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以为万事皆休,可以躺在主人怀里安安生生回家,没想到才不过十分钟,熟悉的木门又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合上。动作果断坚决,冷漠的猫瞧了都流泪。
安德烈的心情不太好。
主要原因是他还没睡够。
试管一出现,安德烈就猜到这事情和什么有关系。
这次的试管品质低劣,就连里面的液体也是淡红色。安德烈打开后,确认这只是稀释过的血液,并且来及级别一般的血族。
管家嘴里描述的酒馆安德烈有些熟悉。木质装修,以女人为招牌的酒馆在贫民区还算打眼。
更何况他前不久还在那里消费了一枚金币,带回来一支香囊。
安德烈叹了口气,不禁感慨怎么他总能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夜晚降临,北区中心的集市正热闹。啤酒烤肉,脂粉香薰,高贵的,低俗的,全部混在一起,杂乱无章,又井然有序。
安德烈叫了只蝙蝠给莱恩斯传话。
试管横着躺在桌上,月光把浑浊的液体照得通透,时间过久造成了血水分离使它看起来像是一支发霉变质的红色鸡尾酒。
安德烈不知道这是商品,还是毒药。在北区怎么生产,又怎么流传。
他不太想接着踏入这摊已经混沌不堪的浑水当中。
夜更沉了,窗口扑棱回一只蝙蝠,它的脚边绑着一卷纸条。
是莱恩斯的回话。
安德烈就这月光铺开,纸条上的字迹劲瘦,嘱托他:
——等我回去,勿擅自行动。
安德烈翘了嘴角,把纸条扔在地上,“优柔寡断,莱恩斯,扣十分。”
作者有话说:
安德烈:你马上要失去我了,愚蠢的人类
莱恩斯:……??
第四十一章
深夜的北区是苍凉和繁盛的交汇地。
漆黑的城区中中间一条街市亮起点点星光,断断续续绵延半个居住群,像星空中闪亮的银河。
这里是贸易区,也是贫民区。
安德烈行走其中,寻找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酒馆。
这个点街上已经不算热闹了,今夜有意愿找女人过夜的早就寻到了伴,没有客人的妓//女也受不住寒冷,裹紧披风遮住胸脯早早回家。
长明油灯和几个喝醉了酒躺在街边的无赖是证明街市热闹繁华的唯二景象。
酒馆并不在街市尽头,前方还坠着几家杂货铺和旅店。
接客的好时间过了,酒馆大门紧闭,既没有来递菜单的女人,也没有穿马丁靴往里进的男人。
安德烈敲开酒馆的大门,接待的女人打量他一番,瞧了瞧屋里的情况,笑着说:“来的不巧,店里没有空的女人了。”
“我来喝杯酒。不找女人。”安德烈笑笑,塞过去一枚金币,“顺便找个人。”
女人抓起金币看了两眼,用沾着口脂的牙齿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金子才笑眯眯地打开门:“哎,您来这儿可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只见过女人来捉奸,还没瞅见过男人来。找谁?说吧!我保管帮你把负心汉给揪出来。”
“血猎的。”安德烈看见女人顿时变了脸色,说,“在这儿是常客,三十多岁。应该很好找?”
“好找是好找……”女人上下打量安德烈,“但是这男的家里有妻小,却天天往我们这地方跑。来这儿除了找女人就是骂老板,穷不说还天天觉着自己多厉害。要不是肯掏空家产还钱,早给他赶出去。”
女人骂了一番,对安德烈说:“你这眼光可不太好。”
“工作上的事,你想歪了。”安德烈朝女人笑,补充,“我不喜欢男人。”
他丝毫没有撒谎的表象,按道理来说,他不止不喜欢男人,他连人都不太喜欢。
女人恍然大悟,脸红了大半,“我就说……他在楼上呢,现在估计正办事,你要上去吗?”
