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才不理会叶钊灵的嬉皮笑脸,他板着一张脸,生硬地对叶钊灵说:“把手给我。”
“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叶钊灵笑盈盈地朝容铮伸出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道歉,但顺着毛摸总是对的。
然而这时变故横生!就在容铮将那只手握在手心的瞬间,头顶上的铁索传来一声突兀的脆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根满是锈迹的链条突然崩断。
叶钊灵还没来得及抓住容铮的手,就在他的面前摔了下去。
“叶钊灵!”
意外明明发生在一瞬间,但这几秒在容铮的眼中却被无限拉长,叶钊灵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分毫毕现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那一刻他来不及细想,纵身一跃,紧跟着扑了出去!
“嘭”,一声闷响传来。叶钊灵的身体狠狠撞在水泥柱上,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挂在了半空。
容铮的身体也悬空了大半,但他还是牢牢地抓着叶钊灵的一只手,若不是魏然反应及时在后面抱住他,容铮怕是要和叶钊灵一起摔下楼去。
叶钊灵见容铮行事如此冲动,不由大怒:“你不要命了?”
容铮此刻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他抓着叶钊灵的手一点都不肯放松,咬牙道:“别废话,马上滚上来。”
叶钊灵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容铮这样单靠一只手,坚持不了多久。他打量了一圈四周,正好看到墙上有一根凸起的钢筋。
叶钊灵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上去,另一只手用力抠住混凝土边缘,这才匀出一口气,说道:“容铮,我看你是…”
他抬起头看向容铮,“昏了头”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对上了容铮的眼神。
容铮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血色,嘴唇在微微颤抖,眼中的绝望令人心惊。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叶钊灵说道:“求求你…快点上来。”
叶钊灵仰头看着这样的容铮,觉得自己在此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了。
这天到最后,终究是有惊无险。严天带着人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来,将容铮与叶钊灵一起拉了上来。
魏然被溶溶折磨了几天,身体虚弱,身上大伤小伤难以计数。容铮派人将他送去皇家医学院交给李院士,又留下几个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和叶钊灵回了东宫。
这一晚虽过得惊心动魄,但叶钊灵毫发无伤。容铮就寸了些,在扑出去拉叶钊灵的那一刻手臂不但被地上的建筑废料划破了一大道血口,还险些脱臼。
太子负伤回宫,宫里顿时人仰马翻。容铮没有声张,悄悄请李院士的学生进宫给自己处理伤口。
这一夜,太子又是包扎伤口又是打破伤风,阖宫上下都跟着提心吊胆,唯有叶钊灵是个例外。
他抱着手靠在廊下,冷眼看着宫人在容铮的寝室里进进出出,对太子的伤势没有表现出一点关心。
严天今晚受惊吓过度,有些草木皆兵,坚持要留在容铮床头守夜。容铮受不了严天一整晚在身旁一惊一乍,毫不留情地把他赶了回去。
等到临时赶回来加班的宫人们依次下班,已经过了十二点。吵吵嚷嚷的人群散尽后,叶钊灵才来到门前,敲响了容铮的门。
容铮的房门没关,仅仅是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昏黄的暖光。未等容铮允许,叶钊灵便推门走了进组,擅自来到容铮床边坐下。
容铮还没入睡,他的肩上披着一件松松的罗衫,正安静地坐在床头看书。他听见叶钊灵的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叶钊灵才不管规矩不规矩,他一把掀开容铮盖在腿上的薄被,对他说道:“把裤子脱了。”
听了这话,容铮总算抬起头,赏给叶钊灵一个眼神:“干什么,打算乘人之危?”
容铮的眼睛微微眯着,从里到外都透着防备,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不禁让叶钊灵怀疑,他不久前的失态,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可不是吗,实话告诉你吧,你今晚贞操不保了。”叶钊灵收起心绪,没好气地白了容铮一眼,动手将他的裤管挽起,露出一对红彤彤的膝盖。
果然不出叶钊灵所料,容铮昨晚在三师堂跪了一夜,今天又东奔西走,那两只膝盖已经红肿淤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容铮不再拒绝,任凭他把自己的裤子卷到大腿处。
“疼吗?”叶钊灵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红肿的皮肤上碰了碰。
容铮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叶钊灵知道容铮惯会口是心非,他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冰袋,毫不客气地按在容铮的膝盖上。
容铮脸上的淡定再也端不住,他一把擒住了叶钊灵的手腕,道:“嘶——叶钊灵,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我横竖是一对怨偶,您早点驾鹤成仙,我也早一日别抱琵琶。”叶钊灵的嘴里不说人话,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下来。
冰敷了大概十五分钟,容铮膝盖上的红肿消退了不少。叶钊灵将冰袋放到一边,帮容铮把裤管放下,难得贴心地替他重新盖好被子。
叶钊灵掖了掖容铮的被角,看似十分无意地提起道:“我们修道之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那一点高度根本不在话下,要你冲出来多管闲事?”
