为他的分心再度剧烈晃动起来,魏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再次栽倒下去。
叶钊灵连忙收敛心神,用全力稳住脚下的钢板,这才再度转头看向容铮。
他只是没想到容铮今晚会亲自到这里来。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容铮已经来到楼板的边缘。面对着容铮,叶钊灵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事事不上心的模样。
“殿下您来得正好。”叶钊灵若无其事地对容铮笑道:“快帮我把魏工接过去。”
容铮一来就看见叶钊灵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他强忍住把这个人臭骂一顿的冲动,从他手中接过魏然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容铮恶狠狠地瞪了叶钊灵一眼,说道:“晚点再和你算账。”
叶钊灵看着火冒三丈的容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的是,不久前还杀伐决断的容铮,看到他站在那破钢板上的那一刻,心都紧张地揪成了一团,险些连手里的枪都端不住。
在两人的配合下,魏然安全地回到了平地上。容铮松开魏然,立刻转身面向叶钊灵,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过来?”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叶钊灵还有心思消遣容铮。他单手扒着铁链,以一种十分危险的姿势挂在钢板上,问:“殿下生气啦?为什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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