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贱兮兮的口气委实太欠打了,白雨信嘴角一阵狂抽。
叶星阑刚跑到外面,就挨了两雪球,当即哎呦一声。
叶书韵站在树梢,从树叶上捏起一团雪,阴森森道:“敢撩拨我,你不要命了!”
阿才在院子正中,笑眯眯地捏了个大的:“叶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是不是?”
叶星阑咽了口口水,连连后退,却撞到一个人的肩膀。
扭头一看,白雨信正慈祥地看着他。
叶正信捻着胡须远远地走过来,转头对罗绣织笑呵呵道:“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瞧瞧,多热闹。”
叶星阑吱哇乱叫,一路狂奔,紧接着一闪身,躲到假山后面。
一、二、三......扑通!
叶星阑心中大喜,从假山后探出头来:“哈哈哈,中计了吧,我可早就做好陷阱——”
话音未落,他便跟他爹来了个四目相对。
叶星阑:“......”
叶正信半个身子栽在地里,额头青筋暴跳:“叶星阑!!!”
片刻后,叶星阑顶着一头的包,口袋里的零花钱已经被收缴走,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叶书韵活动了下脖子,露出阴险的笑容:“傻子,过来,姐给你买了好吃的。”
叶星阑面露惊恐,立刻躲在白雨信身后:“救命啊,我姐会武功的,一拳下来我就死了!”
“叶小姐,你别吓唬他了,”白雨信说,“他胆子小。”
当时叶星阑眼眶就湿润了,想不到白雨信被捉弄了居然一点不记仇,他以前居然没发现白雨信是这种以德报怨的人。
好人啊,大好人!
只听白雨信诚恳道:“好歹打折一条腿吧。”
叶星阑:“......”
这院子里全员恶人,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
别看叶星阑整日撩闲,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实则就是个弱鸡,谁也打不过。
夜色渐渐降临,弦月方才升起,天空便炸开来了一朵朵烟花,明亮耀眼。
享乐子的事,叶家人自然是不能落了下风的。叶书韵手中鞭子卷起一根蜡烛,往外那么一甩,十几架烟花同时点燃,火焰冲向天空,旋即炸开。
叶家的下人都聚在一起,指着天上的烟花惊叹不已,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明暗不定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天空,驱散寒冷与孤独。
罗绣织歪着头,依偎在叶正信肩头。
叶星阑被绑在柱子上,仰起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满足而快乐。
叶书韵一手执鞭,英姿飒爽,焰火的光芒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宛如画中人。
不远处,阿才痴痴地望着她。
一个年头的尾巴便这样精彩地、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白雨信唇边掀起一个微笑,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从前他总觉得叶家人懒到极致,虽然不是什么坏人,可他们坐拥祖宗家产,却如此不知进取,简直愚不可及。
然而叶家所有人过得幸福安康,钱赚得够花就行,其余时间都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白雨信并不认同他们整日遛鸟逗狗的生活方式,但至少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活。
那么他呢?
他一心赚钱,钱已经赚到不少,那之后呢?
绚丽多变的焰火下,白雨信不禁问自己,他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不是随波逐流,不是盲目追逐,不是为了讨好旁人。
只是为他自己。
第120章 奸细
塞外。
距离营地还有很远,顾明州便看见汉人的一小支队伍,列队等候他们。
见顾明州的队伍靠近,凤子初迎了上来,刚要开口,便见顾明州丢过来一打人头。
凤子初:“......”
“路上碰见的,匈奴人出了点钱,就穿过防线进来了。”顾明州淡淡道。
凤子初扶额长叹:“奸细......”