提起这件事容铮就来气,只是今夜他身心俱疲,原不想再纠缠此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恶人先告状。
容铮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叶钊灵的额头,佯怒道:“你胆大包天,什么地方都敢一个人去?”
这话听起来虽不是什么好话,语气却是十分亲昵,叶钊灵被容铮这一巴掌拍懵了,抬起头来看着容铮,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
容铮见叶钊灵的这个表情有趣,趁机又拍了一把他的脑门:“肆意妄为。”
尽管如此,容铮犹不解气,在叶钊灵回过神来之前,又落下一个巴掌:“不知死活。”
第三个巴掌落下,叶钊灵总算回了魂。他飞快地伸手抓住容铮的手,一幅凶相毕露的模样:“差不多点得了,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敢还手。”
叶钊灵压低了眉头,眼睛微瞪,脸上每个细小的表情都透露着刻意的凶狠。容铮望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人,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薄薄的罗衫顺势从容铮肩头滑落,叶钊灵满口大不敬的话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堵了回去,他的手里还捏着容铮的手腕,一时间握紧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你啊…”容铮是想对叶钊灵说些什么的,但刚吐出两个字,又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些词不达意。
其实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从目睹叶钊灵在自己眼前坠落的那一瞬间开始,容铮就一直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那一幕总是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每每想起,都会让他觉得无法呼吸。直到现在他将人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那一颗心不知要悬到何时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容铮抱紧叶钊灵,在他耳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胸膛相贴的瞬间,叶钊灵感受到了容铮的心跳。这个声音穿过胸腔,透过血肉,让他那颗不知是死是活的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叶钊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墙上两道相拥的影子。
这不可以,也不应该。
胸口的这颗心跳得太快,快到令他无法承受。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逃开,身体却甘心沉溺于这种温柔的幻境。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承诺任何东西,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拥紧这个人,低声回应道:“好。”
第68章 社日节
立春后就是社日节,社日这天不但民间有热闹盛大的节庆活动,皇室也要集体出动前往王社祭祀谷神土神。
一年一度的社祭也算皇室上下的大事,但今年办得有些潦草。女皇称病未能出席,太子又因为接连不断的丑闻暂停了所有公众活动。就在祭典开始前几天,还传来了国师闭关不能到场的消息。
核心人物没能露面,几个重要环节就不能进行。所以社日节这天,公卿们在祭司的带领下来到王社简单走了个流程,就算结束任务。
容铮暂停公务,叶钊灵可得按时上班。午时刚到,他就站在王社的大殿外,手中捧着一尊黄铜方樽。
这方樽中装的是一抔黑土,一刻钟之后,他要和其他亲贵们一起依次进入祭坛,将各自手中的五色土铺洒在祭台上。
睿亲王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叶钊灵的身边,他伸长脑袋在队伍中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一脸疑惑地转过身来问叶钊灵:“今天怎么没看见容溶?”
叶钊灵跟随着队伍往前挪动了几步,随口道:“听闻公主练习骑射时不慎受伤,最近都在闭门养伤。”
睿亲王笑了一声,紧跟叶钊灵的脚步,来到他身边:“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些都是公主府唬弄外人的说辞,我知道她怎么了。”
“哦?”叶钊灵停下脚步,和前一个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看向睿亲王,一脸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怎么说?”
“听说啊…”睿亲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凑近叶钊灵,压低嗓音:“她前几天和人动手了,这才受了伤,嘿,听说伤得还挺重。”
“不可能吧。”叶钊灵显然是不相信睿亲王的说法:“她是大盛的公主,谁敢动她一根寒毛?”