安德烈皱着眉摆摆手“不了,帮我通知一声,说安德烈来找他,半个小时内下来。”
“行。”女人心里盘算一番,不屑地撇撇嘴,“要我说,十分钟就够。”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上楼。
老旧楼梯咯咯吱吱,店里空空荡荡的,有伴的都去看了房,没找到的喝完了酒,自然要回家。
不一会女人提着占满油污酒渍的裙摆走下来,“人给你叫了,一会就来。”
安德烈点点头,“谢谢你。”
女人哼了一声,钻进吧台里,不一会端出一杯红酒放在安德烈面前:“还你的一枚金币。”
她说罢,浓妆艳抹的脸在昏黄灯光下露出一个看似甜美的笑容。只是由于粉脂劣质,让皮肤状态看起来很差。
安德烈接过酒杯,“你值得一个金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由长得好看的男人说出来,至少好听一点。”女人翻了个白眼,哼着调扭着腰肢走了。
正如女人所料,十分钟出头,楼梯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猎人裹着和莱恩斯一样的斗篷,只是上面皱皱巴巴,还沾上了奇奇怪怪的液体。
安德烈握酒杯的手僵了一下,不着痕迹朝桌子远方挪了半寸。
猎人几乎是扑过来的,他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温度也不高。
安德烈琢磨片刻,意识到楼上似乎根本没有进行什么亲密行为。猎人目前的状态,相比于piao/娼,更像是逃命。
“是你!”猎人抓着桌角,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试管你认识!”
“说你的目的。”安德烈无视猎人看救世主一样的炙热眼神,直入主题。
“你们一直再查这些药剂来源,对吗?我可以给你线索,但是你要送我出北区。”
安德烈挑眉:“我是吸血鬼,查案的事情,你应该去找探长。”
“不!不能找他,他已经盯上莱恩斯了。你送我出城,我没有家人,就我一个人。我知道的东西很多。”
“刚才的老板娘说,你有妻儿?”安德烈看到猎人不耐烦地撇嘴,接着说,“出城的事情我管不了,你要在南区落脚也不现实。既然你知道很多事,就应该清楚他的手段……你真的逃得掉吗?”
猎人哆嗦起来,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安德烈对人性里面的懦弱和自私向来不喜,自私的人或许能成大事,但懦弱且自私的人,就一定如同掉进下水道的抹布,肮脏不堪。
“你真的找错人了,我不在乎你们人类是生存还是灭亡,我也不是血猎的在编人员。”安德烈放下酒杯,站起身要离开,“和恶鬼用良知和责任做筹码进行交易,你也太蠢了。祝您在这里住的愉快,猎人先生。”
“你!”猎人额头青筋暴露,血猎在北区闻名遐迩,只要披着这层斗篷,至少没人敢当着他的面下绊子。
除了血猎高层,他在北区走到哪都是被巴结的对象。猎人咬着牙,看安德烈是真的要走,只好喊道:“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有条件!”
安德烈转头,看着满头冒汗的猎人道:“说来听听。”
“他们在血猎埋着线,所有东西在黑市公然贩卖。我知道内线和黑市管理人,包括运营方式,送货途径和源产地。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条件是你要保护我的生命安全,以及所有盈利我要拿一半,不管是钱还是权。”
男人算计着,似乎还不放心,突然灵光一现道:“对,我不相信你,你们吸血鬼都是出尔反尔的骗子。我要你和我签订契约,确保你不会反悔。”
似乎是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自认为十全十美的猎人得意起来,抬头对上了饶有趣味盯着他的安德烈。
那眼神不是欣赏,也不是示弱。
是一种观赏痴傻的下等人的冷漠。
安德烈眯起眼睛,看向猎人:“你说要和我签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安德烈和莱恩斯目前只算是旧识,加上契约的原因,双方对对方的感观其实更类似于临时合作的交易关系。甚至还有点敌对。感情线会随着剧情走。安德烈现在对莱恩斯的态度已经和普通人类有所区分了,甚至不经意间会给予他更多的期望。是有一定变化的哦!他们背后的故事还有很多,会慢慢讲出来,希望大家不要着急哇。
第四十二章
安德烈活了很久。在成为吸血鬼之前的十几年里,有太多人对他恶语相向,冷眼相加。在成为吸血鬼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些人大多只留下一抹灰尘就烟消云散了。
因此在他的记忆里,有胆量命令他,威胁他,嘲讽他的人只有两类。
一类已经死了,而另一类里的人屈指可数。准确的说,是只有一个。
安德烈心情极度下沉,谈不上愠怒与被冒犯,而是单纯的堵塞。这种沉闷在他莫名其妙想起莱恩斯的时候,就跟添了一道火一样,多了不少烦躁。