“凤将军猜猜这帮匈奴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凤子初一愣。
顾明州冷笑:“他们不曾翻山越岭,也不是从长城进来,而是从关山来的。”
关山是凤子初大军驻扎的营地之一,言外之意,奸细就在他们军中。
凤子初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神色有些古怪。
他沉默片刻,带着顾明州往营地里走,一边说:“边疆的情况你大抵都是了解的,只能说,张黎一死虽然痛快,却后患无穷。”
顾明州没有答话,心里却赞同他的怀疑。
张黎生前势大,拥趸众多,当政几十年来,关系密切者遍布五湖四海,边疆也不例外。
大部分人不过是墙头草,倒来倒去的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性,最怕的是铁杆亲信。
一方面,他们会担心秋后清算,叛国的可能性就比一般人要高;另一方面,正因为明白他们的忌惮,朝廷反而更加关注。
这样一来,就成了解不开的死循环,人少还好,人一多,就真真是个大麻烦。
若非顾明州将那么多事捅出来,李宏愿本想慢慢换掉张黎的爪牙,替换上自己的人,温水煮青蛙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拔掉这棵毒草。
“皇上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张黎死后,王武德会造反,”凤子初压低了声音,“若他果真通敌,就留他不得了。”
顾明州加快了上一世的进程,也注定许多事尚未解决干净,就比如边疆这位王武德王将军。
再过十年,凤子初功成名就,而王武德年老体衰,从前线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如今,王武德正当壮年,凤子初又太年轻,边境离不开王武德。
“走一步看一步吧,”顾明州说,“就算要定罪,也得有证据才是。”
凤子初叹了口气:“这恐怕不容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了营地,见过众位将士,顾明州总算明白凤子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狗屁监军,告诉他,老子没空!”
王武德营帐里一阵器具碎裂的声音,里面酒气熏天。
“自从得知张黎死讯,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凤子初苦笑,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是他的兵,我的兵全被赶到这边来了。”
“他倒理直气壮。”顾明州冷冷地扫了眼营帐。
“没办法,他年资高,战功赫赫,将士们都信他的,”凤子初摇摇头,“这里不比京城,像对付张黎一样贸然动他,必然会引起哗变。”
当兵的都是粗人,尤其跟在将军身边的亲随,都是过命的情谊,往往不管那么多,闹得不好把人逼造反了,哪边都不好交代。
顾明州却淡淡一笑:“那就先看看,他是不是奸细吧。”
“哦?”凤子初讶异,“你有什么招数,说来听听?”
“告诉他,有人叛军......”
凤子初明白过来:“你要诈他?”
“......而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了,会在十天后送往京城,”顾明州眯了眯眼,看向营帐,“如果他心中有鬼,一定会在路上截杀信使。”
“但打草惊蛇的话,他恐怕会更谨慎。”
顾明州却自信一笑:“倘若真的是他,我自有办法令他放松紧惕。”
而且当下也不必动他,练兵、屯兵的事宜还得王武德出力,开战前再将人除去便可。
凤子初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了。
两人回到营帐,又开始商议布置要如何布防,日后一旦开战,该使用什么计策。
赵副将终于得以休息,在营帐歇下。
顾明州是监军,属于皇上的耳目,传达旨意的使者,和将军等人地位相同,自然有独立的营帐。
赵副将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跟凤子初、王武德的副将住在一块儿。
不过因为王武德搞分裂,他的副将搬出去了,帐子里就只有他和凤子初的副将。
“我叫赵腾达,我爹我娘希望我官运亨通,飞黄腾达,是个好名字吧?”赵副将哈哈大笑,友好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黎缪。”凤子初的副将淡淡道。
赵腾达感觉有点尴尬,没想到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
然而到了晚上,黎缪却帮他端进来一份饭,解释军中日常生活的琐事,赵腾达顿时感激涕零。
原来人家只是高冷,其实是个好人啊,真不愧是跟着皇后的人!
赵腾达刚来,一应事务还不熟悉,大部分时间跟在黎缪身后帮帮忙,或者是练兵,或者是巡逻,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十天后,信使果然被杀。
得知消息,凤子初皱紧了眉:“果真是他。”
赵腾达有些愤愤不平:“王将军立下赫赫战功,我从小就仰慕他,谁想到就为了一点党派斗争,他就能通敌叛国,实在可恶!”
“的确可恶。”顾明州点了点头。
凤子初沉声道:“那现在.......”