睿亲王见叶钊灵不信,两眼一瞪,情绪有些激动:“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到了!”
叶钊灵有些动摇了,问道:“当真?”
“那当然,就在安今门外的酒吧里。”睿亲王言之凿凿,说得跟真事似的:“她瞧上了别人的男朋友,要强行掳回公主府,那人家哪能同意呀,两波人就打起来啦!”
听完睿亲王细节丰富的描述,叶钊灵由衷地叹服道:“公主果然是一位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
“幸好这事儿没传扬出去,不然现在被口诛笔伐的就是她啦。”说到这里,睿亲王难免想起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容铮:“不过话说回来,容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现在外头因为他闹得满城风雨,他倒好,一句交代也没有,最近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自极光科技爆出丑闻以来,容铮一直都持消极态度,不但没有出面回应,甚至还拒绝配合调查。最近这段时间他更是擅自停止了公务,完全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像是打定主意要用时间来消除所有负面影响。
“虽说现在真相未明,但他作为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给公众一个说法。”睿亲王平日里并不关心这些事,但这次他也对容铮反常的处事态度表示了不赞成:“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愈发对他不利。我还听说啊,他的支持率已经跌到了历史新低了…”
“东宫养着那么多幕僚,办法总比我们多。”叶钊灵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心,他跟随着队伍慢慢往前走去:“皇位横竖轮不到我们头上,我们俩皇室闲散人员啊,就别操着太子的心了。”
两人虽都是皇室闲散人员,真要较起真来,其实睿亲王才是女皇最疼爱的儿子,在明德皇帝之前,他才是太子。
不过睿亲王志不在此,对江山社稷也没有多大兴趣,方才的一番话不过是有感而发,一转眼就抛诸脑后。
“也是,不说这些了。”他伸手揽过叶钊灵的肩膀,兴高采烈地提议道:“一会儿完事儿了,一起去找点乐子?”
叶钊灵还没回话,一辆黑色的轿车便缓缓驶进他的视线,严天从副驾上下来,站在车前对叶钊灵行了个礼。
叶钊灵收回目光,不无遗憾地对睿亲王说道:“今天怕是不大方便。”
睿亲王也看到了刚刚到来的严天,他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叶钊灵的肩膀,摇头晃脑地说道:“结了婚的男人,理解,理解。”
今日祭典办得随意,春社日的宴会自然也取消了。叶钊灵没有在现场久留,社祭刚一结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准备和容铮一起去医院探望魏然。
只是叶钊灵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后排空空荡荡的,容铮并不在车里。
严天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了叶钊灵的表情,赶在他发问前,先一步解释道:“殿下原本要过来接您,但临时有事耽搁了,派我来先送您回宫。”说着,严天侧过身,从包里取出一只大号的保温杯交到叶钊灵的手里。
这只保温杯生得矮矮胖胖,颜色花里胡哨,看上去憨态可掬,十分具有生活气息,一点都不像宫里出来的东西。
叶钊灵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杯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驱寒的姜汤。”严天解释道:“殿下说了,每次参加春社祭典,都少不了在廊下站上几个小时。现在春寒料峭的,前几天您的身体又抱恙,所以让您一出来就先喝几口暖暖。”
叶钊灵打开杯盖,一股浓重的姜味直冲脑门,瓶子里的姜汤还没喝上,手心就跟着热了起来。
“他这个人真是啰嗦。”叶钊灵嘴上这么抱怨着,但还是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这汤里不但有生姜,还加了红糖桂圆枸杞,喝起来甜丝丝,倒不难入口。
与此同时,车子驶离王社开上了主干道。叶钊灵放下杯子,看似随意地问:“他人呢?”
严天道:“还在实验室。”
“出什么事了?”叶钊灵问。
“之前实验室被毁,不少设备都遭到了破坏。”一提起这件事,严天的一张笑脸就挂上了愁容:“实验室要重建,就需要重新购置设备仪器。”
容铮最近淡出公共视野,其实是在忙于超精密抛光项目的重启。魏然日前正在医院里养伤,待他的身体恢复之后,项目研究将重新启动。
全国范围内能做这项研究的研发中心就没有几个,硬件达标的实验室更是寥寥无几。容铮只能在魏然出院前重建实验室。
但短时间内重建实验室并非易事,不但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更重要的是一些特殊的实验设备是无法在国内购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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