而眼前扬言要和他定契约的猎人,就是丢进冒着火星的壁炉里的木屑。
“契……契约。”猎人吸了口气,他在欧文手底下向来贯穿了上级的作风,吃喝嫖赌占全,正事不干。他所见过的吸血鬼,也不过是血猎牢房下面极渴地犹如囚笼中野兽的犯人。
愚昧所以胆大。
猎人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我只要保命!我手里有情报,你……您这么厉害,保护一个普通人应该不难吧!做一笔交易不是也挺好的。”
猎人嚣张的一面好似昙花一现。这个男人没见过世面,每日醉在女人和麦芽啤里。
他无知,无能,无耻,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自尊。
安德烈撇了撇嘴,方才一瞬间他把眼前这个男人和无数年前在某个战场上,那个握着银刃,满手鲜血,为他带来希望感的猎人重合了。
然而人类永远不会让他失望,所有的惊艳都只是夏天的雪人,骨子里的卑劣总是不合时宜地钻出来。
把他和家里的猎人比,真是对不起莱恩斯。安德烈想。
“你好像听不太懂人话,我说了你的情报在我这里没有价值,你的筹码无效”安德烈耸肩,斜睨着猎人,好似神看向世间肮脏的乞丐,“至于要定契约,这点我可以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不配。”
“等等,等等!我还有东西。”猎人被吓破了胆,态度柔和了不少,“莱恩斯呢,你不在乎莱恩斯吗!他们已经在抓莱恩斯的把柄了,这家伙在血猎行事乖张,夜巡分权也惹恼了不少人,他的仇家可是乐得袖手旁观!我……我就是要活着!我不贪了!你带我离开,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猎人生怕安德烈反悔,冲向吧台夺过老板娘记账的本子撕下一张慌乱地书写。
他把纸塞给安德烈:“我家地址,明天,明天你来……给我和家人一个安全的住处就行!”
“请您明天一定要来,他们不会饶过我的,马上到期限了!你一定要来!”
安德烈对着纸条看了片刻,最终收下。
所以说,人真的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这个男人前一句要抛妻弃子,下一句又满面柔情。
安德烈知道他察觉了自己的厌恶,所以敏感地改正,修调。
他的仁义和品格随着利益走,脸上带着无数层虚伪的面具。
想想就让人作呕。
“您真是好丈夫。嗯,也是个好父亲。”安德烈面无表情地夸赞,“既然要达成协议,就给出点诚意。他们是谁,什么叫到期限了?”
猎人面色一滞,脸皮泛白,只有两颊憋得通红:“是……他们是魔鬼!所有人都在他们掌控之中,每月吃一次神药。那是个屁的神药,就是让人上瘾的毒品!后天就是这月的期限了,我要是不去做登记……”
猎人打着哆嗦,嘴唇有些不利索,“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些人的手段令人发指。您北区办的案子,他们对我们做的比对那个女孩做的,可怕一百倍!”
说罢他又紧张地四处张望,狐疑着盯着在吧台后面自斟自酌的老板娘,“我不能多说,他们无处不在。”
“行了。”安德烈对伪善之人的恐惧没有任何同理心,“我明天会去找你。早些会去做你的好在丈夫吧。”
猎人哂笑着道谢,笑容扭曲,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愉悦。
这段交谈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安德烈出来时是夜晚,回去时依旧是夜晚。
开着的窗户透进夜晚的风。今夜有大风,带着遥远的海的味道。咸腥里掺着甜味。
给莱恩斯写信的笔纸都铺在桌上,安德烈在窗口,回头看向书桌时,半片月光刻在他脸上。金发添了月光的苍白,成了病态的淡金色。
安德烈挥手,铺开的信纸翻卷着滚在地上。
“喵!”
弥撒今夜进不了房门,郁闷极了,恰到好处地在门外挠爪子。
安德烈顿了片刻,好心让弥撒进屋了。
“奖励你。”安德烈接住委委屈屈扑过来的弥撒,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管家就站在门外,除了带来弥撒和安德烈的早餐外,还传达了一条来自莱恩斯的消息。
莱恩斯在南区坐立难安,决定高效率解决完后续事情早日回北区。按照信上的日期,莱恩斯已经启程了一段时间了。
出门回家还要知会一声并不是莱恩斯的做派,因此这趟额外的“家书”的目的在于提醒安德烈千万不要擅自行事,等他回来。
安德烈抱着弥撒,接过了老管家手中的早餐,只听了“老爷特意让我转达……”八个字就毅然决然把管家关在了门外。
“……让您小心行事,他会尽快回来。”
管家固执地讲完了话。对客人在卧室用餐加喂猫的行为表示不认可后,叹着气走了。
下午,安德烈摸到厨房,正遇上煮鸡胸的老管家。
22/11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