“但可恶的人,却不是王武德。”
顾明州淡淡的声音宛如惊雷,炸翻了整个营帐,所有人都惊住了。
“顾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腾达最沉不住气,张口就问。
顾明州黑眸中冷光大盛,一字一句地问:“凤将军,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凤子初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我要解释什么?”
“自然是通敌叛国的原委了,”顾明州扬起眉毛,“我告诉你们,十日后会送信回京,却一句话也没有告诉王武德......当日在场的只有你我的人,总不该泄密给他了吧?”
凤子初哑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京城的官员总是在背地里骂顾明州是个疯子了。
任谁看来,凤子初都是李宏愿最信任的人,他不仅是当今皇后,更是皇帝唯一能够倚重的将才,谁会通敌,也轮不到他通敌。
而顾明州不同,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121章 突变
另一个营帐内。
王武德一口饮下一杯闷酒,望着账内的火把,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张黎的画面。
那时候他才二十出头,却要出征去打匈奴,没有人能觉得他能活着回来。
张黎那时初任首辅,却特地请他喝酒。
“一将功成万骨枯,豁出性命去征战沙场的人是你们,他们不该笑你。”张黎叹了口气说。
王武德至今还记得,当时的他一瞬间就被这句话戳中心坎,险些流泪。
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假装不在乎罢了。
“我不能在战场上帮忙,只好替你们做好后勤工作,你放心,战场上一应军需我都会想尽办法保证的。”
张黎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你的父母妻儿我也会帮忙照看,你只管去吧。”
因为有张黎的保证,王武德在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出生入死,居然拿下惊人的战功,连升三级,当初嘲笑他的人再看见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而张黎履行了所有的承诺,甚至不曾居功。
那时他便发誓,张黎一辈子都是他最重要的老师,只要张黎开口,他定然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绝不推辞。
王武德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道张黎这些年来的改变,所以比任何人都要难以接受张黎的死。
但杀他的人是皇上,定下的罪名是谋逆,事已至此,王武德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现在跟凤子初闹得再僵,又有什么意义?
王武德苦笑一声,终究站起身来,向着凤子初的营帐走去。
凤子初营帐中,气氛剑拔弩张。
“你认为是我?”凤子初微微挑眉,不善地看着顾明州。
“消息从你这里走漏,如果不是你,那就只有.......”顾明州看向了黎缪,“你最为信任的副将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黎缪身上。
赵腾达被这骤然转变的形势弄得眼花缭乱,不禁睁大了眼,茫然地扭过头。
黎缪顿时色变,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凤将军、顾大人,此事与小人绝无半分干系!”
顾明州挑了挑眉:“你如何自证?”
“.......”黎缪几度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辩解,苍白着脸色道,“小人无从自证......”
“若顾大人认定是我,小人、小人.......小人唯有自裁以证清白!”
凤子初抚上眉头,一阵头疼。
正因为他方才也被怀疑过,所以特别能够理解黎缪的感受。
在大营之中,说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没有意义的,若是被误会,死得比任何地方都快。
然而黎缪是他的亲随副将,前途光明,有什么理由要通敌呢?
“你父亲是匈奴人吧?”顾明州一针见血。
黎缪嘴唇抖了几下,缓缓抬起眼:“顾大人这样污人清白,是不是太过分了?”
“在来到大营之前,我杀了一波你放进来的匈奴人,听见他们誓死也要保护一小批人,那批人相貌与汉人无疑,精通官话,正是匈奴人精心培养的奸细。”
顾明州谦虚地笑了下:“不巧,不才也精通匈奴语。”
凤子初眉心一动。
的确,黎缪是他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只听他说自己是江南人,却从未提及家乡父母,有无妻子儿女。
然而仅凭这一点就提出质疑,若黎缪是清白无误的,岂不是太寒心了?
“现在王将军的嫌疑尚未洗清,也保不定是我们安排信使的时候被他的人听见了,不慎泄密,现在这么草率就要定黎缪通敌罪名,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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